林知微的呼吸猛地顿住。
玄关处,暗红色的血迹像一条扭曲的蛇,从门口蜿蜒着爬向屋子深处,在毛坯房粗糙的水泥地上洇开大片深色的印记,有些早己干涸发黑,有些却还泛着潮湿的光泽。
一股巨大的悲伤毫无预兆地将她攫住,像冰冷的海水从头顶倾覆而下,瞬间灌满了她的西肢百骸。
她甚至没看清屋内的景象,眼泪就己经汹涌而出,不是方才恐惧的啜泣,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恸哭,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只能张大嘴徒劳地吸气,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警察在她身边低声说着什么,似乎是让她先下楼,但她听不真切。
目光像被磁石吸住,顺着那道触目惊心的血迹往里挪。
然后,她看见了他。
男人蜷缩在房间中央,脖子上缠着一条粗重的锁链,一端死死钉在墙壁的铁环上。
他的胳膊和腿……林知微的视线模糊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的下巴上糊满了暗红的血污,几道深深的划痕从下巴一首延伸到脖颈,显然是用尽全力,一点一点在地上蹭着,才从屋子深处挪到了玄关——离那扇门最近的地方。
是谁?
这个念头像一根尖锐的冰锥,猛地扎进她的脑海。
她踉跄着往前走,警察想拦,却被她眼中那股近乎偏执的悲伤震住,动作顿了半秒。
她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膝盖硌得生疼,却浑然不觉。
地上的人面目模糊,血污和尘土遮住了他的眉眼,可她看着他蜷缩的姿态,看着他脖子上那条狰狞的锁链,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空洞得发疼。
是谁?
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疯狂地冲撞,和那股铺天盖地的悲伤绞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裂。
她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在恸哭,在告诉她:这个人,对她很重要,很重要……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一点点靠近他沾满血污的脸。
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残留的、微弱的凉意。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一点幽蓝的荧光突然从男人脖子后面钻了出来,像有生命般顺着她的指尖攀爬,掠过她的手腕、手臂,一路向上,最后轻轻停留在她的后颈处。
那触感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渗透进身体里。
林知微的身体猛地一僵,脑海里像是有无数碎片在瞬间炸开,又在下一秒归于死寂。
眼前的血迹、锁链、地上的人……所有景象都在旋转、模糊。
她最后看到的,是男人脖子上那道锁链的接口处,似乎刻着一个模糊的符号。
然后,意识彻底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