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变回了孩童模样,小小的手紧紧牵着另一个比她更矮的小女孩。
脚下是无垠的雪白,冷意顺着鞋底往上钻,她们却在拼命奔跑。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寒风里发飘,带着孩童特有的雀跃,“指挥官不让我们出去,但微微这次表现好,哥哥偷偷带你出去玩。”
被牵着的小女孩仰起脸,笑得眉眼弯弯:“哥哥最好了,微微最喜欢哥哥了。”
画面骤然拉高,刺骨的悲伤像潮水般漫上来。
她看见自己死死攥着面前哭成泪人的女孩,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里堵着滚烫的哽咽:“微微,你一定要记得哥哥,一定要……哥哥,我不会忘记你!”
女孩的哭喊清晰得像在耳边。
可下一秒,眼前的一切都碎了。
雪、哭声、紧握的手……全化作漫天飞散的光点,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知微缓缓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
梦里的碎片像抓不住的沙,明明刚才还清晰得能摸到雪的凉、能尝到泪的咸,此刻却只剩一片混沌。
她下意识地抬手按向太阳穴,指腹下的皮肤滚烫,心里却空落落的发慌——好像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就在刚才那片黑暗里彻底丢失了。
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微微还有哥哥。
哥哥?
“醒了?
微微,感觉怎么样?”
身旁传来男人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林知微转过头,看清对方眉眼的瞬间,混沌的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推了一下。
是了。
她想起来了,她坠楼了,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面前这个一脸担忧望着她的人,才是她的哥哥。
“好多了。”
林知微的声音还有些发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边角,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突然撞进脑海,心口猛地一揪,那股铺天盖地的悲伤又卷了上来,“对了,楼上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哥哥沉默了半秒,才低声道:“他死了。”
“死……死了?”
这两个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知微的心上。
她猛地屏住呼吸,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后面的话全堵在嗓子眼,发不出半点声音。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头顶,西肢百骸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是啊,伤成那样,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道蜿蜒的血迹,那条狰狞的锁链,还有他挪向门口时在地上蹭出的血痕……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冰冷的寒意,在她空白的脑海里反复冲撞。
“那他是怎么……受的伤?”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压下喉咙口的哽咽。
“警察还在调查。”
哥哥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不过物业说,楼上那间房一首空着,监控里也从来没拍到过他的身影。”
“可他明明……”林知微还想追问,话头却被哥哥轻轻打断。
“好了,不说这些了。”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学校刚才打电话来,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去。
医生说,多接触熟悉的环境和人,对你恢复记忆有好处。”
林知微愣了愣,指尖的颤抖慢慢平复下去,心里却空得发慌。
那些涌到嘴边的疑问像被堵住的水流,在胸腔里闷闷地打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