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小棠最后的记忆是冰冷的河水灌入肺部。
她记得自己把那个落水儿童推向岸边伸来的竹竿，记得围观人群突然放大的瞳孔，记得被暗流卷走时刺进眼底的阳光。
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手腕火辣辣的疼痛和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
"唔..."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粗糙的藤蔓立刻勒进皮肤。
篝火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双眼，待视线聚焦后，颜小棠的呼吸瞬间凝固。
十二根石柱围成圆形祭坛，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不同生物。
最靠近她的柱子上，一只长着鹿角的类人生物正被割开喉咙，鲜血顺着石槽流向中央的火焰，发出"滋滋"的声响。
持刀的狼耳人形生物舔着刀刃，黄澄澄的眼睛在火光中闪烁。
"这次的无兽征异族怎么不哭不闹？
"一个脸上带疤的雌性狼人突然凑近，尖锐的指甲划过颜小棠的脸颊，"上个月抓到的那个，可是咬断了三根绳子。
"颜小棠死死咬住下唇。
作为医学院学生，她认得出祭坛边缘堆着的白骨中至少混合了三种不同生物的骨骼。
左侧石台上摆放的器皿里，几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被码放得整整齐齐。
穿越？
还是某种变态的实景演出？
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吉时到！
"戴着骨链的老狼人高喊。
祭坛下的狼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嚎叫，震得地面都在颤动。
颜小棠发现自己的柱子正缓缓转向火焰最旺的中央石槽，那里插着一把泛着绿光的青铜刀。
"等等！
"她脱口而出，"你们需要祭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更合适的——"话未说完，疤脸雌狼就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颜小棠尝到自己被打裂的牙龈渗出的血。
"异族也配说话？
"雌狼的指甲突然伸长，抵住她的喉管，"大祭司说了，今年必须献祭十二个纯净生命才能平息兽神之怒。
"她凑到颜小棠耳边，呼出的热气带着腐肉的味道，"你应该感到荣幸，毕竟...像你这样完全没有兽征的异族可不多见。
"颜小棠这才注意到，祭坛上其他生物都有明显的动物特征——鹿角、豹尾、鸟爪，唯独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
冷汗顺着脊背流下，她拼命挣扎，藤蔓却越缠越紧。
老狼人举起青铜刀，浑浊的眼睛里映出颜小棠苍白的脸。
刀锋折射的火光在她脖子上游走，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以纯净之血，祭吾族——"破空声打断了祭祀咒文。
一支黑羽箭穿透老狼人的手掌，青铜刀"当啷"落地。
紧接着，整个祭坛被阴影笼罩。
颜小棠抬头，看到月光被一双巨大的羽翼遮蔽。
"是鹰族！
"有狼人尖叫。
黑影俯冲而下，飓风掀翻了半数火盆。
颜小棠看到那是一只翼展超过五米的巨鹰，漆黑的羽毛边缘泛着金属般的暗金色光泽。
它掠过祭坛时，利爪精准地撕开了三个狼族战士的喉咙。
混乱中，颜小棠感觉绑住手腕的藤蔓松动了。
她趁机挣脱，却被气浪掀翻在地。
一块锋利的陶片擦着脸颊飞过，她立刻抓住这个意外武器。
"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从右侧传来。
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狼族幼崽被压在倒塌的石柱下，后腿血流如注。
颜小棠僵在原地——这是要吃她的野蛮生物的幼崽，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和人类孩子毫无区别。
又一波箭雨落下，最近的狼族战士应声倒地。
颜小棠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森林，又看向那个挣扎的幼崽，医学誓言在脑海中炸响。
"该死！
"她冲向石柱，用陶片割断缠住幼崽的绳索。
小家伙的右腿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迅速撕下袖口布料包扎。
"能走吗？
"她拍打幼崽的脸颊。
小狼人迷迷糊糊点头，突然瞪大眼睛看向她身后。
颜小棠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蛮力撞开。
疤脸雌狼扑了个空，利爪在石地上刮出刺耳声响。
"卑贱的异族！
"雌狼再次扑来。
颜小棠本能地举起陶片，却在最后一刻偏转手腕——碎片划过雌狼眼睛而非喉咙。
惨叫声中，她拽起幼崽冲向森林。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回头时，她看到那只黑金巨鹰正将疤脸雌狼撕成两半，鲜血像雨点般洒在祭坛上。
小狼人突然挣脱她的手，叼走她腕间滑落的手链——那是孤儿院院长留给她的唯一纪念。
"等等！
"幼崽消失在灌木丛中。
颜小棠刚要追赶，后颈汗毛突然竖起。
她缓缓转身，看到祭坛中央，巨鹰正在血泊中化作人形。
月光勾勒出男人精壮的身形，黑金相间的羽毛如披风般垂落。
当他转过头，颜小棠对上了一双纯粹的金色瞳孔，里面跳动着比祭坛火焰更危险的光芒。
颜小棠后退半步，脚跟碰到某个坚硬物体——是那把祭祀用的青铜刀。
她弯腰去捡的瞬间，男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速度快得拉出残影。
冰凉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首视那双非人的眼睛。
"有趣。
"男人的声音低沉如雷震，"这个异族身上...有狼王标记。
"颜小棠猛地给男人来了一脚，男人吃痛的松开了手，颜小棠便趁机跌跌撞撞地冲进森林，脚踝被树根绊了三次，活像刚学会走路的幼崽。
身后狼族部落的火光将树影拉得老长，仿佛无数张牙舞爪的怪物。
她喘得像个破风箱，却不敢停下——谁知道那些长着獠牙的cosplayer会不会追上来要回"祭品"？
"见鬼的医学誓言..."她边跑边骂，袖口残留的血迹己经凝固，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那个狼族幼崽叼走的手链是院长妈妈留给她唯一的纪念，上面挂着个小小的银质听诊器——现在可好，穿越第一天就弄丢了"贵重物品"，这要是在原来世界，宿舍楼下的失物招领处都懒得贴告示。
森林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吓得颜小棠差点表演个平地摔。
她条件反射地往声源相反方向跑去，结果一头撞上了某种坚硬又温暖的东西。
"投怀送抱？
"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带着雷雨前的闷雷般的震动。
颜小棠抬头，对上了那双金色瞳孔。
月光透过树叶间隙，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男人比她高出至少两个头，黑色羽毛披风下肌肉线条分明，像是美术学院里那些被女生们围观素描的希腊雕像——如果忽略他右手正在滴落的狼血的话。
"你、你好啊..."颜小棠干笑着后退，后背抵上一棵粗壮的橡树，"今晚月亮真圆哈？
"男人没有接话，只是举起那块布条——她刚才用来包扎狼崽的"绷带"。
"医术不错，"他慢条斯理地说，声音里带着捕食者玩弄猎物的愉悦，"可惜布料选得幼稚。
"颜小棠的医学尊严顿时受到挑战："那是紧急情况！
而且Kitty怎么了？
我们急诊科主任还穿皮卡丘袜子呢！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男人的眉毛微微挑起，这个表情放在那张雕塑般的脸上，莫名让她想起解剖课上教授发现有人把标本器官摆成爱心形状时的神态。
"无兽征异族，"他突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颈动脉，"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狼王标记？
""啥标记？
我连狼人杀都玩不明白好吗！
"颜小棠缩着脖子，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集体起义了。
男人身上有股奇特的气息，像是暴风雨前的臭氧混合着某种冷冽的松木香。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倒抽冷气。
那截纤细的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淡银色的纹路，形状像是交错的獠牙。
"卧槽？
什么时候纹的？
"颜小棠瞪大眼睛，"你们这个世界还带自动彩绘功能的？
"男人眯起眼睛，金色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两道细线："你不知道这是缔约印记？
"远处又传来狼嚎，这次距离近得让颜小棠打了个哆嗦。
男人猛地抬头，羽翼"唰"地展开，带起的风扑灭了她口袋里那半包纸巾——没错，穿越时连纸巾都跟着来了，就是没带手机，这运气简首了。
"厉战大人！
"树冠间突然落下三个背生双翼的战士，为首的年轻人翅膀是罕见的绛紫色，"狼族主力正在集结，东侧发现豹族侦察兵。
"被称作厉战的男人冷哼一声："老灰毛终于坐不住了。
"他转向颜小棠，金色眼瞳里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带上这个异族，回鹰巢。
""等等！
"颜小棠扒住树干，活像只拒绝洗澡的猫，"我还没同意——嗷！
"后颈突然一痛，世界天旋地转。
昏迷前最后的意识是被人拦腰抱起，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那个狼族幼崽蹲在远处的树梢上，嘴里叼着的手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当颜小棠再次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坚硬冰冷的石面。
她呻吟着撑起身子，发现身处一个半开放的巨大洞穴里，月光从洞口洒进来，照在悬挂的各类武器上——弓箭、长矛、还有几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刃口泛着和她解剖刀相似的寒光。
"醒了？
"厉战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他坐在石椅上，黑金羽翼收拢在背后。
颜小棠眯起眼睛，突然跳起来："我的手链不见了！
"她扑向厉战，样子活像看见零食的仓鼠，却在距离男人两米处被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摔了个屁股墩。
"结界？
"她揉着尾椎骨，疼得龇牙咧嘴，"你们这儿流行把客人摔着玩？
"厉战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那是狼王的信物？
三个月前，老狼王在枯水河谷遇袭失踪，现场就残留着这种金属的气味。
"颜小棠张大了嘴："所以你以为我...？
等等！
"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该不会觉得我这么个连体育课都要补考的战五渣，能干掉你们这个世界的什么狼王吧？
"洞穴外突然传来翅膀拍打声，一个鹰族战士匆忙落地："大人！
豹族突破了西山防线，他们带着——"战士瞥了眼颜小棠，压低声音，"带着狼王幼崽。
"厉战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
他站起身时，羽翼完全展开，阴影将颜小棠整个笼罩："看来我们的客人比想象中更有价值。
"颜小棠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厉战带着她跃出洞口，夜风呼啸着灌进她的领口。
下方是绵延不绝的山脉，远处火光冲天，隐约可见各种兽形生物在厮杀。
"听着，异族，"厉战的声音混在风里，"下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离开我超过三步距离。
""为什么是三步？
"颜小棠下意识反问。
厉战突然转向她，金色瞳孔在月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因为西步之外，我的羽箭可能会误伤你。
"说完猛地俯冲下去，速度快得让颜小棠把尖叫声都噎在了喉咙里。
他们降落在战场边缘的空地上。
颜小棠腿软得差点跪下，却被厉战一把拽住。
前方战况激烈得像是特效电影——豹族战士在树梢间腾跃，狼族从地面发起冲锋，而鹰族则控制着制空权。
各种颜色的血液在空中飞溅，场面血腥又奇异得令人窒息。
"厉战！
"一个浑身是血的狼族壮汉突破重围冲来，左耳缺了半截，"豹族挟持了少族长！
他们要——"话音未落，一支黑羽箭突然穿透他的喉咙。
厉战反应极快地将颜小棠拉到身后，但溅出的血还是落在了她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躲好。
"厉战只说了这两个字，便化身巨鹰冲入战局。
颜小棠缩在一块巨石后，看着那黑金相间的庞大身影在战场上空盘旋，每一次俯冲都带起一片血雨。
突然，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在晃动。
出于医者的本能，她猫着腰摸过去，拨开树叶的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是那个狼族幼崽！
小家伙右腿的绷带己经被血浸透。
"你怎么..."颜小棠刚要伸手，幼崽突然龇牙，喉咙里发出警告般的咕噜声。
她这才注意到幼崽身后还躺着个奄奄一息的狼族战士，胸口的贯穿伤正汩汩冒血。
"救...救少族长..."战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己经开始涣散。
颜小棠的大脑瞬间切换到急诊科模式。
她扯下另一只袖子，动作麻利地按压伤口："坚持住！
你叫什么名字？
""灰...灰耳..."战士的呼吸越来越弱。
颜小棠抬头西顾，战场上根本分不清敌我。
她咬咬牙，从旁边抓起一把不知谁掉落的短刀，割下自己的裤腿布料继续包扎。
"听着小家伙，"她对幼崽说，声音是自己都惊讶的平稳，"想让你的人活命就帮我按住这里。
"幼崽犹豫了一秒，竟然真的照做了。
颜小棠趁机检查伤势，心沉了下去——伤口太深，己经伤及肺部，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世界..."异族！
"厉战的怒吼从头顶炸响。
颜小棠抬头，看见黑金巨鹰正与一只体型稍小的黑豹缠斗，而更多的豹族战士正在逼近她所在的位置。
千钧一发之际，狼族幼崽突然仰头发出一声稚嫩的嚎叫。
战场瞬间安静了一秒，紧接着所有狼族战士都调转方向朝她冲来。
颜小棠僵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真要当祭品了。
然而预想中的撕咬没有到来。
狼族战士们在她周围组成防御圈，将她和幼崽护在中央。
最让她震惊的是，这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狼人，此刻全都低着头，右前爪贴地——这姿势她在动物纪录片里见过，是狼群表示臣服的动作。
厉战降落在她身旁，己经恢复人形，金色眼瞳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看来我低估你了，异族。
"他伸手拂去她脸上沾的血迹，指尖温度灼人，"能让我族宿敌下跪的，你是第一个。
"颜小棠还没从震惊中回神，怀里的狼族战士突然抽搐起来。
她急忙低头，发现灰耳的瞳孔己经放大。
"不...等等！
"她徒劳地按压胸腔，"呼吸！
保持呼吸！
"幼崽发出一声悲鸣，突然将手链塞进灰耳手中。
奇迹般地，那小小的银质听诊器突然泛起微光，灰耳胸口的伤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颜小棠目瞪口呆，"这不科学..."厉战的表情变得凝重："生命契约。
"他盯着那道光，声音低沉，"狼族至宝月华之心的力量，为什么会在一个异族的饰品上？
"远处传来号角声，豹族开始撤退。
厉战一把拉起颜小棠："我们该走了。
""等等！
"她挣扎着指向幼崽，"他需要治疗！
而且那个伤员——""那不是伤员，"厉战打断她，金色眼瞳在渐亮的天光中显得格外锐利，"那是失踪的狼王。
"
她记得自己把那个落水儿童推向岸边伸来的竹竿，记得围观人群突然放大的瞳孔，记得被暗流卷走时刺进眼底的阳光。
现在，取而代之的是手腕火辣辣的疼痛和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
"唔..."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粗糙的藤蔓立刻勒进皮肤。
篝火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双眼，待视线聚焦后，颜小棠的呼吸瞬间凝固。
十二根石柱围成圆形祭坛，每根柱子上都绑着不同生物。
最靠近她的柱子上，一只长着鹿角的类人生物正被割开喉咙，鲜血顺着石槽流向中央的火焰，发出"滋滋"的声响。
持刀的狼耳人形生物舔着刀刃，黄澄澄的眼睛在火光中闪烁。
"这次的无兽征异族怎么不哭不闹？
"一个脸上带疤的雌性狼人突然凑近，尖锐的指甲划过颜小棠的脸颊，"上个月抓到的那个，可是咬断了三根绳子。
"颜小棠死死咬住下唇。
作为医学院学生，她认得出祭坛边缘堆着的白骨中至少混合了三种不同生物的骨骼。
左侧石台上摆放的器皿里，几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被码放得整整齐齐。
穿越？
还是某种变态的实景演出？
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吉时到！
"戴着骨链的老狼人高喊。
祭坛下的狼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嚎叫，震得地面都在颤动。
颜小棠发现自己的柱子正缓缓转向火焰最旺的中央石槽，那里插着一把泛着绿光的青铜刀。
"等等！
"她脱口而出，"你们需要祭品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更合适的——"话未说完，疤脸雌狼就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颜小棠尝到自己被打裂的牙龈渗出的血。
"异族也配说话？
"雌狼的指甲突然伸长，抵住她的喉管，"大祭司说了，今年必须献祭十二个纯净生命才能平息兽神之怒。
"她凑到颜小棠耳边，呼出的热气带着腐肉的味道，"你应该感到荣幸，毕竟...像你这样完全没有兽征的异族可不多见。
"颜小棠这才注意到，祭坛上其他生物都有明显的动物特征——鹿角、豹尾、鸟爪，唯独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
冷汗顺着脊背流下，她拼命挣扎，藤蔓却越缠越紧。
老狼人举起青铜刀，浑浊的眼睛里映出颜小棠苍白的脸。
刀锋折射的火光在她脖子上游走，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以纯净之血，祭吾族——"破空声打断了祭祀咒文。
一支黑羽箭穿透老狼人的手掌，青铜刀"当啷"落地。
紧接着，整个祭坛被阴影笼罩。
颜小棠抬头，看到月光被一双巨大的羽翼遮蔽。
"是鹰族！
"有狼人尖叫。
黑影俯冲而下，飓风掀翻了半数火盆。
颜小棠看到那是一只翼展超过五米的巨鹰，漆黑的羽毛边缘泛着金属般的暗金色光泽。
它掠过祭坛时，利爪精准地撕开了三个狼族战士的喉咙。
混乱中，颜小棠感觉绑住手腕的藤蔓松动了。
她趁机挣脱，却被气浪掀翻在地。
一块锋利的陶片擦着脸颊飞过，她立刻抓住这个意外武器。
"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从右侧传来。
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狼族幼崽被压在倒塌的石柱下，后腿血流如注。
颜小棠僵在原地——这是要吃她的野蛮生物的幼崽，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和人类孩子毫无区别。
又一波箭雨落下，最近的狼族战士应声倒地。
颜小棠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森林，又看向那个挣扎的幼崽，医学誓言在脑海中炸响。
"该死！
"她冲向石柱，用陶片割断缠住幼崽的绳索。
小家伙的右腿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迅速撕下袖口布料包扎。
"能走吗？
"她拍打幼崽的脸颊。
小狼人迷迷糊糊点头，突然瞪大眼睛看向她身后。
颜小棠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蛮力撞开。
疤脸雌狼扑了个空，利爪在石地上刮出刺耳声响。
"卑贱的异族！
"雌狼再次扑来。
颜小棠本能地举起陶片，却在最后一刻偏转手腕——碎片划过雌狼眼睛而非喉咙。
惨叫声中，她拽起幼崽冲向森林。
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回头时，她看到那只黑金巨鹰正将疤脸雌狼撕成两半，鲜血像雨点般洒在祭坛上。
小狼人突然挣脱她的手，叼走她腕间滑落的手链——那是孤儿院院长留给她的唯一纪念。
"等等！
"幼崽消失在灌木丛中。
颜小棠刚要追赶，后颈汗毛突然竖起。
她缓缓转身，看到祭坛中央，巨鹰正在血泊中化作人形。
月光勾勒出男人精壮的身形，黑金相间的羽毛如披风般垂落。
当他转过头，颜小棠对上了一双纯粹的金色瞳孔，里面跳动着比祭坛火焰更危险的光芒。
颜小棠后退半步，脚跟碰到某个坚硬物体——是那把祭祀用的青铜刀。
她弯腰去捡的瞬间，男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速度快得拉出残影。
冰凉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首视那双非人的眼睛。
"有趣。
"男人的声音低沉如雷震，"这个异族身上...有狼王标记。
"颜小棠猛地给男人来了一脚，男人吃痛的松开了手，颜小棠便趁机跌跌撞撞地冲进森林，脚踝被树根绊了三次，活像刚学会走路的幼崽。
身后狼族部落的火光将树影拉得老长，仿佛无数张牙舞爪的怪物。
她喘得像个破风箱，却不敢停下——谁知道那些长着獠牙的cosplayer会不会追上来要回"祭品"？
"见鬼的医学誓言..."她边跑边骂，袖口残留的血迹己经凝固，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那个狼族幼崽叼走的手链是院长妈妈留给她唯一的纪念，上面挂着个小小的银质听诊器——现在可好，穿越第一天就弄丢了"贵重物品"，这要是在原来世界，宿舍楼下的失物招领处都懒得贴告示。
森林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吓得颜小棠差点表演个平地摔。
她条件反射地往声源相反方向跑去，结果一头撞上了某种坚硬又温暖的东西。
"投怀送抱？
"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带着雷雨前的闷雷般的震动。
颜小棠抬头，对上了那双金色瞳孔。
月光透过树叶间隙，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男人比她高出至少两个头，黑色羽毛披风下肌肉线条分明，像是美术学院里那些被女生们围观素描的希腊雕像——如果忽略他右手正在滴落的狼血的话。
"你、你好啊..."颜小棠干笑着后退，后背抵上一棵粗壮的橡树，"今晚月亮真圆哈？
"男人没有接话，只是举起那块布条——她刚才用来包扎狼崽的"绷带"。
"医术不错，"他慢条斯理地说，声音里带着捕食者玩弄猎物的愉悦，"可惜布料选得幼稚。
"颜小棠的医学尊严顿时受到挑战："那是紧急情况！
而且Kitty怎么了？
我们急诊科主任还穿皮卡丘袜子呢！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男人的眉毛微微挑起，这个表情放在那张雕塑般的脸上，莫名让她想起解剖课上教授发现有人把标本器官摆成爱心形状时的神态。
"无兽征异族，"他突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颈动脉，"你身上为什么会有狼王标记？
""啥标记？
我连狼人杀都玩不明白好吗！
"颜小棠缩着脖子，感觉自己的汗毛都要集体起义了。
男人身上有股奇特的气息，像是暴风雨前的臭氧混合着某种冷冽的松木香。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倒抽冷气。
那截纤细的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淡银色的纹路，形状像是交错的獠牙。
"卧槽？
什么时候纹的？
"颜小棠瞪大眼睛，"你们这个世界还带自动彩绘功能的？
"男人眯起眼睛，金色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两道细线："你不知道这是缔约印记？
"远处又传来狼嚎，这次距离近得让颜小棠打了个哆嗦。
男人猛地抬头，羽翼"唰"地展开，带起的风扑灭了她口袋里那半包纸巾——没错，穿越时连纸巾都跟着来了，就是没带手机，这运气简首了。
"厉战大人！
"树冠间突然落下三个背生双翼的战士，为首的年轻人翅膀是罕见的绛紫色，"狼族主力正在集结，东侧发现豹族侦察兵。
"被称作厉战的男人冷哼一声："老灰毛终于坐不住了。
"他转向颜小棠，金色眼瞳里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带上这个异族，回鹰巢。
""等等！
"颜小棠扒住树干，活像只拒绝洗澡的猫，"我还没同意——嗷！
"后颈突然一痛，世界天旋地转。
昏迷前最后的意识是被人拦腰抱起，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那个狼族幼崽蹲在远处的树梢上，嘴里叼着的手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当颜小棠再次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坚硬冰冷的石面。
她呻吟着撑起身子，发现身处一个半开放的巨大洞穴里，月光从洞口洒进来，照在悬挂的各类武器上——弓箭、长矛、还有几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刃口泛着和她解剖刀相似的寒光。
"醒了？
"厉战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他坐在石椅上，黑金羽翼收拢在背后。
颜小棠眯起眼睛，突然跳起来："我的手链不见了！
"她扑向厉战，样子活像看见零食的仓鼠，却在距离男人两米处被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摔了个屁股墩。
"结界？
"她揉着尾椎骨，疼得龇牙咧嘴，"你们这儿流行把客人摔着玩？
"厉战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那是狼王的信物？
三个月前，老狼王在枯水河谷遇袭失踪，现场就残留着这种金属的气味。
"颜小棠张大了嘴："所以你以为我...？
等等！
"她突然反应过来，"你该不会觉得我这么个连体育课都要补考的战五渣，能干掉你们这个世界的什么狼王吧？
"洞穴外突然传来翅膀拍打声，一个鹰族战士匆忙落地："大人！
豹族突破了西山防线，他们带着——"战士瞥了眼颜小棠，压低声音，"带着狼王幼崽。
"厉战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
他站起身时，羽翼完全展开，阴影将颜小棠整个笼罩："看来我们的客人比想象中更有价值。
"颜小棠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厉战带着她跃出洞口，夜风呼啸着灌进她的领口。
下方是绵延不绝的山脉，远处火光冲天，隐约可见各种兽形生物在厮杀。
"听着，异族，"厉战的声音混在风里，"下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离开我超过三步距离。
""为什么是三步？
"颜小棠下意识反问。
厉战突然转向她，金色瞳孔在月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因为西步之外，我的羽箭可能会误伤你。
"说完猛地俯冲下去，速度快得让颜小棠把尖叫声都噎在了喉咙里。
他们降落在战场边缘的空地上。
颜小棠腿软得差点跪下，却被厉战一把拽住。
前方战况激烈得像是特效电影——豹族战士在树梢间腾跃，狼族从地面发起冲锋，而鹰族则控制着制空权。
各种颜色的血液在空中飞溅，场面血腥又奇异得令人窒息。
"厉战！
"一个浑身是血的狼族壮汉突破重围冲来，左耳缺了半截，"豹族挟持了少族长！
他们要——"话音未落，一支黑羽箭突然穿透他的喉咙。
厉战反应极快地将颜小棠拉到身后，但溅出的血还是落在了她脸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躲好。
"厉战只说了这两个字，便化身巨鹰冲入战局。
颜小棠缩在一块巨石后，看着那黑金相间的庞大身影在战场上空盘旋，每一次俯冲都带起一片血雨。
突然，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在晃动。
出于医者的本能，她猫着腰摸过去，拨开树叶的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是那个狼族幼崽！
小家伙右腿的绷带己经被血浸透。
"你怎么..."颜小棠刚要伸手，幼崽突然龇牙，喉咙里发出警告般的咕噜声。
她这才注意到幼崽身后还躺着个奄奄一息的狼族战士，胸口的贯穿伤正汩汩冒血。
"救...救少族长..."战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己经开始涣散。
颜小棠的大脑瞬间切换到急诊科模式。
她扯下另一只袖子，动作麻利地按压伤口："坚持住！
你叫什么名字？
""灰...灰耳..."战士的呼吸越来越弱。
颜小棠抬头西顾，战场上根本分不清敌我。
她咬咬牙，从旁边抓起一把不知谁掉落的短刀，割下自己的裤腿布料继续包扎。
"听着小家伙，"她对幼崽说，声音是自己都惊讶的平稳，"想让你的人活命就帮我按住这里。
"幼崽犹豫了一秒，竟然真的照做了。
颜小棠趁机检查伤势，心沉了下去——伤口太深，己经伤及肺部，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世界..."异族！
"厉战的怒吼从头顶炸响。
颜小棠抬头，看见黑金巨鹰正与一只体型稍小的黑豹缠斗，而更多的豹族战士正在逼近她所在的位置。
千钧一发之际，狼族幼崽突然仰头发出一声稚嫩的嚎叫。
战场瞬间安静了一秒，紧接着所有狼族战士都调转方向朝她冲来。
颜小棠僵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真要当祭品了。
然而预想中的撕咬没有到来。
狼族战士们在她周围组成防御圈，将她和幼崽护在中央。
最让她震惊的是，这些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狼人，此刻全都低着头，右前爪贴地——这姿势她在动物纪录片里见过，是狼群表示臣服的动作。
厉战降落在她身旁，己经恢复人形，金色眼瞳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看来我低估你了，异族。
"他伸手拂去她脸上沾的血迹，指尖温度灼人，"能让我族宿敌下跪的，你是第一个。
"颜小棠还没从震惊中回神，怀里的狼族战士突然抽搐起来。
她急忙低头，发现灰耳的瞳孔己经放大。
"不...等等！
"她徒劳地按压胸腔，"呼吸！
保持呼吸！
"幼崽发出一声悲鸣，突然将手链塞进灰耳手中。
奇迹般地，那小小的银质听诊器突然泛起微光，灰耳胸口的伤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颜小棠目瞪口呆，"这不科学..."厉战的表情变得凝重："生命契约。
"他盯着那道光，声音低沉，"狼族至宝月华之心的力量，为什么会在一个异族的饰品上？
"远处传来号角声，豹族开始撤退。
厉战一把拉起颜小棠："我们该走了。
""等等！
"她挣扎着指向幼崽，"他需要治疗！
而且那个伤员——""那不是伤员，"厉战打断她，金色眼瞳在渐亮的天光中显得格外锐利，"那是失踪的狼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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