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男友送进监狱那天,手里攥着他刚给我买的硝酸甘油。颁奖礼后台,
他设计的抗震楼模型在我脚边摔碎,地基刻着的 “明薇的堡垒” 被高跟鞋碾成粉末。
警察带走他时,他怀里还揣着我心脏病的急救流程,纸张边缘被血浸得发皱。
现在这张独家新闻的头版报道,油墨味里混着的铁锈气,
和他当年替我挡钢管时流的血一个味道。你说,我该把录音笔里他最后的声音,
交给检察院吗?1 致命检测1.办公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
夏明薇把年度新闻奖入围通知揉成纸团,精准投进满是烟蒂的垃圾桶。
主编的咖啡杯重重砸在桌角,褐色液体顺着文件边缘漫进键盘缝隙,
在 “年度最佳记者” 奖杯底座积成小小的水洼。“三天。” 主编的指甲叩着桌面,
红痕在苍白的手背上格外刺眼,“要么拿出能让整个行业抖三抖的东西,
要么去讣告版抄生卒年月。”夏明薇扯了扯衬衫领口,空调冷风正对着后颈吹。
桌角的日历被红笔圈住明天的日期,旁边用荧光笔写着 “编委会最终评审”。她点开邮箱,
置顶邮件还停留在上月的 “优秀报道表彰”,下面压着二十多封未读的线人爆料,
不是明星偷税漏税的旧闻,就是企业裁员的小道消息。手机在桌面震动,
屏幕亮起陌生加密号码。她指尖悬在解锁键上两秒,点进邮件附件。PDF 文件加载时,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被狂风卷着拍打玻璃,像无数只手在挠。
城东廉租房钢结构检测报告的标题加粗加黑,夏明薇的拇指划过屏幕,停在签名页。
周衍的名字签在右下角,钢笔字迹本该遒劲有力,此刻却歪扭得像被人硬生生掰断的钢筋。
屈服强度数据栏里,345MPa 被改成 235MPa,修改痕迹用涂改液盖过,
在电子扫描件里显出灰扑扑的晕染。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金属拉链头撞在奖杯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电梯下行时,镜面映出她眼下的青黑,上周为了盯拆迁房强拆新闻,
在城中村蹲了三个通宵。周衍的检测站藏在建材市场深处,卷闸门拉起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液压钳的嗡鸣从里间传来,夏明薇踹开虚掩的铁门,看见周衍正弯腰对着钢条发力,
蓝色工装的后背洇出深色汗渍。“咔嗒” 一声脆响,钢条断口处露出蜂窝状的空洞,
在日光灯下泛着冷白的光。周衍直起身,右手虎口裂着鲜红的口子,
血珠顺着工具钳的纹路往下滴。他从工具箱里翻出创可贴,动作顿了顿,
把带药的那面朝上递给夏明薇。“这批钢材含碳量超标三倍。” 他的声音混着电钻的余震,
“我在废料堆里找到完整的质保书,钢厂伪造了检测章。” 夏明薇的目光扫过工作台,
几张照片里的龙门吊锈迹斑斑,和周衍父亲事故现场的照片几乎重合。“后天听证会。
” 周衍用没受伤的左手按住她的肩膀,掌心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需要媒体在场,
你……”笔记本电脑砸在周衍后颈的瞬间,
夏明薇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爸当年就是拿着这种‘证据’,被定性成商业诽谤。
” 她看见周衍的肩膀僵了僵,创可贴从他指间滑落,粘在满地的钢屑里。
凌晨两点的文印店亮着惨白的灯,夏明薇把周衍的质保书塞进扫描仪。机器吞吐纸张的间隙,
她瞥见文件架上的工牌 —— 周衍穿着检测服的证件照里,眼镜片反射着检测仪器的绿光。
工牌背面朝外,用美工刀刻着的 “明薇” 两个字深可见骨,边缘还粘着点暗红色的锈迹。
打印机突然卡纸,夏明薇拆开硒鼓时,指甲缝里嵌进墨粉。她点开 PS 软件,
把周衍和供应商的聊天记录截图拖进图层,
用仿制图章工具抹去 “举报” 改成 “合作分成”。窗外的早点摊开始支起油锅,
油烟味混着油墨味飘进来,呛得她眼眶发酸。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周衍的短信只有一行字:“听证会的证人席给你留了位置。” 夏明薇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
把手机调成静音,扔进包里最底层。2 奖杯下的秘密2.庆功宴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
夏明薇捏着奖杯的手指泛白。镀金底座蹭过礼服领口,把丝绒勾出个小毛球。
财经频道的记者举着话筒挤过来,
领夹麦上的 “CCTV” logo 在闪光灯下亮得刺眼。“夏记者,
这次独家报道直接掀了行业底裤啊。” 记者往她面前凑了凑,睫毛膏蹭在镜头上,
“但网上传周衍正在申诉,说有新证据?”香槟塔突然晃了晃,最顶层的杯子坠下来,
在地毯上砸出片金色水渍。夏明薇往旁边躲了躲,高跟鞋跟卡在地毯纹路里。她扯了扯裙摆,
奖杯举到胸前:“新闻这东西,讲究的是铁证如山。法院认的,才叫证据。”记者还想追问,
宴会厅的吊灯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水晶碎片像冰雹似的砸下来,
有人尖叫着抱头蹲地。夏明薇下意识把奖杯护在怀里,碎片擦过她的颈动脉,留下道红痕。
“保护夏记者!” 主编扑过来把她往安全通道推,西装后背被碎玻璃划开道口子,
“这吊灯早该检修了,物业那帮废物 ——”手机在包里震动,震得她肋骨发麻。
夏明薇摸出来时,屏幕上正跳出条彩信。周衍的背影占了大半画面,
褪色的工装后背印着 “生命工程” 四个蓝字,
行李袋上的西北线火车标签被风吹得卷了边。她把手机塞回包里,拉链拉到最顶端。
有服务生举着灭火器跑来,白色粉末呛得人直咳嗽。夏明薇拨开人群往宴会厅走,
高跟鞋踩过碎玻璃,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夏记者没事吧?” 摄影记者举着相机跟拍,
镜头怼到她脸上,“这可是年度名场面,
吊灯塌了都挡不住你拿奖 ——”“奖杯没磕着就行。” 她打断对方,
伸手拂去底座上的玻璃碴,指腹被划破也没吭声。后半夜的酒店套房静得可怕。
夏明薇把奖杯塞进衣柜深处,换上浴袍时,颈侧的伤口开始发烫。
她从化妆包翻出那支钛合金录音笔,笔身凉得像块冰。试了三次生日做密码都提示错误,
屏幕上的锁头图案闪得人烦躁。夏明薇把笔往床头柜上一拍,电池盖弹开,滚出粒纽扣电池。
她捡起来往嘴里丢,薄荷糖似的凉意在舌尖散开 —— 这是周衍教她的,
检测电池是否有电的土办法。鬼使神差地,她输入了自己获奖作品的编号。电流声刺啦响起,
像用指甲刮过生锈的铁板。“你爸当年就是多管闲事。” 男人的声音裹着铁锈味,
背景里有轧钢机的轰鸣,“从龙门吊上掉下来那天,手里攥的光谱分析图,
现在还在我保险柜里呢。”夏明薇的手指猛地收紧,录音笔硌得掌心生疼。
“这批钢材含碳量超标三倍。” 周衍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感,像是隔着层砂纸说话,
“梁柱节点全是焊接裂缝,真遇上地震,整栋楼就是个棺材。”“棺材好啊。
” 男人笑起来,喉间像卡着块痰,“低保户的命值几个钱?你要是识相,就当没看见。
”“我爸当年也是这么被威胁的。” 周衍的声音顿了顿,“他选了说实话。
”录音突然中断,只剩下沙沙的电流声。夏明薇冲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干呕。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颈侧的伤口渗出血珠,
顺着锁骨往下淌,像条细细的红蛇。她拧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水流进领口,
打湿了浴袍里的旧伤疤 —— 那是去年暗访拆迁现场时,周衍替她挡钢管留下的,
当时血把两人的衣服都浸透了。擦干脸转身时,录音笔还在床头柜上亮着。
夏明薇走过去拿起笔,屏幕上的播放键闪得刺眼。她点开通讯录,
找到个备注 “钢材王” 的号码,拨号时指尖在颤抖。“王老板,我是夏明薇。
”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突然挺直脊背,“想跟你聊聊钱隆轧钢厂的独家…… 对,
就是能上头条的那种。”窗外的月亮被云遮住,套房里的灯光显得格外惨白。
夏明薇把录音笔放进包里,拉开衣柜门。奖杯的一角从礼服堆里露出来,
在光线下闪着冷冷的光。她伸手把礼服扒开,盯着那座奖杯看了很久,然后抓起包转身出门,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3 钢铁谎言3.轧钢厂的铁门锈得掉渣,
夏明薇推的时候指甲缝里嵌进红锈。她拽了拽一身仿香奈儿套装,高跟鞋跟陷进煤渣地,
鞋尖沾着的泥点蹭在裤脚。“王总介绍的?” 传达室老头探出头,假牙在嘴里打滑,
“钱老板在三号车间,最近查得紧,规矩懂?”夏明薇往他兜里塞了两条中华,
烟盒边角硌得掌心生疼。车间里的热浪裹着铁锈味扑过来,她摸了摸领口别着的微型录音器,
金属壳子被汗浸湿。轧机轰隆隆转着,钢条穿过滚轮时火星四溅。
钱隆背对着她站在操作台前,黑 T 恤上的 “安全生产” 四个字被机油泡得发乌。
“夏老板年轻有为啊。” 他转过身,金劳力士在手腕上晃眼,“听说你想接城东那批货?
”夏明薇往操作台上放了份报价单,指尖压住纸张边缘的褶皱:“钱老板的货,业内都说硬。
就是最近风声紧,怕……”话音被轧机的巨响吞掉一半。她后退时,
高跟鞋跟突然卡在轨道缝里,鞋跟 “咔” 地断了截。钱隆的笑声混着机器轰鸣炸开来,
她扶着操作台想拔脚,却看见墙上的监控屏幕。周衍被铁链吊在钢水包下,工装裤被血浸透,
肩胛骨上烙着的 “内鬼” 二字红得发紫。有人拿烙铁往他腿上戳,他疼得弓起身子,
嘴里还在喊:“这批钢材不能用……”“啧,不识抬举。” 钱隆往地上啐了口,
“以为抓着点破事就能翻天?他爸当年也这样,非要跟龙门吊较劲。
”夏明薇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轨道上,瞬间被高温烤干。她猛地拔脚,
断了跟的鞋让她踉跄了下。“周衍倒挺护着你。” 钱隆突然凑近,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
“调查组问他硬盘的事,他非说是自己拷贝的。你说这人,被女朋友卖了还帮着数钱?
”车间顶棚的灯闪了闪,夏明薇看见自己在监控里的影子,像只被踩住翅膀的蝴蝶。
她抓起桌上的报价单,转身时撞在钢条上,后腰传来一阵钝痛。“货的事明天谈。
” 她往门口走,断跟的鞋踩在地上咯咯响,“我还有个庆功宴,先走。
”钱隆的笑声在背后追:“夏老板慢走,周衍那小子,估计还能撑两天。
”庆功宴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夏明薇换了双红底鞋,正跟广告部总监碰杯,
手机在包里震动得厉害。她躲进消防通道,屏幕上跳出条彩信。周衍背着帆布包站在火车站,
背景里的 “西北线” 牌子被风吹得歪歪扭扭。他头发长了不少,遮住半张脸,
露出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明薇躲这儿摸鱼?” 主编拍她肩膀,啤酒沫溅在她礼服上,
“刚张台长还问你呢,快过去。”夏明薇把手机塞回包里,指甲刮过屏幕边缘的裂痕。
宴会厅里,有人举着话筒喊:“让夏记者讲讲独家秘诀!”她端起香槟走上台,
聚光灯烤得脸颊发烫:“秘诀?就是别信身边人。有时候最亲的,藏的料最狠。
”台下哄笑时,她的手在包里摸到个硬东西。钛合金录音笔硌着肋骨,
她突然想起周衍送她那天,在笔身上刻了串数字 —— 是她第一次拿奖的作品编号。
洗手间的镜子蒙着层雾,夏明薇锁上门,手抖得按不准播放键。
周衍的声音混着电流声钻出来:“这批房子住的是低保户,
我必须举报……”“谁不知道你想往上爬?” 她自己的声音突然炸响,
是上次在书房跟周衍吵架的录音,“装什么清高!”马桶水箱突然轰鸣,夏明薇扑过去干呕,
胆汁灼烧着喉咙。她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线晕成了黑圈,像只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猫。
隔间门被敲响,同事的声音隔着门板飘进来:“明薇?台长找你拍照呢,说要发官微。
”夏明薇拧开水龙头,冷水泼在脸上。颈侧的旧疤突然发烫,她想起周衍替她挡钢管那天,
血顺着这道疤流进衣领,把她的白衬衫染成了红玫瑰。她补了口红,正红色糊在唇纹里。
走出洗手间时,看见主编举着奖杯等在门口,底座上的 “年度正义” 四个字闪得刺眼。
“笑一个,明薇。” 他把奖杯往她怀里塞,“这可是你拼来的。”夏明薇接过奖杯,
转身走向闪光灯聚集的方向。断了跟的高跟鞋还在包里硌着,像块烧红的烙铁。
4 真相的重量4.建材市场后巷的墙皮簌簌往下掉灰。夏明薇拽了拽沾着油渍的风衣下摆,
跟在 “钢材王” 身后拐进间挂着 “仓库重地” 牌子的平房。“李老板这生意,
够隐蔽的。” 她往八仙桌上放了瓶茅台,瓶身的标签被汗浸得发皱。
墙上的液晶电视正重播她的获奖报道,周衍被保安拖拽的画面一闪而过。
李老板往搪瓷缸里倒茶水,茶叶梗在水面浮成个 “八” 字:“夏记者变夏老板,
这跨度够大。” 他突然把遥控器往桌上一拍,
屏幕定格在周衍被打的照片 —— 三个壮汉把他堵在巷子深处,
嘴角的血滴在锃亮的检测鞋上。夏明薇的指甲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