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车窗上,声音又密又沉,像是老天爷在发泄什么不满。
我盯着前面那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色小POLO,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捏得泛白。
苏晚说今晚要加班,公司那个该死的项目要赶进度。可这路,越开越不对头,
根本不是回我们那个小窝的方向。“操。”我低声骂了一句,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
前面红灯亮起,刺目的红光透过湿漉漉的挡风玻璃,把车里映得一片血色。
POLO打了右转向灯,
缓缓滑进了“君悦国际酒店”那金碧辉煌、能把人眼晃瞎的旋转门车道。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然后狠狠往下拽。我几乎是凭着本能,
一脚油门跟了过去,找了个离旋转门不远不近、又能看清门口动静的角落位置停下。熄了火,
车里瞬间只剩下雨点疯狂拍打车顶的噪音,砰砰砰,吵得我脑仁疼。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终于,旋转门再次转动起来。我的心跳,也跟着停了一拍。
苏晚出来了。她今天穿了那条我夸过好看的米白色连衣裙,
外面罩了件薄薄的浅蓝色针织开衫。可她的手,正挽在另一个男人的臂弯里。那男人,
化成灰我都认得——陈铭。苏晚大学时那个众星捧月的“白月光”,学生会主席,
篮球打得花里胡哨,家里据说还趁几个钱。后来出了国,听说混得人模狗样。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带着那种成功人士特有的、让人想一拳揍上去的矜持微笑。他微微侧头,
对着苏晚说着什么。苏晚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挽着陈铭胳膊的手,
似乎……很自然?而我的目光,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死死钉在她左手无名指上。
那枚小小的、闪亮的钻戒,在酒店大堂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又刺眼的光芒。
那是我当年,勒紧裤腰带啃了整整三个月馒头,才咬牙买下的婚戒。它现在戴在她手上,
却陪着另一个男人,走进了这种地方。一股腥甜猛地冲上喉咙,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当场呕出来。胃里翻江倒海,脑子里嗡嗡作响,
像有一千只苍蝇在同时振翅。我眼睁睁看着陈铭绅士地护着苏晚的头顶,
两人并肩走进了那扇象征着某种肮脏交易的旋转门。雨水顺着车窗蜿蜒流下,
把外面那个流光溢彩的世界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就像我那瞬间被撕得粉碎的婚姻。
不知道在车里坐了多久,直到车窗被雨水完全模糊,直到手脚都冻得有些发麻。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苏晚的微信。“老公,还在加班呢,可能晚点回去,别等我,
你先睡哦。抱抱~”后面还跟着一个卖萌的猫咪表情。看着屏幕上那行字,
那刺眼的“抱抱~”,我浑身的血都凉透了,一股邪火却直冲天灵盖。加班?
加到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去了?还抱抱?我他妈真想现在就冲进去,
看看你们是怎么“抱抱”的!我猛地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短促刺耳的鸣叫,
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凄厉。“呵……”一声短促的冷笑从我喉咙里挤出来,
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我点开通讯录,
找到那个备注为“张扒皮”的律师哥们儿。电话接通得很快。“喂?屿哥?这大雨天的,
有何指教啊?”张磊的声音带着点调侃。我深吸一口气,
试图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声音却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老张,
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财产……全部给她。”最后四个字,我说得异常艰难,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下来的肉,“我净身出户。”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
显然被我这个决定震得不轻。“卧槽?!周屿,你他妈喝假酒了还是被门夹了?净身出户?
你奋斗这些年图啥?等等,是不是跟嫂子……”“别问!”我粗暴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
“照我说的办!越快越好!今晚就要!”“……行,行吧。你丫……唉,等着!
”张磊听出我语气里的决绝和濒临崩溃的疯狂,没再多问,利落地挂了电话。回到家,
屋里一片漆黑死寂。空气里还残留着苏晚常用的那款栀子花香沐浴露的味道,
此刻闻起来却虚假得令人作呕。我像个幽灵一样在客厅里游荡,手指拂过冰冷的沙发靠背,
拂过茶几上我们依偎在一起傻笑的合影相框,最后停在卧室门口。那张双人床,
此刻像一张巨大的、沉默的嘲讽。我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点上。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
尼古丁辛辣的味道呛进肺里,却丝毫压不住心底那股烧灼的痛和滔天的恨意。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酒店门口那刺眼的一幕:苏晚依偎在陈铭身边,
无名指上那枚象征着我所有卑微爱意的戒指闪闪发光,
还有她微信里那个虚伪至极的“抱抱~”……时间在死寂和烟灰中一点点流逝。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安静。走廊的灯光泄进来一道缝,
映出苏晚略显疲惫的身影。她换了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客厅里黑暗中的烟头火星,
明显愣了一下。“老公?还没睡啊?怎么不开灯?”她摸索着按亮了客厅的顶灯。
突如其来的光明刺得我眼睛生疼。我靠在沙发背上,没回头,只是狠狠吸了口烟,
再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在灯光下缭绕上升,模糊了我脸上的表情。“加班?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砾摩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苏晚的脚步顿住了,
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她走到沙发侧面,借着灯光,我才看清她的脸。她化了淡妆,
但眉眼间的倦意很明显,嘴唇似乎也有些干。她看着茶几烟灰缸里堆满的烟头,
眉头微微蹙起。“嗯,项目赶得急。”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试探,“怎么了?心情不好?
”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想碰碰我的额头,大概是看我脸色太差。
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我皮肤的瞬间,我猛地向后一撤,避开了她的触碰。动作幅度很大,
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苏晚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惊愕。“别碰我。
”我冷冷地说,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苏晚的手慢慢垂了下去,
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受伤:“周屿,你……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我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抬眼直视着她,眼神里是赤裸裸的、被背叛后的痛楚和愤怒,
“苏晚,你演技真好。加班加到君悦酒店去了?加到陈铭的怀里去了?
”我看着她无名指上那枚碍眼的戒指,只觉得心脏被反复凌迟,
“戴着老子啃馒头给你买的戒指,跟别的男人开房?你他妈恶心谁呢?!
”苏晚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微微哆嗦着,
像是被我的指控彻底打懵了:“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陈铭?什么开房?
我……”“还装?!”我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巨大的动作带倒了旁边的落地灯,
发出一声闷响。我几步冲到卧室,
一把抓起床头柜上那份刚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离婚协议书,
狠狠摔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纸张哗啦作响,像垂死的蝴蝶翅膀。“签了它!
”我指着那份协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嘶哑变形,
“拿着你那份‘加班’挣来的脏钱,给我滚!我周屿眼瞎,认了!净身出户,
老子就当这些年喂了狗!”苏晚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她低头看着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又猛地抬头看向我,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里,
此刻蓄满了泪水,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绝望的震惊和委屈。
“周屿……”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终于汹涌地滚落下来,
“我没有……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相信?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她的左手,那枚钻戒此刻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着我的眼,
“那你告诉我,今晚八点半,君悦酒店门口,挽着陈铭的手,笑得那么‘开心’的女人是谁?
!戴着我的戒指,去跟别的男人鬼混?苏晚,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信?拿什么信?!
”我的质问如同冰锥,狠狠扎在苏晚身上。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泪水在苍白的脸上肆意流淌,眼神里交织着难以置信的痛苦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被汹涌的泪水堵了回去,
只剩下破碎的呜咽。她猛地抬手,用力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狠劲,
将那枚我视若珍宝的婚戒从无名指上撸了下来!戒指脱离皮肤的瞬间,
在她细嫩的指根留下了一道刺目的红痕。“好!好!周屿!”她哽咽着,声音嘶哑,
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凄厉,“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行!戒指还你!”她手臂一扬,
那枚承载着我所有卑微爱意和如今无尽讽刺的小小钻戒,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叮”的一声脆响,砸在了坚硬的实木地板上,弹跳了几下,滚到了沙发底下,消失不见。
“离婚协议,我签!”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身体摇摇欲坠,
“你满意了吧?!”她不再看我,踉跄着冲向卧室,“砰”地一声巨响,狠狠摔上了门。
门板撞击门框的震动,仿佛直接敲打在我的心脏上。巨大的关门声在死寂的客厅里久久回荡,
像一记重锤,把我砸懵在原地。刚才那股毁天灭地的怒火,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嗤的一声,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茫然。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苏晚所有声音的卧室门,
又低头看向空荡荡的茶几——那份离婚协议还躺在那里,旁边是沙发底下看不见的戒指,
还有苏晚手指上那道刺眼的红痕……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后怕,像冰冷的毒蛇,
猛地缠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我是不是……错了?接下来的日子,家里彻底变成了冰窖。
我和苏晚开始了心照不宣的冷战分居。她睡卧室,我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着。沙发又短又硬,
硌得我腰酸背痛,整夜整夜地失眠。白天在公司,我像个游魂,对着电脑屏幕,
上面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开会时老板点了我的名,我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惹得满会议室的人侧目。“周屿,你他妈最近魂被哪个女鬼勾走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午休时,死党王胖子端着餐盘一屁股坐我对面,油乎乎的大脸盘子凑过来,
小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不解,“跟嫂子吵架了?闹这么凶?”我扒拉着餐盘里冰冷的饭菜,
一点胃口都没有,含混地应了一声:“嗯。”王胖子压低声音:“因为啥啊?嫂子多好一人!
你丫别犯浑!”我烦躁地推开餐盘:“说了你也不懂。别问了。
”心里那点疑虑和恐慌像野草一样疯长。苏晚那天绝望的眼神,那道刺目的红痕,
还有那句“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可酒店门口那一幕,
又像烙铁一样印在视网膜上,清晰得可怕。矛盾撕扯着我,工作状态一塌糊涂。偏偏这时候,
我妈的主治医生打来了电话,语气凝重:“周屿啊,你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好,
心脏瓣膜的问题比预想的严重,建议尽快手术。费用……保守估计先准备三十万吧。
”三十万!这个数字像一记闷棍,把我仅存的那点精气神彻底打散了。
家里的积蓄……我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前两年刚咬牙买了房,
掏空了六个钱包还背了房贷。我和苏晚的工资,刨开房贷车贷生活开销,
也就勉强够存下一点。三十万?上哪去弄?卖肾吗?
巨大的压力和之前婚姻破裂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我压垮。我像个困兽,
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借钱?亲戚朋友都是普通工薪,
谁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网贷?那玩意儿沾上就是无底洞!卖房?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且那是我和苏晚……不,现在可能只是我的房子了……就在我绝望得快要窒息的时候,
手机又响了。是王胖子打来的。“喂?屿哥!你丫赶紧下楼!出大事了!
”王胖子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炸开,带着一种见了鬼似的震惊和急切。我心里咯噔一下,
以为是我妈病情恶化了,声音都变了调:“怎么了?是不是我妈……”“不是阿姨!
”王胖子急吼吼地打断我,“是你!是你家苏晚!我的老天爷!屿哥,
你……你他妈赶紧下来!我在你公司楼下咖啡馆,给你看个东西!快点!
晚了你就等着把肠子悔青吧!”王胖子那火烧屁股的语气让我心脏狂跳。我连假都没顾上请,
抓起外套就冲出了办公室。一路狂奔到楼下咖啡馆,推开门,王胖子正坐在最角落的卡座里,
对着他那台破笔记本电脑,眼珠子瞪得溜圆,见我进来,拼命招手。
“这……这他妈怎么回事?”我气喘吁吁地坐下,心悬到了嗓子眼。“屿哥,你先别激动,
也别骂娘,看完再说!”王胖子表情异常严肃,把笔记本屏幕转向我,
“还记得上回你跟我提了一嘴,怀疑嫂子……那啥?我寻思不对劲啊,嫂子那人……你懂的。
正好我有个亲戚在君悦酒店安保部当个小头头,
我就……就求他帮忙调了下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本来是想给你吃个定心丸,
结果……卧了个大槽!”他点开一个视频文件。屏幕亮起,
正是君悦酒店大堂那个富丽堂皇的入口。时间戳显示:八点三十二分。画面里,
苏晚的身影出现了,旁边果然是陈铭。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袭来。然而,
画面继续播放,角度似乎比我在车里看到的更清晰一些。当镜头拉近,捕捉到苏晚侧脸时,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脸上根本没有任何笑意!相反,她的嘴唇紧抿着,
眉头死死地皱着,身体僵硬,眼神里充满了抗拒和……恐惧?
陈铭的手看似绅士地虚扶在她后腰,但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甚至……有点推搡的意味?而苏晚,她在极力地、不着痕迹地试图避开那只手!
她挽着陈铭胳膊的动作,与其说是亲密,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被胁迫的、无法挣脱的姿态!
这……这和我那天在雨夜里看到的“亲密依偎”,完全是两个世界!视频还在继续。
他们走进了大堂内部一个相对安静的休息区角落。陈铭似乎在说着什么,
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身体却越靠越近。苏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猛地后退一步,
试图拉开距离。就在这时,陈铭竟然伸手,试图去摸苏晚的脸!“啪!”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伴随着周围隐约的惊呼,从笔记本的小喇叭里传出来,并不响亮,
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我耳边!只见画面里,苏晚抄起旁边小圆桌上一个客人喝剩的红酒杯,
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将里面残余的深红色液体,尽数泼在了陈铭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上!
暗红的酒液顺着陈铭错愕、继而暴怒扭曲的脸颊流下,染红了他昂贵的白衬衫领口,
狼狈不堪。苏晚的声音透过监控的拾音器,有些失真,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和冰冷,
清晰地传了出来:“陈铭!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再敢碰我一下,我立刻报警告你性骚扰!
你信不信?!”说完,她根本不给陈铭反应的机会,用力甩开他还僵在半空的手,头也不回,
踩着高跟鞋,脊背挺得笔直,快步冲出了酒店大门。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留恋。视频结束。
咖啡馆嘈杂的背景音瞬间消失了,整个世界一片死寂。我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僵在卡座里,
眼睛死死地盯着已经黑掉的电脑屏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苏晚那冰冷决绝的声音在疯狂回荡:“告你性骚扰!你信不信?!
”信不信……信不信……原来……原来是这样!
巨大的震惊和排山倒海般的悔恨瞬间将我淹没。她不是去幽会!她是在拒绝,是在反抗!
她拼尽全力维护着自己,而我……我这个自以为被戴了绿帽子的蠢货,
却在她最需要信任和支持的时候,用最恶毒的语言和冰冷的离婚协议,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刀!
“屿哥?屿哥!”王胖子的手在我眼前使劲晃,“你他妈说话啊!别吓我!”我猛地回过神,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
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我一把抓住王胖子的胳膊,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胖子……她……她泼他酒……她说告他……”“看到了!看到了!
”王胖子也激动起来,反手用力拍我的肩膀,“我就说嫂子不是那种人!
屿哥你他妈真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嫂子那是在保护自己!
是在跟那个姓陈的王八蛋划清界限啊!你倒好……”后面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苏晚那张惨白绝望的脸,无名指上被戒指勒出的红痕,还有她摔门时那声震碎人心的巨响,
一遍遍在我眼前闪回,像无数把烧红的刀子,反复凌迟着我。
“那……那她为什么……为什么会跟他去酒店?”我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声音嘶哑地问。王胖子重重叹了口气,从电脑包里又掏出一份文件,
推到我面前:“你自己看吧!”那是一份……医院的缴费单复印件?缴费人:苏晚。
缴费项目:心脏瓣膜置换手术预缴款。金额:人民币壹拾万元整。
日期……赫然就是我和苏晚爆发激烈争吵的前几天!“我亲戚不光给了监控,
”王胖子指着缴费单,一脸恨铁不成钢,“还顺嘴提了句,他好像看见嫂子那段时间,
隔三差五就往‘宝德’拍卖行跑。我留了个心眼,找人侧面打听了一下,
才知道嫂子为了凑阿姨的手术费,瞒着你,偷偷接了个拍卖行的活儿!
好像是给什么私人收藏做鉴定评估!那活儿又累又熬人,但来钱快!那个陈铭,
就是拍卖行那个狗屁客户的介绍人!那天去酒店,八成就是跟那混蛋客户谈合同细节!
嫂子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她不想让你担心,也不想让你有压力,才一个人扛着!”轰——!
王胖子的话,像最后一记重锤,彻底将我残存的侥幸和疑虑砸得粉碎。拍卖行鉴定师?
偷偷接活儿?为了凑我妈的手术费?所以她才那么疲惫?
所以她才……被陈铭那个人渣以工作为名纠缠?甚至胁迫?而我做了什么?
我不仅没有察觉她的辛苦和压力,没有在她最需要保护的时候站在她身边,
反而因为自己愚蠢的、盲目的“亲眼所见”,用最恶毒的方式,亲手撕碎了她的心!
一股灭顶般的悔恨和痛苦瞬间将我吞噬。我猛地站起来,带倒了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引来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但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抓起那份缴费单和离婚协议,
像疯了一样冲出咖啡馆。我要回家!我要找到苏晚!我要跪在她面前,
求她原谅我这个瞎了眼、猪油蒙了心的混蛋!冲回那个冰冷死寂的家,客厅空无一人。
卧室的门依旧紧闭着。我冲到门口,手抬起来,却像有千斤重,怎么也敲不下去。
巨大的愧疚和恐惧攥紧了我的喉咙。最终,我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发颤:“晚晚……晚晚你开开门……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死一般的寂静。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悔恨的泪水终于失控地涌了出来。我掏出手机,手指哆嗦着点开苏晚的微信头像。
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她那条“抱抱~”和我那冰冷无情的“签了它”之间。我颤抖着打字,
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只发出了一句苍白无力的:“晚晚,对不起。我看到了监控。
是我混蛋。求你……开开门。”信息如同石沉大海。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她不会……真的心灰意冷,要离开了吧?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就在这时,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苏晚,是王胖子发来的一个电子文档和一条语音。“屿哥!快看!
重磅炸弹!兄弟我帮你查清楚了!那个狗日的陈铭,根本不是什么成功人士!
他那个所谓的‘海外基金合伙人’身份是假的!就是个包装出来的空壳子!
专门忽悠国内想投资的冤大头!嫂子接的那个鉴定委托,他作为介绍人,
肯定在合同上动了手脚想坑嫂子!我搞到了他伪造资质的证据和资金流水!都在附件里!
你看怎么弄?弄死这孙子!”陈铭……是个骗子?!合同陷阱?!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取代了绝望。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敢那么嚣张!
他是算准了苏晚急需用钱,又以为她孤立无援,想趁机占便宜甚至下套!我点开附件,
快速浏览着那些伪造的资质文件截图和混乱的资金流水记录。一个念头,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在我心中迅速成型。我要弄死他!不仅要让他付出代价,
还要把这作为我向苏晚赎罪的投名状!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