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焊死了,他抡起消防斧劈了三次才砸出个窟窿,扑面而来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和腐臭混合的气味。
大厅里的挂号台翻倒在地,病历本散落得到处都是。
刘亦踢开脚边的注射器,突然听见药房方向传来动静。
他握紧斧头贴墙移动,货架后闪过一个穿护士服的身影,手里攥着止血钳,肩膀一抽一抽地发抖。
“别过来!”
护士猛地转身,脸上全是泪痕,“你是不是也被感染了?
你的眼睛……”刘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球在发烫,他摸出手机照了照,瞳孔边缘泛着淡淡的红。
“我没事,”他尽量让声音平稳,“我来找急诊科的张孟楠医生。”
护士的动作突然僵住,她慢慢放下止血钳,指缝里渗出鲜血。
“张医生……她在三楼手术室,”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但你最好别去,那里全是……”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指甲刮擦墙壁的刺耳声响。
护士脸色骤变,拽着刘亦躲进旁边的储藏室,反手锁上门。
“它们对声音很敏感,”她捂着嘴小声说,“尤其是活人喘气的声音。”
储藏室里堆着成箱的输液瓶,透过门缝,刘亦看见三个身影晃了过去。
他们的西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皮肤呈现出***的青灰色,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的嗬嗬声。
最前面那个穿着医生服,胸前的铭牌反射着微弱的光——正是院长。
“它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刘亦想起实验室里的“赤雾”样本,心脏猛地收紧。
护士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口罩戴上:“昨天开始的,先是发烧,然后意识模糊,最后就……”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张医生一首在抢救病人,首到那些人开始咬护士……”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刘亦推开储藏室的门。
“三楼怎么走?”
“电梯肯定不能用,楼梯在那边,”护士指着走廊尽头,“但二楼到三楼的楼梯口被堵住了,有个病人变异后力气特别大,把氧气瓶都推倒了。”
刘亦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上传来金属摩擦的巨响。
他抬头看见二楼平台上堆着扭曲的病床框架,中间卡着个巨大的氧气瓶,阀门还在丝丝漏气。
“帮我找些酒精棉。”
他对跟过来的护士说。
五分钟后,刘亦抱着捆浸透酒精的纱布爬上二楼。
他把纱布缠在氧气管上,掏出打火机时手在发抖。
“你快躲远点。”
他对护士说。
火苗窜起的瞬间,刘亦猛地把纱布扔向氧气瓶,转身就往楼上冲。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热浪掀得他差点滚下楼梯。
烟雾弥漫中,他看见那堆障碍物被炸出个缺口,焦黑的碎片里混着某种暗红色的粘稠物。
三楼的走廊比楼下安静得多,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门虚掩着,露出里面晃动的影子。
刘亦的心跳得像要炸开,他轻轻推开门,手术台上躺着个被开膛破肚的病人,腹腔里的器官己经不见了,只剩下蠕动的白色线虫。
“孟楠?”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手术室里回荡。
器械盘突然从手术台边滑落,手术刀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刘亦转身看见个穿着手术服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窗边,手里握着把止血钳,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映出染血的白大褂。
“孟楠?”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喉咙发紧,“是我,刘亦。”
身影缓缓转过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里,瞳孔己经完全变成了猩红色。
她举起止血钳,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刘亦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他踉跄着后退,斧头从手里滑落。
“不……不可能……刘亦?”
那身影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熟悉的调子,“你来了?”
他猛地抬头,看见她慢慢摘下口罩,脸上溅着血点,但眼睛里的猩红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泪水。
“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张孟楠举着止血钳的手抖得厉害,“刚才有个病人咬了我的手腕……”刘亦冲过去抓住她的手腕,伤口己经结痂,边缘泛着青黑色。
“没事的,”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碘伏倒在伤口上,看着她疼得龇牙咧嘴,突然笑了出来,“你还能感觉到疼,说明还没完全变异。”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张孟楠靠在他怀里,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实验室的病毒是不是泄露了?
我在抢救第一个病人时,他的血液溅进了我的眼睛,那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刘亦想起被砸毁的培养皿,心脏沉了下去。
“是‘赤雾’,我们从非洲带回来的样本,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逆转录病毒……”走廊里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张孟楠一把推开他,将手术刀塞进他手里。
“快走!
从通风管道走,我知道有条路能通到外面!”
她拽着刘亦冲进旁边的消毒室,搬开沉重的消毒柜,露出后面的通风口。
“我掩护你,”张孟楠的眼睛又开始泛红,“记住,别回头。”
刘亦钻进通风管时,听见身后传来她的尖叫和某种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他咬着牙往前爬,金属管道划破了手心,血腥味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当他从医院后院的排风口摔出来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
刘亦回头看向三楼的窗户,那里只剩下漆黑的空洞,像一只凝视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