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迪是被一阵毛乎乎的触感弄醒的。
窗帘没拉严,凌晨四点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惨白的光带。他半睁开眼,看见枕头边蜷着团雪白的东西,蓬松的尾巴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他的手背。
“又是你?”他哑着嗓子开口,指尖戳了戳那团毛球。
白狐懒洋洋地抬眼,琥珀色的瞳孔在暗处亮得惊人。它没像普通狐狸那样躲闪,反而往前凑了凑,鼻尖蹭过吴晓迪的手腕,留下点冰凉的湿意。
这已经是三个月来的第七次了。
第一次见它是在出租屋楼下的垃圾桶旁,瘦得能看见肋骨,被流浪猫追得瘸着腿跑。吴晓迪顺手扔了半盒没吃完的三文鱼,没想这狐狸竟跟到了三楼,蹲在他门口歪头看他掏钥匙。
后来它来得越来越勤,从扒着窗户往里瞅,到不知怎么学会了开那扇老旧的纱门,大摇大摆地跳上他的床。
“我说,”吴晓迪揉着它毛茸茸的耳朵,“你是不是成精了?”
白狐没理他,打了个哈欠,露出尖尖的小牙。尾巴圈成个圈,把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像是在取暖。
吴晓迪失笑。他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能看见些模糊的影子,听见过墙角传来的低语,却从没像现在这样,被个活物缠得这么紧。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是公司群的消息,老板又在凌晨发报表,@所有人加班。吴晓迪皱着眉划开屏幕,指尖刚碰到“收到”两个字,手腕突然一沉。
白狐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的手机屏幕,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警告。
“怎么了?”吴晓迪愣了下。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他猛地抬头,看见对面楼三层的窗户黑黢黢的,碎玻璃正顺着墙往下掉——那是他们部门另一个加班狂的家。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有人说刚才打了雷,好像劈中了什么东西。吴晓迪盯着屏幕,后背突然冒起一层冷汗。
如果不是被这狐狸绊住,他现在本该在公司对着电脑。而他们公司那栋楼,上周刚被消防查过线路老化。
手腕上的重量轻了些,白狐重新蜷回他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湿漉漉的鼻尖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吴晓迪看着它雪白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
“有些人啊,命里带劫,会有护法跟着。”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摇着蒲扇给他讲故事,“可能是山精,可能是狐仙,默默护着你,不让你掉进坑里。”
当时他只当是神话,现在却觉得心脏跳得厉害。
他低头,轻轻碰了碰狐狸的耳朵,声音放得很轻:
“所以,你是我的护法?”
白狐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是映着整片星空。这一次,它没有躲开,只是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眉心。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一瞬,吴晓迪恍惚间好像看见,雪白的皮毛里,闪过一道极淡的红光,像道细细的符咒,印在狐狸的额头上。
然后一切又恢复如常,只有怀里的小毛球,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