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孤好难受，帮帮孤。”新帝李砚，我一手扶持长大的九皇子，此刻正穿着龙袍，
在我兄长的灵堂前，将我死死抵在棺椁上。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带来的却是地狱般的寒意。章节 1我叫沈知许，是个死过一次的人。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时，
窗外还是熟悉的梨花木，身上盖的是我十六岁生辰时母亲亲手绣的云雁纹锦被。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是我闺房里独有的味道。我不是应该在坤宁宫那座华丽的囚笼里，
被李砚那个畜生灌下最后一杯毒酒，烧心灼骨地死去吗？我低头，
看着自己一双白皙纤细、毫无瑕疵的手。不是那双被铁链磨出厚茧，
又因常年碰冷水而生满冻疮的手。我回来了。回到了十年前，太子哥哥李琮还在，
而那个狼崽子李砚，还只是个跟在我身后，怯生生喊我“知许姐姐”的九皇子。
心口的恨意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浑身都在抖。前世，我沈家是百年望族，
父亲是当朝太傅，我是太子李琮的未婚妻，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后。我与太子哥哥青梅竹马，
情谊深厚，一心一意辅佐他，为他铺平前路。而李砚，
不过是个生母卑贱、在宫中受尽欺凌的小可怜。我怜他，看在太子哥哥的面上，时常照拂他。
给他送去炭火衣食，在他被欺负时为他出头，甚至求太子哥哥将他带在身边教导。
我以为我养的是一只知恩图报的忠犬。谁知道，我亲手养大了一头会噬主的恶狼。
太子哥哥在一次秋猎中意外坠马，摔断了腿。朝中大乱，几个年长的皇子蠢蠢欲动。是我，
动用沈家所有的人脉和力量，
硬生生将当时毫不起眼、却是我以为最“干净”的李砚扶上了监国之位。
我以为他会感念太子哥哥的恩情，会替他守好江山。结果，太子哥哥的腿伤迟迟不好，
最后竟在一夜之间“旧疾复发”，暴毙而亡。而李砚，穿着丧服，却掩不住眼里的得意，
他说：“嫂嫂，皇兄不在了，以后我来照顾你。”那声“嫂嫂”叫得我毛骨悚然。他登基后，
第一件事就是将我沈家满门下狱，以“意图谋逆”的罪名。然后，他将我囚禁在坤宁宫，
日日夜夜地折磨我。他会掐着我的下巴，逼我看着他处理奏折，
用着那些本该属于他兄长的玉玺和朱笔，然后笑着问我：“姐姐，你看，我比皇兄做得好吧？
这江山是我们的了。”我们的？我呸！他就是个篡位的窃贼，是个杀兄囚嫂的畜生！我恨他，
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我在冷宫里挣扎了三年，最后，他终于玩腻了，一杯毒酒，
送我归西。临死前，他抱着我冰冷的尸体，在我耳边疯魔般地低语：“姐姐，别怕，
黄泉路上，我很快就来陪你。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现在想来，
那句话简直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小姐，您醒了？可是做了噩梦？
”贴身侍女阿鸾端着水盆进来，见我脸色煞白，满头冷汗，担忧地问道。
我看着阿鸾年轻而关切的脸，前世，她为了保护我，被李砚下令活活打死。鼻头一酸，
我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问：“阿鸾，今天是什么日子？”“回小姐，今日是三月初六。
九皇子殿下说今日要来府上，向您请教功课呢셔。”三月初六。距离太子哥哥出事，
还有整整半年。一切都还来得及。李砚……我闭上眼，再睁开时，
所有的恨意和疯狂都被压进了眼底最深处。前世，我错在疏远他，
给了他暗中滋长野心的机会。我以为的“照拂”，在他看来或许只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那么这一世，我就反其道而行之。你不是缺爱吗？不是渴望亲情吗？好，我给你。
我要把你捧在手心里，用最温柔的关怀，最细致的体贴，将你养成一个离不开我的废物。
我要亲手折断你的爪牙，磨灭你的狼子野心，
让你彻彻底底地变成一只对我言听计从的……哈巴狗。我要你，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我要我哥哥，长命百岁，君临天下。章节 2“知许姐姐。
”一个略带沙哑的少年音在门口响起，我抬眼望去。李砚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常服，
身形单薄，站在那里，像一株营养不良的青竹。他比我记忆中还要瘦小，低眉顺眼，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与宫廷格格不入的自卑和怯懦。若不是经历过那地狱般的三年，
我几乎要被他这副模样骗过去。“阿砚来了，”我放下手中的书卷，
对他露出一个比春风还要和煦的笑容，“快过来坐，外面冷吧？阿鸾，上热茶和桂花糕。
”李砚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脚步都顿了一下。以往我对他，虽有照拂，
但始终隔着一层太子未婚妻的身份，客气而疏离。像今天这样亲昵的称呼和热络的态度，
是头一遭。他走到我面前，局促地站着，不敢落座。我主动拉起他的手，他的手很冷，
指节分明，却瘦得硌人。“坐啊，傻站着做什么。”我将他按在身边的软榻上，
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塞进他手里，“捂一捂。”他捧着茶杯，低着头，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姐姐……今日怎么……”“今日心情好，
”我笑着打断他，拿起他带来的书卷，“功课上有什么不懂的？拿来我瞧瞧。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我耐着性子，逐字逐句地给他讲解经义。他的确聪明，
许多地方一点就透。前世，我怎么就没发现，这副怯懦的皮囊下，藏着怎样一颗七窍玲珑心。
讲解完毕，我看着他清瘦的侧脸，状似无意地问：“阿砚，过几日宫中是不是有场马球会？
”他点点头：“是……是西域进贡了良驹，父皇高兴，让皇子们都去露一手。”“那你呢？
你的骑射功夫如何？”他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没有自己的马，
也没人教我。”我心中冷笑。来了。前世就是这样，他用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我心软，
去求太子哥哥，不仅给了他一匹宝马，还让太子哥哥亲自教他骑射。结果呢？太子哥哥的马，
在秋猎时被人动了手脚。而李砚，却凭借着太子哥哥教他的精湛骑术大放异彩，
入了父皇的眼。真是个天生的演员。我放下书，伸手抚上他的头顶，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傻孩子，怎么不早说。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心疼，“这种事，怎么能缺了你。你放心，马的事情，
姐姐给你想办法。至于骑射，姐姐亲自教你。”李砚猛地抬起头，眼底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姐姐……教我？”“怎么？信不过我？”我挑了挑眉。我沈知许乃将门之后，虽为女子，
但一身骑射功夫，京中鲜有对手。“不……不是！”他急忙摆手，脸颊泛起一丝薄红，
“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看着他那副“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心里一片冰冷。
演，你接着演。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的演技更高一筹。从那天起，
我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李砚身上。我带他去沈家的马场，为他挑了一匹最神骏的小马。
我手把手地教他拉弓，调整他握缰的姿势。他学得很快，但总在我面前表现得有些笨拙。
一次练习，他从马上摔了下来，我立刻翻身下马，紧张地冲过去。“摔到哪了？快给我看看！
”我扶起他，急切地检查他的胳膊和腿。他坐在草地上，仰头看着我，黑曜石般的眸子里，
映着我焦急的脸。他忽然咧开嘴，笑了，那笑容干净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姐姐，
我没事。就是有点疼。”他伸出手，拉住我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姐姐，你对我真好。”我心头一凛。有那么一瞬间，
我几乎要被他此刻的纯良无害所迷惑。但我很快清醒过来。我拍了拍他身上的土，
把他拉起来，语气温柔，眼神却冷得像冰。“你是我的弟弟，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要让他习惯我的好，依赖我的存在，
让他觉得我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他的人。我要让他对我言听计从，让他觉得离开我，
他就一无所有。日子一天天过去，李砚在我“春风化雨”的教导下，变得越来越“乖巧”。
他会每天清晨等在沈府门口，只为跟我说一句“早上好”。
他会将自己份例里最好的点心留下来，偷偷带给我。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孺慕和依赖，
仿佛我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太子哥哥来看我时，还曾打趣道：“知许，我瞧着，
阿砚现在倒更像是你的亲弟弟。”我笑着应下，心中却在盘算着。差不多了。这只狼崽子，
应该已经被我养熟了。章节 3秋猎如期而至。出发前，我亲自为太子哥哥整理行装，
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检查自己的马匹和弓箭。
太子哥哥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放心吧，小管家婆。我还能让自己出事不成？
”我又转头看向李砚，他今天穿着我特意为他准备的劲装，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不再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阿砚，跟紧你皇兄，凡事小心。”他重重地点头，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看好皇兄的。
”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世，我做了这么多，
每一个可能出问题的环节，我都亲自盯过。太子哥哥的马，
我让父亲手下的心腹马夫检查了三遍。他身边伺候的，也都是我安插的可靠之人。悲剧，
一定不会再重演了。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命运的恶意，或者说，低估了李砚的狠毒。三天后，
噩耗传来。皇家围场里，太子李琮在追逐一头白鹿时，坐骑不知为何受惊，冲下山崖，
当场毙命。当那具盖着白布的担架抬进东宫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怎么会？怎么还会这样？
我踉踉跄跄地扑过去，掀开白布。那张我看了二十年，俊朗温润的脸，此刻血肉模糊，
不成人形。“不……哥哥！”我眼前一黑，几乎要昏死过去。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为什么结局还是一样！不，不对。前世，
太子哥哥只是坠马断了腿。而这一世，他却直接死了！是我……是我哪里做错了？
是我对李砚的“关怀”，反而刺激了他，让他觉得太子哥哥是更大的阻碍，
所以……所以他提前下了死手？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我浑身冰冷，
如坠冰窟。灵堂设在了东宫。我穿着一身素白孝服，跪在棺椁前，双眼空洞，
流不出一滴眼泪。沈家倒了，哥哥死了，我活着的意义，好像也跟着一起被埋葬了。深夜，
灵堂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我没有回头，只以为是哪个宫人。
直到，一双绣着金线的龙纹靴，停在了我的面前。我猛地抬头。李砚穿着一身明黄的龙袍，
头戴玉冠，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阴鸷和偏执。他不再是那个怯懦自卑的少年，
而是君临天下的新帝。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你……”我张了张嘴，
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他缓缓蹲下身，与我平视。他的手指冰凉，
轻轻拂过我满是泪痕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令人发指。“姐姐，别哭。”他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皇兄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这样，你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是你……是你杀了哥哥？”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病态的满足。“是啊。”他承认得坦然无比，“谁让他挡着我们的路呢？
”“我们？”我气得浑身发抖，“我和你这个弑兄篡位的畜生，有什么我们！”“姐姐，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受伤的神情，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他站起身，一把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死死地抵在冰冷的棺椁上。我身后，躺着的是我最敬爱的兄长。我身前，
是杀了他、还妄图染指我的仇人。屈辱和恶心，让我几欲作呕。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
带来的却是地狱般的寒意。他说着和前世灵堂上，一模一样的话。“姐姐，孤好难受，
帮帮孤。”但那双眼睛里的占有欲和疯狂，比前世浓烈了百倍。我用尽全身力气，
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滚！”他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浮起清晰的五指印。他没有生气，
反而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姐姐，你打我的样子，真好看。
”他凑得更近，几乎与我鼻尖相抵，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说出了一句让我魂飞魄散的话。“姐姐，你以为，只有你是重生的吗？”我瞳孔骤缩，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他也是重生的？“你这一世对我那么好，日日关心，
夜夜垂问，我还以为……姐姐是想通了，也喜欢上我了。”他的手指描摹着我的嘴唇，
眼神痴迷而疯狂。“你所有的‘感化’，在我看来，都是‘欲擒故纵’的诱惑。姐姐，
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越好，我就越想快点得到你，越想……除掉所有碍事的人。”“所以，
我让他死得比前世更早了些。”“姐姐，你高不高兴？”我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自以为是的筹谋，我费尽心机的“教养”，到头来，
竟然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不是在改变命运。我是在亲手，将我的兄长，将我自己，
更快地推向地狱！“李砚！”我嘶吼着，声音里带着血泪，“你这个疯子！你不得好死！
”“我死不死，无所谓。”他低头，吻上我的额头，语气虔诚得像是在亲吻神明，
“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下地狱，我也甘之如饴。”“传朕旨意。”他直起身，
对着殿外高声道，“沈氏知许，温婉贤淑，端庄持重，甚得朕心。册封为后，
即日入主坤宁宫。”一道圣旨，将我打入了比前世更深、更绝望的囚笼。
我成了他一个人的皇后，一个人的禁脔。章节 4坤宁宫，还是那个坤宁宫。雕梁画栋，
金碧辉煌，每一寸都透着无上的尊贵，也透着令人窒息的冰冷。我被软禁在这里，
成了笼中的金丝雀。李砚几乎每天都来。他脱下龙袍，换上常服，像从前在沈府一样，
赖在我身边，让我教他下棋，陪他看书。仿佛我们之间没有隔着血海深仇，
只是一对最寻常的姐弟。不，是夫妻。他总是乐此不疲地纠正我。“姐姐，叫我夫君。
”我看着他，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你做梦。”他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
状似无奈地说：“姐姐，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去天牢里，看看太傅大人了。
听说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挨得过一套‘梳洗’之刑。”“梳洗”，
用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片片刷下来，直至露出白骨。我浑身一颤，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李砚，你混蛋！”“对，我就是混蛋。”他笑着握住我的手，将我蜷缩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放到唇边亲吻，“可你现在，只能依靠我这个混蛋。沈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都握在姐姐手里。”“你乖一点，他们就多活一天。”他的话像一条毒蛇，
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咽喉。我动弹不得。我不能拿我全家的性命去赌。于是，我开始学着麻木。
他来，我便陪着。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开始赏赐各种奇珍异宝到坤宁宫，流水似的。他说：“姐姐，
你看，天下最好的东西，我都会捧到你面前。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爱我就好了。”爱他？
我只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太子哥哥的旧部，在李砚登基后，
被他用雷霆手段清洗了一大批，剩下的也都噤若寒蝉。我沈家被困天牢，我自己被囚深宫，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绝望像潮水，将我寸寸淹没。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梦里，
一会儿是太子哥哥血肉模糊的脸，一会儿是李砚在我耳边疯魔的低语。我开始频繁地头痛，
痛起来的时候，像是有人拿着凿子在凿我的脑袋。更诡异的是，我发现，
我关于太子哥哥的记忆，正在变得模糊。我记得我爱他，记得他对我很好。
可我渐渐想不起来，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他说过哪些让我心动的话。
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细节，像被水浸过的画，一点点晕开，褪色，最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有时候，看着李砚为我亲手布菜，为我彻夜不眠地熬药，
甚至在我头痛时笨拙地为我按揉太阳穴，我的心，竟然会产生一丝不该有的……悸动。
这个念头让我惊恐万分。我怎么可以对我的仇人产生温情？我一定是疯了。
我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不，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章节 5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头痛的频率越来越高，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很多时候，
我一觉醒来，甚至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李砚对我愈发“体贴入微”。
他遣散了我身边所有的宫人，事事亲力亲为。喂我吃饭，为我梳洗，甚至晚上抱着我入睡。
他说：“姐姐，你病了，有我就够了。”他的占有欲，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