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旧信与新药苏曼殊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那只上了锁的樟木箱。
铜锁已经氧化发黑,她用发夹撬开时,
铁锈簌簌落在褪色的旗袍上——那是母亲年轻时最喜欢的月白色绣兰旗袍,
领口还别着枚珍珠胸针,针脚处缠着根细红绳。箱子底层压着叠泛黄的信,
信封上的字迹清隽有力,收信人写着“阿珩亲启”。苏曼殊抽出最上面的一封,
油墨味混着樟木香气扑面而来,开头第一句就让她指尖发颤:“见字如面,知你已娶新人,
不敢叨扰,唯将曼殊托付……”窗外的白玉兰落了满地,像堆碎雪。
苏曼殊突然想起上周在医院拿到的诊断报告,“遗传性心脏病”几个字刺得眼睛生疼。
医生说这种病传女不传男,她母亲就是三十岁那年走的,而今天,正是她的三十岁生日。
门铃响时,她正对着镜子解旗袍盘扣。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
锁骨处凸起的骨头像只欲飞的蝶。开门看见沈砚青的瞬间,
那只“蝴蝶”突然收紧翅膀——他手里捧着束白玫瑰,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
笔帽上的纹路和信纸上的印章一模一样。“生日快乐。”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雨后青石板的潮湿感,“我来……是想谈谈离婚的事。”离婚协议放在茶几上,
钢笔在沈砚青指间转了半圈。苏曼殊盯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突然发现那枚铂金戒指内侧,
刻着个极小的“珩”字。她想起信里的称呼,心脏猛地抽痛起来,
像被谁攥住了线头狠狠拉扯。“为什么是今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沈砚青的目光掠过墙上的婚纱照,照片里的两人笑得恰到好处,像幅精心装裱的赝品。
“林霜降回来了。”他说这话时,喉结轻轻滚动,“她是我的……白月光。
”这个名字像枚冰锥,猝不及防扎进苏曼殊的记忆。三年前婚礼前夜,
她在沈砚青的书房见过这个名字,写在本旧日记的最后一页:“待我功成名就,
必十里红妆娶霜降。”那时她以为是年少戏言,现在才知,原是自己闯入了别人的剧本。
第二章 白月光与红玫瑰林霜降第一次出现在沈氏集团楼下时,穿了条朱砂红的连衣裙。
苏曼殊坐在车里,看着她扑进沈砚青怀里,像株攀附大树的菟丝子。沈砚青的手放在她后腰,
那个动作亲昵又自然,是苏曼殊从未得到过的温柔。“太太,要上去吗?
”司机小陈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苏曼殊摇下车窗,风卷着白玉兰的香气涌进来。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那张照片,穿军装的男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背后站着个穿红裙的姑娘,眉眼竟和林霜降有七分像。“去医院。”她说,指尖掐进掌心,
“拿我的体检报告。”心脏监护仪的滴答声里,苏曼殊拆开沈砚青送来的保温桶。
莲子羹熬得糯烂,甜得发苦。护士进来换点滴时多看了她两眼:“沈先生每天都来问情况,
刚才还在走廊打电话,说要请最好的心脏科医生呢。”苏曼殊突然笑出声,
眼泪却跟着掉下来。她想起昨晚在书房发现的药瓶,标签被撕掉了,
里面的白色药片和她吃的心脏病药一模一样。而药瓶底下压着的,
是张沈砚青和林霜降的合照,背面写着:“霜降有先天性心脏病,需终身服药。
”手机震动时,她正把药片往嘴里塞。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林霜降躺在病床上,
沈砚青握着她的手喂水,两人的无名指上戴着同款银戒。
配文只有一句话:“他爱的从来不是你,只是你的心脏配型刚好合适。”药片卡在喉咙里,
苏曼殊咳得撕心裂肺。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她看见天花板在旋转,像只巨大的万花筒,
把沈砚青的脸、林霜降的红裙、母亲的旗袍、还有那叠旧信,都搅成了团模糊的光影。
再次醒来时,沈砚青趴在床边,眼下的乌青像幅晕开的水墨画。苏曼殊伸手想碰他的睫毛,
指尖刚要触到,就被他猛地攥住。“别吓我。”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曼殊,
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苏曼殊突然想起母亲的遗嘱,“若遇沈姓之人,需防‘以爱为名’的算计”。她用力抽回手,
指甲在他手背上掐出道红痕:“沈砚青,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像被风吹动的烛火。“我……”刚说一个字,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匆忙起身,
“公司有急事,我晚点再来。”病房门关上的瞬间,苏曼殊看见他没挂断的手机屏幕上,
林霜降的名字正在跳动,像个得意的嘲讽。第三章 遗嘱与谎言沈砚青的书房有扇暗门,
藏在书架后面。苏曼殊用发夹打开锁时,指尖沾了层灰,像握住了把陈年旧事。
暗格里放着个铁盒,打开的瞬间,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窗外的蝉鸣——里面除了沈砚青的出生证明,
还有份亲子鉴定报告。报告上的母亲栏写着“林霜降”,父亲栏却是空白。
而鉴定结果那一栏,赫然印着“沈砚青与苏曼殊存在生物学兄妹关系”。
苏曼殊突然想起医生说的“传女不传男”,想起母亲的旗袍,
想起那些写着“阿珩亲启”的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铁盒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纸,
是母亲的遗嘱,比她之前看到的多了半页:“吾女曼殊,实乃沈家长女,当年为保你性命,
假托外姓……沈砚青,字阿珩,乃你同母异父之弟……”后面的字迹被泪水晕开,模糊不清。
苏曼殊扶着书架滑坐在地,膝盖撞到铁盒,里面的药瓶滚出来,和她口袋里的药瓶撞在一起,
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沈砚青总在她吃药时别过脸,
为什么林霜降的心脏病药和她的一模一样——他们根本不是要她的心脏,是怕她走得太早。
走廊传来脚步声,苏曼殊慌忙把东西塞回暗格。沈砚青推门进来时,
她正踮着脚够书架顶层的书,旗袍开衩处露出截苍白的小腿。“找什么?
”他走过来帮她取下那本《心脏病防治指南》,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脚踝。
苏曼殊像被烫到般缩回脚,心脏又开始抽痛。“我想看看……”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
林霜降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保温桶,红裙在阴影里像团燃烧的火。
“砚青说你爱吃我做的莲子羹。”林霜降笑得温婉,把保温桶放在桌上,
“当年我们在英国留学,他总说我做的羹比医院的药还管用。
”苏曼殊盯着她手腕上的银镯子,突然发现那镯子的花纹和母亲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林小姐认识我母亲?”她的声音很轻,像根绷紧的弦。林霜降的笑容僵了一瞬,
随即又舒展开:“苏教授是业内泰斗,我在医学院听过她的课。”这句话像把钝刀,
慢慢割开苏曼殊的理智。她母亲根本不是教授,是在三十岁那年死于心脏病的普通护士。
而林霜降口中的“英国留学”,时间线恰好和母亲在英国进修的年份重合。“是吗?
”苏曼殊拿起那本防治指南,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我母亲说,撒谎的人,眼睛会向右看。
”林霜降的瞳孔骤然收缩,果然不自觉地偏过头。沈砚青突然站起来,
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曼殊累了,需要休息。”他挡在两个女人中间,像座摇摇欲坠的屏风,
“霜降,你先回去。”门再次关上时,苏曼殊听见自己问:“她到底是谁?
”沈砚青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她是……”他停顿了很久,
久到苏曼殊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说,“是救过我命的人。
”第四章 霜降将至沈砚青的生日宴办在临江的旋转餐厅。苏曼殊穿着那条月白色旗袍,
站在落地窗前看江面上的游船。船上的灯火明明灭灭,像串被人遗忘的泪珠。“你今天真美。
”林霜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香奈儿五号的馥郁,“可惜啊,再美的红玫瑰,
也抵不过白月光。”苏曼殊转过身,看见她手里拿着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
枚鸽血红宝石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妖异的光。“这是砚青准备的生日礼物,
”林霜降把戒指往她面前递了递,“他说要送你个惊喜。
”戒指内侧刻着的日期刺得眼睛疼——是母亲的忌日。苏曼殊突然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像只受伤的兽。“你知道吗,”她凑近林霜降耳边,
声音轻得像叹息,“沈砚青的药,一直是我换的。”林霜降的脸色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