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我这个元后成了摆设。
宠冠后宫的贵妃砸碎我的凤钗:“姐姐,龙榻睡久了,也该让让位置了。”
满宫嫔妃等着看我狼狈离场。
当晚我摸出祖传龟甲,在坤宁宫燃起三柱清香。
“一卦算尽天下事——本宫倒要看看,谁先跪穿乾清宫的金砖。”
三日后,贵妃在御花园被雷劈焦了发髻。
五日后,皇帝在朝堂上连摔三道加急军报。
第七日,我捏着卦象踏进乾清宫。
“陛下,龙榻归你,但今晚——”
我笑指门外暴雨中跪着的宠妃。
“她得先跪穿我的坤宁宫阶。”
1
坤宁宫的青金石地砖,凉得像是结了千年的寒冰。
殿内空旷得能听见自己衣袖拂过空气的微响。这座曾经象征皇后无上荣光的中宫,如今只剩下一个华丽而冰冷的空壳。我,乌拉那拉·凛玥,曾经风光大嫁、十里红妆迎入紫禁城的元后,如今成了这偌大宫城里,最尊贵也最可笑的摆设。
新帝登基,年号景元。属于他的时代轰轰烈烈地开启,而属于我的,似乎已在先帝驾崩、梓宫奉移的那一刻,就悄然落幕。景元帝萧彻,我的夫君,登基不过三月,踏入这坤宁宫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所有的热情与目光,都倾注在了西六宫那处繁花似锦、夜夜笙歌的翊坤宫——贵妃苏晚棠的居所。
“娘娘,内务府那边…这个月的份例,又减了三成。”贴身宫女云苓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懑和担忧,她捧着一本薄薄的账册,指尖微微发白,“说是…说是贵妃娘娘要为先帝祈福,阖宫用度需得俭省些。”
我端坐在紫檀木嵌螺钿凤纹宝座上,指尖缓缓拂过袖口繁复的缂丝金凤纹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却压不下心底那点早已麻木的涩意。俭省?翊坤宫夜夜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隔着几重宫墙都能隐约听闻,她苏晚棠身上的蜀锦,怕是比我这皇后身上的还要新,还要亮。
“知道了。”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库房里还有些旧年的料子,捡些不易褪色的,给底下的人裁两身新衣吧。至于份例…减就减了,横竖这坤宁宫,也嚼用不了多少。”
云苓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张扬和得意,像是一群色彩斑斓的雀鸟,扑棱着翅膀,蛮横地闯入了这死水般的寂静。
“哟,皇后娘娘今日好清闲啊!”
珠帘被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手猛地掀开,发出清脆刺耳的撞击声。浓郁的、混合着晚香玉与龙涎香的甜腻香气瞬间霸道地充斥了整个空间,几乎令人窒息。
当先一人,云鬓高耸,珠翠环绕,一身正红织金牡丹缠枝纹的宫装,裙摆迤逦,华丽得刺眼。正是宠冠后宫、风头无两的苏贵妃。她身后跟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嫔妃,个个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谄媚的或幸灾乐祸的笑容。
苏晚棠那双描画得极其精致的凤眼,含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衅,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我发髻间那支孤零零的、样式略显老旧的赤金累丝嵌红宝石凤钗上——那是大婚时先帝亲赐,象征皇后身份的信物之一。
“啧啧,”她扭着腰肢,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香风,“姐姐头上这支凤钗,看着可真有些年头了,这宝石都暗了。戴在姐姐头上,倒显得…更添了几分暮气呢。”
殿内瞬间落针可闻。所有嫔妃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凤钗上,又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的脸色。坤宁宫原有的几个宫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云苓气得浑身发抖,一步挡在我身前:“贵妃娘娘慎言!此乃先帝御赐之物,代表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岂容轻慢!”
“身份?”苏晚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红唇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眼神陡然转厉,“一个连龙榻都沾不着边儿的皇后,也配在本宫面前谈身份?”
她话音未落,猛地伸手,快如闪电般朝我发髻抓来!
“娘娘!”云苓惊叫扑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只觉头上一轻,伴随着“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石凤钗,竟被她生生从发髻中拽下,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青金石地砖上!
金丝断裂,红宝石崩飞,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滚出刺目的轨迹,最终散落在角落,如同被践踏的尊严,支离破碎。
“啊呀!”苏晚棠故作姿态地掩住嘴,眼中却闪烁着恶毒而得意的光,“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姐姐不会怪罪妹妹吧?”
她俯下身,用那双缀满珍珠和宝石的绣鞋尖,随意地踢了踢地上碎裂的凤钗残骸,发出叮当的脆响。然后,她微微倾身,凑近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淬毒的甜腻,一字一句地低语:
“姐姐,龙榻睡久了,也该让让位置了。陛下昨夜还说呢,翊坤宫的暖阁,比这冷冰冰的坤宁宫…舒服千倍万倍。识相的,自己挪挪窝,别到时候…被人灰溜溜地撵出去,那可就真成了满宫的笑柄了。”
她直起身,环视一圈噤若寒蝉的嫔妃,笑得花枝乱颤:“姐妹们说,是不是啊?”
“贵妃娘娘说的是!”“皇后娘娘也该体恤圣意才是…”附和声此起彼伏,带着谄媚的讨好。
坤宁宫,这象征着皇后至高权力的殿堂,此刻成了她们肆意羞辱我的修罗场。那些目光,像淬了冰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身上。
苏晚棠欣赏够了我沉默的样子,终于觉得无趣,像只斗胜的孔雀,高昂着头颅,在一众嫔妃的簇拥下,转身离去。那刺鼻的香风和她得意张扬的笑声,久久盘旋在殿内,挥之不去。
“娘娘!”云苓扑跪在地,颤抖着去捡拾那凤钗的碎片,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她们…她们欺人太甚!奴婢这就去禀报太皇太后!禀报…”
“不必了。”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那堆碎裂的金玉。弯腰,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断裂的凤尾金丝,尖锐的边缘几乎要刺破皮肤。
欺人太甚?是啊。苏晚棠的嚣张,皇帝的冷漠,满宫的势利眼…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死死困在这坤宁宫的金丝牢笼里,窒息,冰冷,看不到一丝光亮。
忍?从潜邸到深宫,从太子妃到皇后,我忍了多少年?忍来了什么?是夫君的冷落,是宠妃的骑脸,是这满殿的嘲讽和即将被扫地出门的结局。
一股沉寂了太久、几乎连自己都遗忘的火焰,在那片冰冷死寂的心湖深处,骤然点燃。那火焰并不炽热,反而带着一种极致的、玉石俱焚般的冰冷。
我慢慢收拢手指,将一块带着锋利棱角的凤钗碎片紧紧攥入手心。尖锐的刺痛传来,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青金石地砖上,晕开一小朵暗红的花。
痛楚清晰地传递到脑海,也彻底烧断了那根名为“隐忍”的弦。
“云苓,”我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的力量,“把殿门关上。所有人,都退出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正殿半步。”
云苓惊愕地抬头,看着我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冰封般的决绝,心头猛地一跳:“娘娘…您…”
“去。”我只吐出一个字。
沉重的朱漆殿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窥探与喧嚣。偌大的坤宁宫正殿,只剩下我一人。死寂重新笼罩,却不再是令人绝望的冰冷,而是酝酿着风暴前压抑的平静。
我走到供奉着先祖牌位的紫檀神龛前,移开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沉黯如墨、表面布满玄奥天然裂纹的龟甲。龟甲旁边,是三支颜色深紫、散发着奇异幽香的线香。
这是乌拉那拉氏一族世代守护的秘密,是开族老祖于白山黑水间偶然所得的天赐之物。祖训有言,非至绝境,非血脉嫡系,不得擅动。它曾助先祖在部落征伐中窥得一线生机,也曾护佑家族度过前朝末年的血雨腥风。然而此物太过逆天,窥测天机,必遭反噬,历代动用它的先祖,无一善终。因此,它成了家族最后的、也是最沉重的底牌,被深深埋藏,代代相传,到我手中时,已不知多少年未曾现世。
指尖抚过龟甲上冰凉而古老的纹路,那触感仿佛带着某种来自洪荒的低语。我将它郑重地置于神龛前的紫铜香炉旁。
点燃那三支深紫色的线香。
袅袅青烟笔直升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穿透时空的奇异香气,并不扩散,只是凝而不散地向上盘旋,如同三道沟通天地的细线。
双手捧起那枚沉重的墨色龟甲,龟甲中心凹陷处,三枚边缘磨得光滑温润的乾隆通宝铜钱静静躺着。我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那一片冰冷与死寂之中。眼前闪过苏晚棠刻薄的笑脸,闪过皇帝萧彻冷漠的眼神,闪过满宫嫔妃嘲弄的嘴脸,最终,这些画面都如同投入烈火中的冰雪,嗤然消散,只剩下最纯粹、最强烈的意念——
此身所蒙之辱,此心所承之恨,当如何百倍奉还?天机,示我!
心念既动,双手猛地合拢龟甲,三枚铜钱在狭小的空间内剧烈地摇晃、碰撞,发出密集如骤雨敲打玉盘的清脆急响!那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大殿内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叩击着某个无形的屏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生。
“铮——!”
一声悠长刺耳的金属震鸣,骤然撕裂了满殿的铜钱撞击声!
合拢的龟甲缝隙中,骤然迸射出一道刺目欲盲的白光!那光芒并非火焰般的炽热,而是如同极地冰川深处最纯粹的寒芒,冰冷、凛冽、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
白光一闪即逝。
坤宁宫重新陷入昏暗,只有那三柱紫香依旧散发着凝而不散的青烟。
我缓缓睁开眼。
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我低头,小心翼翼地打开合拢的龟甲。
三枚乾隆通宝,静静地躺在龟甲中心。它们不再是普通的黄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被烈火灼烧后又急速冷却的暗紫色泽。钱币上的文字和龙纹,竟像是活过来一般,微微扭曲变形,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谲气息。
它们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堆叠在一起,最上面一枚,竟诡异地竖立着,边缘深深嵌入下面两枚钱币的方孔之中,形成一种摇摇欲坠、却又带着某种尖锐指向性的平衡。
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寒意,顺着指尖的龟甲,猛地窜入我的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耳边嗡鸣作响,眼前阵阵发黑,一股甜腥味瞬间涌上喉头。
“噗——”一口鲜血无法抑制地喷溅而出,星星点点,染红了面前冰冷的青金石地砖,也溅落在暗紫色的龟甲和铜钱之上。
剧痛撕扯着五脏六腑,身体摇摇欲坠。我死死抓住神龛边缘,指甲几乎要抠进坚硬的紫檀木里,才勉强支撑住没有倒下。
这就是反噬!窥视天机,向不可知的存在强行索要答案,必然要付出的代价!鲜血的流失带来一种极致的虚弱感,但与之同时升腾而起的,却是一种更加疯狂、更加冰冷的决心。
我喘息着,用尽全身力气,将目光死死钉在龟甲中那三枚呈现诡谲姿态的铜钱上。
竖立的钱币,尖锐的边缘,嵌入下方钱孔的力势……这不是寻常的吉兆或凶兆。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充满攻击性和毁灭性的“破煞”之象!它指向的,是彻底的倾覆与碾压!是让冒犯者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绝杀之路!
龟甲内壁,那些原本模糊的天然裂纹,在沾染了我的鲜血之后,竟隐隐浮现出几个极其古老、扭曲如蛇虫般的暗红色符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我死死盯着那卦象和血符,剧烈的喘息渐渐平复,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也艳丽到极致的弧度。眼底深处,最后一丝属于乌拉那拉·凛玥的温婉与隐忍彻底褪去,只剩下属于皇后的、冰冷的、燃烧着复仇烈焰的权柄。
“苏晚棠…”我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斩金截铁的杀伐之气,“萧彻…还有这满宫等着看本宫笑话的魑魅魍魉…”
“本宫倒要看看…”
“谁能笑到最后!”
“谁先…跪穿这乾清宫的金砖!”
坤宁宫紧闭了三日。
三日里,除了云苓每日战战兢兢地送来清水和极简的饭食,再无人敢靠近正殿一步。那夜隐约透出的奇异紫光和骤然响起的尖锐震鸣,以及皇后娘娘紧闭宫门、拒不见任何人的举动,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深宫悄然流传。有人说皇后被贵妃气疯了,在宫里砸东西;也有人说皇后是怕了,躲起来不敢见人;更有甚者,悄声议论皇后是不是自知后位不保,羞愤之下寻了短见。
翊坤宫里的苏晚棠听到这些传言,笑得愈发张扬得意,只当是那懦弱的皇后终于彻底认清了现实,躲起来舔舐伤口,更衬得她春风得意。
第四日,春末夏初,天气说变就变。清晨还只是薄薄的阴云,到了午后,天色陡然沉了下来,浓重的铅灰色云层低低压在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上,沉甸甸的,闷得人透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土腥味,隐隐有沉闷的雷声在遥远的天际滚动。
御花园里,正是芍药开得最盛的时节。苏晚棠穿着一身新裁的、用江南最新贡上的霞影纱制成的宫装,裙摆上以金线银线绣满了大朵大朵盛放的芍药,行走间流光溢彩,艳压群芳。她正兴致勃勃地领着七八位巴结她的低位嫔妃,在万春亭内赏花听曲,笑语喧哗,好不热闹。
“贵妃娘娘您瞧,这株‘金带围’开得多好!金灿灿的,正配娘娘您这身霞影纱呢!”一个贵人指着亭外一丛开得正盛的黄色芍药,谄媚地笑道。
苏晚棠矜持地抬了抬下巴,享受着众人的吹捧,目光扫过那丛黄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尚可吧。比起陛下前日赏本宫的那盆‘昆山夜光’,终究少了几分稀罕。”她抬手,随意地拨弄了一下自己发髻上那支新得的、硕大无比、流光溢彩的赤金点翠镶红宝石凤凰步摇。那凤凰口中衔下的红宝石流苏长长垂下,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那是自然!陛下待娘娘的心意,岂是凡花俗草能比的!”众人又是一阵附和。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照料这片花圃的小太监,大概是新来的,有些笨手笨脚,提着水桶经过万春亭外的小径时,脚下一个趔趄,桶里的水溅出了几滴,好巧不巧,竟有几滴泥点沾到了苏晚棠那价值千金的霞影纱裙摆上!
“啊!”苏晚棠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般,猛地跳开,看着裙摆上那几点碍眼的污渍,柳眉倒竖,勃然大怒,“狗奴才!你瞎了眼吗?!本宫这身衣裳也是你能玷污的?!”
那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砰砰响:“贵妃娘娘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那就是故意的!”苏晚棠正在兴头上被打断,又毁了心爱的新衣,怒火攻心,尖声斥道,“来人!给本宫把这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拖下去,杖毙!”
“娘娘饶命啊!饶命啊!”小太监凄厉的哭喊声在沉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的妃嫔们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求情。几个翊坤宫的粗壮太监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就要去拖拽那小太监。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苍穹都撕裂的恐怖炸雷,毫无征兆地,在万春亭正上方猛然炸响!
那雷声之近,之响,如同万钧巨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天灵盖上!亭内的所有人,包括苏晚棠在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心脏骤停,大脑一片空白,瞬间失去了所有反应!
紧接着!
一道刺目到极致的惨白色电光,如同九天之上暴怒的银龙,撕裂浓重的铅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精准无比地朝着万春亭的方向,直劈而下!
目标,正是苏晚棠!
电光的速度快到无法形容!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煞白,什么都看不见了,只闻到一股极其刺鼻、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骤然响起,划破了短暂的死寂!
白光散去。
万春亭内一片狼藉。石桌石凳被震得歪斜,杯盘果碟碎了一地。所有人都瘫软在地,脸色惨白,抖如筛糠。
而亭子正中央,方才还盛气凌人的苏贵妃苏晚棠,此刻的模样,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惊恐地捂住了嘴。
她头上的赤金点翠镶红宝石凤凰步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如同被烈火燎过的枯草!原本精心梳理、乌黑油亮的发髻,此刻焦黑卷曲,冒着缕缕青烟,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几缕烧焦的头发黏在她惨白如纸、布满惊骇的脸上,额角处甚至有一片明显的灼伤红痕,正迅速鼓起水泡。她身上那件价值千金的霞影纱宫装,肩头和袖口处也被高温灼穿,留下几个焦黑的破洞。
她整个人僵立在那里,保持着刚才尖叫的姿势,眼神空洞,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仿佛灵魂都被那道惊雷劈散了。过了好几息,她才像是找回了知觉,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头顶,触碰到那焦糊卷曲、散发着恶臭的头发时——
“我的头发!我的脸!啊——!!!”更加凄厉崩溃的尖叫响彻御花园,她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贵妃娘娘!”“快传太医!”亭内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飞遍了整个紫禁城。
“听说了吗?贵妃娘娘在御花园被雷劈了!”
“天啊!真的假的?伤得重不重?”
“头发都烧焦了!脸也伤了!据说当场就吓晕过去了!”
“老天爷开眼啊!这是不是报应…”
“嘘!小声点!不过…这也太邪门了吧?怎么偏偏就劈中了贵妃?”
“谁知道呢…不过,你们没觉得,贵妃出事那天,好像正是皇后娘娘关起宫门后的第三天吗?”
“嘶…你这么一说…”
各种猜测、流言、惊惧的目光,悄然转向了那座沉寂了三日的坤宁宫。
坤宁宫内。
云苓脚步轻快,几乎是带着小跑冲进内殿,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敬畏:“娘娘!娘娘!成了!真成了!那苏贵妃…被雷劈了!就在御花园!头发烧焦了,脸也伤了,据说吓得当场失禁晕死过去!翊坤宫那边现在乱成一锅粥,太医进进出出,皇上也赶过去了!”
我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周易》,指尖缓缓拂过泛黄的书页。窗外,暴雨如注,冲刷着琉璃瓦,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在为那一道天罚之雷做着注脚。
听到云苓的话,我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只是那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一丝冰冷的、带着了然的笑意,一闪而逝。
“哦?”我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贵妃妹妹行事张扬,或许…是冲撞了什么吧。”
云苓看着我平静得近乎淡漠的侧脸,再回想起三日前正殿那惊心动魄的紫光、震鸣和隐约的血腥气,心头那股敬畏感更深了。她不敢多问,只是用力地点点头:“是…是冲撞了!一定是冲撞了不该冲撞的!”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解恨的痛快,“娘娘,您没看到她那样子,真是…真是大快人心!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我放下书卷,抬眸望向窗外连绵的雨幕。雨点敲打着窗棂,也敲打在每一个听闻此消息的人心上。
这只是开始,苏晚棠。
第一卦,“天刑”之罚,不过是小惩大戒。你砸碎的,本宫要你百倍偿还!你觊觎的,本宫要你永远只能跪着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