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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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记肉铺门口那股浓烈的、混合着生肉腥臊和油脂***的气息,如同实质的黏腻触手,死死扼住林薇的喉咙。她裹紧散发着馊味的破短褐,将脸埋得更低,像一块被潮水冲刷上岸的朽木,倚靠在肉铺斜对面一家生意冷清的杂货店门柱阴影里。手臂伤口的灼痛在闷热的空气中持续发酵,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片狰狞的皮肉,但她全部的感知都凝聚在肉铺门口那个穿着油腻皮围裙、正唾沫横飞与人砍价的矮胖身影上。

王三。

就是这条毒蛇的爪牙,将致命的慢性毒药,掺进了她赖以维生的薄粥里!赵守成的纸条如同淬毒的针,扎穿了他和裴氏陪房周婆子、回春堂学徒周小乙之间那条肮脏的毒链!

肉铺的生意似乎不错,几扇刚宰杀还冒着热气的猪肉挂在铁钩上,血水滴落在下方污浊的石槽里。王三油腻的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一边麻利地剁着排骨,一边跟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讨价还价。他动作粗鲁,声音洪亮,带着屠夫特有的蛮横和市侩,看不出半分心虚。

林薇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一寸寸扫过他的动作,他的表情,他围裙上沾染的深褐色污渍。她在等待。等待一个足以让这条毒蛇瞬间僵直、原形毕露的契机。墨韵斋方向传来的、近乎沸腾的喧嚣人声隐约可闻,那场由她亲手点燃的“书市硝烟”,此刻成了最好的掩护。

机会来了。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肩上搭着汗巾的汉子(托儿二号,“失之交臂”),骂骂咧咧地从墨韵斋方向挤过来,一脸懊丧,嗓门大得整条街都听得见: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就差一点!老子就指着那个匣子了!硬是被那酸秀才抢了先!眼睁睁看着他把钥匙开走了《山海图志》!那可是值五百文的好东西啊!十文!就差十文钱!气死老子了!”他一边骂,一边走到李记肉铺旁边的水桶边,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打湿了前襟。

这突兀的抱怨和夸张的动作,瞬间吸引了肉铺前几个买主和路人的注意。王三也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林薇动了。

她像一道贴着墙根的灰色闪电,猛地从杂货店的阴影里窜出!目标不是王三,而是王三剁肉的木墩子旁,一个不起眼的、半旧的竹编小篓——那是他装零钱和杂物用的。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林薇已经扑到了篓子边,瘦骨嶙峋的手快如鬼魅般探了进去!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如同饿极了的野狗扑向腐肉!篓子里除了几串油腻的铜钱,还有几个油纸包,几根麻绳,一块磨刀石…她的手精准地抓住其中一个最小的、折叠得异常齐整的油纸包,紧紧攥在手心!

“小兔崽子!找死!”王三的怒吼如同炸雷!油腻的砍骨刀带着腥风,狠狠朝着林薇那只探入他钱篓的手臂剁下!刀光雪亮,映出他因惊怒而扭曲的狰狞面孔。

围观的几人发出惊呼,下意识后退。

林薇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王三刀落的瞬间,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滚!砍骨刀“哐”的一声重重剁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火星四溅!刀锋离她刚才的位置只差毫厘!

她翻滚的动作扯动了左臂的伤口,剧痛让她眼前一黑,但她死死咬着牙,借着翻滚的势头,连滚带爬地扑向几步之外一个卖笤帚簸箕的老汉摊子后面,同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人群最密集的方向,发出了撕心裂肺、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

“救命啊——!杀人灭口啦——!他下毒!王三往侍郎府采买的肉里下毒!被我抓到了!他要杀我灭口啊——!!!”

这一声尖叫,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整个西市仿佛瞬间凝固了一瞬。砍价的、叫卖的、走路的、看热闹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王三举着砍骨刀,僵在原地,脸上那狰狞的怒容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下毒?灭口?侍郎府?!这几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下…下毒?什么下毒?你…你血口喷人!”王三反应过来,声音又尖又厉,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举着刀指着躲在笤帚后面的林薇,“小杂种!偷老子钱还敢诬陷!老子剁了你!”他作势又要扑过去。

“拦住他!”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是旁边铁匠铺的壮汉老板,他早看王三仗着给高门送肉就趾高气扬不顺眼,此刻一个箭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攥住了王三持刀的手腕,如同铁钳!

“是不是诬陷,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卖笤帚的老汉也站了出来,指着林薇手里紧紧攥着的那个油纸包,“那丫头手里抓着东西呢!刚才就是从你篓子里掏出来的!”

“对!搜!”

“不能让他杀人灭口!”

“报官!快报官!”

人群瞬间被点燃!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更何况涉及高门大户和“下毒”这种骇人听闻的字眼!几个壮实的闲汉立刻围了上来,堵住了王三的去路。有人跑去喊巡街的武侯。

王三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鬓角滚落,油腻的围裙前襟瞬间湿了一大片。他看着被铁匠死死攥住的手腕,看着周围群情激愤的人群,看着那个躲在杂物后面、眼神冰冷如同毒蛇的“小乞丐”,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完了!

“不…不是…我没…”他语无伦次,拼命想挣扎,却被铁匠死死按住。

混乱中,林薇飞快地打开那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气味极其微弱,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原主记忆中,云姨娘“病逝”前喝的最后那碗药,就是这个味道!错不了!是慢性的“石髓散”!长期服用,脏腑衰竭,状似风寒而亡!

“这就是证据!”林薇将油纸包高高举起,让那灰白的粉末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声音凄厉而尖锐,“回春堂的毒药!他买通了回春堂学徒周小乙!就是为了害人!”

“周小乙?!”人群里有人惊呼,“那不是回春堂抓药的伙计吗?他姑母是侍郎府的周婆子!”

“天爷!真是谋害主家?!”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报官——!”

王三听到“周小乙”和“周婆子”的名字,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腿一软,肥胖的身体“噗通”一声瘫倒在地,砍骨刀“哐当”掉在脚边。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完了…全完了…”

巡街的武侯很快赶到,粗暴地将瘫软如泥的王三拖了起来。林薇被当作重要人证,连同那个致命的油纸包一起,被武侯“请”往京兆府衙门。她顺从地走着,低着头,破短褐下的身体微微颤抖,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但低垂的眼帘下,冷光如冰刃。

毒链,从最末端开始,崩断了。但这把火,才刚刚烧起来。这把火,必须烧回侍郎府!烧到裴氏的脚下!

京兆府衙门的偏堂,弥漫着陈年木料、劣质墨汁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权力机构的冰冷霉味。林薇被安置在一张硬木椅上,旁边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衙役。她依旧穿着那身肮脏的破短褐,脸上污泥未净,手臂上渗血的布条格外刺眼。她垂着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身体微微瑟缩,像一只被风雨摧残后侥幸逃生、惊魂未定的小兽。

偏堂厚重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留着三缕长髯、面容严肃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正是京兆府少尹,郑源。他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卷宗的书吏,还有一个穿着体面绸衫、神色有些惶恐不安的中年人——正是永兴当铺的赵守成。他是被衙役紧急传唤来“辨认”林薇身份的。

郑少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林薇狼狈不堪的模样,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走到主位坐下,书吏立刻将一份口供笔录摊开在他面前。

“堂下之人,”郑少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威压,“报上姓名,身份。将西市李记肉铺王三一案,据实详细道来,不得有半句虚言。”

林薇“怯生生”地抬起头,眼中迅速蓄满了惊惶的泪水,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虚弱:“大…大人…民女…民女林薇,是吏部侍郎林大人府上…行三的庶女…”她似乎因恐惧而说不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单薄的肩膀在破衣下剧烈耸动。

郑少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侍郎府的庶女?竟沦落至此?还卷进当街指控肉贩下毒的闹剧?

赵守成在一旁连忙躬身,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惊愕、同情和惶恐:“回大人,正是!这位确是林侍郎府上的三姑娘!老朽…老朽今日午前还曾去府上给三姑娘送过药食…三姑娘身子骨弱,前些日子又受了责罚,病得厉害…实在不知她…她怎会流落街头,还…”他恰到好处地停住,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郑少尹微微颔首,示意书吏记录。赵守成的身份和证词,基本坐实了林薇的身份,也间接解释了她的狼狈。“林氏,不必惊慌,将你所知所遇,慢慢道来。”

林薇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她刻意隐去了钻洞出府、乔装前往西市的部分,只说自己“病体沉重,昏昏沉沉不知怎的走失了路,流落到西市”。重点描述了如何“偶然”听到王三与回春堂学徒周小乙在暗巷密谋,提到“侍郎府”、“慢性药”、“不留痕迹”等骇人字眼,以及自己如何“无意中”撞破王三藏匿药粉,被其追杀灭口的惊险过程。她的叙述充满了细节:王三油腻围裙上的污渍、周小乙脸上那颗黑痣、藏药油纸包的折叠方式、甚至那药粉细微的苦杏仁味…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得令人心悸。说到被砍骨刀追杀时,她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眼泪扑簌簌滚落,恐惧之情溢于言表。

“民女…民女实在走投无路,才…才当街呼救…求大人…为民女做主!那毒药…定是要害府中人性命啊!”她泣不成声,最后重重叩首,额头触在冰冷的地砖上。

郑少尹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侍郎府、下毒、买通药铺学徒、当街杀人灭口…这案子牵扯太大!尤其是王三在押解途中已吓得语无伦次,反复念叨“周婆子”、“夫人饶命”,更是印证了林薇的指控绝非空穴来风。

“赵守成,”郑少尹看向旁边的当铺掌柜,“林三姑娘所言,你可有补充?”

赵守成心领神会,立刻躬身,脸上带着后怕和愤慨:“回大人!老朽虽未亲见密谋,但今日确曾派人查过!那王三昨日午后,确与回春堂学徒周小乙在醉仙楼后巷有过密会!周小乙此人,其姑母正是林侍郎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周氏!此中关联,细思极恐啊大人!”他巧妙地提供了“查证”的旁证,坐实了王三与周小乙的联系,更将矛头隐隐指向了裴氏。

“好!”郑少尹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架乱颤,“此案干系重大!来人!”

“在!”衙役齐声应诺。

“即刻签发火签,缉拿回春堂学徒周小乙归案!另,速备文书,本官要亲往林侍郎府,拜会林大人!此案涉及勋贵内闱,需谨慎行事!”他站起身,威严的目光扫过林薇,“林氏,你为告发凶徒,身陷险境,其情可悯。但此案未结之前,你仍需留在府衙,以作人证。”

“是…谢大人…”林薇再次叩首,声音依旧带着惊惧的颤抖,但低垂的脸上,一丝冰冷的弧度转瞬即逝。第一步,成了。这把火,已经烧到了府衙,烧到了林侍郎的眼前!

郑少尹匆匆带着书吏和衙役离开,偏堂内只剩下林薇和赵守成,以及两个看守的衙役。赵守成看着依旧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林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他上前一步,低声道:“三姑娘…受惊了。府衙简陋,老朽这就去安排些干净的衣物和吃食…”

林薇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但那双眼睛里的惊惶和脆弱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幽深如寒潭的平静,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凄楚可怜。

“赵掌柜,”她开口,声音低哑,却清晰无比,“有劳。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她挣扎着站起身,动作牵扯到伤口,让她微微蹙眉,但脊背挺得笔直。

赵守成一愣:“姑娘的意思是…?”

林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方才在堂上,掌柜的帮衬,我记下了。投桃报李,书铺的‘博书彩’,光靠噱头,火不过三日。”

赵守成心头一震,脸上的关切瞬间被精明和急切取代。他当然知道!墨韵斋今日的盛况是烈火烹油,若后续乏力,很快会打回原形!他正为此焦心不已!

“请姑娘指点!”他态度愈发恭敬,甚至微微躬下了腰。

“第一,‘彩头’要持续,更要升级。”林薇的声音冷静而快速,如同在部署一场战役,“今日放出的‘彩头’书,最高不过三两。明日,要放一本价值五两以上的!后日,十两!可以是孤本残卷,可以是当世名士的批注手稿,哪怕是你重金收来的赝品,也要做得足以乱真!让人相信,在墨韵斋,真的能一夜暴富!”

赵守成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精光爆射!五两!十两!这手笔!但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千金买马骨!用真正的重彩,吊住所有人的胃口!哪怕这本“重彩”成本高昂,甚至可能亏本,但只要能引来持续不断的客流,带来的收益远非几两银子可比!

“第二,噱头要变。”林薇继续道,“今日是‘博书彩’,明日可以叫‘寻宝奇谭’,后日叫‘文曲赐福’!名字要新鲜,要神秘!每次开彩的规则也要微调,比如明日可以规定,只有集齐三张‘吉言’纸条的人,才有资格参与开启最后三个‘秘匣’!增加门槛,制造稀缺感!”

赵守成听得连连点头,如同醍醐灌顶!是啊!变!不停地变!才能让人保持新鲜感和期待感!

“第三,也是关键,”林薇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找几个落魄但口才好的老童生或者落第秀才,从今日起,就坐在你书铺门口最显眼的位置!给他们纸笔,给他们茶水,让他们免费看书!干什么?抄书!抄那些积压的、卖不掉的破书!抄得越认真越好!旁边立个牌子:‘墨韵斋,寒士抄书处,分文不取’!”

赵守成彻底愣住了,满脸不解:“姑娘…这…这是为何?白养着他们抄书?还占地方?”

“名声!”林薇斩钉截铁,“今日我们靠‘博彩’引来了人,但读书人清高,骨子里看不起博戏。我们要用‘扶助寒士’的名声,把这污名洗掉!让那些自命清高的书生,也找不到由头来骂我们!他们只会说:‘墨韵斋虽有博戏之举,然其扶助寒士,亦有仁心’!有了这块遮羞布,我们才能长久立足!”

赵守成张大了嘴,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他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少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又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这心思!这算计!一环扣一环,步步为营!这哪里是深闺弱女?这分明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妖孽!

“高…高啊!姑娘真乃神人也!”赵守成激动得胡子都在抖,深深一揖,“老朽…老朽这就去办!定不辜负姑娘指点!”

林薇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她重新坐回那张硬木椅,闭上眼,仿佛疲惫不堪。身体的伤痛和精神的紧绷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但她知道,自己还不能休息。留在府衙只是权宜之计,风暴的中心,还在侍郎府。裴氏的反扑,必定凶狠暴烈。她需要更多的筹码。

林薇被暂时安置在京兆府后院一间简陋但还算干净的厢房里。赵守成果然送来了干净的衣物(一套朴素的细棉布衣裙)和食物(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一碟酱菜)。她狼吞虎咽地吃完,又用送来的清水仔细清洗了伤口,重新敷上赵守成一并送来的上好金疮药。药膏清凉,缓解了灼痛。换下那身散发着恶臭的破短褐,穿上干净柔软的棉布衣裙,虽然依旧瘦弱,但镜中那张洗净污泥的脸,终于透出了几分属于她本身的清丽轮廓,只是那双眼睛,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

门外有衙役看守,名为保护,实为软禁。林薇知道,郑少尹此刻恐怕已经到了侍郎府。一场不见硝烟的较量,正在那座深宅大院里上演。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并利用这短暂的安全期,做最后的准备。

她的目光落在换下的那堆肮脏的破布上。那件破短褐的口袋里,还藏着一样东西——她在墨韵斋门口点燃风暴时,混乱中从赵守成柜台角落里顺手摸来的一个小物件。

她走过去,在破布堆里摸索片刻,掏了出来。

是一个只有拇指大小、扁平的、打磨得异常光滑的白瓷小盒。盒盖紧扣着。她轻轻掀开。

一股极其淡雅、清冽、带着一丝冷意的幽香,瞬间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那香气很特别,初闻似雪后寒梅,细品又带着一丝药草的清苦,尾调却又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甜意,层次分明,沁人心脾。

盒内是浅浅一层半凝固的、色泽如同上好胭脂般明艳的膏体。质地细腻温润,在透过窗棂的微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

林薇的指尖沾了一点,轻轻捻开。膏体丝滑柔润,延展性极佳,瞬间在指腹化开,留下极其自然的红晕,仿佛肌肤本身透出的血色。更奇妙的是,那抹红晕似乎能随着体温微微变化,越发显得生动鲜活。

这不是普通的胭脂!林薇的心跳微微加速。原主记忆中,云姨娘似乎极其擅长调香弄粉,她妆匣里那些自制的胭脂水粉,常被其他姨娘羡慕。这瓷盒里的东西,无论是香气还是质地色泽,都远超大胤市面流行的胭脂膏子!甚至比她前世接触过的某些顶级有机彩妆还要出色!

这难道是…云姨娘留下的秘方所制?

她小心翼翼地将瓷盒盖好,那奇异的幽香被隔绝,但指尖残留的触感和那抹生动的红晕,却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小小的瓷盒,在她手中仿佛变成了一把钥匙,一把可能打开财富、甚至撬动更大局面的钥匙!

就在她凝神细思这胭脂的来历和用途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衙役恭敬的声音:“林姑娘,林府来人了,接您回府。”

来了!

林薇迅速将白瓷小盒贴身藏好,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回那种带着病容的苍白和惊魂未定的柔弱。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朴素的衣裙,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预想中的管事婆子或普通仆役。

而是一个穿着深紫色缠枝莲纹缎面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刻板的老嬷嬷。她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同样穿着体面的丫鬟。老嬷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林薇洗净的脸上、换过的衣裙上、以及手臂包扎处扫过,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冷意。

是裴氏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张嬷嬷亲自来了!这规格,这阵仗…

“三姑娘,”张嬷嬷的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喜怒,“夫人听闻姑娘在外受惊,甚是挂念。特命老奴前来接姑娘回府。京兆府这边,老爷已亲自打点过了。姑娘,请吧。”

她的用词恭敬,语气却冰冷生硬,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那“甚是挂念”四个字,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

林薇垂下眼帘,掩住眸中一闪而逝的寒光,微微屈膝,声音细弱而顺从:“有劳嬷嬷。”

回府?龙潭虎穴罢了。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跪在雨中任人宰割的血包。她带着王三这条断掉的毒链,带着墨韵斋这把初燃的火炬,更带着怀中那盒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胭脂秘刃。

裴氏,你的獠牙露出来了。那就看看,是你的牙利,还是我的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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