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戳我直接看全本<<<<

“靖王府长史”五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死寂的静心堂内炸开!

裴氏脸上强行压抑的怒容瞬间被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缩在袖中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颤。林文博猛地从圈椅上站起,眉头紧锁,眼中倦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惊疑。就连地上伏着的林薇,身体也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靖王萧珩!

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大胤王朝最锋锐的刀锋和最叵测的深渊!他怎么会派人来?还指名道姓要询问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是为西市闹剧?还是…为了别的?

“快请!花厅奉茶!不得怠慢!”林文博反应极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立刻对管家林福吩咐道。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半旧的直裰,又转向裴氏,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夫人,内宅之事,容后再议。靖王府来人非同小可,需你我亲自出面应对。至于她…”他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林薇,“先带下去,看管起来,稍后…再做定夺。”

裴氏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对林文博暂时搁置对林薇的处置极为不满,但靖王府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巨石,让她不得不压下所有情绪。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主母的端庄,对张嬷嬷使了个眼色:“照老爷吩咐办。”

张嬷嬷会意,立刻上前,声音冰冷地对着林薇:“三姑娘,请吧。”语气虽硬,却没了方才如狼似虎的架人姿态。

林薇顺从地站起身,低垂着头,掩住眸中一闪而逝的寒光。暂时逃过一劫。但更大的风暴,已然降临。靖王…他为何而来?那句“有要事询问”,是福是祸?

她被张嬷嬷和两个婆子“护送”着,离开了压抑得令人窒息的静心堂,却没有被送回后园那间恶臭的草棚,而是被带到了一处相对僻静、靠近府邸西侧角门的闲置小院。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厢房,院中杂草丛生,显然久无人居。婆子们将她推进其中一间稍大些的厢房,反手锁上了门。

“老实待着!等夫人发落!”张嬷嬷隔着门板丢下一句冷硬的警告,脚步声渐渐远去。

厢房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只有一桌一椅一榻,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但比起那间蒸笼般的草棚,这里至少还算干燥、有瓦遮头。

林薇没有立刻坐下。她走到窗边,木窗棂糊的窗纸早已破损不堪,透过缝隙,能看到院墙一角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府邸层层叠叠的屋顶。靖王府…如同一片巨大的、不祥的阴影,笼罩下来。

时间在死寂和猜测中缓慢流逝。日头西斜,昏黄的光线透过破窗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扭曲的光斑。手臂的伤口在寂静中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就在她闭目凝神,梳理着脑中纷乱的线索时,厢房的门锁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门被推开一条缝,春桃那张惊惶又担忧的小脸探了进来。她迅速闪身进来,反手将门虚掩,手里还提着一个不大的食盒。

“姑…姑娘!”春桃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您…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她快步走到林薇面前,上下打量,看到林薇手臂上包扎的布条,眼圈瞬间红了。

“我没事。”林薇的声音平静,示意她小声,“外面怎么样了?”

“乱…乱成一锅粥了!”春桃放下食盒,凑到林薇耳边,声音又快又急,“老爷和夫人一直在花厅陪着那位王府长史说话!奴婢离得远,听不清说什么,但看老爷和夫人的脸色…都难看得很!那位长史大人,板着脸,看着就吓人…后来,后来老爷还让人把赵掌柜也传进府里问话了!现在还没出来呢!”

赵守成也被叫来了?林薇心中一动。看来靖王府的“询问”,果然与西市有关,甚至可能直接指向了墨韵斋和她!

“还有…还有…”春桃从怀里掏出一小包东西,塞到林薇手里,“这是…这是赵掌柜偷偷让奴婢带给您的…他说…说墨韵斋的事,让您放心…还说…还说让您务必看看这个…”

林薇接过那包东西,入手微沉,是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着的铜钱,沉甸甸的,约莫有几百文。油纸包上,还用炭条画着那个熟悉的符号——一个圆圈,里面点着三个小点。

她的目光在符号上停留片刻,然后拆开油纸包。铜钱底下,压着一张折叠的桑皮纸。展开,是赵守成熟悉的潦草字迹:

书铺大火!三日流水破百两!托儿、抄书皆备,寒士盈门!姑娘真神人也!王府来人盘问甚详,只言西市闹剧牵扯王府产业,姑娘勿忧,一切有老朽!另:此乃姑娘应得之利,万望保重!切切!

字里行间,透着压抑不住的狂喜和对林薇的敬畏。墨韵斋成了!这把火,比她预想的烧得更旺!而靖王府的介入,竟然被赵守成解读为“盘问西市闹剧”?还牵扯王府产业?林薇眉头微蹙,直觉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萧珩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书铺的“闹剧”就派长史登门?赵守成是被表面的说辞糊弄了。

她将纸条凑近油灯,仔细端详那个圆圈三点的符号。火光下,她忽然发现,在圆圈边缘一处不起眼的位置,赵守成用极细的炭条,画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小的弧线。

一道弧线…连接圆圈和其中一点?

林薇脑中灵光一闪!这不是孩童涂鸦!这是一个极其简化的…地图标记!圆圈代表一个地点,三个点代表三个方位或参照物,那道微小的弧线,指示的是方向!

地点…方位…靖王府的突然介入…赵守成冒险传递的信息…

一个大胆的猜测逐渐在她心中成形!难道…墨韵斋的位置,或者它附近的某个地方,与靖王府的某处秘密产业有关?甚至…与萧珩本人有关?所以王府才会如此迅速地反应?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赵守成在听到“胭脂裙”暗号时反应异常——他可能不仅是云姨娘的故人,更可能本身就是某个隐秘网络的一部分!

这个猜测让她心头剧震!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点燃墨韵斋这把火,不仅是为了自救和财富,更是在无意中,一脚踏进了靖王萧珩布下的棋局边缘!

“姑娘…您…您怎么了?”春桃看着林薇骤然变得凝重无比的神色,有些害怕地小声问道。

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将纸条和铜钱仔细收好。“没什么。这钱你收好,找机会换成碎银子,藏起来。”她将油纸包塞回春桃手里,“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姑娘!奴婢不能要!这是赵掌柜给您的…”春桃慌忙推拒。

“拿着!”林薇语气不容置疑,“你为我冒险传递消息,这是你应得的。记住,财不露白。”

春桃看着林薇沉静而带着威压的眼神,不敢再推辞,颤抖着手将油纸包贴身藏好。

就在这时,厢房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这一次,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停在了门外。

“三姑娘可在?”一个陌生的、低沉而浑厚的男声响起,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春桃吓得浑身一抖,脸色煞白。林薇眼神一凝,示意春桃躲到屏风后面。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玄色锦缎常服的中年男子。他身材不高,面容方正,留着短须,眼神锐利如鹰隼,整个人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古剑,沉凝内敛,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穿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的护卫,面无表情,眼神如冰。正是之前在花厅的靖王府长史!

“民女林薇,见过长史大人。”林薇屈膝行礼,声音平静,不卑不亢。

长史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她脸上、身上、尤其是手臂包扎处停留片刻,那审视的力度,几乎要将她看穿。“奉王爷口谕,问三姑娘几句话。”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宣读一份公文,“三日前,西市墨韵斋‘博书彩’,可是姑娘手笔?”

果然!直奔主题!林薇心头微凛。她抬起眼,目光坦然地迎向长史锐利的视线:“回大人,民女不敢居功。那‘博书彩’之法,不过是民女病中无聊,偶得的一点浅薄想法,告知了当铺赵掌柜。赵掌柜是经营多年的老商人,如何操作,能否成事,皆赖赵掌柜之力。民女只是动动嘴皮子,不敢妄称手笔。”

她将功劳全推给赵守成,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姿态放得极低。

长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姑娘此法,新奇诡谲,非常理可循。不知灵感何来?”

林薇心中念头飞转。灵感?总不能说是现代营销学吧?她微微垂眸,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追忆和哀伤:“回大人,民女生母…云姨娘,生前最爱看书。奈何家中清贫,姨娘每每得书,皆视若珍宝。民女幼时,常见姨娘用自己绣的帕子、做的香囊,与邻里识字的娘子交换书卷阅读,或抄录一二…那‘博书彩’,不过是…不过是民女思念生母,想着若能让更多人,哪怕只花十文钱,也有机会触摸书卷,感受姨娘当年珍爱文字的那份心意…故而…故而胡思乱想罢了。”她的话语带着一丝哽咽,情真意切,将一个思念亡母、心思单纯的庶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长史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分辨她话语中的真伪。静默了几息,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姑娘可识得此物?”

他身后一名护卫上前一步,手中托着一个打开的锦盒。盒内红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一只白瓷小盒——正是林薇在墨韵斋顺手牵羊、那盒蕴藏着奇香与惊世胭脂的秘宝!

林薇的心脏猛地一跳!瞳孔骤然收缩!它怎么会在靖王府长史手里?!赵守成告发了她?不!不可能!赵守成刚刚还给她送钱传递消息!唯一的可能是…靖王府的人,早就盯上了墨韵斋!甚至盯上了她!在她拿走这瓷盒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视线!

电光火石间,林薇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惊讶:“这…这瓷盒…看着倒有些眼熟…似乎是…民女在墨韵斋混乱中,无意间拾到的?当时场面太乱,民女又惊又怕,顺手揣进了怀里…后来…后来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她声音带着不确定,目光困惑地看向长史,“大人…这瓷盒…有何不妥吗?”

长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深邃的目光如同寒潭,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姑娘可知,这瓷盒中的胭脂膏子,是何来历?”

来了!真正的杀招!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摇头,眼神更加迷茫:“民女…民女不知。只觉得那香气…很是特别。莫非…莫非是什么贡品?民女无意冒犯!请大人恕罪!”她作势要跪下请罪。

“此胭脂,名‘寒潭月影’。”长史的声音低沉,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林薇的心上,“乃已故兰陵萧氏秘传之物。二十年前,随萧氏嫡女入宫…后萧氏满门倾覆,此方亦随之失传。天下间,除靖王府尚存半匣旧物,再无流传。”

轰——!

林薇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兰陵萧氏!萧珩的母族!这胭脂…竟然是萧珩母妃的遗物?!

那个圆圈三点的标记…指向的是兰陵萧氏?赵守成…他果然是萧氏旧人?!他给自己的符号,是在暗示这胭脂的来历?还是…在向靖王府传递某种信号?

无数念头如同风暴般席卷!云姨娘…她怎么会有萧氏秘传的胭脂?她手腕上的月牙疤…生母临终的“血契”之语…还有银簪上那个残缺的“蕭”字…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疯狂地碰撞、组合!

难道…云姨娘…与兰陵萧氏有关?!

这个猜测带来的冲击,远比面对裴氏的毒计和京兆府的威压更加强烈!她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边缘,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长史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紧紧盯着林薇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不放过任何一丝破绽。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冰封的寒泉:

“王爷有令,此物干系重大。请姑娘随在下走一趟,亲至王府…面呈王爷,说明原委。”

去靖王府?面见萧珩?!

林薇背脊瞬间绷紧,冷汗无声地浸透了内衫。那是一座真正的龙潭虎穴!那个男人…是比裴氏恐怖百倍的猎食者!此一去,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完全未知!

但,她还有选择吗?

拒绝?以什么理由?一个庶女,在王府长史和带刀护卫面前,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吗?

林薇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那点锐痛强迫自己保持最后的清醒。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所有的惊惶、茫然、脆弱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民女…遵命。”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布满灰尘的昏暗厢房内。

长史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平静地应下。他微微颔首:“姑娘请。”

林薇迈步,走向门口。在经过长史身边时,她脚步微顿,目光落在那锦盒中的白瓷胭脂盒上,仿佛被那抹柔和的珠光吸引。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瓷面,动作自然,带着一丝对精致之物的欣赏和好奇。

就在指尖即将离开瓷盒的瞬间,她手腕内侧,那个被破烂衣袖遮掩的、丑陋狰狞的陈旧鞭痕,因为抬手动作而微微显露了一角。同时,她一直藏在袖中、紧贴着手臂的那支银簪尾端,也因动作而滑出了一小截。

粗糙磨损的银质簪尾上,那个残缺不全、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蕭”字,在门外透入的昏黄光线中,骤然一闪!

长史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瞬间死死地钉在了那半截银簪和那个残缺的“蕭”字上!他那张如同石刻般毫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一抹难以置信的惊骇如同闪电般掠过眼底!

虽然只是一瞬间,那惊骇便被他强行压下,恢复了古井无波。但他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和瞬间绷紧的身体,却清晰地落入了林薇的感知中!

林薇仿佛毫无所觉,指尖已经离开了瓷盒,自然地垂下手,破烂的衣袖重新滑落,遮住了鞭痕和银簪。她面色平静地看向长史:“大人?”

长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竟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干涩:“…姑娘,请。”

他侧身让开道路,看向林薇的目光,已不再是单纯的审视和威压,而是混杂了极其复杂的探究、震惊,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林薇迈步,走出这间囚禁了她短暂时光的厢房。夕阳的余晖刺目地洒落,在她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孤绝的影子。前方,是靖王府深不见底的寒潭。

而她手中紧握的银簪,簪尾那个残缺的“蕭”字,却如同投入寒潭的第一颗石子,已然激起了无声的惊雷。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