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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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狱中那声泣血的嘶嚎如同淬毒的楔子,狠狠钉进林薇的颅骨。“萧氏遗孤”四个字在幽冷的空气中反复碰撞,震得她耳膜生疼,灵魂都在颤栗。玉棺囚笼里,那枯槁的老者“七叔”仍在疯狂地撞击着寒玉壁,锁链刮擦的刺耳声响混合着他破碎的呜咽,在巨大溶洞中激起瘆人的回音,仿佛无数冤魂在深渊中应和。

“小姐…漠北…风雪…月奴…护不住啊…”

“契在…血脉在…天不亡我萧氏!”

每一个破碎的词句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林薇混乱的记忆深处。漠北的风雪…云姨娘临终前那双含泪的、充满不甘与眷恋的眼睛…还有那句被寒风撕碎的遗言:“…去漠北…找萧…”

她不是林侍郎微不足道的庶女。

她是兰陵萧氏的血脉。是二十年前那场滔天血案中,本该被风雪埋葬的遗孤!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寒潭的阴冷更刺骨。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颤抖着抚上锁骨下方那道暗红的月牙疤——云姨娘用银簪亲手划下的“血契”。这不是伤痕,是身份,是枷锁,更是催命符!

“带他下去。”萧珩冰冷的声音斩断了七叔的嘶吼,如同利刃切过凝滞的空气。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疲惫。

两名玄甲护卫幽灵般出现在玉棺旁,动作迅捷而无声地打开囚笼。他们并未粗暴拖拽,而是以一种近乎诡异的恭敬姿态,小心地搀扶起那仍在颤抖呜咽的枯瘦老者。七叔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林薇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枯枝般的手伸向她,仿佛要抓住最后一点虚幻的光。最终,他被护卫半扶半架着,消失在溶洞深处一条更幽暗的岔道中。呜咽声渐行渐远,终被浓重的黑暗与死寂吞没。

寒潭边,只剩下萧珩与林薇。

幽蓝的火焰在水面投下破碎摇曳的光影,将萧珩玄黑的身影拉长、扭曲,如同矗立在冥河畔的魔神。他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林薇,面朝那深不见底、寒气森森的墨色潭水。宽阔的肩膀绷得笔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

死寂重新笼罩。只有潭面氤氲的冰雾无声升腾,带着刺骨的寒意,舔舐着林薇***的皮肤。手臂的伤口在这极致的阴冷中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连绵不绝的钝痛。她站在原地,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叶随时会倾覆的小舟,等待着最终的裁决。是生?是死?还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利用?

时间在冰冷的寂静中缓慢爬行。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萧珩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幽蓝的冷光映照着他半边脸庞,另外半边则沉在浓重的阴影里。那双寒潭般的眼眸,此刻深不见底,里面翻滚着林薇无法解读的、极其复杂的暗流——有被强行压制的惊涛骇浪,有审视猎物的冰冷算计,有刻骨的疲惫,甚至…一丝极淡的、近乎荒谬的挣扎。

他的目光落在林薇脸上,如同无形的枷锁,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她锁骨下方那道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月牙疤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灼人的温度,让林薇肌肤下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名字。”萧珩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砾在寒冰上摩擦。

林薇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她挺直了几乎要被这重压碾碎的背脊,迎上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却异常清晰:“林薇。草木之薇。”这是原主的名字,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林薇…”萧珩重复了一遍,舌尖吐出这两个字,带着一种奇异的、品咂般的意味。他不再看那伤疤,视线重新锁住她的眼睛,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刺穿灵魂。“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不是宣告,是陈述。冰冷,直接,不容置疑。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最坏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她成了他棋盘上一枚意外获得、却必须牢牢掌控的棋子。她没有争辩,也没有乞怜,只是沉默地垂下眼帘。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言语都是徒劳。

萧珩似乎对她的沉默很满意,或者说,毫不在意。他向前一步,逼近林薇。那股混合着铁锈、松柏冷香和血腥味的强大压迫感再次笼罩下来。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厚茧的冷白手掌,摊开在林薇面前。

掌心上,静静躺着那只白瓷胭脂盒——“寒潭月影”。幽蓝的光线下,瓷盒温润的釉面泛着柔和的珠光,盒盖上那朵简笔勾勒的莲花仿佛活了过来,在光影中摇曳生姿。

“拿着。”命令简洁。

林薇迟疑了一瞬,依言伸手接过。冰凉的瓷盒入手,那股淡雅清冽、层次分明的奇异幽香再次萦绕鼻端。只是这一次,这香气不再仅仅意味着财富或秘密,更带着沉甸甸的血腥和宿命的气息。

“这是你的刀。”萧珩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冰冷,没有一丝波澜,“用它,替我杀一个人。”

杀…人?

林薇霍然抬头!瞳孔因震惊而骤然收缩!她握紧了手中的瓷盒,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胭脂…杀人?

萧珩似乎看穿了她的惊疑,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近乎残忍的弧度:“三日后,太子妃在城西梅苑设‘赏雪宴’,遍邀京中贵女。嘉仪公主必至。”

嘉仪公主!那个在佛寺刁难她、恋慕萧珩的骄纵帝女!

“她恋慕本王,人所共知。”萧珩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本王厌她,亦是人所共知。”他顿了顿,幽深的目光如同毒蛇,缠绕住林薇,“你的任务,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上这盒‘寒潭月影’,并且…”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冰冷魔力,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林薇耳中:

“让她这张脸,在三日后的赏雪宴上,彻底烂掉。”

林薇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嘉仪公主毁容?在太子妃的宴会上?这不仅仅是杀人!这是要将整个京城搅得天翻地覆!是将她林薇,不,是将“萧氏遗孤”直接推到整个皇室的对立面!成为吸引所有火力的活靶子!

毒计!***裸的借刀杀人!

“我…做不到!”林薇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惊骇而变调,“嘉仪公主何等身份?她身边的嬷嬷、宫女皆是宫中老人,任何外物近身都要层层查验!这胭脂…如何能送到她手上?又如何保证她一定会用?更别说…让她的脸…”

“那是你的事。”萧珩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冰冷得如同寒潭的坚冰,“本王只要结果。三日。她的脸烂掉,或者…”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林薇纤细脆弱的脖颈,“你的命,连同这血契的秘密,一起烂在乱葬岗。”

***裸的死亡威胁!没有退路!

林薇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刻疯狂奔涌!恐惧、愤怒、不甘、以及被逼到绝境的凶戾在她眼中交织碰撞!她死死攥着那冰冷的瓷盒,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轻响。

萧珩不再看她,仿佛下达一个微不足道的指令。他转身,玄黑的衣袂在幽蓝的光影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走向溶洞深处。“寒潭月影”的秘方,连同调制所需的所有药材器皿,稍后会有人送到你落脚之处。你只有三日。”

他的身影即将没入黑暗。

“等等!”林薇嘶哑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萧珩的脚步顿住,微微侧首,阴影中的半张脸轮廓冷硬如石雕。

“要我当刀,可以。”林薇的声音因激动和寒冷而颤抖,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但刀,需知为何而挥!二十年前兰陵萧氏的血案,我生母云姨娘…不,月奴!她是谁?她是怎么死的?是谁要萧氏满门死绝?!我要知道真相!”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寒潭狱中回荡,带着泣血般的质问:“否则,我宁可现在就撞死在这寒玉壁上!让这所谓的‘血契’和秘密,给我陪葬!”

这是她的筹码!用命换真相的筹码!

死寂。

只有寒潭冰雾升腾的细微声响,以及幽蓝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萧珩缓缓转过身。这一次,他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幽蓝的光线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如同酝酿着毁灭风暴的深渊!林薇那句“撞死在这寒玉壁上”和“陪葬”,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中了他心底某个从未愈合的、腐烂流脓的伤口!

一股狂暴的、近乎实质的杀意骤然爆发!整个寒潭狱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以下!岩壁上的幽蓝火焰疯狂摇曳,光线明灭不定!林薇只觉得呼吸一窒,无形的巨力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咙,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你…在威胁本王?”萧珩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九幽寒风吹过万载玄冰,每一个字都带着碾碎灵魂的重量。他向前一步,巨大的阴影彻底将林薇笼罩。

林薇的牙齿都在打颤,身体的本能叫嚣着跪下、臣服、求饶!但灵魂深处那股属于现代林薇薇的、属于被践踏到尘埃里林薇的、以及此刻被“萧氏血脉”点燃的、混杂着无尽悲愤的倔强,死死支撑着她!她强迫自己昂着头,迎向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睛,嘶声道:

“不是威胁!是交易!用我的命,换一个明白!否则,我这条捡来的命,王爷拿去便是!但这把刀,您永远别想用得称手!”

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停滞。

萧珩死死盯着她,眼神变幻不定,如同风暴肆虐的海面。愤怒、杀意、挣扎、审视…最终,那狂暴的风暴被一股更深的、刻骨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悲凉的嘲弄所取代。他眼中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沉淀成更幽暗、更冰冷的余烬。

“真相?”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干涩、沙哑,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苍凉,“真相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不再看林薇,目光投向那深不见底的墨色寒潭,声音飘忽,如同来自遥远的过去:

“兰陵萧氏,世代簪缨,诗书传家,藏尽天下孤本秘卷…更掌前朝‘天工图谱’残卷。太祖立国,萧氏献图,换得三代荣宠。然…人心不足,欲壑难填。”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刻骨的恨意:“二十年前,今上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漠北王庭蠢动,南疆土司叛乱,国库空虚…恰在此时,宫中秘库失窃,‘天工图谱’不翼而飞!所有线索…皆指向兰陵!”

林薇的心猛地揪紧!天工图谱?前朝集大成的机械、水利、兵器图谱?怀璧其罪!

“一夜之间…”萧珩的声音如同浸透了血,“‘通敌叛国’、‘私藏禁图’的罪名如雪片般飞入宫中。禁军围府…抄家…灭门…”他的声音出现了极其细微的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剜心剔骨的痛,“男丁…无论老幼…斩首弃市!女眷…没入教坊司…或…赐死…”

他猛地顿住,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压制住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毁灭冲动。良久,他才从齿缝中挤出最后一句,声音嘶哑得如同泣血:

“母妃…萧氏嫡女…被打入冷宫…三月后…‘暴毙’…棺中…只余半匣…‘寒潭月影’…”

死寂。

寒潭狱中只剩下萧珩粗重的呼吸声和林薇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那平静叙述下掩盖的血海滔天、白骨如山,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呼吸!抄家!灭门!男丁斩首!女眷没入教坊司!萧珩的母妃,被打入冷宫后“暴毙”!这就是真相!冰冷、残酷、带着权力倾轧下碾碎一切的绝望!

云姨娘…月奴…她是如何带着尚在襁褓的自己,逃出那场灭顶之灾?如何在漠北的风雪中挣扎求生?又是如何辗转流落,最终成为林侍郎的妾室?这其中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惨烈与牺牲?

林薇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愤怒在胸中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她握紧了手中的瓷盒,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却像烙铁般滚烫!

“那…那凶手是谁?”她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萧珩缓缓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敛去,只剩下比寒潭更冷的漠然。他看着林薇,眼神如同在看一把即将出鞘的刀:

“凶手?”他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坐在龙椅上的…是帮凶。递上屠刀的…是太子太傅,如今的沈阁老!执行灭口的…是当年的禁军副统领,如今的北镇抚司指挥使,秦戮!而背后推动这一切,最想得到‘天工图谱’的…”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淬毒的冰针,一字一顿,清晰地钉入林薇的耳膜:

“是东宫那位…尊贵的储君!”

太子!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佛寺中太子私会敌国细作!林玉娆攀附东宫!裴氏毒杀云姨娘(月奴)!回春堂的毒药…这一切的背后,都隐隐指向那座储君的东宫!

原来…这就是萧珩要毁掉嘉仪公主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厌烦她的纠缠,更是因为她是太子最疼爱的胞妹!毁掉她,是向太子宣战的第一步!是复仇火焰燃起的第一缕硝烟!而她林薇,就是被他亲手点燃、投向太子阵营的第一颗火种!

“现在,你明白了?”萧珩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你的命,是萧氏的血换来的。你的刀,该指向谁?”

他不再多言,转身,玄黑的身影决绝地没入溶洞深处无边的黑暗,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命令在幽蓝光影中回荡:

“三日。嘉仪的脸。或者,你的命。”

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

寒潭边,只剩下林薇一人。

彻骨的阴冷包裹着她。手中那盒“寒潭月影”重逾千斤。幽蓝的火光在水面投下她孤绝而渺小的倒影,随着水波微微晃动,仿佛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

三日。杀局已开。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因寒冷和用力而微微颤抖,轻轻打开了那温润的白瓷盒盖。

奇异的、清冽而复杂的幽香再次弥漫开来,与寒潭的阴冷血腥气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缠绕在一起。盒内,那色泽如同凝固的胭脂血、质地温润细腻的膏体,在幽蓝的光线下流转着柔和的珠光。

这不是胭脂。

这是淬了剧毒、裹着蜜糖的匕首。是她向那座巍峨东宫,刺出的第一刀!

林薇的眼神,在幽暗的光线下,一点点沉淀下来,如同寒潭深处万年不化的玄冰。恐惧被压下,愤怒被凝练,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属于猎手的冰冷算计。

她伸出食指,沾了一点那冰凉滑腻的“寒潭月影”,没有涂抹,只是放在鼻尖,深深地、深深地嗅了一下。

香气钻入肺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毁灭般的诱惑。

“嘉仪公主…”她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消散在寒潭的冰雾里,“你的脸…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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