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相遇雨丝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青石板路上噼啪作响。
李开心把油纸伞往母亲的药包上又挪了挪，裤脚早已被泥水浸透，
冰凉的触感顺着脚踝往上爬。他望着远处笼罩在雨幕里的村庄轮廓，
喉咙里泛起苦涩——方才在镇上抓药时，药铺老板说母亲的病怕是撑不过这个秋天了。
“咳……咳咳……”草丛里突然滚出的咳嗽声惊得李开心打了个哆嗦。他握紧伞柄，
借着被乌云切割的月光望去，只见一个黑影蜷缩在榛子丛里，
湿透的衣袍像贴在骨头上的败叶，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你是人是鬼？
”李开心的声音在雨声里发飘，掌心却沁出了汗。他从小听村里老人讲山精鬼怪的故事，
此刻汗毛根根倒竖。黑影缓缓抬头，那张脸白得像宣纸，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头好痛，
什么都想不起来。”李开心咬了咬下唇。母亲常说他心太软，可看着对方冻得发紫的嘴唇，
终究狠不下心。“雨太大了，先跟我回家吧。”他伸手去扶，指尖触到对方皮肤时，
惊得猛地缩回手——那温度凉得不像活人的体温。黑影被他扶起来时，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
李开心把伞几乎全罩在他身上，自己半边肩膀很快湿透。走了约莫两刻钟，
终于看见自家那盏昏黄的油灯在雨里摇晃。“娘，我回来了。”李开心推开门时，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母亲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黑影站在门口，
眼神茫然地扫过这间只有一张木桌、两把竹椅的小屋。墙角堆着半袋糙米，
灶台上的陶锅里还温着早上剩下的野菜粥。“你先坐。
”李开心从箱底翻出件浆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我去烧点热水，再给你盛碗粥。
”黑影接过衣服，却迟迟没动。李开心这才发现他手腕上有圈青紫的勒痕，像是被铁链捆过。
“怎么了？”他蹲下身，看见对方脚底板磨出了血泡，有些已经溃烂。“谢谢。
”黑影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我自己来吧。”李开心看着他笨拙地脱衣服，
肩胛骨突出得像两座小山。他转身往灶房走，心里却翻江倒海——这人穿的里衣料子极好，
绣着暗纹，绝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荒山野岭，还失去了记忆？
等李开心端着粥出来时，黑影已经换好了衣服。短褂在他身上松松垮垮，更显得身形单薄。
他接过粥碗的手在抖，小口小口地喝着，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慢点喝，锅里还有。
”李开心坐在对面，看着他喝粥的样子，突然想起三年前被狼咬伤的那只流浪狗。
“我叫李开心。”他没话找话，“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黑影喝粥的动作顿了顿，
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痛楚。“脑子里像塞了团棉花，什么都抓不住。”他放下碗，
“我只记得……好像有人叫我……奴。”“奴？”李开心皱起眉，这字听着就透着委屈。
他挠了挠头，看见对方像影子似的安静坐在那里，突然有了主意，“那我叫你鬼奴吧。
你看你黑夜里来的，又这么瘦，像个……像个影子似的。”鬼奴念了两遍这个名字，
嘴角似乎牵起个极淡的弧度：“好，我叫鬼奴。”那天夜里，
李开心把自己的铺盖搬到了灶房，让鬼奴睡在里屋的小榻上。他躺在硬邦邦的柴火堆上，
听着里屋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心里却七上八下——收留个来历不明的人，到底是对是错？
第二章 无声的守护第二天清晨，李开心是被灶房的动静吵醒的。他揉着眼睛推开门，
看见鬼奴正踮着脚够灶台上方的陶罐，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侧脸，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心点，那是装盐的。”李开心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帮忙。他这才发现，
鬼奴虽然看着单薄，动作却异常灵活，方才够陶罐时，脚尖踮得像只猫。鬼奴转过头，
手里还拿着块抹布。“我看桌子有点脏，想擦擦。”他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李开心看着被擦得锃亮的木桌，还有劈好码在墙角的柴火，
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自从父亲前年上山采药摔断腿去世后，
家里的重活累活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现在突然有人分担，倒让他有些不习惯。
“我娘的药该煎了。”李开心把药包解开，倒出里面的当归、熟地，“你要是没事，
就帮我劈点柴吧，柴火快不够了。”鬼奴点点头，拿起斧头走到院角的柴堆旁。
他握斧头的姿势很标准，挥斧的力道也恰到好处，每一下都能把木柴劈成均匀的两半。
李开心蹲在灶前添柴，偷偷打量着他——鬼奴干活时很专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顺着下颌线滑落，落在锁骨窝里。“你以前是不是干过这些？”李开心忍不住问。
鬼奴的斧头顿了顿：“不知道，好像……很熟悉。”他甩了甩胳膊，继续劈柴，“你娘的病，
很严重吗？”李开心往灶膛里塞了根枯枝，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他眼眶发红。
“老毛病了，肺痨。”他声音闷闷的，“郎中说要静养，可家里哪有闲钱让她静养。
”鬼奴没再说话，只是劈柴的速度更快了。那天下午，李开心去田里除草，
让鬼奴在家照看母亲。等他傍晚回来时，远远看见自家屋顶冒出了炊烟。走进院子，
闻到一股肉香，他愣了愣——家里的腊肉是留着给母亲补身体的，他舍不得吃。
“你在做什么？”李开心推开门，看见鬼奴正从锅里盛出一碗肉汤，汤色清亮，飘着葱花。
“我去后山套了只兔子。”鬼奴指了指墙角的兔皮，“看你娘脸色不好，想给她补补。
”李开心看着那碗肉汤，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后山的兔子狡猾得很，他套了半个月都没套着，
鬼奴才来一天就套着了？“你……”“我好像知道哪里有兔子窝。
”鬼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把碗递过来，“快趁热给你娘送去吧。”母亲喝了小半碗肉汤，
当晚咳嗽竟减轻了些。李开心坐在床边给母亲捶背，听见里屋传来鬼奴翻东西的声音。
他走出去，看见鬼奴正把自己那件绣暗纹的里衣往灶膛里塞。“你干什么！
”李开心一把抢过来，里衣的边角已经被烧了个洞。“这衣服太扎眼了。”鬼奴低着头，
“万一被村里人看见，会给你添麻烦的。”李开心看着那件料子上乘的里衣，
突然明白过来——鬼奴怕是出身不凡，只是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才落得如此境地。
他把衣服叠好放进箱子：“留着吧，说不定以后有用。”夜里，李开心被尿憋醒，
走出灶房时，看见鬼奴站在母亲床前，手里拿着根银针，正往母亲的虎口扎。
李开心吓得差点叫出声，却看见母亲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你会针灸？”等鬼奴走出房间，李开心才敢开口。鬼奴吓了一跳，
随即点了点头：“好像……会一点。”他看着李开心，眼神里带着恳求，“别告诉你娘，
她会害怕的。”李开心看着他手里的银针，突然想起村里老人说的，有些懂医术的人，
祖上可能是走江湖的郎中。“你以前……是不是郎中？”鬼奴摇了摇头，
眼神又变得茫然：“不知道，有时候脑子里会冒出一些奇怪的法子，好像……以前经常用。
”那天晚上，李开心躺在床上，听着里屋母亲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对鬼奴的戒备少了许多。
不管他是谁，至少他对自己、对母亲没有恶意。接下来的日子，鬼奴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他每天天不亮就去后山，总能带回些野味；地里的农活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玉米长得比别人家的高半截；他还会用草药给母亲敷脚，说能促进血液循环。
村里人渐渐知道李开心家来了个外乡人，有人来看热闹，鬼奴总是躲在屋里不出来。
李开心便跟人说，那是远房表亲，家里遭了灾，来投奔他的。“开心啊，这人来历不明，
你可得当心。”隔壁的王大娘偷偷提醒他，“我昨天看见他在后山坟地站着，眼睛直勾勾的，
怪吓人的。”李开心嘴上应着，心里却不相信。他知道鬼奴不是坏人，至少对他不是。
直到那天，村霸张屠户找上门来。第三章 挺身而出张屠户是村里的一霸，
仗着有个在县里当差的侄子，平日里横行霸道，欠了李开心家两吊钱买草药，
催了好几次都不还。那天下午，张屠户喝了点酒，摇摇晃晃地闯进李开心家，
一进门就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李开心，你娘的病怎么样了？要不要老子再给你添点‘药’？
”他满脸横肉，眼神浑浊。李开心正在给母亲喂药，听见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张屠户，
你少在这里撒野！欠我们家的钱，什么时候还？”“钱？”张屠户嗤笑一声，
伸手就要去摸李开心母亲的脸，“你娘要是陪老子睡一晚，别说两吊钱，
二十吊钱老子都给你！”“你找死！”李开心抄起旁边的扁担就冲了过去。他虽然瘦弱，
但被激怒时也带着股狠劲。可张屠户常年杀猪，力气比他大得多，一把夺过扁担扔在地上，
反手就给了李开心一巴掌。“小兔崽子，还敢跟老子动手？”他揪住李开心的衣领，
把他往墙上撞。李开心的头磕在墙上，眼前发黑。他听见母亲的哭喊声，心里又急又气，
却挣扎不开。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张屠户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胳膊倒在地上。
李开心晕乎乎地抬头，看见鬼奴站在那里，眼神冰冷得像寒冬的湖水，
手里还攥着块带血的石头。“你……你敢打老子？”张屠户疼得龇牙咧嘴，
“知道老子侄子是谁吗？把你抓去坐牢！”鬼奴没说话，一步步朝他走去。他个子不算高，
可走过来时，张屠户竟吓得往后缩了缩。“滚。”鬼奴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股让人胆寒的气势。张屠户看着他眼睛里的寒光，突然觉得酒醒了大半。他爬起来，
撂下句“你们等着”，灰溜溜地跑了。“鬼奴，你没事吧？”李开心捂着被打肿的脸，
看见鬼奴手背上划了道口子，正在流血。“我没事。”鬼奴把石头扔在地上，
蹲下身查看李开心的伤口，“疼吗？”李开心摇摇头，心里却暖烘烘的。长这么大，
除了爹娘，还没人这么护着他。“谢谢你。”鬼奴没说话，只是转身去灶房拿了些草木灰，
小心地敷在李开心的伤口上。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凉意，却让李开心觉得很安心。
那天晚上，李开心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知道张屠户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明天就会带他侄子来报复。“鬼奴，”他轻声喊，“你要是怕，就先走吧，
去镇上躲躲。”里屋沉默了片刻，传来鬼奴的声音：“我不走。
”“可是……”“你收留了我，我不能丢下你不管。”鬼奴的声音很坚定，“不管来多少人，
我都帮你挡着。”李开心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又沉默了片刻，鬼奴才说：“不知道，
看见你被欺负，就觉得……很难受。”第二天一早，张屠户果然带着他侄子来了。
那侄子穿着身差役服，腰里别着把刀，派头十足。“就是你们打了我叔？”他三角眼一挑，
打量着李开心和鬼奴。李开心把鬼奴拉到身后：“是他先动手的，我们是自卫。”“自卫？
”差役冷笑一声，“敢打我张家人，就是抗法！把他们俩都给我抓起来！
”两个跟班立刻就要上前，鬼奴突然往前一步，挡在李开心面前。“我跟你们走，
别找他麻烦。”“鬼奴！”李开心急了，“不关你的事！”鬼奴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神很平静：“我一个人，无牵无挂。”李开心看着他被差役推搡着往外走，
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突然想起鬼奴那件被烧了个洞的里衣，想起他套来的兔子，
想起他给母亲扎针时专注的眼神。不行，不能让鬼奴就这么被抓走！“等等！
”李开心突然喊道，“我知道张屠户偷了村里的牛！”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屠户脸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胡说。”李开心梗着脖子，
“上个月王大爷家丢了头牛，我看见你半夜把牛牵到镇上卖了！”其实他只是猜测，
但此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差役皱起眉头：“有这种事？”“没有！他血口喷人！
”张屠户急得跳脚。就在这时，鬼奴突然挣脱跟班的手，冲到张屠户面前，
一把扯开他的衣襟。众人看见他腰上挂着块玉佩，正是王大爷家牛脖子上的。“这是什么？
”鬼奴的声音冰冷。张屠户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差役见状，也顾不上替他报仇了，
连忙让人把张屠户捆起来：“竟敢偷牛，跟我回县衙！”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看着张屠户被押走，李开心长长地舒了口气，转头看向鬼奴，却发现他脸色苍白，
额头上全是冷汗。“你怎么了？”李开心扶住他，
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刚才挣脱时，被跟班的刀划到了。“没事。
”鬼奴笑了笑，笑容有些虚弱，“小伤。”李开心把他扶回屋，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伤口。
伤口很深，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都怪我，要不是我……”“不怪你。”鬼奴打断他，
“我心甘情愿。”那天下午，阳光透过窗棂照进屋里，落在鬼奴苍白的脸上。
李开心看着他沉睡时紧蹙的眉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管鬼奴是谁，以前经历过什么，
他都要护着他。第四章 过往的碎片鬼奴养伤的那几天，
李开心把家里最好的米熬成粥给他喝，还去镇上买了块肉。
鬼奴每次都让李开心先给母亲送去，自己只喝一点点。“你得多吃点，伤口才能好得快。
”李开心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鬼奴摇摇头：“我不饿。”他看着窗外，眼神有些飘忽，
“开心，你说……人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呢？”李开心想了想：“可能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吧。
我听郎中说，有些人被打了头，就会忘了以前的事。
”鬼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这里好像没有伤口。”他沉默了一会儿，
“但我总做一些奇怪的梦。”“什么梦？”李开心好奇地问。“梦里总是很黑，
有铁链的声音，还有人在哭。”鬼奴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们说……要把我祭天。
”李开心心里一紧：“祭天？什么意思？”“不知道。”鬼奴抱住胳膊，像是很冷的样子，
“还有个人，总在我耳边说‘要忠诚’，可我不知道要对谁忠诚。
”李开心看着他发抖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别想了，”他拍了拍鬼奴的肩膀，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有我呢。”鬼奴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真的？”“真的。
”李开心重重地点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鬼奴的嘴角慢慢扬起，
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像冰雪初融。李开心看得有些呆了——他还是第一次见鬼奴笑。
伤口好得差不多时，鬼奴又开始帮李开心干活。只是他偶尔会突然愣住，像是想起了什么，
眼神变得很复杂。第五章 记忆的裂痕那天傍晚，李开心在院里晒草药，
鬼奴蹲在门槛上磨镰刀。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蝉鸣声里混着远处的犬吠，
日子平和得像碗温吞的米汤。“鬼奴，你看这株黄芩晒得够干了吗？
”李开心拿起一根黄褐色的根茎，在手里掂了掂。鬼奴抬头看了一眼，突然脸色煞白，
手里的镰刀“哐当”掉在地上。他捂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你怎么了？”李开心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住他，“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头……头疼……”鬼奴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好多人……好多血……”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却涣散着，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
李开心这才发现，他握成拳头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别想了！鬼奴，看着我！
”李开心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你在我家，很安全，没人能伤害你！
”鬼奴的目光慢慢聚焦，落在李开心脸上。他喘着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我……我刚才好像想起了什么。”“想起什么了？
”李开心递给他一碗水。鬼奴接过碗，手指还在抖。“我好像……待在一个很大的院子里，
红墙金瓦，像庙里的样子。院子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有人教我们练武功，说要……保护一个人。
”“保护谁？”“不知道。”鬼奴摇摇头，“后来院子里着火了，到处都是喊叫声，
我看见有人拿着刀杀人，血把地面都染红了。我拼命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
醒来就在山里了。”李开心听得心惊肉跳。红墙金瓦的院子，教武功，
还有杀人……这听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你会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护卫？
”鬼奴皱着眉，像是在努力回忆：“他们总说‘主上’，让我们要对主上绝对忠诚。
可我想不起来主上长什么样子了。”他突然抓住李开心的手，眼神里带着恳求，“开心，
我是不是很可怕？我好像……杀过人。”他的手很凉，李开心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现在的你不是坏人。”李开心拍了拍他的手背，“谁还没点过去呢？
重要的是现在。”鬼奴看着他，眼睛里渐渐有了温度。“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像是把李开心的话刻进了心里。从那以后，鬼奴偶尔还会头疼，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
李开心发现，他好像越来越依赖自己，不管做什么都要跟在身边，像是怕走丢的孩子。
这天李开心去镇上卖草药，临走时鬼奴非要跟着。“镇上人多，我怕你被欺负。
”他说得一本正经。李开心笑着打趣他：“我都多大了，还能被人欺负？”话虽这么说，
心里却甜滋滋的。到了镇上，鬼奴果然寸步不离地跟着李开心。有人跟李开心讨价还价，
他就站在旁边，眼神冷冷地盯着对方，吓得人家赶紧按原价买了。“你看你，把人都吓跑了。
”李开心无奈地说。“他们想骗你。”鬼奴说得理直气壮。两人走到街角时，
看见一个耍猴的正在表演。猴子穿着小衣服，在鞭子下翻跟头，引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鬼奴突然脸色大变，转身就往没人的地方跑。“鬼奴！”李开心赶紧追上去，
在一条巷子里抓住了他。“你跑什么？”鬼奴背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睛里全是恐惧。
“鞭子……他们也用鞭子打我们……”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谁要是练不好武功，
就会被鞭子抽，还不给饭吃。”李开心这才明白，他是被耍猴人的鞭子刺激到了。
他心疼地看着鬼奴，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人会打你了。”鬼奴慢慢平静下来，
突然抓住李开心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开心，别丢下我。”他的声音闷闷的，
带着浓浓的鼻音。李开心身体一僵，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不丢，永远不丢。
”那一刻，阳光穿过巷子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李开心看着墙上交叠的影子，
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真的成了鬼奴的主心骨，而鬼奴看他的眼神，
就像信徒看着自己的神。第六章 山魈之谜秋收刚过，村里就出了怪事。
先是王老五家的鸡一夜之间全死了，死状很惨，像是被什么东西拧断了脖子。接着，
李寡妇家的菜地被翻得乱七八糟，刚种下的白菜籽全没了。村民们人心惶惶，
都说是山里的“山魈”下山了。村里的老人们说，山魈是山里的精怪，长得青面獠牙，
专吃活物，每年秋天就会下山觅食。“开心啊，你家住在村边，可得当心点。
”王大娘提着一篮鸡蛋来串门，脸上满是担忧，“我家老头子已经去庙里求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