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远嫁他乡林知夏站在婚房的阳台上，看着对面斑驳的老小区墙皮，眼前一层雾。
这是她的新家——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婆家给她安排的“婚房”，老式三居，
装修风格停留在十年前，木门散着淡淡霉味。她低头看了眼手机，
微信对话框还停留在那条她没回的消息：妈妈：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真的，不怕丢脸，
回来吧。她没回。也不敢回。婚礼刚结束三天，
公公婆婆不声不响地把她和周启南“请”回了家，原本说好的婚后买房独居，
也变成了一句“现在房价太高，先住一阵子省点。”林知夏笑不出来。她当初怎么就觉得，
那个大学里追她最殷勤、陪她画毕设到凌晨三点的周启南，真的可以为她撑起一个家？
她以为爱情可以胜过现实，以为只要两个人真心就能抵住所有阻力。
可当她穿着婚纱走进这个家，看到婆婆那双从头到脚都在打量她的眼时，她才隐约察觉，
她或许是错了。那晚敬茶的时候，婆婆接过茶却没给红包，
只笑着说：“我们家不兴这些形式，做人最重要的是懂事。”林知夏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周启南在旁边装作没听见，低头喝茶。她小声提醒他，他却握了下她的手：“别太在意，
我妈嘴硬心软。”那一刻，她告诉自己——别计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直到婆婆淡淡地说：“小林啊，女人嘛，结了婚就该以家为重，别老想着工作挣钱，
我们家启南负责养家，你就负责把孩子带好。”她手里的喜糖突然就变得苦涩。
林知夏没吭声。她不想在这个新家的第三天，就跟所有人撕破脸。
她还在努力适应、讨好、维持。她甚至不敢回妈妈的那条消息。她怕一旦回了，
就真的回不来了。—当晚，林知夏一个人去阳台晒衣服，
听到婆婆在厨房和公公低声说：“这姑娘看着挺老实的，但别太惯她了，
别像外头那些工作女人，成天不着家。”她站在阳台那头，夜风吹过，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
结婚不过三天，
她就开始想念娘家那个小卧室的味道——清爽的柠檬香和妈妈每天换洗的窗帘布味。可惜，
她已经走出了那道门。而她自己，是亲手把门关上的。第二天一早，天刚亮，
婆婆就在厨房里开始叮叮咣咣地忙活早餐。锅盖碰撞的声音混着油烟味穿过老旧的门缝，
钻进林知夏的梦里。“都几点了还不起？年轻人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婆婆在厨房里压着嗓子说，但音量足够全屋听见。林知夏眨了下眼，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身边的周启南还睡得正熟，甚至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她轻轻下床，穿好衣服走到厨房：“妈，
您怎么起这么早？我来吧。”婆婆头也没抬，手上剁着葱蒜：“不早了，都六点半了。
你以前上班都这点起？”“以前上班要早一些，”林知夏小心答，
“现在不是放假嘛……”“结婚哪有那么多假，哪家媳妇结婚第三天还睡懒觉的？
你妈是没教你吧。”婆婆把刀在砧板上一顿，语气讽刺又自然。林知夏一下子怔住了。
她不是没听懂。她只是没想到，婆婆连这个都能挑刺。以前在学校谈恋爱的时候，
周启南总说：“我妈人不坏，就是嘴快了点，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可那时她并不在意。
她以为，只要两个人真心实意，父母那一关迟早能磨过去。
她甚至因为周启南说了一句“你要是愿意，我马上带你去领证”，
就真的放下了留在家乡的设计工作机会，远远嫁到了这个她从未真正了解的城市。
他们的婚礼是简单的，没有请太多亲戚朋友，她父母坚持不来，
只有她一个表妹代表娘家撑场。
她记得那天婆婆在婚宴上跟客人笑着说：“小林家里不大愿意这桩婚事，
我们家启南是把人‘抢’过来的。”一桌宾客哄笑，她却在那一刻脸红得想钻地缝。
她以为这是爱情，可她低估了生活。—饭桌上，公公低头喝粥，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从不插话。周启南终于下楼，边走边打哈欠：“妈，别催了，
我昨晚加班到两点……”“你媳妇在这儿呢，你倒是让她多学学家里怎么安排。
”婆婆把一碟炒鸡蛋丢到桌上，“以后有了孩子，她可不能这么懒。”林知夏心口一紧。
这才结婚第三天，就已经开始安排“以后有了孩子”的事了？她下意识看了周启南一眼。
他揉着太阳穴，没吭声，像是根本不打算替她说话。—饭后，林知夏收拾碗筷时，
婆婆在客厅和一个邻居打电话：“……是啊，我家启南娶了大学同学，南方那边的，
不怎么会操持家事……现在这些女孩都娇气得很，光会上网，真没我们那个时候能吃苦。
”林知夏端着碗，手一抖，汤汁洒到了地上。她赶紧蹲下身擦，手心因为紧张出了一层汗。
她不是没听见，也不是不懂话里的意思。她只是还不敢吭声。毕竟她刚来，
毕竟这是她自己选的。—晚上，回到房间，林知夏靠在床头，翻着朋友圈。
那些大学同学陆续结婚，有的去留学，
有的在知名广告公司加班到深夜发图配字：#为自己拼一次#，
#35岁前做到设计总监#她一边看，一边觉得手机越来越沉。周启南洗完澡，
拿着手机坐在床尾，笑得暧昧：“我一个朋友新加我，说婚礼那天没好意思发红包，
今晚给我发个大额转账，让我转交你。”林知夏笑笑：“谁啊？”“公司新来的同事，
刚好跟我一个项目组，人挺会说话的。”她抿了抿嘴，没再问。她想，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已经嫁了。她只能努力适应，努力成为一个“懂事”的周家媳妇。可她没意识到，
从她说出“我愿意”那一刻开始，现实就已经在悄悄布下陷阱。一个温水煮青蛙的陷阱。
2 辞职生娃林知夏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个人生大转弯，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那天她刚完成一份品牌提案加班到深夜，终于拿到设计主管的初步认可，
整个人兴奋得像大学刚进校门时的自己。“林知夏，你这套图做得不错，
配色和节奏都有想法。”主管很难得地给出正面评价。她回家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小雀跃，
偷偷把截图发给了周启南，附上一句：“我今天被表扬啦！你媳妇儿是不是很棒？
”他隔了很久才回：“挺好，早点休息，别累坏了。”她盯着屏幕愣了几秒，
点了个“已读”。心里那点期待，慢慢散了。但她依旧笑着告诉自己——没关系，他忙嘛。
可第二天，例假没来，她的世界突然一沉。她买了验孕棒，在洗手间里一条红线接着第二条，
眼前一花。她脑子发懵地坐在马桶盖上，手机滑落到地上。怀孕了。她没准备好。
也没人提醒她，这一步来得这么快。—告诉周启南时，他明显也懵了。但下一秒，
他抱着她笑了：“太好了，我们要当爸妈了。”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可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办”，消息就传到了婆婆耳里。
婆婆高兴得不得了：“真是祖宗保佑，我们家终于要添丁了！”第二天起，
她就再没进过厨房。婆婆拿出珍藏的燕窝和黑鸡汤，轮着给她炖，
嘴上却不忘补上一句：“你这孩子得好好养，身体弱，
不像我们那时候生娃都是边干活边带大。”一旁的周启南则拉着她说：“老婆，
你能不能别去上班了？太辛苦了，万一出了事，孩子和你都受罪。”“可是，
我项目还没结束……”“工作哪有身体重要？”婆婆插话进来，“我们启南养你，
差你这份工资吗？”林知夏张着嘴，没说出拒绝。“而且你那工作整天加班，
客户一多你连饭都顾不上吃，你要真出点什么事，回头你妈又要怪我们。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悄悄收紧。她的母亲，又一次成为了婆婆打压她的“挡箭牌”。
“不是这个意思……”她喃喃。周启南看着她：“老婆，我也心疼你啊。”那晚，
她在床上失眠到凌晨三点。她盯着天花板，一遍遍地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该辞职？
”但最终，第二天一早，她发了辞职邮件。主管当场沉默：“你确定？”“嗯。”她低着头，
语气克制。“你很有潜力的，知夏。这个项目你做完，年底就能转正了。”她没说话，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回到出租屋，她关上门，抱着自己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下午。
她不是不想争取，可她太清楚，一旦她做了“自私”的选择，
身边的每个人都会用“你当妈了”的理由，把所有指责压在她身上。她选择了不争。
但她也隐隐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某些东西也慢慢地死去了。—接下来的几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