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府做阎王的第十年,我遇到了最难渡的人女孩惨兮兮地嘟囔:“陈生,我在家里烧水,
都只敢烧到99°,
因为我怕家里出现两个沸物……”我头也不抬地回她:“那你在我这可以把水烧到100°,
不用担心了。”我正安慰她,一转头,就瞧到她正把炉子的火开到最大再往上瞧,
锅里炖着我养了多年的兔子……我脸一黑,大喊:“姜涂,你又在做什么好事!”1“站好!
”我怒声喝向姜涂,一面纠正她扎马步的姿势。姜涂小心翼翼地抬眸看我,
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声音软糯道:“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实在是太饿了……”太饿了就可以把我的兔子炖了吗?我看向她晃晃悠悠的身子,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弯腰对上她的视线,冷冷道:“太饿了就把你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你话那么多,肯定能吃饱。”姜涂:“……”日上三竿,姜涂的影子被拉得愈来愈短,
她额头覆上一层薄薄的汗。我在凉亭里吃着西瓜,看着她不甘心又没理闹的样子,甚是惬意。
突然,姜涂“哇”的一声哭了。啊?怎么突然哭了?我忙擦擦嘴角的西瓜汁,向她跑去。
第一次把女孩子弄哭,我实在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一个劲用袖子擦她眼泪,
“你怎么突然哭了啊……你别哭了,大不了我不让你扎马步了。”姜涂哭得更大声了。
我慌得左瞧右看,眼神瞬间顿在凉亭的西瓜上,我迅速跑去拿了好几块西瓜。“你看,
香甜清凉的西瓜,那边还有很多,都给你吃,你别哭了……”姜涂吸溜了几下鼻涕,
抽噎着说:“我……我脚麻了!”啊?就因为这个啊?姜涂扯着我的袖子,
又擦了好几把眼泪,随后接过西瓜。“陈生,你——”嚼嚼嚼,“抱我——”嚼嚼嚼,
“过去——”嚼嚼嚼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只是皱着眉着看她:“男女授受不……”话还没说完,姜涂立马泪眼婆娑,
“可是人家脚麻了嘛……”好好好。无奈,我只好一个麻溜抱起她往凉亭走。
但刚站稳要过去,脚下就像踩了肥皂一样滑,一个踉跄,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我垂眸看了眼地板,心中怒火更大了,“姜涂!你怎么可以把西瓜皮扔地上!
”姜涂趴在我胸膛上,她整个脸埋在颈窝里,像只树懒。见她没反应,我又叫了几声,
但依旧没回应。完了,该不会摔坏了吧。2我小心翼翼地推开她的头,双手插在她颈窝里,
一个用力托起她往屋里走。不得不说,她真的好轻,看来确实是饿得很。她脸滚烫得厉害,
恐怕是中暑了。安置好她后,我又是给她擦脸,又是给她扇风的,活脱脱一个保姆。忙完后,
我静静坐在她床边。这么一看,她不闹腾的时候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小脸白白嫩嫩,
看起来乖乖的。“陈生?”姜涂突然睁开眼,直勾勾盯着我。“喔……你醒了啊。
”她看得我有些心虚,我摸摸后颈,忙别过头去。姜涂有些艰难地坐起身来,
她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眼巴巴看着我。我无奈苦笑,说:“知道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刚起身,姜涂忽然拉住我,然后传来带有少许期待和紧张的嗓音,
“那个……兔子炖好了吗?”我眉头蹙起,立马摆头幽幽问她,“你还想着我那兔子啊?
”姜涂扯着我的袖子卸了点力,随即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眼眸微垂,像只可怜的兔子。
我骂骂咧咧,“我看你像兔子,你把自己吃了吧。”虽然狠话是放出去了,
但我还是嘴嫌体正直地把炖好的兔子给姜涂端了过去。毕竟她那么瘦,多吃点补补也好,
免得跨不过去奈何桥。想到到这,隔壁地府的信鸽就扔了个信筒到我头上。
我打开费劲瞧了好几眼,喟叹道隔壁地府的阎王字还是一如既往的丑。姜涂一边嗦着兔子,
一边抬头问我写了什么。“隔壁地府开联谊,这是邀请信。”“我我我,我要去!
”姜涂兴奋得不像个刚中暑的病人,我将信收好,不留余地地拒绝了她。
隔壁地府联谊最喜欢劝人喝酒,以姜涂的性子,指定喝个烂醉。她现在的身子,
实在不适合喝酒。去赴宴那天,姜涂睡得格外晚,我原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给她带点回来。看她这般能睡,还是别打扰了。宴会上,许清一个猛劲灌我喝酒,
嘴里还叫嚷着,“她凭什么抛弃我,我这么帅又这么多金!”许清,隔壁地府的阎王,
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我听得实在头大,索性将酒全推给许清,然后立马起身如厕。
正要前去如厕时,我看到了姜涂。我一脸不可置信。嗯?我不会是醉得出幻觉了吧?
姜涂不是在家里呼呼大睡吗?怎么可能在这里?但下一秒,我就确定她是姜涂没错了。
姜涂缠着两个黑白无常,舔着个脸跟他们搭讪,“小哥哥,你们看今天天气真好,
很适合晒晒被子晒晒腹肌什么的”3黑白无常面面相觑,眼底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我眉头皱起,感觉这话莫名熟悉。许久才想起来,是姜涂刚来我这儿的时候,
也是这样撩拨我的。而且我当时还被她耍得团团转。见黑白无常没什么反应,
姜涂一个胯步挡在他俩面前,下巴轻轻挑起,嘟着个小嘴问他们,
“不给看也给摸摸嘛……”我:???人不能既要又要啊姜涂。既摸了我的,又要摸他们的,
真是有够贪心的。我轻咳了几声,远处的三人立马看向我这边。姜涂身子一僵,
震惊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见我大跨步向她走去,
她更是吓得径直躲到黑白无常身后,还顺势拉着两人给她打掩护。姜涂身子本就小,
黑白无常一挡,她便全然掩盖在阴影中了。我停下脚步,摆了个手势,
黑白无常便识相地走了,只留下姜涂空荡荡在原地。“哈哈哈……陈生,好巧哈哈哈,
你也在这啊真巧。”我像拎小鸡仔一样揪住她,生怕又被她溜走。“不是让你别来嘛?
又不听话。”姜涂颤颤巍巍掀起眼帘,一双杏仁眼圆溜溜盯着我,求生欲满满。
我正想说些什么,许清来找我了。他醉得厉害,“我还以为你掉茅坑里了,
没想到在这撩妹子哦?”我脸上瞬间燥热,旋即放开姜涂的衣领,她却像个兔子,我一松手,
她就要逃走。见状,我又叫住她,“再逃就把你留在这,丢给这个醉鬼。”姜涂顿住步子,
回头看我,又看看许清。许清还很合时宜地向她抛了个媚眼,
又跟个流氓似的邀请她一起喝酒。姜涂嘴角微微下垂,心里有些后怕了。我叹口气,
又假惺惺地替她考量起来,“你刚才还骚扰这里的黑白无常,他们很记仇的,你呆在这,
日子不好过啊。”姜涂彻底慌了,她迅速跑到我身后,扯着我的袖子,
委屈巴巴道:“不要丢下我嘛陈生,我还是最喜欢跟你待在一起了~”话音刚落,
我脸上便燥热一片。兴许是酒喝太多了,竟然觉得此时的姜涂莫名可爱。回去路上,
姜涂大包小包地带了一堆吃的喝的回去,
无奈叹气:“你这样显得我不给吃的似的……”姜涂低头认真规划着她的栗酥饼要分几天吃,
根本没空理我。我看着她这认真的样子,莫名想逗一下,
“你好像到最后都没摸到那俩黑白无常的腹肌,是不是还有点遗憾啊?”姜涂这下肯抬头了,
她撅起嘴好没气地回我:“你要是再揪着这件事不放,我就——”她无意拉长音调,
像在思索着什么,但下一秒她眼神柔和下去,软趴趴地说了句:“我就绑小辫子让你揪一揪。
”我噗呲一声笑了。不过转头一想,她今天怎么这么容易服软?很反常啊。回到我的府邸时,
看着满屋子昏倒的人,我才明白,姜涂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容易服软了。4“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老老实实说,你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姜涂被我这气势吓了一跳,
一块饼从她怀里掉下来,她一边踉踉跄跄捡起,一边小心翼翼看我的眼色。我都快被气笑了,
她还想着吃!“再不说把你的饼丢出去喂狗!”姜涂身子一抖,
抿了抿嘴唇才吞吞吐吐道:“我……我给他们下了蒙汗药……”我:“……”接下来几天,
姜涂被我关了禁闭,就连吃饭都不能出门来。后厨的膳夫拿着勺叹气,
“这几天没了姜丫头在旁边,我倒是不习惯了,
陈阎王你准备什么时候放她出来啊……”我朝他使了个锋利的眼神,
示意他不要试图给姜涂求情。随随便便给整屋人下药这种事都能干出来,
不给点惩罚不得上房揭瓦了。这几天,地府里来了许多人,
每个都顺利地被我引导上了奈何桥,生死簿上划掉一个又一个。
唯独一个叫做丁潜的男人迟迟渡化不了。听说是个怨气很重的疯子。我头疼得很,
索性让他先在府里住下。这天,一个小厮匆忙跑来跟我说,姜涂人没了。
我:???怎么又没了啊?我寻遍各处,终于在府里的狗洞边上瞧着了她。
这个狗洞还是姜涂自己凿的,她总是喜欢从这偷偷摸摸让人给她塞点吃的,
我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去。但这回却很不同,她只是蹲在那里,
双眼透过狗洞,看着外头。我小心翼翼走近,往她头上轻轻一弹,她这才回过神来。
“又偷偷跑出来看什么呢?”姜涂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在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我记得姜涂刚来时,我就带她去外面看过,繁华的街道,阴森的地狱,
只要她说想,我都带她去看过。我忖度了一下,
猜测着:“你又想出去玩了?”姜涂缓缓抬头,与我四目相对,
眼底盈满了我从没见过委屈和落寞,“不是,我想离开这了。”我突然觉得她不太对劲。
我蹲下,轻声问她:“那你离开这是想去哪里呢?”她缓缓开口:“陈生,如果我被渡化了,
是不是就会走上奈何桥,然后忘记你,开始新生命?”我心一紧,愣了几下,
片刻后才点点头。渡化每一个死去的人是我的职责,但如果没法渡化,他们中若是怨灵,
那便会魂飞魄散,若非怨灵,便会被永远困在地府。姜涂来我这,已经三年多了,
我已经习惯她的存在,但我时刻提醒自己,她最终是要离开的。空气沉默了几秒,
我才又开口问她:“姜涂,你突然问这个,是怎么了吗?”姜涂垂了垂眼帘,拿了个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