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瓷相爱七年，从校服到钻戒。
直到监控里出现她踮脚吻周野的画面，口红印在他领口洇开。
我笑着剪碎婚纱照，把碎片寄到她公司。
周野的跑车刹车失灵那晚，我站在天台上看他撞进钢筋堆。
宋瓷哭喊着冲进医院时，等候的记者镜头怼到她脸上。
“江太太，您丈夫出轨对象截肢的感想如何？”
我把周野的病危通知折成纸飞机，射进他病房。
“痛吗？”我抚过宋瓷颤抖的脊背，“他第三条腿也保不住了。”
键盘敲击声在凌晨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盯着屏幕上复杂的金融模型图，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着：02:17 AM。又一个加班到天亮的夜晚。胃里隐隐传来不适的抽搐，这才想起晚饭又被工作挤掉了。我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抽屉，里面常年备着宋瓷塞进去的苏打饼干。
指尖触到冰冷的包装袋，心头的烦躁稍微压下去一点。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是家里智能门锁APP推送的一条通知。只有一行字：“大门开启——面部识别：宋瓷”。时间是晚上十一点零五分。我皱了皱眉，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在家，或者刚结束她那个所谓闺蜜的生日聚会？我点开APP，准备查看实时监控，指尖却在半空顿住。
算了，她最近也累。我对自己说，把手机屏幕按灭，重新投入到那些跳跃的数字和曲线里。信任是基石，我们在一起七年，从大学校园里青涩的牵手，到如今无名指上那枚象征承诺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七年，足够把爱情酿成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一种无需怀疑的笃定。
处理完最后一份报告，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关掉电脑，拖着疲惫的身体开车回家。推开家门，预料中的冷清扑面而来。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空气里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属于宋瓷惯用香水的陌生气味，很淡，几乎被夜晚的沉寂吞没。也许是聚会沾上的吧。我换了鞋，径直走向书房。还有一点收尾工作，做完就能好好睡一觉。
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几乎被我遗忘的、连接着家里几个角落摄像头的监控软件。主界面显示着几个小窗口：安静的客厅，空无一人的餐厅，整洁的玄关……还有一个，是玄关对着大门方向的广角镜头。
时间轴被我随意地往回拖动，停在了昨晚十一点零五分左右。画面里，大门打开，宋瓷走了进来。她似乎有些微醺，脸颊泛红，脚步带着点轻飘，但眼神亮得惊人，嘴角噙着我许久未见的、带着点娇憨和兴奋的笑意。她没换鞋，就那么站在玄关处，像是在等什么。
几秒钟后，另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部分镜头，但我认得那件骚包的亮色休闲西装——周野，宋瓷公司那个据说背景很硬、行事张扬的新任副总。他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画面里，周野反手关上了门。玄关的感应灯勾勒出两人挨得极近的轮廓。宋瓷仰着头看他，说了句什么，声音被监控的拾音器过滤得模糊不清，只捕捉到一点黏腻的笑声。然后，周野低下头。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他低头，精准地吻住了宋瓷的唇。
不是礼节性的触碰。是结结实实的、带着侵占意味的吻。宋瓷的身体先是细微地僵了一下，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瞬间闭上，长长的睫毛颤动如濒死的蝶翼。下一秒，她的手臂，那双曾无数次环抱过我腰身的手臂，竟顺从地、甚至带着点迎合意味地，轻轻勾住了周野的脖子。
时间在那一帧画面里被无限拉长、凝固。我的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耳边只剩下自己骤然放大的、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撞击着耳膜，震得整个颅腔都在嗡嗡作响。胃里的不适感瞬间升级为剧烈的绞痛，喉头涌上一股强烈的腥甜。
他们吻得投入，旁若无人。周野的手甚至滑下去，在宋瓷穿着紧身裙的腰臀曲线处流连、揉捏。宋瓷发出一声模糊的嘤咛，非但没有抗拒，反而更紧地贴向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几秒，也许是一个世纪。周野终于抬起头，嘴角带着餍足的笑意。宋瓷的唇膏花了，颜色晕染开，像一小片糜烂的玫瑰花瓣粘在唇周。周野低头，用自己的指腹，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替她擦拭。
就在他低头擦拭的瞬间，监控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了他敞开的衬衫领口内侧——一个鲜艳、完整的唇印，像一枚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视网膜上。那么刺眼，那么嘲讽。
宋瓷似乎也看到了那个唇印，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吃吃地笑了起来，脸颊飞红，伸出食指，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在那个唇印上轻轻点了一下。周野顺势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眼神里的欲望毫不掩饰。
后面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我已经完全看不进去了。眼前的屏幕变成一片刺目的雪花，胃里的绞痛翻江倒海，那股腥甜再也压不住，“哇”地一声，我对着旁边的垃圾桶吐了出来。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胆汁，灼烧着喉咙和食道。汗水瞬间浸透了衬衫的后背，冰冷的黏腻感贴着皮肤。
我瘫坐在冰冷的真皮转椅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一起啃过的廉价面包，一起挤过的地铁末班车，一起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规划的未来蓝图……那些她生病时我彻夜守在床边的焦灼，那些她工作受挫时我笨拙却真诚的安慰，那些我拼命加班只想给她换个大房子、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信念……都成了此刻扎进心脏最深处、来回翻搅的玻璃渣。
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周野领口那抹刺目的红，宋瓷脸上迷醉的笑容，成了最残酷的审判书。它们无声地尖叫着，宣告着我自以为是的爱情和婚姻，不过是个精心编织了七年的、彻头彻尾的笑话。
信任？基石？
轰然倒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我粗重的、无法平复的喘息声在回荡。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彻底亮了起来，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吝啬地洒下几道惨白的光柱，落在地板上，也落在我因呕吐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上。
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心底深处，那被背叛的剧痛和滔天的怒火，如同沉寂千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炽热的岩浆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汹涌奔腾，瞬间将残存的理智焚烧殆尽。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带着地狱般的回响，在脑海中疯狂滋生、膨胀，最终占据了我全部的意识。
偿还。
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用最痛苦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