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公主最受宠爱的那年，我抢了京中最受人喜爱的将军做夫婿。
每日夜里压着他与我私混：“寒山哥哥，你看看司制房新给我绣的肚兜好不好看。”可后来，
叛军破城，杀进皇宫。将军作为脔宠，被挂在城墙上，当成羞辱我的工具。他满脸灰败，
络腮胡挡住了表情。毫不挣扎任人羞辱的样子，看的人心疼。最后，留下一句：“公主，
如果有来生，我宁愿死也不要和你成亲。”就割断绳索，坠楼身亡。我悲痛欲绝，
跟着他从城楼跳下。再睁眼，回到了三年前，选宠夫的时候。这一次我错开他，
指着他身后三个牛高马大的汉子。“皇兄，我要他们仨。”1话一出，皇兄脸有点绿。
靳寒山表情也有点绿。“皇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顶着靳寒山的灼灼目光，
再次指了指他身后的谢甲、谢睿、谢卓三兄弟。“我要他们三个。
”靳寒山麾下最得力的将士。比他年轻。今日我年满十五，皇兄特意为我举办的喜宴。
他说我成年了，也要体验一下情爱的滋味，特意找了京中最优秀的男子，任我挑选。前世，
我不知死活，选了靳寒山。害了他一辈子，也蹉跎了我一辈子。这次我打算放过他。
靳寒山有些咬牙切齿：“程语宁，你好的很。”他好凶，这辈子没选他，还是那么凶。
说起这个表哥，真是三辈子也夸不完。家世好、人品好，长得也好，
前世我那软咖皇兄继承大统后，起初江山没乱，全靠他撑着。可后来，他被我玉手一指，
进了公主府，天天陪着我花前月下，蜜里调油。当然，是我单方面的。他板着个死人脸，
不反抗，也不迎合。我一直以为只是性格内敛。直到国破家亡那一刻，
靳寒山才说：“程语宁，你仗着宠爱，抢了你七妹的姻缘，就要受着这报应。
”“我这辈子都不喜欢你，每次你碰我我都觉得无比恶心。”“你和你的皇兄都是草包，
根本不配得到这天下。”“如今肃王即将登位，我出卖你是我不对，今天，我陪你一起死。
”说完，他决绝的看了眼城墙下，我那弱不禁风的七妹，正眼泪汪汪看着一切。认识十五年，
成婚三年，我才知道他喜欢的是七妹程柳月。是我识人不清，导致了这一切。重活一世，
岂能又掉进这个坑。我再次坚定不移的看向我的草包哥哥。“哥，我就要这三个。
你看着下旨吧。”举办赏菊宴前，早就和皇兄透过气，我喜欢的是靳寒山。
这会子忽然换了人，皇兄有些结巴。“那、那朕下旨将谢氏三兄弟……”“陛下，
臣认为不妥。”没想到，靳寒山走了出来。板着脸，眉头微蹙。
“谢氏三兄弟乃是营中不可多得的将才，现在天下初定，边疆不稳，
怎可一下把将才全都纳入后宫，只为供公主玩乐？未免太过荒唐！”皇兄还想说话，
我不愿和靳寒山杠上，随手又指了两个文臣家的庶出，对方立马喜滋滋谢恩。宴会结束后，
苏顾和宴习二人，亦步亦趋跟着我。一个给我拎裙子，一个扶着我的手。
我看着两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心里微微叹气。吃惯了靳寒山粗壮威猛口味，
不知道白嫩款能不能消化。才到门口，靳寒山又冒出来。他拦住我，低下头。“三公主，
你今天为什么……”我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昨天之前，整个上京都知道我喜欢他。可这会子，
看着靳寒山英气勃发，骁勇鲜活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靳将军，
男女有别，请自重。”靳寒山微微一愣。开口道：“你是不是怪我昨天在你亲我时推开你，
那是因为……”我知道，因为程柳月就在旁边。他怕她看到。上一世我目中无人，
常常把下了朝的靳寒山堵在假山后胡作非为，毫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可现在，
知道他喜欢的是程柳月，我也要替他考虑。我头垂的低低的，眼睛有些发酸。
“昨天是我冒失了，玷污了将军清白，还请将军别介意。”“本宫如今已经有了府内人，
日后不会再骚扰将军了，您放心吧。”我客客气气的朝靳寒山行了个礼。不知怎的，
他好像更不高兴。想伸手来拉我。我侧身避开。程柳月袅袅的走过来。“寒山哥哥，三姐姐，
你们在做什么？”娴静的眸带着急不可查的试探。我无意再搅进他们的关系里。
一手拉着苏顾一手拉着宴习：“你们继续聊吧，我要走了。急着回去成亲呢。
”2皇兄到底没让我太胡来，只是把两位公子赐给我做侍从。掌事太监提前听到消息，
人还没回去，府里先挂起了红红的灯笼。等看到我牵着两个白皙美男进门，小德子都结巴了。
“公、公主殿下……”我疲惫的厉害，把苏顾和宴习丢给他。“这两位是皇兄赏给我的，
你给他们安排个住处。”热气腾腾的屋子里，有一个偌大的水池，我不着寸缕，
闭眼躺在里面，脑海里盘算着上辈子破国的事。肃王谋反，最重要是有靳寒山的支持。
现在我没惹到他，事情应该还有转机。只是……我脑子也不好使，事情到底该怎么解决办，
才能保住皇兄那颗狗头和我的荣华富贵？忽然，窗户响了一下。好似有人靠近。下一秒，
小德子推开门。“殿下，两位公子已经沐浴更衣的，今晚您想召见哪一位呢？
”“本宫今天有点累，改日吧。”门口没了声音，我心里烦的厉害。随手扯了件薄衫在身上，
缓步走到书桌前。我和皇兄都是正统嫡出，但脑子都比较简单。皇兄继位后，
虽然拼命的想当好皇帝，奈何能力有限，被底下人框的团团转，幸好有靳寒山，
还能帮忙匡扶一二。后来，靳寒山入了公主府，无法触及朝堂，才让社稷渐渐没落，
肃王一点点夺走人心。有一天，肃王联合外敌反了。敌人杀入宫中，我哥的头被砍下，
插在长枪上。我也因为身份高贵，被当做战俘，任人肆意羞辱。我不想皇兄死，
更不想放弃这破天富贵。靳寒山能稳住朝政，那我就让皇兄对他好些再好些。
他喜欢程柳月是吗？给他就是。我研墨，写下给两人赐婚的请求书。想了想，
靳寒山大约不喜欢别人作他的主，又把笔搁下了。暗衬着，索性找机会帮他们一把。
全然没留意到身后有道高大的身影渐渐靠近。来人把纸上的内容尽览无余。
“靳将军与七公主……情投意合？”“三公主，谁告诉你我与七公主情投意合的？
”靳寒山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我吓了一跳，仓促转身，脚踩到裙摆上。
只听衣服轻轻撕裂一声，顿觉胸前一凉。衣服开了，露出大片皮肤。靳寒山原本板着脸，
忽的别过头。耳尖泛起红晕。虽然亲热过无数次，可被他猛地这么一吓，我还是惊了惊。
有些怒，又有些臊。“将军深更半夜，这是做什么？你是疯了吗？”靳寒山心虚的垂了垂眸。
“抱歉，殿下，臣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还搂着我。我瞪了他一眼。
靳寒山这才讷讷的收回手。得到自由的瞬间，我赶忙把衣架上的衣服都披到肩上。
心里止不住的动气。“靳寒山，你三更半夜闯进华清池，看本宫沐浴，你就不怕本宫喊人来，
砍了你的脑袋吗？”我好歹是个公主，就算要依仗他，这也太过分了些。是，
当初是我不顾他意愿，动不动就对他搂搂抱抱。可、可如今我都说明白了啊。不会再纠缠他。
怎么他还耍起横来……想着想着也是有点心虚。过去我欺负他的次数也有些多，
偷看他沐浴这事也不是没干过。但，但我不是改了嘛……想着想着，下意识抠了抠手指头。
抬头，看到靳寒山也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我。3靳寒山的父母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
双双战死后，父皇母后可怜他，把他接进宫中养大。我是母后最宠爱的女儿，情窦初开，
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沉稳、温和的兄长。我缠着母妃说，我长大以后要嫁给他，
让母妃给我们赐婚。对此，靳寒山是理智的、疏离的。他一遍遍提醒我：“公主，
我只把你当妹妹。”更从未像情人那般看我。就算我们成亲的三年，最情动的时候，
他也不过是眼眶发红，闭上眼睛。他的呼吸会发颤，喉咙会闷声，会在被我震的受不了时，
一遍遍喊我殿下。可……从不会在清醒时，有温度的看我。现在，
他却钻进了我这个‘妹妹’的屋子，看光了我的身子。靳寒山呼吸些乱。却还是强忍说话。
“你今天，为什么不选我？”“什么？”“你为什么不选我？”“是你说你不喜欢我，
只把我当妹妹的。”我冷静了后反应过来，或许靳寒山只是之前被我纠缠的厉害，
我忽然放手，他不习惯。他原本是个克己复礼、温润如玉的人。会在我生病时陪着我。
在踏青时任由我当马骑。我荡秋千时，他会在后面护着我。若我不发疯纠缠，
他会是个很好的哥哥。我想起靳寒山自尽时那个绝望的眼神，
彼时他已经在公主府困顿了许久，忘了长枪怎么耍，忘了骏马如何驾驭。
身上都是与我厮混的红痕，别人都在背后偷偷笑他。他原本是高山上的松柏，被我折入后院，
成了枯木。是我对不起他。我看着面前的人，眼眶热的厉害。“寒山哥哥，对不起。
”靳寒山愣了下。“什么？”我想起他死时的样子。眼泪哒叭落下。“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从今以后，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喜欢任何你喜欢的人。”“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4我觉得我说话分明得体。靳寒山却拂袖而去。从那天以后，一连半月，我们都没碰面。
本来也不会碰面，他一个外臣，皇兄继位后就赐他辟府别住。而我要么在公主府，
要么在皇宫里，不入宫根本没有交集。直到三月中旬，京中有花朝节。
男女老少都会到街上看花灯，放烟火，逛庙会。我原本郁郁的关在宫中，顾苏来找我，
求我带他上街。顾苏是个和靳寒山完全不同的人，说话软绵斯文，身体弱柳扶风。
那张脸仔细看，颇为动魄勾魂。他邀我时，抿着唇，可怜巴巴。不知怎的，
我想起柳如月看靳寒山的样子。心里默默叹口气。罢了，怪道男人喜欢这款。我也遭不住。
到了大街上，果然是无比热闹。各类摊子琳琅满目，
出来玩的公子小姐更是熙熙攘攘挤满了大街。也是运气不好，顾苏去书局找本杂书的功夫，
我迎面碰上了靳寒山和柳如月。半月未见，他好像又威武了些。穿着黑色长袍，背着手，
亦步亦趋跟在柳如月身后，体贴又耐心。柳如月堪堪到他胸口，说话的时候，
靳寒山弯下腰去听。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嘴巴里忍不住酸酸的。
过去他可从未如此对我，每次都是我跳起来拽他衣领，勾他脖子。原来面对真正喜欢的人，
靳大将军也是会弯下腰的。他们在卖灯笼，柳如月看到个兔子模样的，喜欢得不得了。
靳寒山便掏钱给她买。柳如月把玩着灯笼，看到了我，呀一声，朝我小跑过来。这个七妹，
在宫里是最不打眼的。她生母位分极低，所以到死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和肃王扯上的关系。
现在看着，她娴静的眸子里精光一闪而过。我心里忽然明白，或许，柳如月从未单纯。果然，
她一开口就是算计。“三姐姐怎么来这里，是追着寒山哥哥来的吗？
”“今日寒山哥哥好不容易心情好些，不如姐姐先饶过他吧，别坏了哥哥的好心情。
”我素来急躁，过去若是听到这种话，必然吃醋。分分钟冲过去抢靳寒山，逼他和我亲近。
可现在……我只是淡淡笑了笑。“七妹多虑了，只是刚好碰到而已。”“是吗？
”柳如月歪了歪头，脸上闪过挑衅。我不愿搭理她，撩了裙摆要走。擦肩而过时，
身旁的柳如月惊呼一声，扑通跌倒在地。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靳寒山冲过来抱起她，
将我重重撞倒在地。手被擦掉了一层皮，钻心的疼汹涌而来。可也不及我心里疼。
看着靳寒山那副慌乱在意的样，我实在不愿承认，真的很让人介意。他的眼里只有她。
柳如月娇俏的窝在他怀里，两人挨得极近。
她眼泪汪汪的跟我说：“三姐姐……你为何要推我……”都是宫里的老手段了，
谁心里都有数。可偏偏，靳寒山在乎。他板着脸，第一次正经看我。“三公主，
跟七公主道歉！”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强硬。他本就是个一身正气的人，
若不是卷入我们女子的斗争，着实算得上是公正的好儿郎。由爱故生忧，
不过是因为在意柳如月罢了。左右他上辈子因我而死。让他一回又何妨。我缓缓起身，
后退半步。朝柳如月微微欠身。“七妹抱歉，刚刚是我不小心撞到你，请你见谅。
”人人皆知当今天子的胞妹千娇万宠，莫说妹妹，便是先皇还在，犯了错也从未低头。
我如今谦让低头，柳如月颇为得意。靳寒山却哑了嗓子。生出几分恐慌。
“语宁……”话未说完，顾苏从店里跑出来。“公主，你看我买到了什么，
是祝唐山的绝版春宫图。”“今晚我们试试吧！”5顾苏真的是我见过最有男宠觉悟的庶子。
从入府开始，就自顾自的保养、健身，隔三差五还跑去和宴习争争宠，虽然他们都没承宠。
今日出门，也是闹着要买点东西给我惊喜。没想到，是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还这么大咧咧喊着，生怕人听漏。顾苏冲过来挽住我的胳膊，
喜滋滋的把一本黄书塞进我怀里。然后才好似看到靳寒山他们。“呀，这不是靳大将军嘛，
好巧好巧，你和心上人也来逛街啊……”靳寒山目光死死盯着我们交握的手腕。
闻言冷哼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与七公主清清白白。”顾苏娇滴滴，把头埋进我肩膀。
“啊呀~靳将军眼神好凶，我害怕。”他分明不比靳寒山矮，却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弄得我哭笑不得。拍了拍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好了好了，靳将军只是眼睛大，
不是故意要凶人，你别怕，本宫在呢。”我不愿打扰他和柳如月逛街，拉着顾苏要走。
“七妹，大将军，你们慢慢逛吧，我和顾苏要先回府了。
”靳寒山却一动不动：“回府做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
这话听出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偏偏顾苏还火上浇油：“我们回府自是有‘重要’的事要忙了，你管不着。
”说罢拉着我哒哒哒的跑了。我们跑了一路，我忍不住回头，发现靳寒山还在往我这边看，
不管柳如月怎么喊他，他都固执的不肯动。顾苏是个知情识趣的，见我回去的路上兴致不高，
就体贴的陪着我。直到跟到房门口，他眨巴着眼睛。“殿下今晚还要拒绝我吗？”说真的，
若在过去，此等男色我未必能把持住。可我一想到因为自己找男宠，害了一个男人一生。
就觉得把七尺男儿困在后宅，着实有些对不住人。我看向顾苏：“顾苏，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或入朝为官，或开店做营生，有没有什么男儿抱负，本宫愿为你出钱出力，让你一试。
”顾苏咬了咬红唇，眼眶红了。“殿下什么意思，是要赶我走吗？
”“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抱负，唯一的理想不过是吃软饭。就连爹爹都嫌我过于软弱无能。
如今公主也嫌我了吗？”“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我容色不错的，
身材技法也不错，定能哄你高兴……”他委屈巴巴的说着，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忍不住抚了抚他脸颊上的两泡泪。“好了好了，本宫就这么一说，你别难过。”“罢了，
你高兴就好，若肯陪着我，本宫自是乐意的。”总归这幽幽深宫寂寞长，
有人真心肯陪伴着我，日子久了，总能忘掉靳寒山。我垂眸，苦笑。一个石子飞来。
顾苏忽然啊一声，捂着额头龇牙咧嘴。“啊！哪个王八蛋丢我！”一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