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秦野把价值八位数的限量版跑车停在路边时,煎饼摊的油烟正裹着晚风往他身上扑。
他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看着那个穿着灰色工装服的背影,突然觉得嘴里的烟纸都透着股寡淡。
那是沈辞。半小时前,他刚在跨国集团的董事会议上把一群鬓角发白的老家伙怼得哑口无言,
转手就在触屏板上敲定了一个数十亿的新能源项目。秦氏集团的股东们私下都说,
这位继承人是天生的掠夺者,眼里的狠劲能冻裂西伯利亚的冰川。可现在,
这位“冰川”正蹲在马路牙子上,像个等待家长接放学的毛头小子,盯着煎饼摊的油锅发愣。
“老板,加两个蛋,多放香菜。”沈辞的声音传过来,清清淡淡的,
和三年前在实验室里跟他讨论分子结构时没什么两样。秦野摸了摸下巴,
定制西装的袖口蹭到下巴上的胡茬,有点痒。
次觉得这身能精准衬托肩宽腰窄的西装太扎眼——尤其是在沈辞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服面前,
像只开屏的孔雀闯进了麦田。三年前的沈辞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总穿着干净的白大褂,
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清瘦却有力的手腕。秦野记得他做实验时专注的样子,
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比秦氏总部顶楼的水晶灯更让人心头发烫。
煎饼摊老板把冒着热气的煎饼递过来,沈辞转身的瞬间,视线正好撞上秦野。
他明显愣了一下,眼里飞快掠过一丝复杂,随即就像看到了块寻常的路牌,
径直往旁边的老旧居民楼走。“沈辞。”秦野长腿一迈追上去,跑车钥匙在指尖转得飞快,
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巷口格外清晰,“你就这么待见这破地方?墙皮都快掉完了。
”沈辞的脚步没停,声音裹着晚风飘过来,
带着点凉丝丝的嘲讽:“总比待在秦先生身边自在。”秦野噎了一下。
以前沈辞从不叫他“秦先生”。开心的时候叫他名字,急了会跳起来喊“秦野你个混蛋”,
情动时会把脸埋在他颈窝,用气音哼出断断续续的“阿野”。他挠了挠头,
把那点莫名的烦躁压下去,跟在沈辞身后踏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楼道里堆着杂物,
墙角结着蛛网,空气里飘着潮湿的霉味。“我家别墅带恒温泳池,衣帽间比这整栋楼都大。
”沈辞掏出钥匙打开三楼的房门,门刚开一条缝,秦野就闻到了里面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皱起眉:“你还在帮那个姓周的老教授做实验?”沈辞侧身让他进来,
客厅里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烧杯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墙角堆着几箱没开封的速食面。
秦野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手掌握得咯咯响:“沈辞,你这是作践自己!
”“我乐意。”沈辞把煎饼放在桌上,从抽屉里翻出个干净的盘子,“秦先生要是没事,
就请回吧,我等会儿还要整理数据。”秦野盯着他清瘦的侧脸。三年不见,
沈辞好像抽高了些,下颌线更锋利了,以前总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现在陷下去一小块。
他突然伸手,把沈辞手里的煎饼抢了过来。“你干什么?”沈辞皱眉,
眼里的疏离像结了层冰。“难吃。”秦野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
“跟你以前做的差远了。”沈辞的动作顿了顿。以前他总爱变着法子给秦野做饭,
番茄牛腩要炖够四个小时,蛋炒饭要把蛋黄和蛋白分开炒。秦野嘴上嫌麻烦,
每次却吃得一干二净,最后还得抢沈辞碗里的。“秦先生记错了,我不会做饭。
”沈辞转过身,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敲代码。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
一半亮一半暗,“慢走不送。”秦野看着他挺直的脊背,突然觉得这追人的活儿,
比跟华尔街那群老狐狸过招还难。他把剩下的煎饼三两口吃完,抹了抹嘴:“沈辞,
我给你三倍工资,你来秦氏当技术总监。”沈辞敲击键盘的手指没停:“不去。”“五倍?
”“不去。”“十倍!再加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秦野觉得自己像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
把身价数十亿的继承人身份丢得一干二净。沈辞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怜悯,
又有点嘲讽:“秦野,你以为什么都能用钱买?”“我……”秦野被噎得说不出话。
以前他确实这么觉得。他从小就活在金字塔尖,想要什么挥挥手就有人送到面前,
直到沈辞拖着行李箱走出秦家大门,他才发现有些东西,金山银山都换不回来。
那天秦野最终还是被沈辞“赶”了出来。站在楼下,看着三楼窗户透出的昏黄灯光,
他掏出手机给特助林舟打了个电话:“把我那套电竞房拆了,改成实验室,设备要最顶级的,
明天之前必须弄好。”林舟在那头快哭了:“秦总,那套电竞房花了您半年心血,
光那个定制服务器就……”“少废话,赶紧办。”秦野挂了电话,抬头望着那扇窗,
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沈辞,这次换我追你,你跑不掉的。”二第二天一早,
沈辞刚下楼,就看见秦野靠在他那辆扎眼的骚包跑车上,手里拎着个保温桶。
晨光给他镀了层金边,倒显得没那么咄咄逼人了。“早啊,”秦野把保温桶递过去,
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我让张妈做的粥,你以前最爱喝的海鲜粥,没放你不爱吃的生姜。
”沈辞没接,绕开他就要走。秦野长腿一伸挡住他,
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沈辞,你就这么不想见我?”“是。
”沈辞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秦野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他深吸一口气,把保温桶硬塞进沈辞怀里:“就算看在粥的份上,别扔了。”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生怕再多说一句,会露出那点不值钱的委屈。
沈辞看着怀里温热的保温桶,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桶身上还带着秦野的体温,
隔着薄薄的铁皮渗过来,烫得他指尖发麻。接下来的日子,秦野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沈辞去周教授的实验室,秦野的车就跟在后面,保持着五十米的安全距离,
像个蹩脚的保镖;沈辞晚上加班,秦野就在实验室楼下的车里待到凌晨,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开董事会,被林舟偷偷拍下照片发在内部群里,
配文“老板失恋后竟成工作狂”;沈辞随口跟同事提了句某篇国外的冷门论文很难找,
第二天那篇论文的第一作者就亲自把签名版送到了沈辞手上,
老头操着生硬的中文说:“秦先生说,您需要这个?”实验室的小师妹憋了几天,
终于忍不住凑到沈辞身边:“沈哥,那秦总是不是在追你啊?
他昨天还托人给咱们实验室换了新的中央空调呢,说是看我们总抱怨制冷不好。
”沈辞面无表情地调试着显微镜:“他闲的。”话虽如此,当秦野顶着瓢泼大雨,
把一把伞塞到他手里,自己淋成落汤鸡跑回车里时,沈辞握着那把还带着秦野体温的伞,
心里还是泛起了一丝波澜。那把伞是秦野惯用的牌子,黑色伞面,
伞柄上刻着小小的“Y”字——那是他名字“野”的首字母。这天沈辞加班到深夜,
刚走出实验室大楼,就被几个醉汉拦住了。为首的光着膀子,脖子上挂着金链子,
满嘴酒气地晃着酒瓶:“小子,借点钱花花,不然别怪哥哥们不客气。
”沈辞皱眉后退一步:“我没带钱。”“没带钱?那就把你手上的表摘下来!
”醉汉伸手就要抢他手腕上的表。那表是秦野送的,算不上名贵,但沈辞戴了三年,
表链都磨得发亮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只听“哎哟”几声闷响,
几个醉汉已经躺在了地上。秦野拍了拍手,指骨上沾了点血,走到沈辞面前,
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沈辞看着他手腕上的擦伤,
那是刚才制服醉汉时被碎酒瓶划到的,血珠正顺着皮肤往下滚。他没说话,
拉着秦野就往自己家走。“哎,我没事……”秦野嘴上说着,脚步却诚实地跟着沈辞走,
被他牵着的手腕甚至有点发烫。回到家,沈辞从药箱里翻出碘伏和创可贴,拉过秦野的手,
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秦野的皮肤,像电流一样窜过。
秦野盯着他低垂的眼睫,长而密,像两把小扇子,突然觉得这伤受得值。“三年前是我混蛋。
”秦野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屋里的安静。沈辞的动作顿了顿,
碘伏棉签在他伤口上停住了。“那时候我爸用你要挟我,说要是不跟林家联姻,
就找人毁了你的研究成果。”秦野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自嘲,
“我以为把你推开是在保护你,后来才发现,没有你的地方,才是最糟糕的。”沈辞低着头,
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力道重了些,秦野疼得嘶了一声,却没敢吭声。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可笑,”秦野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沈辞,我后悔了。我不想当什么秦氏集团的继承人,
我只想当能和你一起吃煎饼、抢泡面的秦野。”沈辞终于抬起头,眼底泛红,
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秦野,你以为一句后悔就够了吗?”“不够。
”秦野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怕他跑掉,“所以我会一直追下去,
追到你愿意原谅我为止。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一辈子那么长,我耗得起。
”那天晚上,秦野没走。沈辞把卧室让给了他,自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半夜秦野醒来看见,
轻手轻脚地把他抱回卧室,盖好被子。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沈辞脸上,
秦野蹲在床边看了很久,指尖想碰又不敢碰,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三秦野的追求还在继续,只是方式变了。他不再提钱和职位,
每天拎着保温桶准时出现在沈辞楼下,
里面是换着花样的早餐;沈辞的实验需要某种稀有药材,他跑遍大半个中国,
把新鲜的样本送到实验室,累得在沙发上睡了一天一夜;周教授的项目遇到资金困难,
秦野匿名注资,只要求别告诉沈辞。沈辞不是傻子,秦野做的这些事,
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只是心里的那道坎,没那么容易过去。三年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拿着自己研究了两年的成果去找秦野,想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