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的时候，那柄锈迹斑斑的砍刀离我的脖子只有半尺远。
“别动！”一个嘶哑的声音像破锣，震得我耳朵嗡嗡响。握刀的是个干瘦男人，脸脏得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眼睛，饿狼似的冒着绿光。他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同样衣衫褴褛、眼冒凶光的人。
冷。刺骨的冷。湿透的粗麻布紧贴在身上，寒风一吹，像裹着冰。我躺在一片烂泥地里，周围是半人高的枯黄野草，远处是黑黢黢、光秃秃的山影。空气里弥漫着腐烂植物和某种野兽粪便混合的怪味。
这不是我那个堆满图纸和咖啡杯的格子间。
“把吃的交出来！”破锣嗓子又吼了一声，刀尖往前递了递，几乎戳到我下巴。他枯柴般的手指掐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
本能快过思考。我猛地往泥地里一缩，同时屈起右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蹬在他小腿迎面骨上。
“嗷——！”破锣嗓子惨叫一声，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向前扑倒，手里的刀脱手飞了出去。
“大哥！”后面几个人惊呼。
机会！我手脚并用地从泥浆里爬起来，顾不上黏腻湿冷，也顾不上看清方向，拔腿就往最近的、看起来最茂密的枯草从里冲。身后是愤怒的叫骂和追赶的脚步声。
“抓住她！”
“别让她跑了！她身上肯定有东西！”
肺像要炸开，冰冷的空气刀子一样刮着喉咙。脚下是深浅不一的泥坑和纠缠的枯草根，好几次差点摔倒。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是谁。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跑！活下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的叫骂声渐渐远了。我躲进一堆巨大的、风化的岩石缝隙里，蜷缩起来，浑身抖得像筛糠。不是因为冷，是后怕。刚才那一脚，完全是求生本能。现在稍微冷静点，恐惧才像潮水一样漫上来。
衣服是粗麻的，很粗糙，样式古怪。手上全是泥，指甲缝里也是黑的。手腕细得可怜，皮肤蜡黄。这不是我的手。我原来的手，因为常年画图，中指指节有个小小的茧。
穿越了？还是……什么更糟的？
饥饿感像一只大手，猛地攥紧了我的胃。刚才的狂奔耗尽了力气，现在饿得眼前发黑。不行，不能待在这里。那些人可能会找来，或者有野兽。必须找点吃的，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天是铅灰色的，很低，压得人喘不过气。远处能看到稀疏的树林轮廓，更远处是连绵的荒山。近处除了荒草、烂泥和乱石，什么都没有。一片死寂的蛮荒。
我在岩石缝隙里摸索，希望能找到点什么。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我把它抠了出来。
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颜色灰扑扑的，形状不规则，表面坑坑洼洼。唯一特别的是，它摸上去异常冰冷，像一块冰。我把它攥在手里，那股凉意似乎顺着掌心蔓延开，让我混乱焦躁的心稍微定了定。
握着这块冰冷的石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这里的环境，那些人的状态，说明这是个资源极度匮乏、秩序崩坏的地方。活下去的关键，是食物、水和安全的庇护所。单打独斗，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恐怕活不过三天。
我需要……建设点什么。一个据点？一个能提供基本生存保障的地方？这个念头很模糊，但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建设，是我唯一熟悉的东西。
我决定往那片稀疏的树林方向走。树林意味着可能有水源，有野果，有柴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