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那年,山鬼娶亲。爹娘为了一袋米,将我献祭给了山鬼。二十年后,
我成了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鬼医,九州的王侯将相踏破了我的门槛。妹妹的夫君,
当朝状元郎,身中奇毒,她跪求我出手相救。我救了他,他却对我痴迷,许我后位。
妹妹嫉妒成狂,趁我炼药时,将我推入了炼丹炉。烈火中,我回到了被献祭的那天。这一次,
我主动拉住了妹妹的手,将她推到山鬼面前,笑得天真烂漫:“妹妹比我更美,
山鬼大人一定会更喜欢她。”妹妹,恭喜你,抢到了这泼天的富贵,和那永世的孤独。
01“哦?”一道清冷又带着一丝玩味的男声,从那顶八抬大轿里传了出来。声音不大,
却像一块冰,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呼吸。我爹娘脸上的谄媚笑容僵住了。
我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柳灵儿,也忘了继续抽泣,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我依旧笑得天真烂漫,仿佛献上的是什么绝世珍宝。“山鬼大人,我妹妹生得白皙,
腰肢也比我软,村里的后生都为她打架呢。她才是我们这十里八乡最美的姑娘。
”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那不是鬼手。
那是一只比京城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还要好看的手。手的主人并未露面,
只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锐利如刀。我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视线,甚至还往前一步,
将瑟瑟发抖的柳灵儿又往前推了推。“大人不信?您瞧瞧。”柳灵儿吓得腿都软了,
几乎要瘫倒在地。她想跑,却被我死死抓着手腕,那力道,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姐姐……”她哀求地看着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往日里,我有什么好东西,
都会先紧着她。爹娘骂我,她会假惺惺地护着我。有好吃的,她会先抢走,
然后把不爱吃的部分丢给我。我是她最好用的挡箭牌,最听话的狗。可今天,这条狗,
反咬了主人。轿子里的山鬼轻笑了一声。“有趣。”他似乎并不在意祭品是谁,对他而言,
或许我和灵儿,都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既然是你说的,那便她吧。”话音刚落,
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柳灵儿,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飞向了那顶华丽的轿子。轿帘落下,隔绝了她惊恐的脸。“不!灵儿!
”我娘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疯了似的就要冲上去。我爹一把拉住了她,脸色煞白,
却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别过去!那是山鬼大人!
”“可是我们的灵儿……”“是你自己答应的!”我爹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是你把灵儿推出去的!你这个黑心肝的贱丫头!”我冷漠地看着他。“爹,不是你说的吗?
为了活下去,总要有一个人牺牲。”“我说的是你!”“可山鬼大人,选了妹妹。
”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那顶诡异的轿子缓缓升空,
那些穿着红衣的纸人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鼓乐声再次响起,飘飘荡荡地远去了。
直到那支队伍消失在山峦之间,我爹娘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他们没有再骂我。
只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恐惧,怨毒,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忌惮。
山鬼的“聘礼”很快就送到了。没有一袋米。而是一箱又一箱沉甸甸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还有几本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书籍和药材。光芒几乎闪瞎了整个村子人的眼。
我爹娘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们扑了上去,抱着那些金子又哭又笑,状若疯癫。“发财了!
我们发财了!”“我的灵儿……我的灵儿就是金贵的命啊!她这是去享福了!
”前一刻的悲痛欲绝,在泼天的富贵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站在门边,
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心中一片冰冷。享福?是的,柳灵儿。去享受那无尽的财富,
和永世的孤独吧。这是你应得的。02山鬼娶亲后的第三天,大旱了一年的老天,
终于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村里人都说,是柳灵儿的牺牲感动了上天。我们家,
成了村里的英雄之家。凭借山鬼送来的财宝,我家迅速成了镇上首富。青砖大瓦房盖了起来,
仆人丫鬟买了几十个。我爹娘穿金戴银,挺着滚圆的肚子,俨然一副老爷太太的派头。而我,
成了这个家里最多余的人。他们不敢打我,也不敢骂我。
因为是我亲手把柳灵儿送上了山鬼的花轿。他们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难言的恐惧。
仿佛我才是那个从深山里走出来的鬼。他们把我关在最偏僻的柴房,只给一口饿不死的吃食,
想用这种方式磋磨我,报复我。我毫不在意。因为那些被他们随意丢在库房里的书籍药材,
成了我最好的伙伴。那是我上一世,花了二十年才学到的鬼医秘术。
我贪婪地汲取着这些知识,日夜不休。白天,我假装孱弱,在柴房里苟延残喘。晚上,
我便溜出去,到后山抓些野物做实验。我的医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恢复,
甚至比上一世更加精进。三年后,镇上爆发了一场空前的瘟疫。来势汹汹,药石无医,
每天都有人死去。镇上的大夫束手无策,连从府城请来的名医也摇头叹息。一时间,
人心惶惶,宛如末日。我爹娘也怕了。他们用高高的围墙将自己锁在豪宅里,焚香祷告,
却依旧日夜难安。终于,一个家丁倒下了,身上出现了和外面病人一模一样的症状。恐惧,
瞬间笼罩了整个柳府。“老爷,太太,怎么办啊?”管家吓得六神无主。
“把……把他丢出去!”我娘尖叫道。“没用的,”我爹面如死灰,“这病会传人,
我们……我们可能都活不成了!”绝望之中,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终于想起了我。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柴房,一把拉开门。我正坐在草堆上,
慢条斯理地用一根银针给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治病。“你会医术?”他声音颤抖,
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我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会一点。”“快!快去救人!
府里有人染上瘟疫了!”他急切地拉我。我没动。“我为什么要救?”他愣住了。
“你……你也是柳家人!我们要是死了,你以为你能活?”“我能。”我站起身,
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神情平静得可怕,“这瘟疫,我要治,就能治。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只要我们能活命,什么都答应你!”我笑了。“第一,
我要回我自己的院子,从此以后,你们不得干涉我任何事。”“好!”“第二,
山鬼送来的那些财宝,我要一半。算是我……应得的嫁妆。”我爹的脸瞬间扭曲了。
“你休想!那些是灵儿用命换来的!”“哦?”我挑了挑眉,“那你和娘,
就等着和灵儿一样,用命去给她陪葬吧。”说完,我重新坐下,不再理他。时间一点点过去。
府里下人的哭嚎声越来越响。我爹的脸色,从涨红到铁青,再到惨白。最终,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道:“好……我答应你。”我这才站起身,
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我走出柴房,阳光刺眼。整个柳府的下人,
都用一种看救世主的眼神看着我。我开出了药方。一副极简,却又包含了上一世心血的药方。
三天后,府里所有病人的症状都得到了缓解。七天后,柳府的瘟疫,被彻底控制。消息传出,
整个镇子都轰动了。无数人跪在柳府门前,求我出手。我爹娘,在众人的吹捧和感激中,
第一次,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没有理会他们。我只提了一个要求。“想活命,
拿钱来换。”这一次,没人说我冷血。在死亡面前,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
金银、地契、古玩……源源不断地送进了我的院子。半个月后,瘟疫平息。我,
柳家的二小姐柳朝朝,成了远近闻名的“活菩萨”。但我更喜欢他们私底下,
敬畏又恐惧地称呼我的那个名字。鬼医。03我搬出了柳家。用赚来的钱,
在镇上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了一座三进的宅子,挂上了“鬼医庐”的牌匾。开张那天,
鞭炮齐鸣,贺客盈门。镇上的乡绅富豪,都想来结个善缘。我爹娘也来了。
他们穿着最华丽的衣服,脸上堆着僵硬的笑,试图表现出父慈女孝的模样。“朝朝啊,
你一个女孩子家,住在外面总是不安全,还是搬回家里住吧。”我娘拉着我的手,
亲热得仿佛我们从未有过嫌隙。“不必了。”我淡淡地抽回手,“柳府的门槛太高,
我怕摔着。”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谁不知道,鬼医柳朝朝,
是被柳家扔在柴房里三年的。我娘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地站在那里。
我爹连忙打圆场:“朝朝,你别跟你娘置气。我们也是为你好。你看,
你妹妹她……她虽然被山鬼大人接走了,但你始终是柳家的人啊。”他提起柳灵儿,
无非是想提醒我,我们之间,还隔着一条人命。我笑了。“爹,你记错了。
被山鬼大人接走的,是柳家的掌上明珠。而我,只是一个被你们卖了一袋米的祭品。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众人看我爹娘的眼神,瞬间变了。
鄙夷,不齿,还有一丝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英雄之家,内里竟是这般龌龊。我爹娘的脸,
彻底成了猪肝色。他们再也待不下去,灰溜溜地走了。我看着他们的背影,
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从我重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只是我的仇人。鬼医庐的生意,
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我定下了规矩。一,看病凭心情。二,诊金随我开。三,王侯将相,
平民百姓,在我这里,一视同仁。规矩很狂,但我的医术更狂。无论多疑难的杂症,
到了我手里,都能药到病除。渐渐地,我的名声传出了小镇,传到了府城,甚至更远的地方。
这天,我刚送走一个病人,准备关门休息。一个穿着玄色锦衣的男人,却堵在了门口。
他很高,身形挺拔,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
只露出了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双薄唇。他身上有一种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的清冷贵气。
“姑娘,还看诊吗?”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山涧清泉。“不看。”我头也不抬地收拾着药材。
“我加钱。”“不缺。”男人似乎是噎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
声音里多了一丝郑重。“在下莫渊,从京城而来,听闻姑娘医术通神,特来求医。”“京城?
”我终于抬起了头,打量着他,“京城名医遍地,何必来我这穷乡僻壤?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解开了自己的衣襟。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黑色印记。
那印记像一朵盛开的黑色莲花,花瓣的边缘,有无数细小的黑色丝线,像活物一样,
在他皮肤下缓缓蠕动。我瞳孔一缩。这气息……我太熟悉了。虽然微弱,但绝对错不了。
是山鬼的力量。“你这是什么?”我故作镇定地问。“一种诅咒。”莫渊的语气很平静,
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找了很多人看,都说无解。他们说,这不像是人间的手段。
”“确实不是。”我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那个印记,“这是鬼神的手笔。
”莫渊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姑娘……知道它的来历?”我收回手,拿起一块布巾,
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知道一点。”我看着他,忽然笑了。“你想让我救你?”“是。
”“可以。”我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面具下的眼睛,“但我的诊金,很贵。”“姑娘请说。
”“我不要你的钱。”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他的胸口,那个黑色印记之上。
冰冷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邪气。“我要你告诉我,关于山鬼的一切。
”04莫渊的身体,在我手指触碰到的那一刻,彻底僵硬了。面具下,
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没有立刻回答。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剩下药庐里淡淡的草药香,和我们之间紧张的对峙。“姑娘为何对山鬼感兴趣?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好奇。”我收回手,笑得云淡风轻,“我们这儿有个传说,
山鬼娶亲,能保一方风调雨顺。三年前,他就娶走了我的妹妹。”我一边说,
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妹妹,在那山上,过得好不好。”莫渊沉默了。
良久,他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过得不好。”我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意思?”“你以为,山鬼娶亲,真的是在找一个相伴一生的伴侣吗?”莫渊的声音里,
带着一丝悲悯,“那不是恩赐,是献祭。”献祭。这个词,和我记忆中的某些碎片,重合了。
“你身上的诅咒,和他有关?”我追问。“是。”莫渊没有隐瞒,“我是皇家的暗卫,
奉命调查几桩离奇的官员死亡案。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位山鬼。我潜入了他的领地,
却被他发现了。”“他没有杀我,只在我身上留下了这个。他说,
这是给所有窥探者的一个警告。”我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上一世,我只知道山鬼强大,
神秘,却从未想过,他竟和朝堂之事有关。“那……我的妹妹,她……”“她不是新娘。
”莫渊一字一句,说出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她是……容器。”“容器?
”我失声重复,完全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山鬼并非神明,
他是一种……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他的力量过于庞大,会不断外溢,甚至侵蚀自身。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他都需要一个拥有纯净灵气的凡人女子,作为承载他多余力量的容器。
”莫渊掀开了自己手腕的衣袖,上面同样有细密的黑色纹路。“这个过程,对凡人来说,
是极其痛苦的。容器的血肉、经脉、乃至灵魂,都会被他的力量一点点同化,侵蚀,
直到最后,彻底消亡。”“那个时候,容器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山鬼便会下山,
寻找下一个‘新娘’。”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以为,我送给柳灵儿的,
是永世的孤独。我以为,她只是被关在一个华丽的笼子里,守着金山银山,慢慢老去。
我甚至想象过她百年之后,化为一抹幽魂,依旧被困在山中,日夜悔恨。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相,竟是如此的残忍。那不是孤独。那是凌迟。
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死亡盛宴。柳灵儿,正在被那个我亲手为她选择的“夫君”,一寸寸地,
活生生地,吞噬掉。我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药柜上。瓶瓶罐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的报复……我自以为完美的,天衣无缝的报复……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
朝着一个我完全无法预料的,更加恐怖深渊滑去。烈火焚身的灼痛,
似乎又在四肢百骸里烧了起来。可比起此刻内心的寒意,那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我看着莫渊,声音干涩。“她……还能活多久?”莫渊摇了摇头。“快了。
从我身上的诅咒开始加重的那一刻起,就说明山鬼的力量已经开始不稳定。他体内的容器,
恐怕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窟的话。“或许,
他很快就要下来,寻找下一个新娘了。”而当年,那个被选中的人,是我。我猛然惊醒。
我明白了。我以为我跳出了棋盘,成了下棋的人。可我错了。我从来,
都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山鬼的目标,一直都是我。
我把柳灵儿推出去,不过是为自己争取了几年苟延残喘的时间。如今,时间到了。
死神的镰刀,再一次,悬在了我的头顶。05彻骨的寒意过后,是滔天的怒火。
我不是在愤怒山鬼的残忍,也不是在同情柳灵儿的遭遇。我在愤怒。
愤怒自己竟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上一世,
我被妹妹和心爱之人推进炼丹炉,死不瞑目。这一世,我以为我掌控了一切,
却发现自己只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冰窟。凭什么?凭什么我柳朝朝的命运,
要由别人来决定?山鬼也好,神明也罢。谁想让我死,我就让谁先下地狱!“你走吧。
”我忽然对莫渊说,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莫渊一愣:“姑娘不治了?”“治。
”我抬起眼,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但不是现在。你身上的诅咒,是山鬼力量的延伸。
在你死之前,它就是我观察他的眼睛。”莫渊是个聪明人,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姑娘想对付山鬼?”他语气里满是震惊。那可是近乎鬼神的存在,凡人如何抗衡?
“他想要我的命,我总不能伸长脖子让他砍。”我冷笑一声,“你既然是皇家暗卫,
想必也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吧。”莫渊沉默了。良久,他点了点头。“我该怎么做?
”“活下去。”我从药柜里拿出一个瓷瓶,丢给他,“这里面的药,每天一粒,
能暂缓你身上诅咒的蔓延。另外,动用你所有的力量,去查。我要知道,关于山鬼的一切,
他的喜好,他的弱点,他每一次娶亲的细节,所有的一切。”“好。
”莫渊郑重地将瓷瓶收好,“那姑娘你……”“我?”我走到窗边,
看向远处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我要炼药。”“炼一副,
能弑神的药。”莫渊走了。我的鬼医庐,也暂时关了门。我将自己关在后院的炼药房里,
三天三夜没有出门。脑海中,上一世那二十年的鬼医记忆,如同画卷般一页页展开。
那些我曾经以为用不上的,最诡异、最阴毒的方子,此刻都有了用武之地。我要救柳灵儿。
不是因为姐妹情深。而是因为,她是我亲手推出去的。她的命,只能由我来终结,
轮不到什么山鬼。更重要的是,她是容器。一个关押着猛兽的,即将破碎的笼子。
我必须在笼子彻底破碎之前,把她捞出来。然后……为那只猛兽,寻一个新的主人。或者,
亲手驯服它。我的计划,疯狂而大胆。但我别无选择。第四天,我打开了炼药房的门。
我的手中,多了一枚通体漆黑的药丸,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我叫来了我的贴身丫鬟,小翠。
“去,把这个东西,想办法送到柳府,让我那位‘好父亲’,亲手服下。
”小翠吓了一跳:“小姐,这是……”“听话。”我看着她,眼神平静,
“这是能让他延年益寿,百病不生的‘仙丹’。”小翠不敢再问,接过药丸,匆匆离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冷笑。爹,你不是最贪生怕死,最想长命百岁吗?我送你一场大造化。
山鬼的力量,需要纯净的灵气来承载。可如果,我先用污秽不堪的东西,
把下一个可能的“容器”污染了呢?比如,一个贪婪、自私、卑劣的灵魂。柳老爷,
我的好父亲。这场新的棋局,就从你开始吧。06计划的第一步,进行得很顺利。
我那个贪生怕死的爹,听说是能延年益寿的“仙丹”,没有丝毫怀疑,一口就吞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药效发作,等待山鬼的反应。我重新开了鬼医庐的门,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正轨。只是,来看病的病人,变得越来越奇怪。不再是普通的头疼脑热,
而是各种闻所未闻的疑难杂症。有人一夜白头。有人身上长出青苔。
有人说自己晚上会梦游到河边,啃食生鱼。这些病症,都有一个共同点。患者身上,
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山鬼的阴冷气息。我知道,山鬼的力量,
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外泄了。柳灵儿那个容器,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我一边为这些人治疗,
一边收集着他们身上逸散出的力量,用特制的玉瓶储存起来。这些,都是我未来谈判的筹码。
这天下午,鬼医庐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焦急地冲了进来。“柳神医!
求您救救我家公子!”我抬了抬眼皮:“什么病?”“我家公子……中了一种奇毒,
浑身滚烫,口吐黑血,已经昏迷三天了!京城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我心中一动。
又是京城来的。“带我看看。”我跟着管家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到城外的一处别院。
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夹杂着一丝不祥的腥甜。卧房里,
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公子,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嘴唇发黑,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我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这张脸……我到死都不会忘记。沈惊鸿。上一世,那个我倾尽所有去爱,去扶持的男人。
那个亲口许我后位,却在我失去利用价值后,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向深渊的,当朝状元郎。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中了毒?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翻江倒海。恨意,
如同藤蔓,疯狂滋生。“柳神医?柳神医?”管家见我发呆,焦急地喊了两声。我回过神,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情绪。“我看看。”我走上前,伸出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指尖触碰到的,是一片滚烫的肌肤。脉象更是乱得一塌糊涂,如同一团乱麻,
却又隐隐透着一股熟悉的阴邪之力。这毒……不是凡间的毒。是有人,将山鬼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