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周家老宅屋顶，沉闷如鼓。丝绒窗帘紧闭，隔不开湿冷。
水晶灯的光在深色长桌上摇曳，照亮围坐者僵硬的脸。
我是管家陈伯，垂手侍立主位空椅后。
主位属于老爷周宏昌，他迟到，空气凝固。
大少爷周明翰烦躁敲桌，港口项目烂尾，债主如影随形。
二少爷周明宇歪在椅中，领口敞开，露出红痕。
刚从澳门归来，身负巨债，他灌下红酒，酒液沾唇：老头子搞什么鬼？声音沙哑带戾。
三少爷周明轩坐得笔直，脸色苍白，老爷对这个私生子，只有无视与羞辱。
十分钟前，周明轩低声问我：陈伯，父亲…下午真签了那份东西？
我侧身，银托盘轻响：老爷的事，下人不该问。余光瞥见他膝上的手，攥紧裤子，指节发白。
夫人柳曼如坐在周明翰旁，妆容掩不住眼底青黑与惊惶。
红蔻丹绞着手帕，昨日老爷撞破她与古董商陆子谦的丑事，她如坐针毡。
气氛绷紧！
砰！闷响从二楼书房传来！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咳嗽，戛然而止。
死寂粉碎！
周明翰站起，带倒椅子：什么声音？
周明宇停杯：老头子…搞什么？
柳曼如剧抖，色白。
周明轩睫毛微颤。
楼上传来周明翰的咆哮，狂怒绝望：老东西！你疯了？！码头股份…全给那野种？！我翻身的本钱！
野种刺耳，周明轩身体微晃。
混乱脚步、拉扯声加剧。
不好！周明翰变色，冲上楼梯，周明宇骂咧跟上。
柳曼如惊慌起身，周明轩默默随行。
老爷！大少爷！我急呼跟上。
楼梯转角，众人骤停。
书房门大开。
周宏昌扭曲扑倒在大理石地上，一臂前伸，五指张垂。
壁灯照亮他僵硬的轮廓和脖颈汩汩渗血的伤口。
死寂！
柳曼如抽气捂嘴，颤抖后退。
爸——！周明翰嘶吼，踉跄刹住，脸白，眼乱。
周明宇如遭重击，杯落，红酒如血漫开。
周明宇死盯尸体，瞳孔惧缩：死…死了？谁干的？！
周明轩隐在阴影，沉默，拳握微颤，目光钉在伤口，眼底翻涌痛苦快意。
我上前，老爷！老爷！声悲，蹲下探颈——冰冷，指尖沾温热血。
伤口狰狞，凶器赫然——银餐刀，柄缠藤蔓，嵌周家蓝宝石徽记。
正是书房珍藏柜之物！银光映血，刺目。
我强压恶心收手：老爷…遇害了！目光掠过周明轩。
报警！周明翰嘶吼变调。
报警！叫救护车！周明宇哆嗦摸手机，掉落。
柳曼如哭嚎。仆人惊恐涌来。尖叫混乱。
我眩晕站起。混乱中回望尸体。空洞眼瞪天。左手微蜷。空空。
心一冷。不见了！
那份关键遗嘱——我修改打印、他颤抖签字、火漆封印，将财富转给周明轩的遗嘱——本该在他贴身口袋！是今晚的炸弹！
它消失了！混乱前！
我猛抬头，锐目扫视：周明翰空洞中的释然？周明宇恐惧下的喜？柳曼如哭中的解脱？周明轩影里的复杂？还有陆子谦？
谁？如何取走？
警笛撕裂雨幕。红蓝光斑在墙跃动。
警察涌入，拉线，分隔人群，登记。紧张弥漫。
一名警员走来。高挑，灰风衣，短发湿贴，锐利。面冷，眼深亮。刑侦专家林晚。
她未看尸，目光先落老爷微蜷左手。俯身细审。片刻，才转向咽喉银刀。
目光投我：管家？陈伯？第一个接触？
是，林警官。我躬身，悲惊，我与少爷夫人同见。探脉…已…摇头。
林晚颔首，问技术警：门窗？
林队，书房门开锁好。书房及二楼所有窗内锁，无损。一楼出入口反锁。无外部侵入迹。
全内锁？林晚眉梢微动。
目光扫过众人脸：明翰躁怒，明宇惧虚，曼如溃，明轩默，仆惶。
结论凝结：凶手在内。
死亡约半小时前，法医报，致命伤喉刺，凶器银刀，精准力大，瞬间致命，无搏斗痕。待详检。
林晚目光回银刀，蓝宝石冷光。
刀，周先生藏品？位置？
是，我答，老爷珍物。常锁书房玻璃柜。困惑看书房，怎成凶器？
林晚未应，目光定书房门槛内——一枚小银咖啡勺静卧，柄纹同刀。
她避血俯拾。勺面留深褐渍。
目光再落老爷左手。
死寂中，技术警细查其手。强光探缝。
忽停。细镊从指缝夹出一微物。
一颗深褐色咖啡豆。落托盘。
警员装证物袋递林晚。
林晚接袋，光照豆。它静卧死者紧握手中。
走廊死寂，唯雨声。众目凝豆，悚然。
林晚目光缓抬，如冰锥，定我脸。
管家，声清冷，穿透灵魂，你说，周先生临死…为何攥颗咖啡豆？
她眼不瞬，似要刺穿我三十年面具。窗外雨，震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