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血和死亡的游戏里爬了出来,是唯一的通关者。
我以为那是结束,但现实给了我一记耳光。
“《十日终焉》真人沉浸式体验第一季圆满结束,第二季报名火热开启!”
手机上的推送,像一个冰冷的笑话。
更冷的,是那个在游戏里为我死去的女人,第二天,敲响了我的房门。
她说她是我赛后的心理顾问,一身职业套装,眼神陌生。
但她身上那股只有我闻过的栀子花香,她下意识轻敲桌面的小动作,她看着我时藏不住的一丝颤抖……都在告诉我,她就是她。
主办方给了我一份新的契约,一份我无法拒绝的契约。
而她,裴千俞,就是我的监管人。
我们住在门对门的公寓,呼吸着同一片空气,玩着一场猫鼠游戏。
她监视我,试探我,用专业和冷漠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
我撕扯她,逼近她,用只有我们两人懂的记忆,看她一次次失控。
浴室门没锁,我看见了她背上那道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的伤疤。
深夜里,她发来一条信息:“想我了?”
训练场上,她笑着说:“输的人,脱一件衣服。”
我知道,我们都在刀尖上跳舞。
游戏从未结束,只是换了一个更残酷的战场。
而这一次,我的赌注,是她的心。
脑子里的嗡鸣声终于停了。
我睁开眼,天花板是白色的。
不是游戏里那种灰蒙蒙,带着血腥味的石洞顶。
是现实世界里,刷着乳胶漆的,干净的白色。
我从床上坐起来。
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棉质睡衣,很干爽。没有黏糊糊的血,也没有伤口。
我抬起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盖里没有泥。
我下床,脚踩在地板上。是木头的质感,温的。
窗帘拉着,但有光从缝隙里透进来,很亮。
我走到窗边,一把拉开。
阳光刺得我眯起眼。高楼,车流,鸣笛声。
楼下公园里,有老头在下棋,有小孩在跑。
一切都正常得不像话。
我活下来了。
我通关了。
那个叫《十日终焉》的游戏。
我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在脸上。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乌青,但那张脸,还是我的脸。
我脑子里闪过最后一日的画面。
那个代号“绯狐”的女人,为了把唯一的血清推给我,被三只“撕裂者”围住。
她对我喊的最后一句话是:“程野,活下去。”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她被撕碎。猩红的液体溅到我的脸上,温热。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疼。
不是幻觉。是真的疼。
我以为我会疯掉,或者至少会崩溃大哭。
但我没有。
我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我走出卫生间,拿起桌上的手机。
开机。
信号满格,WIFI自动连上。无数的APP推送弹了出来。
我划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
然后,我的手指停住了。
屏幕顶端,一条加粗的推送,来自一个我从未下载过的APP。金色的LOGO,写着“终焉”两个字。
“《十日终焉》真人沉浸式体验第一季圆满结束,第二季报名火热开启!”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恭喜唯一通关者‘孤狼’,赢得终极大奖。期待与您在第二季重逢。”
孤狼,是我的代号。
我的大脑,有那么几秒钟,是空白的。
真人……沉浸式体验?
季终?
报名……开启?
那些撕心裂肺的挣扎,那些同伴的惨叫,绯狐的死……
全都是一场秀?
我被人看着?像看着笼子里的猴子?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全身的血都好像冻住了。
我以为我逃出了地狱。
原来,地狱,有第二季。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
不急不缓,很有礼貌。
这个公寓是我租的,除了房东,没人知道。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
我光着脚,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的声控灯亮着。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女士西装,白衬衫的领口一丝不苟。长发盘在脑后,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低头看着。
我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那张脸。
那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
就算她化成灰,我也认得。
是绯狐。
是那个,为我死掉的女人。
她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门外。
可她的眼神,平静,陌生。像在看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和游戏里那个眼神能杀人,笑起来又带着一丝野性的女人,判若两人。
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是她?
不是她?
还是说……游戏,根本没有结束?
这只是新的关卡?
我握住门把手,手心全是冷汗。
门外,女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她抬起头,又敲了敲门。
“咚、咚、咚。”
“程野先生,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是主办方派来的赛后心理顾问,裴千俞。请开门,我们的谈话很重要。”
她的声音,通过门板传进来。
清冷,客气,带着一种公式化的职业感。
和我记忆里,那个带着沙哑,喊着“活下去”的声音,完全不同。
心理顾问?
裴千俞?
这名字真好听。
可我只知道,她叫绯狐。
我的手,抖得厉害。
我猛地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