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钢筋牢笼的回响>倾尽母亲乡下的土地和毕生积蓄,我在首尔买下84平米的“家”。
>如今房价暴跌三成,月供却飙升到工资的两倍。>深夜送外卖时,
手机屏幕映着我疲惫的脸,背后是明洞奢侈品店橱窗里陈列的繁华。
>当我拖着灌铅的双腿回家,天花板上准时传来重物拖拽的闷响。
>楼下邻居的辱骂纸条贴满防盗门:“垃圾房奴,制造噪音的狗!
”>可真正压垮我的不是这些诅咒,
而是抽屉里那份11亿韩元的购房合同复印件——>它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证明我早已被这座城市的钢筋牢笼驯化。---汉江的风像裹着冰碴的刀子,
卷过明洞灯火辉煌的街头。卢宇声把电动车歪在路边,后座硕大的保温箱压得支架吱呀呻吟。
他摘掉头盔,头发被汗水浸透,胡乱贴在额角。霓虹招牌的光流淌在脸上,
映出眼底深重的倦意,像两潭即将枯竭的死水。“您的炸鸡,祝您用餐愉快。”声音嘶哑,
挤出的笑容僵在脸上。门内伸出只涂着蔻丹的手,指甲尖利如鸟喙,夹走餐盒,
门板随即冷漠地拍上。连一句敷衍的“谢谢”都没有,只有门轴短促的呻吟。
他靠在冰冷的砖墙上,摸出烟盒,空了。胃里一阵抽搐,
提醒他晚饭还悬在某个未送达的订单上。摸出手机,屏幕幽幽亮起,
时间跳到凌晨一点十七分。手指下意识划开银行APP,
那个猩红的数字再次刺入眼底:**3,850,000 韩元**。这个月的房贷。
工资卡里躺着的数字,连它的一半都不到。手指无意识地用力,几乎要捏碎冰冷的机身。
三年前售楼处那近乎迷狂的热浪与喧嚣,裹挟着消毒水和廉价香氛的气味,猛地撞回脑海。
巨大的沙盘在射灯下熠熠生辉,光洁如镜的模型楼房如同钻石阵列。
穿着笔挺西装的销售顾问,笑容像用熨斗烫过一般服帖精准,
指尖划过一片代表未来的虚无:“卢先生,眼光真准!地铁延长线板上钉钉,
这里就是下一个江南!84平米,三口之家起步的完美空间,一步到位,身份象征!
”他记得自己签下名字时,笔尖在厚重的合同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像命运的判笔。
母亲那张被乡间阳光和风霜反复雕琢过的脸在眼前晃动,她颤抖着递过来一个褪色的布包,
里面是厚厚一叠存折和几捆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现金。
那是老家祖屋后山坡上那块小小的苹果园,是母亲守了一辈子的命根子,
连同她所有的积蓄和微薄的养老金,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滚烫的购房发票。
母亲的手粗糙得像砂纸,紧紧攥了他一下,浑浊的眼里有决堤般的不舍,
更有一种近乎悲壮的期望:“宇声啊,在首尔……总算有根了。”“根?
”卢宇声对着首尔冰冷彻骨的夜风,无声地咧了咧嘴,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苦涩。
这“根”如今像一条冰冷的铁链,死死勒进他的脖颈,拖着他往深渊里坠。
他点开房产资讯APP,输入熟悉的楼盘名。搜索结果跳出来,
像一记闷棍砸在太阳穴上——**同户型,8.7亿韩元**。鲜红的箭头直直向下。三年,
蒸发掉2.3亿,母亲那块沉甸甸的土地,还有她毕生的指望,
就在这刺目的数字里无声无息地化成了烟。街角巨大的电子屏正在播放财经访谈。
一个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戴着金丝眼镜的“专家”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背景是让人眩晕的股市K线图。“阵痛期!暂时的回调!”专家挥舞着手臂,
声音透过嘈杂的夜风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刚需支撑!地铁概念!听我的,
咬牙挺住,触底反弹就在眼前!现在抛?那是把金子当石头扔!
”屏幕的光映在卢宇声空洞的瞳孔里,那斩钉截铁的声音钻进耳朵,却化作无数根尖细的针,
刺得他脑仁突突地跳。挺住?拿什么挺?血和骨头都快要被那每月三百多万的月供榨干了。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不是银行催命,也不是外卖订单。屏幕亮起,是未婚妻英珠的名字。
照片里她依偎在自己肩头,笑容明媚得晃眼。他盯着那个名字,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几毫米,
像被冻住。震动固执地持续着,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死寂的神经,终于,
在即将耗尽最后一丝耐心前,戛然而止。屏幕暗下去,彻底熄灭。
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两周前,简短,冰冷,带着审判的意味:“宇声,看不到头。房贷,
生活……我累了。钥匙放物业了。” 他靠在墙上,冰冷的砖石透过薄薄的夹克渗入骨髓。
明洞彻夜不眠的流光溢彩在他身后奔涌,像一个巨大而荒诞的舞台,而他,
只是幕布边缘一个随时会被扫进垃圾堆的道具。
---电梯轿厢的镜面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头发凌乱,眼窝深陷,
廉价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肩头蹭着保温箱留下的可疑油渍。卢宇声疲惫地闭上眼,
数字跳动,终于停在17楼。梯门滑开,
一股沉闷的、混杂着各种饭菜和消毒水残留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鸽子笼里千家万户生活蒸腾出的味道,此刻却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到家门口。昏黄的声控灯在他脚步落下时迟滞地亮起,
光线吝啬地洒在银灰色的防盗门上。门板像被泼了墨,
密密麻麻贴满了大小不一的白色便签纸。刺目的字迹如同毒蛇的信子,
在微弱的光线下扭动:“垃圾房奴!制造噪音的狗!”“滚出去!再吵杀你全家!
”“去死吧!没公德心的渣滓!”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刻骨的怨毒,
仿佛要穿透冰冷的金属门板,直接钉在他的皮肉上。卢宇声的手指猛地攥紧,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微末的疼痛却压不住心口瞬间炸开的憋闷和荒诞的怒火。
他猛地抬头,视线狠狠剜向天花板,那平整的白色涂层后面,是吞噬他所有安宁的源头。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无声地嘶吼,喉咙里却只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喘息。
他粗暴地撕扯着门上的纸条,碎片像肮脏的雪片纷纷落下,露出底下同样被刮花的门漆。
掏出钥匙,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他猛地拉开门,又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摔上!
砰!巨大的回响在狭窄的楼道里震荡。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像一条搁浅的鱼。
客厅里一片狼藉,堆着未拆的搬家纸箱,
空气里漂浮着灰尘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属于陌生空间的冰冷气息。没有开灯,
窗外的城市光污染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死寂。一种令人窒息的、紧绷的死寂。
他像一具被抽空了骨头的皮囊,重重把自己摔进沙发,扬起一片灰尘。疲惫如同粘稠的沥青,
从脚底漫上来,包裹住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意识像沉船般缓缓滑向黑暗的深海。就在那根紧绷的神经即将松懈的临界点——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如同巨大的铁块被狠狠掼在头顶的天花板上。沙发随之微微一震。
卢宇声的双眼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瞳孔瞬间缩紧,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骤然停跳了一拍。死寂再次降临,像猛兽捕食前的屏息。几秒钟,或者更漫长。然后,
一种更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了。嘎吱——嘎吱——嗤啦……缓慢、沉重、拖沓。
像是什么巨大的、装着重物的麻袋,或者干脆是一具尸体,
在头顶的水泥楼板上被无情地拖拽、摩擦。那声音带着一种金属疲劳般的呻吟,
带着混凝土碎屑被挤压碾磨的细碎杂音,精准地穿透隔层,钻进他的耳膜,
再狠狠凿进大脑深处。规律的敲击声紧随其后,笃,笃,笃……间隔精确得如同秒针,
每一下都敲在他脆弱的神经末梢上。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声音的源头——也许是一根坚硬的棍子,也许是金属的椅脚,
正带着一种冷漠的、机械的耐心,持续不断地叩击着冰冷的楼板。
最后加入的是高频的、密集的嗡鸣震动。不是手机那种短促的蜂鸣,
而是持续的、功率强大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震颤,
仿佛有无数只隐形的电钻在头顶的钢筋水泥里同时启动,震得他牙齿都在微微打颤。噪音!
又是这该死的噪音!它们准时得像一个诅咒,一个精准投放的酷刑!
卢宇声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旁边一个空啤酒罐,咣当啷啷滚出老远。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黑暗的客厅里徒劳地转圈,双眼赤红地瞪着天花板,
胸腔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谁?!到底是谁?!给我停下!停下啊!
”他冲到墙边,抓起靠在墙角的一个长柄雨伞,用尽全身力气,
疯狂地用伞柄顶端捅向发出拖拽声的天花板位置!咚!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房间里炸开,震得他自己手臂发麻,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
这徒劳的反抗更像是对自身无能的宣泄。“楼上的!听见没有!别他妈敲了!再敲报警了!
” 楼下,一个男人被惊动的咆哮声穿透楼板传了上来,带着被侵犯的暴怒。
卢宇声的动作僵住了。雨伞脱手,咣当一声掉在地板上。他靠着冰冷的墙壁,
身体无力地滑坐下去。报警?报什么警?警察来了又能怎样?他能说什么?
说天花板有鬼在拖东西?说楼板自己在敲?
楼下金氏夫妇那怨毒的眼神和满门的辱骂纸条再次浮现。没人信他。在所有人眼里,
他卢宇声,这个被房贷压得喘不过气的失败者,才是制造一切噪音的元凶,
是这栋楼里的瘟神。头顶的拖拽声和敲击声,在他徒劳的反抗之后,
仿佛带着一种嘲弄的意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随即,
那令人心悸的震动嗡鸣陡然拔高了一个调门,如同冰冷的嘲笑,更加肆无忌惮地倾泻下来,
彻底将他淹没。他蜷缩在墙角,额头抵着冰冷刺骨的墙壁,肩膀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比窗外的夜色更加浓稠,
将他死死按在这片由自己亲手买下的、名为“家”的废墟之上。汗水混着灰尘,从额角滑落,
滴在冰冷的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刺耳的闹铃如同钢针扎进混沌的意识。
卢宇声猛地睁开眼,眼白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窗外依旧是沉沉的灰蓝色,
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他挣扎着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抗议。
头顶一片死寂,那些折磨了他一夜的噪音如同鬼魅般消失无踪,
只留下一种令人心悸的虚空感。他踉跄着走进狭窄的洗手间,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短暂地刺激着麻木的神经。镜子里的人憔悴得脱了形,眼袋浮肿发青,
颧骨突出,像一具蒙皮的骷髅。他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镜中人也对他咧开嘴,
笑容里只有无尽的苦涩。手指颤抖着拿起那柄廉价的剃须刀,冰凉的刀片划过皮肤,
带起细微的痛感,竟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换上那套唯一能撑门面的廉价西装,
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束缚感。他拎起那个沉重、磨损严重的公文包,
里面塞满了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出门前,他习惯性地拔掉了除了冰箱之外的所有插头,
目光扫过墙角那个小小的、布满灰尘的便携式风扇。电梯缓缓下降,
金属轿厢像一口移动的棺材。走出公寓楼,凌晨的空气带着湿冷的露气,吸入肺里一阵刺痛。
街边早点摊的热气和食物香气飘过来,胃袋一阵剧烈抽搐,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加快脚步。
地铁像一条巨大的钢铁蠕虫,在城市的腹腔里穿行。
车厢里塞满了表情麻木、眼神空洞的“卢宇声”们,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他被人流裹挟着,
紧紧抓住头顶的拉环,公文包夹在腋下,勒得肋骨生疼。身体随着车厢摇晃,
意识却像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飘向那片沉甸甸的阴影——那被母亲卖掉的土地,
那11亿的合同,那每月三百多万的绞索,
花板上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拖拽声……邻居们或嫌恶、或警惕、或冷漠的眼神在眼前交替闪现。
一丝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悄然爬升:这栋楼,这个他用全部身家换来的“家”,
是否从一开始就对他张开了无形的蛛网?
“世成证券”的玻璃幕墙在晨光中反射着冰冷的光芒。卢宇声刷卡,
走进这座光鲜亮丽的囚笼。格子间如同蜂巢,
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压低嗓门的交谈声汇成一片令人烦躁的嗡嗡背景音。
他坐到自己的工位,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打开电脑,
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像一堆纠缠不清、散发着铜臭味的乱麻。“卢代理!
”部门主管张课长尖锐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过来。一个文件夹“啪”地一声摔在他桌上,
震得笔筒里的笔一阵乱跳。“昨天的报告怎么回事?客户投诉了!数据对不上!错漏百出!
你脑子被狗吃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不想干了趁早滚!
外面大把应届生等着挤破头进来!”卢宇声低着头,手指在桌下死死攥紧,指甲陷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周围同事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漠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窥探。他喉咙发紧,
干涩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课长。我马上核对修改。”“马上?现在!立刻!
午饭前给我!”张课长肥胖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再搞砸一次,年终考评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扭动着肥硕的身躯,皮鞋踩在地板上噔噔作响地走开了。卢宇声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把视线聚焦在屏幕上那些扭曲的数字上。眼睛又酸又涩,干得发痛。他用力眨了眨,
试图驱散那顽固的疲惫感,然而眼前的数据却像水中的倒影,晃动、模糊、重叠。
头顶中央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带着一种金属的干燥气息,
却吹不散他心头那团沉甸甸的阴霾。昨夜那拖拽声、敲击声、震动声的余韵,
如同坏掉的唱片,在意识深处反复跳针播放,搅得他心神不宁。
时间在压抑的键盘敲击声和主管偶尔响起的斥责声中缓慢爬行。午休的铃声终于响了。
周围的同事如同得到特赦的囚徒,纷纷起身,谈笑着涌向食堂。卢宇声没动。
他等格子间里的人都走空了,喧闹声渐渐远去,只剩下中央空调单调的嗡鸣。他像做贼一样,
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地从公文包深处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
里面塞着几根充电线和一个充电宝。他动作麻利地俯下身,
拔掉桌下接线板上一个无关紧要的打印机电源插头,将手机充电线和充电宝插了上去。
小小的充电指示灯亮起微弱的红光。他还不满足,
目光落在桌角那个小小的、布满灰尘的便携风扇上。犹豫了一下,他再次伸手,
拔掉了自己电脑主机上一根辅助供电的USB接口线——这可能会导致电脑运行稍微不稳,
但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了——将风扇的USB插头插了进去。按下开关。
嗡……风扇叶片艰难地启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慢慢转了起来。
一股微弱但真实的气流拂过他汗湿的额发,带来一丝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凉意。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这偷来的一丝清凉和手机屏幕亮起的充电符号,
竟成了这冰冷囚笼里唯一的、带着屈辱的慰藉。他像一只寄生在巨大机器缝隙里的虫子,
贪婪地吮吸着这点滴的能量。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巡逻的保安!
卢宇声的神经瞬间绷紧!他像触电般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手忙脚乱地去拔风扇的插头!慌乱中,手指打滑,插头在插座边缘刮擦了一下,
发出“啪”一声轻响!风扇的嗡鸣戛然而止。脚步声在隔断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侧耳倾听。
卢宇声屏住呼吸,全身僵硬,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的后背。他死死盯着隔断入口的方向,
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他虚脱般地瘫在椅子上,后背一片冰凉。心脏还在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低头看着桌下那个重新变得安静的风扇,又看看手机上那缓慢爬升的充电百分比,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法言说的悲哀猛地攫住了他。他在这座城市拼尽全力,倾尽所有,
换来的所谓“立足之地”,竟需要他像蟑螂一样,在深夜送餐,在办公室“蹭电”,
在邻居的辱骂和天花板的诡异噪音中苟延残喘。
他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因为长期握电动车把手而磨出薄茧的手指,这双手,
还能在这不断下坠的深渊边缘,抓住些什么?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
斜斜地切进来一道光柱,灰尘在光里狂乱地舞动。那光,刺眼,冰冷,照不亮他面前的路,
只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无尽的尘埃。
## 第二章:噪音炼狱与信任的灰烬充电宝微弱的红光在桌下幽暗处明明灭灭,
像垂死之人的脉搏。卢宇声盯着那点红光,方才保安脚步声带来的惊悸还残留在神经末梢,
化作一片冰冷的虚汗黏在背上。办公室里午休的喧嚣隔着隔板传来,模糊不清,
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噪音。他胃袋空空如也,却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
喉咙里堵着一团浸透了疲惫和屈辱的棉花。窗外的阳光斜切进来,光柱里尘埃狂舞,
像无数细小的、挣扎的灵魂。他想起昨晚天花板上那拖拽重物的闷响,那精准如酷刑的敲击,
那穿透骨头的震动嗡鸣……它们此刻蛰伏着,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只等夜色降临,
便会再次缠绕上他的脖颈。一种冰冷的预感,比饥饿更清晰,比疲惫更沉重,
攫住了他——今晚,绝不会平静。---夜色如浓稠的墨汁,
再次浸透了“天空花园”17楼。卢宇声拖着比昨夜更加沉重的脚步走出电梯。
声控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再次无情地照亮了那扇银灰色的门。比昨天更多了。
密密麻麻的白色纸条几乎覆盖了整扇门板原有的颜色,层层叠叠,像一场恶毒的暴风雪。
字迹也更加狂乱狰狞,仿佛带着淋漓的鲜血:“制造噪音的疯狗!滚出大楼!
”“再敢敲一下,烧了你家!”“垃圾房奴,没钱买棺材吗?!”“去死!去死!去死!!!
”其中一张,甚至用猩红的马克笔像是口红?
画了一个歪歪扭扭、充满诅咒意味的吊死小人,脖子上套着绞索,箭头直指他的门牌号。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杂着更深的无力感,瞬间冲上卢宇声的头顶。他猛地抬手,
想将这些污秽彻底撕碎,手指却在触碰到冰冷门板的瞬间僵住。撕掉?然后呢?
明天会有更多,更恶毒。他像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标本,
只能被动承受这永无止境的、来自“受害者”的凌迟。他放弃了撕扯,
只是粗暴地用钥匙捅开门锁,像躲避瘟疫般闪身进去,重重摔上门。
门板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部分视觉上的污秽,
却无法隔绝那如影随形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凝视感。屋子里一片漆黑死寂。
他摸索着打开客厅一盏最暗的壁灯,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疲惫像潮水般将他拍在沙发上。他需要片刻的安宁,哪怕只有五分钟,
让濒临崩溃的神经稍微喘息。然而,这卑微的祈求立刻被碾得粉碎。
头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拖拽声或敲击声。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全新的、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噪音。
嗡……嗡……嗡……一种持续不断的、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共振嗡鸣。
它不是昨夜那种尖锐的高频震动,而是更深沉,更厚重,带着一种令人心慌意乱的压迫感。
它从天花板,从墙壁,甚至从地板下方隐隐传来,
如同整栋大楼都在某种无形的巨大力量下呻吟、震颤。空气似乎都随之变得粘稠滞重,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着沉重的铅块。卢宇声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屏住呼吸,试图捕捉这声音的来源,判断它的性质。不是空调外机,不是水泵,
那声音……更像是某种巨大功率的、持续运转的工业设备?可这里是住宅楼!
嗡鸣声顽固地持续着,像一个永不疲倦的催眠魔咒,钻入耳道,渗进颅骨,在脑髓里震荡。
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他用力捂住耳朵,
但那声音仿佛是从他身体内部响起,根本无法隔绝。就在他被这低沉嗡鸣折磨得快要发疯时,
新的打击接踵而至。笃!笃!笃!笃!笃!这一次的敲击声,不再是来自头顶。
它清晰地、带着一种挑衅的规律,从脚下的地板传来!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如同沉重的鼓槌直接敲打在他的脚底板,顺着骨骼直冲大脑!楼下的金氏夫妇!
卢宇声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那敲击的震动感更加清晰,
像电流般窜过脚心。他冲到门边,一把拉开大门,带着压抑到极点的怒火,
朝着楼梯下方怒吼:“够了!停下!我说了不是我!”吼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带着绝望的嘶哑。脚下的敲击声停顿了一瞬。紧接着,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如同淬毒的匕首,
从楼下门缝里狠狠刺了上来:“撒谎精!不是你敲的,难道是鬼敲的?!天天半夜鬼哭狼嚎,
还让不让人活了?我们孩子明天还要上学!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金太太!你听我说!
是楼上!是楼上的声音!”卢宇声扶着楼梯扶手,试图辩解,声音因愤怒和冤屈而颤抖。
“楼上?楼上钱社长家根本没人常住!你当我们是傻子?!”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是金先生,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毫不掩饰的鄙夷,“自己穷疯了,心理变态就搞这种下作事!
再敢弄出一点动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滚回去!”楼下的门“砰”地一声被狠狠关上,
巨大的回响震得楼道嗡嗡作响,彻底断绝了任何沟通的可能。那挑衅般的敲击声再次响起,
笃!笃!笃!比刚才更重,更急,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卢宇声摇摇欲坠的理智上。
他失魂落魄地退回屋内,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头顶那低沉顽固的嗡鸣还在持续,
脚下那充满恶意的敲击如同酷刑。他被夹在中间,像一个被两面厚重石磨缓缓碾压的囚徒。
邻居的辱骂、恶毒的纸条、此刻脚下这赤裸裸的报复性噪音……所有来自“同类”的恶意,
比天花板上那来历不明的诡异声响更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和窒息。信任,
在这栋名为“家”的钢筋牢笼里,早已碎成了齑粉。---清晨,
卢宇声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刺醒的。昨夜那双重噪音的折磨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精力,
他蜷缩在门边的地板上昏睡过去,全身骨头像散了架般酸痛。镜子里的人脸色灰败,
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比昨天更像一具行尸走肉。他麻木地洗漱,
麻木地穿上那套皱巴巴的“盔甲”。出门前,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门上的纸条森林,
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波澜。撕或不撕,已无区别。电梯下行,他闭着眼,
隔绝开轿厢镜面里那个可悲的倒影。走出公寓楼,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
他习惯性地走向街角的公交站,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
牢牢钉在了街对面那家熟悉的中介橱窗上。巨大的、崭新的红色贴纸,
覆盖了昨天那张标着“8.7亿”的房源信息。刺目的猩红数字,
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视网膜上:**8.3亿韩元**下方一行小字,
如同冰冷的脚注:“急售!价格可议!抄底良机!”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卢宇声僵在原地,四肢冰凉。仅仅一夜之间?又跌了四千万?
他眼前一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母亲那块沉甸甸的土地,那带着体温的存折,
那倾注了一生希望的微薄积蓄,就在这不断跳水的猩红数字里,无声无息地蒸发,
连一丝青烟都没留下。一股腥甜的铁锈味涌上喉咙。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到橱窗前,
手掌“啪”地一声拍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一个汗湿的掌印。他死死盯着那个数字,
像要把它生吞活剥。旁边电视墙巨大的屏幕正在播放早间财经新闻,
一个穿着考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权威专家”,正对着镜头,
用抑扬顿挫、充满煽动性的语调侃侃而谈:“……恐慌性抛售是最愚蠢的行为!
当前首尔房价的波动,完全是市场情绪的过度反应!基本面没有改变!
地铁规划带来的区位优势是长期的!现在不是割肉离场的时候,
恰恰是坚定持有、甚至逢低吸纳的绝佳时机!记住,历史告诉我们,每一次深蹲,
都是为了更有力的起跳!挺住!触底反弹就在眼前!阳光总在风雨后!
”专家的声音透过橱窗玻璃传来,带着一种催眠般的、不容置疑的蛊惑力。
那斩钉截铁的“挺住”、“反弹”、“阳光”,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狠狠扎进卢宇声的耳膜。他猛地扭头,
看向屏幕上那张红光满面、挥舞着手臂、仿佛掌握着财富密码的脸。挺住?拿什么挺?
血已经流干了,骨头正在被那每月三百多万的月供一根根碾碎!阳光?
他的世界早已被这冰冷的钢筋水泥和不断贬值的“资产”彻底遮蔽,
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阴霾!一股狂暴的、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怒火,
混合着巨大的荒诞感和绝望,瞬间将他吞没。他猛地抬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砸向那播放着“专家”高论的电视屏幕!“砰!”一声闷响。玻璃橱窗剧烈震动,
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屏幕里的专家依旧在唾沫横飞地描绘着虚幻的未来蓝图,
画面纹丝不动。反倒是卢宇声的指关节传来钻心的剧痛,皮肤瞬间破裂,渗出血丝。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身体晃了晃。橱窗内,一个穿着西装的中介闻声冲了出来,
隔着玻璃惊愕又警惕地瞪着他:“喂!你干什么?!”卢宇声没有回答。
他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手,又抬头看看那个猩红的“8.3亿”,
再看看屏幕上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他突然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肩膀剧烈地抖动,
笑声嘶哑破碎,如同夜枭的悲鸣,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阳光照在他扭曲的笑脸上,
只映出一片冰冷的绝望。---午休时间的世成证券食堂,人声鼎沸,
饭菜的混合气味浓郁得令人窒息。卢宇声端着餐盘,像一具幽灵,在喧闹的人群中穿梭。
周围同事三五成群,谈笑风生,
股票、基金、球赛、新开的米其林餐厅……那些鲜活的声音和话题,
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他只想找个最偏僻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
“宇声!这边!”一个略显高亢的声音穿透嘈杂,精准地抓住了他。是朴课长。
他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正热情地朝他招手,
脸上堆满了与平日训斥下属时截然不同的、近乎夸张的和善笑容。卢宇声脚步一顿,
本能地想避开。但朴课长已经站起身,几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揽住他的肩膀,
力道大得让他无法挣脱。“来来来,一个人多没意思!坐一起聊聊!
”朴课长身上那股浓烈的发胶混合着廉价香水的味道,熏得卢宇声一阵反胃。
他被半强迫地按在朴课长对面的座位上。餐盘里寡淡的泡菜汤和几片薄得透光的烤肉,
在对方丰盛的酱排骨和烤牛舌面前,显得格外寒酸刺眼。“哎呀,看你最近气色不太好,
是不是太拼了?”朴课长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用油腻的眼神打量着卢宇声憔悴的脸,
语气带着一种虚假的关切,“房贷压力大吧?首尔这鬼地方,房子就是个吃人的怪兽!
”卢宇声低着头,用勺子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的汤,没有接话。朴课长的话像一根刺,
精准地扎在他最痛的伤口上。朴课长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沉默,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脸上浮现出一种神秘兮兮的表情,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宇声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
哥看你人实在,有好事不能忘了你!”他警惕地左右瞟了一眼,仿佛在确认无人偷听,
然后才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的气息:“知道‘光复815’吗?
”卢宇声茫然地抬起头。“加密货币!新风口!”朴课长兴奋地搓着手,
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卢宇声脸上,“绝对的内幕消息!知道为什么叫‘815’吗?
”他自问自答,声音带着一种掌握核心机密的优越感,“八月十五号!光复节!
那天就是它一飞冲天的时候!”他掏出自己那部镶着金边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动,
然后猛地将屏幕怼到卢宇声眼前:“看看!看看哥的!
”屏幕上是一个花哨的加密货币交易APP界面。一个曲线图正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上飙升!
下方持仓账户的余额数字后面跟着一连串令人眩晕的零!“看见没?昨天刚投的,就这个数!
”朴课长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不算小但也绝不算大的金额,
但屏幕上那串零显然远超他比划的数目,“这才一天!涨了多少?百分之三十!
这还只是开胃菜!”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唾沫横飞,“你知道内部消息是什么吗?
光复节当天,至少涨815%!815%啊!翻八倍!这是什么概念?
你现在砸锅卖铁投进去十万,那天就能变八十万!美金!
”那串不断跳动的、代表巨额财富的数字,像魔鬼的舞蹈,
在卢宇声布满血丝的瞳孔里疯狂跳跃。朴课长那极具煽动性的语言,如同恶魔的低语,
穿透了他被房贷、噪音、屈辱层层包裹的麻木外壳,
精准地刺中了那深埋心底、名为“绝望”的炸药桶里仅存的一丝火星——翻身的渴望!
翻八倍!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一次性填上那该死的房贷窟窿!
意味着可以摆脱这永无止境的月供绞索!意味着可以离开这栋充满恶意和诡异噪音的鬼楼!
甚至……意味着或许还能给母亲一点补偿,挽回一点早已失去的尊严!
卢宇声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血液冲上头顶,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盯着那令人眩晕的曲线图,喉咙发干,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朴……朴课长……这个……真的可靠吗?” 声音干涩沙哑,
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病态的希冀。“啧!”朴课长不满地皱起眉头,仿佛受到了侮辱,
但随即又换上那副“哥是为你好”的表情,“我还能骗你?内部消息!绝对可靠!
你看看我账户!白纸黑字!现在入场就是捡钱!”他凑得更近,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
“宇声啊,机会就在眼前!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想你那房贷,
想想你天天过的什么日子?搏一把,就一把!彻底翻身!下半辈子躺着过!
”“可是……我……”卢宇声的理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想到了风险,
想到了自己早已见底的积蓄,想到了那岌岌可危、随时可能断供的房子。“可是什么可是!
”朴课长打断他,语气变得有些急躁和不耐烦,“优柔寡断能成什么事?现在就是风口!
猪都能飞起来!等大家都知道了,汤都喝不上热的!这样,”他眼珠一转,
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看在咱们交情份上,我把我的专属推荐码给你!用这个码注册,
初始投入还能多送5%的平台币!哥够意思吧?”朴课长的手指再次在屏幕上飞快操作,
一个复杂的字母数字组合的“推荐码”被调了出来,闪烁着诱人的微光。“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过了这村,真没这店了!”他再次强调,目光灼灼地盯着卢宇声,
像猎人盯着即将踏入陷阱的猎物。卢宇声看着那串神奇的代码,
又看看朴课长屏幕上那不断跳涨、如同金山般的数字,
再想想那猩红的“8.3亿”和每月催命的账单……那仅存的、名为理智的丝线,
在巨大的诱惑和更深重的绝望面前,终于,“铮”地一声,彻底崩断了。
他掏出自己那部屏幕布满裂纹、边缘磨损严重的旧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有些哆嗦,
点开了浏览器。---深夜。送完最后一单外卖,卢宇声没有立刻回家。
他把电动车停在“天空花园”公寓楼附近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阴影里。引擎熄灭,
世界瞬间被放大了数倍。城市的喧嚣在远处流淌,近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和他自己粗重而疲惫的喘息。他背靠着冰冷的车身,没有开灯。黑暗中,
只有手机屏幕幽幽的光芒,照亮了他那张被疲惫和某种病态亢奋扭曲的脸。屏幕上,
正是那个花里胡哨的加密货币交易APP界面。
代表他几乎全部流动资金包括这个月仅剩的生活费和几张信用卡透支出来的现金的数字。
旁边,是“光复815”那妖异的、带着强烈暗示的K线图。此刻,
它正呈现出一条陡峭的、令人心跳加速的上扬曲线,鲜红的箭头直指右上方的虚空,
仿佛要刺破屏幕。每一个微小的向上波动,都让他的心脏跟着剧烈一跳。
翻八倍……815%……朴课长蛊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那串冰冷的数字在他眼中仿佛已经变成了金灿灿的、足以将他从深渊里托起的阶梯。
手指悬在“买入”按钮上方,微微颤抖。
只需要轻轻一点……点下去……也许……也许命运就能彻底改变?就在这决定性的瞬间,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廉价烟草和汗臭的气息猛地从侧后方袭来!一只粗壮如铁钳般的大手,
带着令人窒息的力量,狠狠攥住了他握着手机的手腕!“呃!”卢宇声痛得闷哼一声,
感觉腕骨都要被捏碎。手机差点脱手。他惊恐地扭过头。
一张棱角分明、布满阴鸷戾气的脸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粗硬的短发根根竖立,
一道狰狞的旧疤像蜈蚣般从眉骨斜划到嘴角,在手机屏幕幽光的映照下更显凶悍。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深陷在眉骨阴影里,像两口冰冷的深井,
毫无感情地、死死地钉在他脸上。是那个纹身壮汉!他见过几次,住在自己楼下或者隔壁,
总是沉默寡言,眼神阴冷得让人不敢直视。“你……你想干什么?!
”卢宇声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想挣扎,但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
像焊在他手腕上的一块生铁。壮汉没有回答,
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扫了一眼他手机屏幕上刺眼的交易界面和“光复815”的名字,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毫无温度、充满嘲讽的狞笑。随即,
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贴着卢宇声的耳朵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
狠狠凿进他的鼓膜:“小虫子……玩火,会把自己烧死的。”壮汉的力道猛地加大,
卢宇声痛得眼前发黑,感觉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手机屏幕在他扭曲的视野里晃动。
“还有,”壮汉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威胁意味,
目光如同实质般剐过卢宇声惊恐的脸,“管好你楼上的动静。
再让我听见一次……”他顿了顿,另一只空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紧,
骨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他缓缓抬起那只拳头,在卢宇声眼前晃了晃,然后猛地向下一砸!
“砰!”一声闷响。拳头没有砸在卢宇声身上,而是狠狠砸在了电动车坚硬的金属车身上!
整个车身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我就把你,连同你那个狗窝,”壮汉凑得更近,
灼热带着浓重烟草味的气息喷在卢宇声脸上,声音如同地狱的宣判,
“一起塞进……水泥棺材里。”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冰锥刺入心脏。壮汉猛地松开手,
像丢弃一件垃圾。卢宇声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才勉强稳住身体。手腕剧痛,留下几道深紫色的指痕,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朝下,那充满诱惑的光芒瞬间被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