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离婚报告拍在我脸上时,眼神比枪膛还冷。他说上辈子我为了救他死在特务枪下,
这辈子他要跟我划清界限,保我平安。我当场就笑了,顾衍,你一个唯物主义的标兵,
跟我扯什么重生?还给我算命?我看你不是重生,是发疯。行,离婚可以,
把去年给你织的毛衣,前年给你纳的鞋底,还有上个月我从娘家背来的一罐子猪油,
都给我还回来。不还?那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别想跟我撇清关系!01“林晚,
我们离婚。”顾衍清冷的声音像一把冰刀子,扎在我心口。我正给他缝补军装上的扣子,
针尖一歪,狠狠刺进指尖,血珠子立刻冒了出来。他刚从边境执行三个月的秘密任务回来,
人黑了,也瘦了,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疲惫和决绝。
我把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混着苦涩在舌尖蔓延。我问他:“为什么?”我们结婚两年,
是全军区大院里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他是最年轻的营长,
前途无量;我是从乡下跟来的媳妇,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就在他出发前一晚,他还抱着我说,等他回来就打报告,要个孩子。这才三个月,
怎么一切都变了?“没有为什么,我意已决。”他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写好的离婚报告,
推到我面前,“签字吧,房子归你,我的津贴以后也按月寄给你。”白纸黑字,
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可我失败了。他的眼睛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却能把我整个人都吸进去,
冻得粉身碎骨。“顾衍,你看着我的眼睛,”我一字一句地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大院里的“老嫂子”们早就明里暗里提点过我,
说军区医院新来的那个护士柳眉整天往顾衍跟前凑,夸他英雄气概,
还给他送过自己做的手帕。顾衍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脏话:“林晚,
别胡说八道。”“我胡说?”我气笑了,胸口堵着一团棉花,上不来下不去,
“那你倒是给我个理由!不然这字我不会签,我死都不会签!”八十年代,
离婚对一个女人的名声是毁灭性的打击,对我这种随军家属更是。一旦离了婚,
我就会被赶出军区大院,连回乡下的脸都没有。顾衍闭上眼,再睁开时,
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痛苦和挣扎。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捏碎。
“因为我重生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上辈子,你就是今天这个日子,为了替我挡枪,
死在我怀里!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你懂不懂!”我愣住了。他猩红着眼,一字一句,
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我亲眼看着你倒下去,血流了一地。林晚,
我不想再看你死一次。只要我们离了婚,你离开我,就不会有危险。”我看着他,
这个我爱了两年的男人,这个枕边人,此刻却陌生得让我害怕。
他身上的烟草味混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一阵晕眩。“你疯了?”我喃喃自语。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我疯了。从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三个月前开始,我就疯了。
”他松开我,后退一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这个动作,比他说的任何话都更伤人。
他筑起了一道墙,要把我推出去。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我不能乱,
顾衍已经乱了,我要是也乱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想摸摸他的额头,
却被他躲开了。我的手僵在半空,又默默收了回来。“好,顾衍,就算你说的是真的,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那你告诉我,上辈子杀我的人是谁?什么时候,
在什么地方?”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戒备,仿佛我问的不是我们的事,而是什么军事机密。
“你问这个干什么?”“当然是去验证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盯着他,“如果真的有危险,
我们就一起面对。我是你老婆,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大难临头你就想把我丢开?
”“你面对不了!”他断然拒绝,“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会白白送死!”“那你告诉我啊!
”我冲他喊,“你告诉我,我就能和你一起想办法!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你当我是什么?
一个包袱吗?”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一言不发。他这副样子,我再熟悉不过,
每次他决定了什么事,就再也不会更改。他身上那股军人的执拗,此刻像一把刀,
把我们的感情割得鲜血淋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们刚结婚时,
买了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那时候我们穷,他硬是攒了半年的津贴,给我买了这辆车,
好让我去镇上买东西方便些。现在,那辆车就停在窗外,车把上还挂着我昨天新买的红绸子。
那是我们的过去,是他爱我的证明。可现在,他不要我了。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冷得像冰窖。“顾衍,”我看着他,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真的想好了?”他点头,
毫不犹豫。“好。”我拿起桌上的离婚报告,还有那支英雄牌的钢笔,“我签。
”他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妥协了。我没看他,只是走到柜子前,拉开抽屉,
从里面翻出我的账本。“离婚可以,我们先把账算清楚。”我把账本“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翻开第一页,“去年冬天,我给你织了一件羊毛背心,用的是‘恒源祥’的毛线,三块八。
前年秋天,给你纳了两双千层底布鞋,灯草绒的鞋面,一块二。还有……”我每说一样,
顾衍的脸色就白一分。“上个月,我回娘家,我妈看你瘦了,
特地让我背了五斤猪油、十斤棒子面过来,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还我?”我抬起头,
直视着他震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林晚,你……”“我什么?”我冷笑一声,“顾衍,
你以为离婚就是签个字这么简单?这些东西,都是我一针一线、一斤一两攒下的。
你想把我从你的命里摘出去,可以。先把这些都还给我。还不清,你这辈子,下辈子,
生生世世,都欠我的!”我抓着笔,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我清楚地知道,
我不能就这么认输。他所谓的“重生”,漏洞百出。如果他真的爱我,
就不会用这种最伤人的方式来“保护”我。这背后,一定有别的原因。而我,
必须把这个原因挖出来。02顾衍被我那番“算账宣言”镇住了,他大概从没想过,
一向温顺的我,会用这种“市侩”的方式跟他对峙。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更加复杂,像是痛心,又像是无奈。“林晚,我不是这个意思。钱和东西,
我都可以补偿给你,双倍,三倍都行。”“我不要补偿。”我打断他,把账本往前一推,
“我要你还。猪油你现在就去供销社给我称五斤回来,棒子面也要一模一样的。
至于毛衣和鞋子,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给我织回来吧?那就折算成钱,马上给。
”我就是要胡搅蛮缠。我知道,以他那“一言九鼎”的臭脾气,
最烦的就是这种扯不清的家务事。我要让他知道,想把我从他的世界里一脚踢开,
没那么容易。大院里静悄悄的,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把空气中的尘埃照得一清二楚。
我们的对峙,就像一场无声的战争。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从口袋里掏出钱包,
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放在桌上,有几张“大团结”,还有些毛票,加起来大概五十多块。
“够不够?”他问,声音沙哑。“不够。”我连看都没看那堆钱,“还差我一颗真心,
你拿什么还?”顾衍的身体僵住了。他身后的墙上,还挂着我们结婚时的照片。照片里,
他穿着崭新的军装,笑得一脸灿烂,而我穿着红色的确良衬衫,羞涩地依偎在他身边。
那时候的我们,是真的相信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林晚,”他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就当是我对不起你。你还年轻,离开我,能找到更好的。”“我呸!
”我没忍住,啐了一口,“我林晚这辈子就认定你了,甭管你是死是活,是疯是傻,
我都跟定你了。想让我找别人?等我死了再说吧!”我这话,一半是真心,一半是故意气他。
如果他真的怕我死,就该被我这话拿捏住。果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我,
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恐惧。“不许说死!”他低吼道,声音都在发颤。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是邻居王婶的大嗓门:“小晚,在家吗?我找你借点儿酱油。
”顾衍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他迅速收起桌上的离婚报告,压低声音对我说:“别让她知道。
”我心里冷笑,还知道要脸?我走过去打开门,王婶正端着个空碗站在门口,
她一看见开门的顾衍,立刻笑成了一朵花:“哎哟,顾营长回来啦?这次可待得够久的,
小晚都想坏了吧!”王婶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广播站”,嗓门大,热心肠,但也最爱八卦。
我挤出一个笑脸:“王婶,快进来坐。”“不了不了,我就是来借碗酱油,家里包饺子呢。
”王婶的眼睛滴溜溜地往屋里转,当她看到顾衍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时,
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这是……小两口吵架了?”“没有,”我立刻否认,
挽住顾衍的胳膊,尽管他的手臂僵硬得像块铁,“他刚回来,跟我闹着玩呢。男人嘛,
就跟小孩儿似的。”我一边说,一边暗中掐了一把顾衍的胳膊。他闷哼一声,却没推开我。
王婶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一副“我懂的”样子,
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别往心里去。不过小晚啊,婶儿得提醒你一句,
男人可得看紧了。我可听说了,医院那个柳护士,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
天天盼着顾营长回来呢。”我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王婶,瞧您说的,
我们家顾衍不是那样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嘛!”王婶说着,眼神又瞟向顾衍,
故意拔高了声音,“顾营长,你可得对得起小晚这么好的媳妇儿啊!
”顾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嗯。”我转身去厨房给王婶打了满满一碗酱油,送她出门。
关上门,屋子里再次恢复了死寂。我能感觉到,顾衍的耐心正在一点点耗尽。
他就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狼,焦躁不安,急于挣脱。“林晚,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问,
语气里充满了疲惫。“我想回家,”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回我们两个人的家。
不是这个冷冰冰的,一回来就要闹离婚的鬼地方。”我指了指墙上的结婚照,
又指了指窗外那辆旧自行车。“这些东西都在提醒我,你曾经有多爱我。顾衍,
我不信一个人能在三个月里,把另一个人从心里彻底抹去。除非……”我顿了顿,
抛出了我的试探,“除非,你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或者,你有什么把柄被人抓住了,
不得不跟我离婚。”我紧紧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这个动作很轻微,但我捕捉到了。这是他紧张或者心虚时的小动作。
有门儿!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所谓的“重生”,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一个用来逼我离开的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他不能说,或者不敢说的秘密。
“你是不是……在任务中出了什么事?”我放软了声音,试探着问,“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他们用我来威胁你?”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符合逻辑的解释。他是一个军人,
责任感和荣誉感比天还大。如果有人拿我这个家属的安危来要挟他,
他做得出这种牺牲自己感情的事。顾衍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只留给我一个孤单又决绝的背影。“别猜了,”他声音沉闷,
“跟你想的不一样。总之,你必须离开。”就在这时,我看到他放在桌上的钱包里,
露出了一张照片的一角。那是一张黑白照片,被磨损得很厉害。
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我认识顾衍这么久,从没见过他有什么贴身收藏的照片。
趁他不注意,我悄悄走过去,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照片上,
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梳着两条大辫子,笑容灿烂,背景似乎是一片向日葵花田。
而在照片的背面,用秀气的字迹写着一行字:赠顾衍,柳眉。柳眉!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到头顶,又在刹那间冷了下去。原来,
不是什么重生,不是什么苦衷。是那个女人。我捏着那张照片,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浑身都在发抖。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我还在绞尽脑汁地为他找借口,
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结果,他只是单纯地变了心。我一步步走到他身后,
把那张照片举到他面前。“顾衍,”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这个,你怎么解释?”03顾衍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转过身,看到我手里的照片,
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这是我们对峙以来,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情绪。
“你怎么……”“我怎么找到的?”我举着那张薄薄的相纸,感觉它有千斤重,
压得我喘不过气,“它就躺在你的钱包里,顾营长,你藏得可真好啊。”他想来拿,
我手一缩,躲开了。“解释啊!”我盯着他,声音开始发颤,“你不是说你重生了吗?
不是怕我死吗?怎么,这个叫柳眉的女人,也是你上辈子欠下的风流债?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切地辩解,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的手腕,
“这张照片……是她硬塞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扔。”“没来得及扔?”我冷笑,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那你把它放在钱包里干什么?当护身符吗?
保佑你跟她双宿双飞?”“林晚!”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我感觉自己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地捅了一刀,“顾衍,你摸着你的良心说,
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你用一个荒唐的‘重生’理由逼我离婚,
背地里却藏着别的女人的照片。现在被我发现了,你反倒说我无理取闹?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吼出来的。积攒了半天的委屈、愤怒和失望,
在这一刻彻底爆发。顾衍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大概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看着我,嘴唇几次张合,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我看着他这副样子,
心里的某个角落,竟然还残存着一丝希望。或许,事情真的不是我想的那样?或许,
他真的有苦衷?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顾衍,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离婚?”我把照片拍在桌子上,“是因为这个女人,
还是因为你那个见鬼的‘重生’?”他沉默了。他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伤人。我懂了。
或许两者都有。或许他真的经历了什么,让他觉得未来充满了危险。而柳眉的出现,
恰好给了他一个可以抓住的浮木,一个让他能“顺理成章”推开我的借口。“好,很好。
”我点点头,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迅速抹掉,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软弱。
“离婚是吧?我同意。”我拿起桌上的离婚报告和钢笔,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松口了。“你说。”“我要你,在全军区大院的人面前,亲口承认,
是你顾衍对不起我林晚,是你变了心,看上了别人。我要你还我一个清白。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我要用这种方式,保全我最后的一点尊严。
我不能让他用一个“我们感情破裂”的借口,把我扫地出门。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不是我林晚不好,是他顾衍负心。顾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是一个把荣誉看得比命还重的军人,让他当众承认自己是“陈世美”,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林晚,你非要这样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我非要这样!”我毫不退让,
“这是你欠我的!你毁了我们的家,毁了我对你所有的信任,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我们两个人,就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谁也不肯先退一步。窗外,太阳开始西斜,
把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好。”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我本以为他会拒绝,会愤怒,
会想尽办法来反驳我。只要他反驳,就说明他还在乎自己的名声,还在乎我们之间的一切。
可他答应了。他竟然答应了。原来,为了让我离开,他真的可以不顾一切,
连他最看重的名声都可以不要。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拿起笔,手抖得不成样子,
几乎握不住。我对着离婚报告上“林晚”两个字的位置,一遍遍地描摹,却迟迟落不下笔。
就在这时,大院里突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哨声,尖锐刺耳。顾衍的脸色一变,
这是有紧急情况的信号。他立刻站直了身体,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临战状态。“我有任务,
必须马上走。”他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军装外套,匆匆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
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得像一张网。“林晚,等我回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说完,
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门被风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也把我所有的思绪都震得粉碎。
我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那份签了一半的离婚报告,和那张刺眼的女人照片,
只觉得浑身冰冷。交代?他能给我什么交代?是回来继续逼我离婚,
然后风风光光地把那个柳眉娶进门吗?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我猛地站起来,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疯狂滋长。顾衍说,上辈子,我是在今天死的。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危险随时可能降临。而他这次紧急集合,会不会就和这个危险有关?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不管他是变了心还是有苦衷,我都要去看看。我要亲眼看看,
他所谓的“危险”,到底是什么!我冲出家门,朝着集合的操场跑去。我要找到他,
我要跟他说清楚,我林晚的命,是我自己的,轮不到他来替我做主!04我跑到操场时,
那里已经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气氛肃杀。顾衍正站在队伍前面,
跟一个肩上扛着两杠四星的大领导说着什么,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我不敢靠得太近,
只能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伸长了脖子看。我看到那个大领导重重地拍了拍顾衍的肩膀,
然后转身对着所有士兵训话。风把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吹过来。
“……一批特务……携带重要情报……企图从北山垭口越境……命令,一营、二营,
立刻封锁北山所有通道,务必将这伙特务一网打尽!”北山垭口!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们这个军区大院,就建在北山脚下。北山垭口是附近唯一能通向边境的险要关隘。
顾衍之前说的“危险”,难道就是指这伙特务?他说上辈子我为了替他挡枪而死,
难道就是在这场抓捕行动中?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炸开。恐惧像一条毒蛇,
紧紧地缠住了我的心脏。我看到顾衍领了命令,开始快速地部署任务。
他把士兵分成几个小队,指着一张地图,语速极快地交代着路线和战术。
他完全沉浸在作为一名指挥官的角色里,冷静、果断,
和我刚才在家里看到的那个痛苦挣扎的男人判若两人。他没有看到我。队伍很快就出发了,
一辆辆军用卡车卷起滚滚黄沙,朝着北山的方向驶去。我从树后走出来,
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队,心里一片冰凉。我该怎么办?回家等着?等他回来,
或者……等来他牺牲的消息?不!我不能等!如果顾衍说的是真的,
如果我的死真的和这场行动有关,那我就更不能袖手旁观。我不知道上辈子的我,
是怎么卷入这场战斗的,但这一辈子,我绝不能让悲剧重演。我要去北山!我不是去添乱,
我是去保护他,也是去保护我自己。我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我一个家属,
肯定不能跟着部队上山。我必须想别的办法。对了,后勤!我知道部队每次有大型行动,
后勤部门都会在山脚下设立一个临时的补给点,负责提供食物、水和医疗用品。
而负责这块的,正好是王婶的丈夫,后勤处的李主任。我立刻朝后勤处的方向跑去。
找到李主任的时候,他正指挥着几个人往车上搬东西,忙得满头大汗。“李叔!”我跑过去,
气喘吁吁。“小晚?你怎么来了?这儿乱糟糟的,快回家去。”李主任看到我,擦了把汗说。
“李叔,我……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我鼓起勇气说。“胡闹!”李主任立刻板起了脸,
“前线是打仗的地方,你一个女同志去做什么?快回去!”“李叔,我会点儿医术!
”我急中生智,想起了我乡下外婆教我的那些土方子,“我外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赤脚医生,
我跟着她学过怎么止血、怎么包扎。万一……万一有人受伤,我能帮上忙的!
”这是我唯一的筹码了。我知道部队有卫生员,但这种紧急行动,人手肯定紧张,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李主任狐疑地看着我:“你真会?”“真的!”我用力点头,
“不信您考考我!”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恳切,李主任犹豫了。
他看了看已经快装满的卡车,又看了看我。“行吧,”他终于松了口,“不过你得听指挥,
不许乱跑,就在补给点待着,知道吗?”“知道知道!谢谢李叔!”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我跟着后勤的卡车,一路颠簸,来到了北山脚下的临时补给点。这里已经搭起了几个帐篷,
穿着白大褂的卫生员正在整理药品,气氛紧张有序。我被分配跟着卫生员小张,
负责给纱布和绷带消毒。我干得很卖力,希望能用自己的行动证明我不是来添乱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上传来零星的枪声,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心上。我坐立不安,
不停地朝着山上望去,心里默默祈祷着顾衍一定要平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枪声越来越密集。我知道,战斗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突然,
一个通讯兵满头大汗地从山上跑下来,冲着李主任大喊:“李主任!快!派人上去!
顾营长他们被包围了,在东南坡的废弃石场!有同志受伤了,急需药品和支援!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手里的绷带掉在了地上。被包围了!顾衍有危险!“卫生员!
跟我上!”李主任当机立断,抓起一个医药箱就要冲上山。“我也去!
”我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你留下!”李主任回头冲我吼道。“李叔,我跑得快,
我能帮忙背东西!”我指着地上的急救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顾衍他……他还在上面!
”李主任看着我通红的眼睛,最终没有再说什么,算是默许了。我们几个人,
背着沉重的医药箱,跟着通讯兵,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跑。山路崎岖,天又黑,
有好几次我都差点摔倒,但我咬着牙,一步都不敢停。越靠近废弃石场,
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重。枪声就在耳边炸响,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我吓得浑身发抖,
但脚步却没有停下。终于,我们赶到了石场。眼前的一幕,让我永生难忘。
顾衍正带着剩下的几个士兵,背靠着几块巨大的岩石,和对面的一伙特务激烈交火。
地上躺着好几个受伤的战士,鲜血染红了土地。而顾衍的左臂上,
也缠着一圈被血浸透的布条,显然是受了伤。“顾衍!”我失声喊了出来。他听到我的声音,
猛地回头,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愤怒。“你来干什么!滚回去!”他冲我大吼,眼睛都红了。
就在这时,对面的一个特务,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正在怒吼的顾蒙。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小心!”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朝顾衍扑了过去,
将他狠狠地撞开。“砰!”一声枪响,震耳欲聋。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一柄烧红的铁锤重重地砸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我倒了下去,倒在了顾衍的怀里。我看到他惊恐万状的脸,
看到他伸出手想要捂住我背后的伤口,却被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双手。
“林……晚……”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重生,挡枪,
死亡……一模一样。我看着他,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
“顾衍……这下……我们扯平了……”我说完这句话,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05我以为我会死。可当我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医院里雪白的天花板,
鼻尖萦绕着来苏水的味道。“水……水……”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一只手立刻伸过来,扶起我的头,另一只手端着一杯温水,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喂到我嘴边。
我贪婪地喝了几口,干裂的喉咙得到了滋润,意识也清醒了许多。我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