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猛地睁开眼睛，呛咳着吸入一口满是霉味和廉价泡面味的空气。
不是机油和血的铁锈味！我撑起身体，手掌触到的是一张粗糙的凉席，而不是被撞瘪的车门。
我还活着！前世被困于卡车内，骨骼寸断、内脏破裂的极致痛苦，
那股被活活挤压成一摊肉泥的窒息感，死死掐着我的脖子，让我无法喘气。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肋骨完好无损。环顾四周，这是我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
我抓起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时间清晰地显示着——8月15日，上午9点30分。
就是今天。我死亡的日子。心脏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我的胸膛。我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痛！火辣辣的痛！这不是梦！我重生了！就在这时，手机发出一声尖锐的提示音。“叮咚！
您有新的外卖订单！”我几乎是痉挛般地抖了一下，屏幕上弹出的订单信息，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取货点：城西百货送达地：南环路与长青路交叉口，一辆红色大货车，
车牌号：东A·XXXXX备注：一份重要文件，务必亲手交给司机张伟先生。
下单人：匿名就是它。引诱我走向死亡路口的订单。那个所谓的“重要文件”，
不过是一张白纸。真正的目的，是让我的外卖车在那个精确的时间点，
出现在那辆失控的卡车面前。前世的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了五块钱的准时补贴，
拼了命地赶时间。而那个女人，苏青，就站在不远处的过街天桥上，
欣赏着她亲手导演的血腥献祭。我攥紧了手机。拒绝？不。如果我拒绝，
系统会把订单派给另一个倒霉的外卖员。她会找到下一个祭品。我不能只是逃跑，
我要看着她，看着她精心布置的棋局，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崩盘！我接下了订单。
跨上我那辆破旧的电瓶车，拧动钥匙，却没有驶向南环路。我选择了一条完全相反的路线，
向着城北，开始了我漫无目的的环城之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手机上的订单状态早已变成了“严重超时”。我故意绕进了一条正在修路的巷子，
颠簸的路面让车速慢得像蜗牛。电话就在这时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的手指在接听键上悬停了数秒，那股濒死的恐惧再次攥住了我的心脏。
我知道电话那头是谁。我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焦急和茫然。“喂，
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其甜美、温柔得像能掐出水来的女声。“喂？是林峰师傅吗？
我是张伟的爱人，苏青。”苏青。这两个字像淬毒的针，扎进我的耳朵。
我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嘴角带着得体的微笑，用最无辜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
我故意装出受宠若惊的慌乱。“啊，是张哥的爱人啊！嫂子好，嫂子好！真是不好意思，
我……”她打断了我，那关切的语气，仿佛我真的是她最担心的家人。“不好意思打扰你，
我看订单已经超时好久了，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我们这边倒是不急，就是担心你。
”“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太阳大，你可别中暑了呀。”“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来就行。
路上注意安全哦。”注意安全。她竟然在提醒我注意安全！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不是在关心我，她只是在确认。确认我为什么没有准时出现在她既定的死亡位置上！
我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发抖。“哎呀，嫂子你真是太客气了！”“没事没事！
我就是……那个……手机导航出问题了，带我绕了个大圈！”“我现在就在附近了，马上到！
马上到！给你们添麻烦了！”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仅仅一秒。但我却从这一秒的空白里，
听到了冰山崩裂的声音。然后，她那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
那甜味里裹着一丝无法察觉的、冰冷的腻。“是吗？导航问题啊……那真是辛苦你了。
”“没关系，我们不急，你慢慢来，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她又重复了一遍，
语气无比生硬。我挂断电话，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黄色的外卖服。
我慢慢悠悠的抵达送货点。而苏青计划失败，没有对我下手。但我可以肯定，
她已经记恨上我了！接下来，她一定还会有动作！第2章深夜。夜色像一块肮脏的抹布，
盖住了这座城市的喧嚣。我躲在一条暗巷的阴影里，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临时停车场。前世，
我的灵魂被禁锢了那么久，对那个地方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那辆红色的、如同嗜血巨兽般的大货车，就静静地停在角落里。车头在昏暗的路灯下，
泛着一层油腻腻的暗光，像一张沉默的、等待猎物的嘴。靠近它，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破碎的骸骨上。那股熟悉的、死亡的铁锈味仿佛又钻进了我的鼻腔。
我强迫自己压下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手伸进口袋，摸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东西。
那是我用这个月全部的积蓄，在电子市场淘来的微型摄像头。针孔大小，
带4G远程数据传输功能，续航能撑三天。这是我的眼睛。一双能刺破所有伪装，
窥探魔鬼真容的眼睛。我像个幽灵一样，贴着墙根溜到卡车旁。
巨大的轮胎散发着橡胶和尘土混合的气味。我蹲下身，几乎是匍匐着钻进了车底。
冰冷的底盘就在我脸的上方，错综复杂的管道和零件像怪物的筋骨。
我凭借着前世那段绝望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关键的位置——刹车油管的接头处。
那个女人，苏青，就是在这里动的手脚。我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滴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我小心翼翼地将摄像头用强力胶粘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里，
调整好角度，确保它能清晰地拍到那个接头螺丝。完成这一切，仅仅用了不到三分钟。
但当我从车底爬出来时，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酷刑。我的T恤已经湿透，
贴在身上又冷又黏。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阴影里，最后看了一眼那辆卡车。
它不再是我的囚笼。很快，它将成为审判苏青的铁证。第二天上午，
我故意接了一个去往城西工业区的订单。送完餐后，我骑着车，
慢悠悠地晃到了那个停车场附近。果然，司机张伟正准备出车。他看上去比记忆中更加憔悴。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沾满了油渍。他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吐出的烟圈里满是生活的疲惫和麻木。我骑着车，“恰好”路过他身边，
装作一副才认出他的样子。“哎，张哥！是你啊！”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起来我是谁。
我连忙自我介绍。“我是昨天给你送外卖的那个，林峰！”“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啊，
导航把我坑惨了，让你和嫂子久等了。”一提到苏青，
张伟那张麻木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哦，想起来了。”“没事没事，小兄弟。
昨天我老婆还念叨，说你一个大小伙子跑外卖不容易，别太拼了。”我心里冷笑。是啊，
她当然会念叨！念叨我怎么没被撞死！我顺势把车停在他旁边，开始大倒苦水。“可不是嘛！
张哥，你是不知道，昨天的路况邪门了！”“到处堵车，还有好几起小刮蹭，
我硬是绕了半个城才到你那儿。”“今天跑这边，也是堵得心慌。”我一边说，
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他只是叹了口气，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习惯就好了。
开我们这种大车的，就怕路上出事。一大家子人还指着我吃饭呢。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生活的顺从，以及一种不易察觉的、对妻子的依赖和畏惧。
前世我“听”过无数次，苏青是如何用她那温柔的语气，将这个男人牢牢控制在掌心。
她是他生活里唯一的光，也是将他推向深渊的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用一种哥俩好的语气说。“那倒是！安全最重要！”“张哥你忙，我先走了啊！”我骑上车，
故意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不远处的路口等了一会儿。我看到苏青撑着一把漂亮的遮阳伞，
袅袅婷婷地向张伟走来。她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脸上挂着完美的、贤惠的笑容。
她走到张伟身边，亲昵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把饭盒递给他，柔声说着什么。
张伟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近乎愚蠢的、幸福的笑容。他就像一只被温水慢煮的青蛙，
至死都不会明白，那拥抱着他的，究竟是温暖，还是滚烫的杀意。我掏出手机，
点开了那个监控软件的图标。一个黑漆漆的画面弹了出来。我的眼睛，已经就位了。
第3章我的出租屋，现在成了我的作战指挥室。手机屏幕上，
那个从卡车底盘传回的实时画面，是我此刻世界的全部中心。画面有些晃动，
偶尔会被溅起的泥点模糊，但那个关键的刹车油管接头，始终清晰可见。
我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苏青没有让我等太久。下午两点，
张伟按照惯例出车去拉一趟短途的货。监控画面里，巨大的轮胎滚动起来，随后停下。
我知道，张伟已经离开了停车场。周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风吹过时，
摄像头捕捉到的轻微的呼呼声。大概过了十分钟。一双精致的、穿着白色高跟鞋的脚，
出现在了画面的边缘。我的呼吸瞬间停滞。是她。苏青来了。她走得很慢，像是在散步。
监控拍不到她的全貌，但我能想象出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一定还是那种温柔的、人畜无害的模样。她走到了车头的位置，停了下来。接着，
一双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伸进了画面。那双手，那么纤细，那么优雅，
此刻却在做着魔鬼才会做的事情。她没有立刻去拧那个螺丝。她先是伸出手，用指尖，
极其温柔地、近乎爱抚般地擦拭着满是灰尘的保险杠。那个动作，充满了病态的迷恋和仇恨。
我胃里一阵翻腾。前世，她也是这样，擦拭着上面残留的我的血迹。
“老伙计……”一个极轻、极细的声音，顺着车身的震动，被摄像头底部的麦克风捕捉到了。
那声音像是梦呓，又像是情人间的低语。“你还记得吗？就是在这里，你带走了我的爸爸，
我的妈妈……”她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压抑了太久的兴奋。
“他们说你是无辜的，只是一个冰冷的铁疙瘩。可我知道，你是有罪的。你的每一个零件，
都沾着他们的血。”我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我正亲眼目睹着，
一个疯子最真实的告白。“所以，只带走那个该死的司机，怎么够呢？不够的……远远不够。
”她的手，终于移向了那个刹车油管的接头。“一场完美的献祭，
需要一个更纯粹、更无辜的祭品！”“用一个陌生人的鲜血，来洗刷你身上的罪孽，
来告慰我父母的在天之灵……这才是最盛大的复仇，不是吗？”画面中，那只戴着手套的手，
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扳手。咔哒。一声轻响。她熟练地卡住那个隐蔽的螺丝，然后，
用一种稳定而缓慢的力道，轻轻拧动了半圈。就是这半圈。一滴深色的刹车油，
从螺丝的缝隙里，极其缓慢地渗了出来，然后滴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像时间的沙漏，
在为我的死亡倒计时。她成功了。但她没有立刻离开。她做了一件让我永生难忘的事情。
她把脸颊，轻轻地贴在了冰冷的车头上，就像贴着爱人的脸。她的低语声再次传来，这一次，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意。“很快了……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灵魂来陪伴你了。
他会像我一样，永远地留在这钢铁的身体里，感受无尽的冰冷和绝望。”“而我，
会站在桥上，看着你完成这最后的献祭。那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画面。
”我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愤怒、憎恨、恐惧……所有的情绪像岩浆一样在我的胸腔里翻滚、冲撞，
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焚烧殆尽。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颤抖的手指，
按下了屏幕上的录制键。红色的圆点开始闪烁，像一只复仇的眼睛。苏青，你这个魔鬼。
你以为你在导演一场完美的犯罪。你不知道的是，你的观众，已经买好了最前排的门票，
并且，准备好了为你献上最盛大的喝彩！我将这段包含了她所有罪恶行径和动机独白的视频，
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并且立刻上传到了云端备份。做完这一切，我瘫倒在椅子上，浑身虚脱。
证据，已经到手了。现在，该轮到我来布置舞台了。第4章棋盘已经摆好，现在，
我要移动我的棋子了。我知道，按照前世的时间线，张伟驾驶的那辆刹车失灵的卡车，
会在下午四点左右，冲下城南那段最著名的“死亡长下坡”。我做的第一件事，
是换了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用它给市交警队打了一个匿名举报电话。“喂，交警同志吗？
我要举报！城南的长青路下坡路段，就是事故多发的那个地方，
我刚刚看到好几辆大货车在那里飙车，太危险了！你们赶紧派人去看看吧！
”我故意把声音捏得又尖又细，像个被吓坏了的路人。电话那头的交警立刻重视起来，
表示会马上派巡逻警力过去。很好，观众已经就位。接下来，是挑选祭品。苏青，
你不是喜欢献祭无辜的人吗？那我就给你找一个你最不希望他“无辜”的人。我翻出通讯录，
找到了一个几乎快被遗忘的名字——苏阳。苏青最疼爱的亲弟弟。一个还在上大学，
对姐姐的阴谋毫不知情，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前世，
苏青不止一次在张伟面前炫耀过她的弟弟有多优秀，那种发自内心的骄傲和爱护，
是她所有伪装里唯一真实的东西。电话接通了。“喂，你好，哪位？
”苏阳的声音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我压低了嗓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沉稳的中年人。
“你好，是苏阳同学吗？我是你姐姐苏青的朋友。”“她有一份非常紧急的文件，
需要立刻送到城南的公司。但是她现在走不开，手机也快没电了，所以托我联系你。
事情非常紧急，你现在方便吗？”“我姐？什么文件这么急？”苏阳有些疑惑。
我立刻加重了筹码。“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非常非常重要！”“这样吧，小兄弟，
我知道你肯定有事，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你现在骑摩托车过去，把文件送到，
我私人给你转五百块钱的辛苦费，怎么样？”五百块，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是不小的诱惑。
果然，他犹豫了。“送到哪儿？”“城南，长青路下坡路口到底的那家‘老地方’餐厅，
你姐就在那儿等着。你把文件给她就行。”我报出了一个精确的地址，
那是卡车失控后必然会经过的地方。“行！我马上过去！”苏阳答应得很爽快，
他新买的那辆摩托车，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挂断电话，我能想象到那个年轻的身影，
正如何兴冲冲地跨上摩托，踏上这条由我为他铺设的、与死亡必然交汇的道路。
我的心没有一丝波澜。既然要复仇，就不能有妇人之仁。最后一步，是给那辆失控的卡车，
再踩上一脚油门。我算好时间，拨通了司机张伟的电话。“张哥！忙着呢？”“小林啊，
什么事？”张伟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用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语气，夸张地说道。“张哥！
我刚看到嫂子了！就在城南长青路坡底下那家‘老地方’餐厅！她在跟人吃饭，愁眉苦脸的，
好像很不开心。”“真的假的？”张伟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我继续添油加醋。
“小弟骗你干啥嘛！”“张哥，你现在买一束玫瑰送给嫂子，嫂子肯定会很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