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林小雅，是在大学迎新晚会上。作为计算机系的大三学长，
我本来对这种活动毫无兴趣，却被室友硬拉去凑人数。舞台上，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正在跳爵士舞，白色T恤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纤细的腰身上。
她的动作不算专业，但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像一束光，刺穿了我常年面对代码的灰暗世界。
"那是新闻系的林小雅，新生里的风云人物。"室友用手肘捅了捅我，"怎么，
楚大学霸也有兴趣？"我推了推眼镜没有回答，但视线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当她完成最后一个旋转动作，对着台下绽放笑容时，
我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轻轻颤动了一下。三个月后，当我在图书馆拦住她，
结结巴巴地递出那张写满代码的情书时，她笑得前仰后合。"楚权是吧？我听说过你，
计算机系的天才。"她歪着头打量我，"不过你这情书...是用Python写的？
"我的耳朵烧得发烫："是、是一个小程序，运行后会显示..."她接过我的笔记本电脑，
按下运行键。屏幕上立刻绽放出无数星光，慢慢汇聚成"林小雅，我喜欢你"的字样。"哇！
"她惊呼出声，引来管理员警告的目光。她赶紧捂住嘴，眼睛却亮得惊人，"这太酷了！
"就这样，我这个不善言辞的码农，追到了新闻系的阳光女神。大学时光像一场甜美的梦。
我帮她调试拍摄设备，她教我穿搭技巧；我在实验室通宵写代码时，她会突然出现，
带着热乎乎的奶茶和亲手做的三明治；她参加校园主持人大赛紧张到手抖，
我在台下举着写满鼓励话语的平板电脑，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冠军领奖台。毕业那天，
她穿着学士服扑进我怀里："楚权，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我紧紧抱住她，
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心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模样。毕业后，
我们在城郊租了间小公寓。我进入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她则开始尝试短视频创作。
"现在做自媒体可赚钱了！"她兴奋地向我展示手机里的网红视频，"你看这个小姐姐，
随便跳个舞就有几十万点赞！"我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你打算做什么内容？
""美妆、穿搭、生活vlog..."她掰着手指数着，突然眼睛一亮，"对了！
你可以帮我拍视频，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于是，我的生活除了写代码，
又多了一项任务——当林小雅的专属摄影师和剪辑师。起初并不顺利。
她的账号粉丝增长缓慢，常常为了一个几十秒的视频折腾一整天。
看着她对着镜头一遍遍重来，最后沮丧地坐在地板上的样子，我心疼极了。"别急，慢慢来。
"我蹲下身擦掉她鼻尖上的汗珠，"你那么优秀，一定会被大家喜欢的。"为了帮她，
我开始研究短视频算法，甚至写了个小程序分析热门视频的标签和发布时间。晚上她睡着后，
我偷偷爬起来剪辑视频，把她的口误和卡顿处理得不着痕迹。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后，
她的一条"大学生日常穿搭"视频突然爆火，一夜之间涨了五万粉丝。那天晚上，
她抱着我又哭又笑，我们在狭小的客厅里转圈，差点撞翻茶几。"楚权！我要红了！
"她举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点赞提示像一场金色的雨。我看着她发光的脸庞，
内心充满骄傲。我的小雅，终于要被世界看见了。随着粉丝突破十万，
她的生活开始发生变化。各种品牌寄来免费产品，
邀请她做推广；本地的商场开业活动也发来邀约，
请她去当主持人；她的衣柜里渐渐塞满了名牌衣服和包包，虽然大部分都是推广样品。
"今天直播有个粉丝送了一千块的礼物！"某天晚上回家，她兴奋地向我展示直播后台数据，
"他说我穿那条红裙子特别好看！"我正埋头调试她的新补光灯，随口问道："哪个粉丝啊？
""ID叫'海阔天空'，最近经常来我直播间。"她划着手机屏幕，"哇！
他今天又打赏了两千！"我抬起头，发现她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一眨不眨。那种表情我很熟悉——每次她收到心仪礼物时都会这样。
只是这次，送礼物的不是我。"小雅，"我放下手中的工具，"别太在意这些打赏，
做内容还是要靠...""你知道什么！"她突然打断我，
"人家一晚上打赏的钱比你一个月工资还多！"话一出口，我们都愣住了。
她咬着嘴唇别过脸，我则感到一阵刺痛从胸口蔓延开来。那晚，我们背对背躺着，
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半夜我醒来，发现她不在床上。走出卧室，
看见她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还不睡？"我轻声问。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锁上屏幕："马、马上睡了。"我假装没注意到她的慌乱，
但躺回床上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凌晨四点，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看着她偷偷摸摸地拿起手机，躲进卫生间，里面传来压低的笑声和撒娇般的"谢谢哥哥"。
第二天是周六，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提议去我们大学时常去的那家小餐馆吃饭。
"今天不行，"她对着镜子涂口红，"'海阔天空'约了几个朋友在帝豪酒店聚会，
邀请了几个本地网红一起。"我握紧拳头："他是谁？为什么对你这么大方？
""做建材生意的，超级有钱。"她的语气里带着我陌生的炫耀，"他说我很有潜力，
想投资帮我成立工作室。"我的心沉了下去："小雅，陌生人突然这么大方，
你不觉得可疑吗？""你就是嫉妒！"她猛地转身，口红蹭到了嘴角，"楚权，
你知道我现在的粉丝都怎么说我吗？他们说我有明星相，应该去参加选秀！而你，
你只想让我永远做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小女生！""我没有...""你有！"她的眼眶红了，
"每次我接到新合作，你都不高兴；每次我提到粉丝的赞美，你都泼冷水。
你是不是怕我红了就不要你了？"我哑口无言。是的，我害怕。
害怕那个曾经在图书馆里为我一个人跳舞的女孩，
现在要为成千上万的陌生人表演；害怕那个曾经因为我用代码写情书就感动不已的女孩，
现在对豪车名表的追求者笑脸相迎。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她精心打扮后离开的背影，
听着楼下那辆陌生豪车的喇叭声。接下来的日子，林小雅越来越忙。
她的直播时间从每周两次增加到几乎每天，粉丝数突破五十万，
甚至接到了几个小品牌的代言。而"海阔天空"的打赏也越来越频繁，从几千到几万，
最后甚至一晚上就刷了十万礼物，登上她直播间的"榜一大哥"宝座。我们的交流越来越少。
她白天睡觉，晚上直播，而我朝九晚五的工作让我们几乎见不到面。偶尔一起吃顿饭，
她的手机也响个不停，全是那个人的消息。"他今天送了我一条卡地亚手链。"某天晚饭时，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奢侈品，"说是庆祝我粉丝破百万的礼物。"我放下筷子："小雅，
我们谈谈。""谈什么？"她警惕地看着我。"这个人明显对你有企图，你不觉得吗？
""呵，"她冷笑一声，"人家身家上亿，要什么女人没有？纯粹是欣赏我的才华好吗？
""才华？"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现在的视频全是商业推广，直播内容也越来越低俗，
这就是你想要的'才华'？""你闭嘴！"她猛地站起来，餐桌上的碗碟被撞得叮当作响，
"楚权，我受够了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破程序员，整天对着电脑，
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震惊地看着她，
不敢相信这些话出自那个曾经说我穿格子衬衫很可爱的女孩之口。"小雅，"我的声音发抖，
"你还记得我们毕业时的约定吗？"她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但很快被倔强取代："人是会变的，楚权。我现在有机会过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不要？
""更好的生活..."我苦笑，"是指被一个陌生男人用钱买走的人生吗？
""至少他舍得为我花钱！"她尖叫道，"你呢？五年了，你送过我什么像样的礼物？
我们住的这是什么破地方？我直播间的姐妹们都在笑话我！
"我终于明白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鸿沟有多深。不是那个榜一大哥，不是粉丝数，
而是我们对"价值"的认知已经天差地别。那天晚上，我独自坐在阳台上，
看着她留在茶几上的手机亮起。屏幕上是她与"海阔天空"的聊天界面，
最新消息是一张豪华酒店房间的照片，配文："明天见，我的小公主。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上滑动，看到了更多不堪入目的对话。他叫她"宝贝"，
她回他"亲爱的"；他承诺带她去马尔代夫度假，
她发去飞吻表情；他甚至提到了"包养"二字，而她回复的是一串害羞的表情。第二天清晨，
林小雅哼着歌回到家，发现我坐在沙发上，她的手机摆在我面前。"你翻我手机？
"她的表情从惊讶迅速转为愤怒，"楚权，你太过分了！""过分的是谁？
"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小雅，你和他...到什么程度了？"她咬了咬嘴唇，
突然昂起头："我们睡过了，怎样？他比你温柔，比你有钱，比你懂得怎么让女人开心！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捅进我的心脏。我站起身，双腿发软："所以，我们结束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楚权，我们早就不是一路人了。"我机械地点点头，
转身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五年的感情，原来只需要十分钟就能打包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