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叶上的血痕1997年秋,滇南哀牢山腹地的雨下得蹊跷。我蹲在泥泞的土路上,
指尖蹭过一片黑得发亮的藤叶——叶片背面的脉络里嵌着几点暗红油亮的痕迹,像凝固的血。
同行的向导阿贵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盖掐进我外套的布料里:"陈博士,这是黑骨藤。
""黑骨藤?"我抬头,只见道路两侧的灌木丛里,缠满了这种墨色的藤条,
它们像巨蟒的信子般蜷曲着,顺着树干往上爬,顶端的细芽正对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仿佛在等待什么。"我们寨子里的老人说,黑骨藤是吃脐带的。"阿贵的声音发抖,
他从背上的竹篓里摸出个用红布裹着的瓷罐,塞进我手里,
"这是我家婆娘上个月生娃的脐带,本来要埋去后山的,
结果遇到这藤......你是学人类学的,能不能帮我看看?"我接过瓷罐,
指尖刚碰到红布,就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极了胎儿在子宫里的胎动。
第一章 消失的村庄三个月后,我坐在省图书馆的古籍室里,
面前摊着一本清光绪年间的《哀牢山夷俗志》。书页上的文字被虫蛀得残缺不全,
但仍能辨认出关键句子:"蛮妇生产毕,必以脐带埋于黑骨藤下,诵咒曰'藤食秽,
子得安'。若脐带为藤所缠,则子必夭,母必被魂索。"这时,桌上的传真机突然响了。
我走过去,
来的纸——上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群穿着蓝布衣裳的妇女围坐在一棵巨大的黑骨藤下,
每人手里都捧着个红布裹着的罐子,她们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
照片下方有一行手写的备注:"1943年,哀牢山古寨'苦竹坪',脐带祭仪式。
"我盯着照片里的黑骨藤——它的主干粗得像老槐树,藤条从树冠垂下来,
缠在妇女们的腰上,像极了母亲子宫里的脐带。当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滇南的信。
信封上的邮票已经褪色,收件人写的是"陈默博士",寄件人地址是"哀牢山苦竹坪村"。
我拆开信封,里面掉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用铅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他们要挖我的脐带。"附在纸条里的,
是半片染血的黑骨藤叶。第二章 玛丽亚的日记1997年11月,
我终于找到苦竹坪村的位置。村子坐落在哀牢山深处的一块盆地里,四周被高耸的山峰环绕,
像个被遗忘的摇篮。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个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苦竹坪"三个大字,
字迹已经模糊,
但仍能看出刻字的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木牌上的裂痕里塞着几片黑骨藤的叶子。
我推开村公所的门,灰尘扑面而来。桌子上摆着本翻开的日记,封皮上写着"玛丽亚·李",
字迹娟秀。1997年9月15日 阴 今天接生的阿菊嫂出事了。
她昨天晚上生了个男娃,脐带埋去后山的黑骨藤下。结果刚才我去看她,
发现她床上缠满了黑骨藤——藤条钻进她的肚脐眼里,
正往外拽什么东西......她喊着"我的脐带!我的脐带!",声音像被掐住的猫。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已经三个月了,孩子的胎动越来越明显。婆婆说,等我生的时候,
一定要把脐带埋去最粗的那棵黑骨藤下,这样孩子才能活。但我昨晚梦到,那棵藤的树干里,
嵌着无数个婴儿的手......日记写到这里突然中断,
最后一页上有几道深深的指甲划痕,页边还沾着几点暗褐色的血渍。
第二章 维克多与玛丽亚一我叫维克多·陈,哥伦比亚大学人类学系博士,
研究方向是中国西南少数民族的生育民俗。1997年冬天,
我在哀牢山深处的一个小寨子里遇到了玛丽亚。她蹲在村卫生室的门槛上,
怀里抱着个用旧毛衣裹着的婴儿——婴儿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紫色,嘴唇发乌,
呼吸像游丝般微弱。她抬头看我的时候,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你是陈博士?
他们说你懂黑骨藤的事。""这孩子怎么了?"我伸手摸了摸婴儿的额头,
指尖碰到的皮肤凉得像块石头。"他昨天刚满三个月。"玛丽亚的声音发抖,
她掀开婴儿的衣服——我看见孩子的肚脐眼里,缠着一截细细的黑骨藤,
藤条的末端已经钻进了他的腹腔,周围的皮肤红肿溃烂,流出黄色的脓水,
"昨天晚上他突然哭,我掀开被子,就看见这藤......""你埋过他的脐带?"我问。
玛丽亚点头:"按照寨子里的规矩,埋在村后的黑骨藤下。埋的时候,
我看见那藤的叶子在动,
像在笑......"我突然想起阿贵给我的那个瓷罐——里面的脐带还在动。
第三章 黑骨藤的秘密当晚,我跟着玛丽亚去了村后的后山。雨还在下,山路滑得像抹了油。
玛丽亚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光束穿过雨幕,
照在一片黑得发亮的藤丛上——那棵黑骨藤的主干有碗口粗,藤条像网一样铺在地上,
上面挂着几十个红布裹着的瓷罐,风一吹,罐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婴儿的笑声。
"这就是寨子里埋脐带的地方。"玛丽亚蹲下来,
用手电筒照向藤丛下面——我看见泥土里露出一截截暗褐色的藤条,它们像蛇一样扭曲着,
末端的细芽正对着那些瓷罐,仿佛在等待什么。我蹲下来,
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瓷罐——红布已经被雨水泡烂了,
里面的脐带露了出来:那是一截灰白色的组织,上面还带着血丝,末端的结打得很紧,
像个绳结。突然,我感觉到指尖一痛——一根细得像头发的藤条从泥土里钻出来,
划破了我的食指,血珠滴在脐带上,那截脐带突然动了起来,像蛇一样缠上我的手指!
"小心!"玛丽亚抓住我的手腕,用力把我往后拽,"这藤会吸血!
"我看着自己的食指——伤口处的血已经止住了,但那截脐带还缠在我的手指上,
末端的细芽正对着我的伤口,仿佛在寻找什么。玛丽亚从包里摸出把剪刀,剪断了那截藤条,
脐带落在地上,立刻被泥土里的藤条拖了进去。"它们在找脐带的主人。
"玛丽亚的声音发抖,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幅简陋的图画:一棵巨大的黑骨藤,
藤条上挂着无数个婴儿的尸体,每个尸体的肚脐眼里都缠着一截黑骨藤,
下方写着一行字:"黑骨藤,食脐带,索魂灵,续寿命。""这是我奶奶的笔记。
"玛丽亚说,"她是寨子里的接生婆,临终前告诉我,
黑骨藤是活的——它靠吸收脐带里的生命力存活,而那些被它缠上的孩子,
灵魂会被它困在藤里,永远不能投胎。"第四章 维克多与玛丽亚二接下来的一个星期,
我住在玛丽亚的家里。她的丈夫去年冬天去山上打猎,再也没回来。
家里只有她和那个生病的孩子,还有一个年过七旬的婆婆。
婆婆每天早上都会去后山的黑骨藤那里烧纸,嘴里念叨着:"藤啊藤,
放过我的孙子吧......"我翻遍了玛丽亚奶奶的笔记,
终于找到了关于黑骨藤的记载:黑骨藤,学名"苦藤",属夹竹桃科,半寄生植物,
多生于西南山区的阴湿环境中。其藤条富含生物碱,具有强烈的刺激性,可导致皮肤溃烂。
民间传说,黑骨藤是"脐带灵"的宿主,能吸收人类脐带中的生命力,从而延长自身寿命。
关于黑骨藤的起源,寨子里的老人说,很久以前,有个叫阿秀的女人,
她的孩子刚生下来就死了。她抱着孩子的尸体,哭了三天三夜,最后跑到后山,
把孩子的脐带埋在黑骨藤下,祈求藤神让孩子活过来。结果,
黑骨藤真的让孩子活了——但孩子的身体里缠满了黑骨藤,再也不能说话,不能走路,
只能像植物一样活着。阿秀后来也被黑骨藤缠上,变成了藤的一部分,永远守在那里。
"我奶奶说,阿秀的灵魂还在那棵藤里。"玛丽亚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在等自己的孩子回来。"当晚,我做了个梦。我梦见自己躺在一片黑骨藤丛里,
藤条像网一样裹着我的身体,我听见无数个婴儿的哭声,从藤丛深处传来。突然,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带我的孩子来了吗?
"我睁开眼睛——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她的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
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肚子上缠着无数截黑骨藤,藤条的末端钻进她的肚脐眼里,
流出红色的液体,像血。"你是阿秀?"我问。女人点头,
她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我的孩子丢了。"她掀开自己的衣服——我看见她的肚子里,
缠着无数截黑骨藤,藤条的末端挂着个婴儿的尸体,
那婴儿的脸和玛丽亚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阿秀的手伸向我的脖子,她的手指像藤条一样冰冷,"他的脐带在我这里,
他的灵魂也在我这里......""醒醒!"玛丽亚的声音惊醒了我,我坐起来,
满头大汗——她手里拿着个手电筒,照在我的脸上:"你刚才一直在喊'阿秀',怎么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没有痕迹,但刚才的梦太真实了,仿佛阿秀真的站在我面前。
第五章 脐带灵的报复第二天早上,玛丽亚的孩子死了。我赶到卫生室的时候,
她正抱着孩子的尸体哭。孩子的肚脐眼里,缠着一截粗粗的黑骨藤,
藤条的末端已经钻进了他的心脏,周围的皮肤呈现出暗紫色,像被吸干了血。
"他昨晚突然哭,我掀开被子,就看见这藤......"玛丽亚的声音沙哑,
她摸着孩子的脸,"他才三个月大,还没学会笑......"我蹲下来,
仔细看了看孩子的肚脐——藤条的末端有个小小的芽,正对着玛丽亚的肚子,
仿佛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突然,我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响动——阿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手里拿着个破布包:"陈博士,玛丽亚,不好了!寨子里的娃娃都被黑骨藤缠上了!
"我们跟着阿贵跑到寨子的广场上——十几个妇女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哭。
每个孩子的肚脐眼里都缠着一截黑骨藤,藤条的末端钻进他们的腹腔,周围的皮肤红肿溃烂,
流出黄色的脓水。其中一个妇女抓住我的胳膊,哭着说:"陈博士,你救救我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