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了，送行的人都走了。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家具。
沙发上还有妈妈最爱的那个抱枕，茶几上摆着爸爸没喝完的茶杯。"晚晚，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阿姨。"李阿姨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十九年来，第一次这么安静。第一章我叫林晚晚，今年十九岁。
三天前，我还是个普通的大二学生，最大的烦恼是期末考试和室友抢热水。三天前，
爸妈还在为我下周回家吃什么菜争论不休。现在，他们永远不会再争论了。车祸来得太突然，
就像一场梦。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背英语单词。护士说得很平静，
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请问是林晚晚同学吗？你的父母出了车祸，
现在在市人民医院急救科..."后面的话我都没听清楚，
只记得自己像疯了一样跑出图书馆，打车飞奔到医院。但是太晚了。
当我气喘吁吁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摇了摇头。"节哀顺变。"这四个字，
击碎了我十九年的世界。现在我站在家里，看着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却感觉像进了别人家一样陌生。电视机还保持着爸爸最后看新闻时的频道，
餐桌上还摆着妈妈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一切都停留在那个普通的周二下午，
仿佛时间被按了暂停键。只是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慢慢走向他们的卧室，
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怎么也没勇气推开。这扇门后面，有太多太多关于他们的回忆。
我在门外站了很久，久到天都黑了。最后还是李阿姨来敲门，给我送了晚饭。"孩子，
你得吃点东西。"她红着眼眶说，"你爸妈在天上看着呢，不希望你把身体搞坏。
"我接过还冒着热气的小笼包，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妈妈最爱吃李阿姨做的小笼包了，
每次都说比外面卖的香。"谢谢李阿姨。""傻孩子，跟阿姨还客气什么。"她拍拍我的头，
"有什么困难就说，阿姨能帮的一定帮。"等李阿姨走后，我坐在餐桌前，
看着这份还温热的晚饭。小笼包的味道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可是坐在对面陪我吃饭的人，
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咬了一口，眼泪掉进了汤里。咸咸的，比平时咸太多。
第二章第二天是周四，我请了假没去上课。室友小雨发了很多消息关心我，我都没回复。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在沙发上坐了一整个上午，
什么都没做，就是静静地坐着。中午的时候，有人敲门。"晚晚，是我。"是李阿姨的声音。
我开门，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这是你爸妈的一些重要文件，
保险公司的人昨天来过，说需要你签字确认。"我接过文件袋，里面有厚厚一沓纸。
保险理赔单、医院的死亡证明、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法律文件。"晚晚，
这些事情你一个人处理可能有些困难，要不要阿姨陪你去？"我摇摇头。"谢谢李阿姨，
我可以的。"其实我一点都不可以，但我必须学会可以。爸妈不在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无条件地保护我了。我必须学会独自面对这些事情。下午，
我拿着文件去了保险公司。工作人员很客气，但说话的语气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
"林小姐，您父母的保险理赔需要一些时间，大概两周左右。""两周？""是的，
需要走一些程序。不过您放心，该赔的一分都不会少。"我点点头，
在一大堆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每签一次字，就感觉现实又重重地打了我一巴掌。
原来失去亲人，除了悲伤，还有这么多琐碎的手续要办。从保险公司出来，我又去了银行，
查询爸妈留下的存款。数字比我想象的要少很多。爸爸这些年为了供我上大学，花销很大。
妈妈身体不好，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积蓄留给我。
我坐在银行的大厅里，看着手里的银行流水单，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钱这个东西，
以前从来没让我担心过。爸妈总是说："你只管好好读书就行，其他的事情我们来操心。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要我一个人来操心了。
房子的房贷、生活费、学费...这些现实的问题像山一样压在我心上。
我在银行的椅子上坐了很久，直到工作人员过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助。"不用，谢谢。
"我站起来，腿有些发软。回家的路上，我经过那个路口。就是爸妈出事的那个路口。
路面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痕迹。车来车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是我的世界，已经彻底改变了。第三章回到家，我坐在客厅里，环顾四周。
这个家突然变得好大，大得让我感觉害怕。以前觉得这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刚刚好，
现在却觉得空荡荡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提醒我，我是一个人了。我想起小时候的晚上，
妈妈会在厨房里准备明天的早餐，爸爸会在书房里工作到很晚。虽然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但我知道他们都在，就很安心。现在，这种安心感永远不会再有了。我拿出手机，
翻看爸妈最后发给我的消息。妈妈："晚晚，天冷了记得多穿衣服，别感冒了。
"爸爸："这周末回来吗？爸爸给你做红烧肉。"这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
现在看起来却如此珍贵。我永远不能再收到他们的消息了。电话响了，是小雨打来的。
"晚晚，你还好吗？今天怎么没来上课？"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我...我爸妈出事了。"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什么？什么出事了？严重吗？
""他们...去世了。"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颤抖得厉害。小雨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我简单地跟她说了经过，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晚晚，你现在一个人在家吗？要不要我过去陪你？""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有心思上课吗？
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吗？挂了电话，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我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夜景。城市的灯火通明，千家万户都在过着他们的生活。
有的家庭正在吃晚饭，有的家庭正在看电视聊天，有的家庭正在为孩子的作业烦恼。
而我的家庭，永远停留在了三天前。风很大，吹得我有些冷。我回到客厅，
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妈妈最爱的那盆绿萝，叶子已经有些蔫了。爸爸的眼镜还放在茶几上，
镜片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拿起眼镜，轻轻擦拭着。这副眼镜，爸爸戴了十几年。
镜框有些磨损，但他舍不得换。"戴习惯了，换新的反而不舒服。"他总是这样说。现在，
它静静地躺在我手心里，再也不会有人戴它了。我把眼镜放回原处，
然后走向那扇我一直不敢推开的门。是时候面对了。第四章卧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那一瞬间，爸妈的味道扑面而来。妈妈用的茉莉花香水，爸爸抽烟留下的淡淡烟草味，
还有属于他们的、温暖的生活气息。我站在门口，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床还保持着他们最后睡过的样子，被子随意地搭在床头，枕头还有些凹陷。
仿佛他们只是出门买菜，马上就会回来。梳妆台上，妈妈的化妆品摆得整整齐齐。
那支她最爱用的粉色口红，盖子还没有盖好。爸爸的西装挂在椅子上，
口袋里还鼓鼓囊囊地装着东西。我慢慢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那些东西。
钱包、钥匙、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我展开纸条，是妈妈的字迹："记得买牛奶和鸡蛋，
晚晚周末要回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张纸条，却让我彻底破防了。原来那天，
他们是为了给我买东西才出门的。如果我没有说要回家，如果他们没有出门，
如果...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我坐在床边，拿着那张纸条，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们本来可以在家好好休息的，是因为我，因为我要回家，他们才会出门。是我害死了他们。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心里，狠狠地撕咬着。我趴在床上，
闻着枕头上残留的他们的味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泪流干了，
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我站起来，擦干眼泪，开始整理他们的东西。
这些都是他们生前最珍贵的物品，我要好好保存起来。妈妈的首饰盒里，
有她和爸爸的结婚戒指，还有我小时候送给她的手工项链。爸爸的抽屉里，
放着我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所有奖状，还有我写给他们的每一张贺卡。
原来他们把关于我的一切都保存得这么好。而我，连他们的生日都经常忘记。
我一样一样地整理着，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我们一家人的回忆。突然，我听到了敲门声。
"晚晚，是我。"李阿姨的声音传来。我擦擦眼睛，去开门。李阿姨看到我红肿的眼睛，
心疼地说："孩子，别太难过了。""李阿姨，我没事。""我来是想跟你说，
明天有人要来看房子。""看房子？"我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吗？
你爸妈这房子是贷款买的，现在...现在他们不在了，银行那边...可能需要你还贷款，
或者..."她没有说完，但我明白了。银行要收房子。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感觉天都塌了。连这个家，我都要失去了吗？第五章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我坐在客厅里，
看着这个我生活了十九年的家，想象着有一天我必须离开这里。这些家具，这些装饰，
这些属于我们一家人的记忆，都要被别人拿走了吗？第二天上午，银行的工作人员来了。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表情严肃。"林小姐，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您。
但是关于您父母的房贷..."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堆文件。"目前还有八十六万的欠款。
按照合同规定，如果贷款人去世，房产将作为抵押物回收。"八十六万。
这个数字重重地砸在我心上。我哪里来的八十六万？"不过，如果您有能力继续还贷，
也可以继承这个房子。月供是七千八，您觉得..."我苦笑了一下。七千八的月供，
对现在的我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我...我能考虑几天吗？""当然可以。
不过我要提醒您，逾期还款是有利息的。"等银行的人走后，我瘫坐在沙发上。八十六万，
七千八的月供。我一个大二学生，连自己的生活费都成问题，哪里来的钱还房贷？
可是我舍不得这个家。这里有我十九年的回忆，有爸妈的一切。如果连这个家都失去了，
我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拿出手机，看了看银行卡余额。三万二千四百块。
这是爸妈留给我的全部家产。按照现在的花销，最多只能支撑两三个月。我想到了保险理赔，
但那要两周后才能拿到，而且数额也不会太大。我开始在网上搜索兼职信息。
家教、餐厅服务员、传单派发...各种各样的工作。但是大多数都是按小时计算，
工资很微薄。就算我同时做三份兼职，也很难凑够每个月的房贷。更何况我还要上学，
还要生活费。我算了一遍又一遍，怎么算都算不出希望。下午的时候，小雨来了。
她带了很多零食和水果，还有宿舍其他同学的慰问。"晚晚，大家都很关心你。
老师说如果你需要请假，学校可以特殊处理。"我点点头，心不在焉地应着。
小雨注意到了我的状态。"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在烦恼？"我犹豫了一下，
把房贷的事情告诉了她。小雨听完，倒抽了一口凉气。"八十六万？
这么多钱...""是啊，我根本还不起。""那怎么办？房子真的要被收走吗？
""应该是的。"我苦笑着说，"我原本以为失去爸妈已经是最痛苦的事了，
没想到还有更痛苦的。"小雨握住我的手。"晚晚，要不你先搬到宿舍来住？
我们可以申请换个大一点的宿舍。"我摇摇头。"我想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我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都有我和爸妈的回忆。小雨陪了我一下午，临走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个拥抱。"晚晚，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陪着你的。"等小雨走后，我又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空落落的。别人家都是团团圆圆，
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我想爸妈了。想得心都碎了。第六章周末到了，
我决定开始整理爸妈的衣物。这件事我拖延了好几天，因为我知道，一旦开始，
就意味着真正的告别。我推开他们的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他们的衣服。
妈妈的碎花裙子，爸爸的白衬衫，还有他们一起买的情侣毛衣。我伸手触摸着这些衣料，
仿佛还能感受到他们的体温。妈妈的那件蓝色毛衣，是她最喜欢的。每次穿上它，
她都会对着镜子转个圈，问爸爸好不好看。爸爸总是笑着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然后妈妈就会娇羞地拍他一下："就会哄人。"现在，这件毛衣静静地挂在那里，
再也等不到它的主人了。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取下来，抱在胸前。那一瞬间，
我闻到了妈妈的味道。那种熟悉的、温暖的、属于妈妈的味道。眼泪再一次决堤。
我抱着那件毛衣，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妈妈...妈妈..."我一遍遍地呼唤着，
可是再也没有人回应我了。我趴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把我最爱的人夺走？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整个人像要窒息一样。过了很久，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我把妈妈的毛衣抱在怀里，
继续整理其他衣物。爸爸的西装口袋里，我发现了一张照片。
是我们一家三口去年春天拍的合影。照片里的我们都笑得很开心，爸爸搂着妈妈的肩膀，
妈妈搂着我。那时候的我们，永远不会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张全家福。我把照片贴在胸口，
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拍照的那一天。那天阳光很好，我们去公园踏青。爸爸带了相机，
一路上给我和妈妈拍了很多照片。"来，我们一家人拍一张。"爸爸把相机交给路过的游客，
然后跑过来搂住我们。"一二三，茄子！"那是多么简单而美好的时光。
我们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我把照片放进钱包里，然后继续整理。
衣柜的最深处，我发现了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我从小到大的东西。
胎毛、小手印、第一颗掉落的乳牙，还有我幼儿园时画的全家福。画纸已经发黄了，
但上面歪歪扭扭的线条还是能看出三个人。爸爸、妈妈，还有我。我们手拉着手，
脸上都画着圆圆的笑脸。五岁的我在画的下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爱爸爸妈妈。
"看到这幅画，我又开始流泪。原来他们把我的一切都保存得这么好。每一样东西，
都诉说着他们对我无条件的爱。而我，再也无法回报这份爱了。我把小盒子抱在怀里，
像抱着我的整个童年。那些快乐的日子，那些被爱包围的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从今以后，
我要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像他们那样无条件地爱我，保护我。
我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完全黑了。李阿姨敲门，给我送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