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生死簿判了十八次循环畜生道。最后一次投胎时,我掀翻孟婆汤。“别耽误我搞科研!
”我在地狱建起粒子对撞机。第一轮实验结束,整个地府开始数据溢出。
阎罗殿警报长鸣:“亡魂007数据异常!”阎王翻遍档案惊觉:我的罪名是设计逻辑悖论。
他冷笑:“蝼蚁,敢坏我阴阳秩序?”我让判官笔当众证明:“请证明善恶存在。
”那一刻阎王发现自己才是那第007号罪人。青铜王座冰冷沉重地压在地府心脏之上,
仿佛是整个幽冥的重量在此处凝结成了一点寒冰。我端坐其上,十殿阎罗拱卫于侧,
本该是森严的象征,此刻却只有虚空般凝滞的死寂。大殿浸没在幽绿的光晕里,
非自然造物的电子光芒渗入每一寸空间缝隙——那是来自悬空的浩渺屏幕散发的光芒,
形如虚幻的书页密密麻麻排列,每一个名字都是一道被锁定的灵魂,
每一笔勾画皆被刻下既定命运。这是我们的生死簿,庞大得超出想象的数据库,
维系着万万年累积下来那不容置疑的、冰冷完美的秩序。殿宇下,
无尽的亡魂队列被无形之力驱策着向前蠕动,影子长长地拖曳在冰冷光滑的地面,
如同凝固的血污。偶尔有判官铁青着脸掷下令牌,宣告判决。凄厉绝望的哭嚎才钻出喉咙,
便被机括运转的低沉嗡鸣瞬间吞没,不留一丝余响。这片死地的“法则”,
运转得精密而沉默。直到此刻。判官垂手侍立在旁,那张素来刻板如石雕的脸,
第一次显出难以压抑的惊惶。“陛下,”他的声音像在锈蚀的金属表面摩擦,
“生死簿……生死簿的‘无终轮回’模块彻底锁死!
那些编号为七的魂魄…无论如何重入循环,业力数据都无法清零!就像……”“就像什么?
”我的声音滚过殿堂,盖过了脚下服务器阵列发出的低沉嗡鸣。
判官艰难地咽下一口冰冷的虚无之气,
指尖微微颤抖着指向悬浮半空的巨大主控界面:“就像…有个永动机藏在他们的灵魂深处!
孽债在生死簿上反复生成,无穷无尽…系统的内存占用已达临界点,正在强制溢出!
”话音未落,一道凄厉得足以撕裂魂魄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炸响!尖啸拔地而起,
在冰冷空旷的青铜穹顶下疯狂撞击、叠加、回荡。视野内,
所有闪烁着幽绿文字的生死簿页面疯狂闪烁,瞬间被刺眼的血红彻底吞噬!“警报!警报!
区域模块异常!数据溢出不可控!
”冰冷的电子合成语音在刺耳的警报背景里毫无情感地播报,
“溢出源检测——核心逻辑层锁定目标:罪魂007!罪魂007!”“孽畜!又是它!
”这两个数字化作无形的毒刺,狠狠扎进我的意志。暴怒,
这几乎已被时间消磨干净的本能情绪,骤然从幽冥深处的骨髓里炸开。
我的手掌猛地压向冰冷的王座扶手,亿万载沉积的幽冥之气如风暴般咆哮而出!
青铜座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巨大的殿堂开始震颤,地面砖石在轰鸣中簌簌抖动。
侍立一旁的判官踉跄后退,面无人色。“启动最高权限指令!立刻!
”我的咆哮撞在刺耳的警报声上,仿佛要凭纯粹的力量将它碾碎,
“给朕全面解析这个‘007’的前世轨迹!连他魂魄里的每一粒尘埃都给我翻出来!
朕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竟敢在阎罗殿的基石上啃噬!
”王座旁一块原本沉静的玄色玉石屏幕猛然亮起,惨白的光芒急速流淌,
那是冥府超级计算核心的力量在暴力穿透时空。屏幕上深黑如墨的背景上,
惨绿色的字符瀑布般狂暴冲刷而下。“[权限识别:阎罗至尊]。
”“[目标检索:罪魂007]。
”“[检索深度:魂核根源代码解析]……”屏幕信息流疯狂奔涌。十殿判官们凝固在原地,
无形的恐惧像冰冷的蛛网缠住了他们的手脚。刺目红光警报刺眼闪烁,
映照出一张张青白色、僵死的脸孔。画面突然凝固。深绿色的数据流戛然而止,屏幕中央,
一行字被加粗、放大,
一枚楔子般狠狠地钉在那里:罪魂编号:007根本业因:设计并散播“未定之形”,
此悖论具有自我繁衍、逻辑侵蚀特性,违背基础天道运行法则。判定:无法赎清。
刑罚方案:……那些不断跳动的省略号,如同无数双讥讽的眼睛,
在冰冷的屏幕上无声闪烁。它们嘲笑的对象,
正是这由我执掌了亿万载、严丝合缝的森严律法。我的目光死死攫住“未定之形”四个字。
一种冰冷粘稠的东西,正从意识最幽深的地方,沿着神格的古老缝隙悄然渗出。这四字罪名,
化为无数冰冷的尖针自我意识最幽深黑暗的孔洞中刺入,亿万载岁月构筑的权柄基石,
第一次发出了令人齿酸的细响。“蝼蚁…”那两个字从我齿缝间挤出,
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被狠狠冒犯后的森然腥气。
我几乎能尝到自己灵魂里涌上来的锈铁味道。暴怒的意志沿着神识丝线瞬息穿越重重阻隔,
精准地锁定了那个引发这一切混乱的节点——血池深处那间被临时改造成“实验室”的空间。
几乎在我神念抵达的刹那,
隔空响起的冰冷质问便如雷霆震裂了那里原本单调的粒子对撞轰鸣:“……你设计逻辑悖论,
污染轮回到无穷无尽……这就是你意图推翻阴阳秩序的手段?”画面瞬息接通。
那是血池狱深处一处被暴力改造出的空间。浑浊污秽的血河被强大的能量屏障强行推开,
形成一个诡异的真空球体。球体中央,
耸立着一座由锈蚀黄泉浮岛断石和血河中惨白骸骨仓促搭建的环形巨物。
它的核心处流淌着惨白幽蓝的狂暴能量流,发出持续的、撕裂一切的低吼。
一个穿着肮脏破烂、洗得发白实验服的影子,背对着视线,
正佝偻着腰趴在临时用枯骨焊接的操作台上,手指飞快敲击着残破屏幕。
我充满神威的质问炸响在这空间里,那些搭建仪器的骸骨甚至发出了碎裂的呻吟。
那身影似乎根本没听见我的喝问,只用力拍了一下噼啪冒电火花的操作台,
语气里透着技术工特有的烦躁:“吵什么!马上就到第三组能量阈值测试了!让开点!
你这点干扰连背景噪音都不算!”他猛地回头。那张脸极其普通,枯槁疲惫,
像被榨干了所有水分的旧纸张。然而唯独那双眼睛,炽亮得惊人,
里面完全没有凡人应有的畏惧或敬畏,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在看一块冰冷岩石的淡漠,
以及一种急于将岩石解剖分析的狂热专注。“是你!”我认出了这双眼。
他曾是一个在人间搅动腥风血雨的“疯子”科学家,他的实验制造了巨大灾难,
故而被生死簿一次次投入畜生道,永不超生。可现在,他竟然撕裂了血池狱的屏障,
用神憎鬼厌的器物,强行将他的疯狂移植到了地狱!
那身影却完全无视了我意念所化的恐怖威压,他枯槁手指如飞,在屏幕上疯狂输入指令,
磁约束场加载99%……准备注入靶粒子……给我撞——”实验仪器那疯狂的低吼猛地拔高,
刺穿耳膜!环形结构中心的空间极度扭曲、拉伸,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扯碎!
难以言喻的能量波纹从中爆射开,无声地、蛮横地冲刷着周围的一切!
我冰冷的目光扫过这台散发着渎神气息的装置,
屏幕上密密麻麻滚动着复杂到令人眩晕的实时数据和参数曲线——正是这些污秽的能量波动,
污染了生死簿的运行!正欲凝聚无上神力,彻底抹去这亵渎之地——“安静点!
”那干瘦的科学家竟暴喝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实验被打断的火气。他猛地抬头,
那双炽热又冰冷的眼睛竟穿透了空间,直接落在我意念所在之处,语气急促又锋利,
像把手术刀,“你们不是要秩序吗?不是有判官笔划生死、定罪业吗?好!
”他枯瘦的手指在屏幕上用力一点。“噗嗤”一声轻响,
一个微小的空间洞口在他面前被强行撕裂,判官正惊魂未定地操控着灵镜窥看此地。
一只锈迹斑斑的判官笔猝不及防地被空间之力从另一端硬生生“拔”了出来,
像个被揪住尾巴的虫子,“啪嗒”一声掉在科学家面前布满血污的枯骨操作台上。
科学家毫不犹豫,一把攥住了那支曾经决定着无尽生灵命运的、充满神律威能的笔。
“证明给我看!”他对着虚空嘶吼,声音穿透无数空间阻隔,
清晰地震荡在森罗大殿中每一个存在的意识里,
“证明这天地间真有亘古不变的‘善’与‘恶’!”“就用你们的律条做基,
用你们的判官笔做刃,给我——证!明!出!来!”那四个字,
如同四把由无形逻辑锻造成的重锤,带着毁灭性的回响,
“当——当——当——”结结实实地砸在阎罗宝殿冰冷坚硬的青铜地面之上,
每一声都撞出无声却粉碎灵魂的裂纹。证明善恶?我神念化作的滚滚阴雷在虚空中翻涌,
几乎要撕裂画面,将这个悖逆者的存在彻底抹去——证明这维系我无上权柄的基石?荒谬!
判官笔跌落的声音如此清晰,被科学家攥紧的姿态,更像是一个巨大而冰冷的侮辱烙印。
时间仿佛在这亵渎的命令中凝固了一瞬。紧接着,握在那凡人科学家手中的判官笔,
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青光!那光芒如此纯粹,却又带着一种撕裂一切的锋锐和疯狂,
笔身的符文疯狂扭动、膨胀,宛如亿万载禁锢其中的审判之力在狂喜地咆哮,即将喷薄而出!
青光暴涨,炸开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青白色的光芒之海!整个被能量屏障撑开的血池实验室,
瞬间被这“证明”的力量彻底吞没!只有那环形加速器的轮廓在刺眼的青白强光中微微颤抖,
像被撕碎的影子。那枯槁科学家的背影被光潮彻底吞噬,消失在亮得无法承受的极昼里。
而这毁天灭地的光芒并未止步。它以远超出光的“速度”,
沿着那无形的因果联系与能量通道,沿着我投注过去的神念轨迹,瞬间逆流而上!仅仅刹那,
那片足以焚尽诸天万物的、疯狂证明自身的青白炽光,
蛮横无匹地轰破了重重殿宇屏障的阻挡,势不可挡地灌入了阎罗殿!它像一个暴君,
强行撕开了这座冥府至深之地的青铜大门!“轰——!!!”我本能地扬起袍袖,
亿万年的幽冥之气化作厚重壁垒拦截在前。那青白的光并未带来物理冲击,
它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法则信息。庞大到超越时间与空间承载极限的数据洪流,
混杂着无穷无尽关于何为善、何为恶的推演和拷问,强行涌入了我的意识!海啸。
冰冷的、逻辑的、毁灭一切的海啸。我的意识王座在这冲刷下发出即将崩塌的碎裂声。
神格的堤坝在瓦解,缝隙中泄露出来的不是神力,
而是……冰冷彻骨的迷茫和自我否定的碎片。
这陌生而汹涌的撕裂感让我僵滞在冰冷的王座上,那属于神祇的瞳孔,
像蒙尘的琉璃盏般暗了一瞬。就在这思维几乎停滞的万分之一刹那,
先前强行检索出的007号罪魂信息,那条被加粗的、充满最终审判意味的记录,
被那庞大到无法理解的、疯狂“证明”善恶的数据流卷起,
如同潮水中一块最尖锐、最沉重的黑岩,狠狠地撞进了我已然不堪重负的核心意识。
罪魂编号:007根本业因:设计并散播“未定之形”,
此悖论具有自我繁衍、逻辑侵蚀特性,
违背基础天道运行法则……007……这个冰冷的编号,
此刻像一条盘踞在神性深处的毒蛇,骤然昂首!它带来的眩晕感猛烈而荒诞。
内的神格——那不灭权柄的具象化——骤然传来一阵仿佛被亿万钢针同时穿透碾磨般的剧痛!
那痛楚是如此真实、如此冰冷,远超物理的界限。王座之下,
由法则力量凝聚而成的、象征至高神权的阎罗印玺,
在我颤抖的意志边缘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咔……嚓……” 清脆得如同琉璃心肝碎裂的轻响。印玺上,那道贯穿“幽”字的裂痕,
猛地向下延伸,彻底撕裂了“府”字的结构!裂口深如渊薮,
散发出一种终结万物的灰败光芒。它裂开的纹理深处,
正汩汩溢出浓稠得如同熔化的铅水般的、暗沉沉的黑气。那并非污秽,
而是……根基被挖空后,塌陷的虚无。我的目光,竟第一次带着连自己都惊骇的陌生,
不由自主地、剧烈地跳动、震颤着下移。意识核心在裂印的剧痛中强行运转,
化错误:编号007错误性质:根源性悖论污染未定之形警告:错误不可清除!
错误已内化融入基础指令集!强制解决方案:剥离独立意识模块,命名为“阎罗”,
赋予最高管理权限,负责监控并压制错误衍生物蔓延……冰冷的文字,闪烁着幽绿的光,
在神魂深处无声滚动。每闪过一行,那裂开的印玺就涌出更多死寂的黑流。
原来那生死簿里无法清理的轮回业障,那“罪魂007”播撒的悖论种子,
其根源早已深植于此。深植于……我自己。它并非外在的侵害,
它一直是我运行逻辑里的一部分。所谓的镇压者,不过是系统在无法清除自身致命错误时,
制造出来用于隔离和欺骗自身的……一个最高级别的“补丁”。补丁?最高权限?
一个冰冷绝望的笑纹,不受控制地爬上了我的嘴角,撕裂了亘古以来神性的漠然面具。原来,
所谓的秩序基石,所谓的神威如狱,
不过是……“滋…滋滋……”刺耳的电流爆裂声混合着机械齿轮咬死的摩擦噪音从头顶传来,
比黄泉厉鬼的啼哭更令人毛骨悚然。大殿穹顶正中央,
那悬浮了无数岁月、象征着秩序与审判的巨大生死簿主控界面,
原本刺目的血红色警报光如同凝固的污血,死死定格在猩红的“007”字样上。
屏幕毫无预兆地剧烈扭曲,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揉捏的废纸。下一刻,
那巨大的屏幕猛地爆裂!碎片如同无数燃烧着暗绿色幽焰的、冰冷的电子鬼火,
夹带着熔化的线路和金属汁液,如同绝望的血雨,从高天之上带着烧焦地狱的气味,
狠狠泼落!无数的电子屏幕碎片如同燃烧着幽火的陨石,狠狠砸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迸溅、滑落。殿内死寂如铁,连机括运转的低微嗡鸣都消失了,
只剩下电流偶尔爆开的“滋啦”声,徒劳地在废墟之上跳动,如同一首凄凉残破的挽歌。
血红色的警报光褪尽了它的暴戾,最终凝固成一片粘稠的、抹不开的漆黑底色。
一行惨白的大字,却在那彻底的黑色背景上,无比清晰地亮起,
像一块冰冷的墓碑:管理员权限:阎罗……已注销。
惨白的光线勾勒出我僵在宝座上的影子。亿万载凝铸神格的幽冥之气,
像是骤然遭遇了无法抵抗的宇宙级寒潮。它们不再凝聚护身,反而从王座之上,
从“我”的每一个意识缝隙里溃散、溢出。冰冷无形的神性碎片混合着碎裂的王座尘埃,
在死寂的殿宇中央无声地散逸。如同在风中崩解的沙堡,无声而决绝。死寂。
不是声音的消失,是存在本身的冻结。阎罗殿像一个被封入万古玄冰的琉璃盏,
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电流的滋滋声早已熄灭,连空间固有的嗡鸣都消失无踪。
亿万载支撑这片幽冥的铁则,轰然断裂后的真空比任何深渊都更令人窒息。
青铜宝座冰冷依旧,王座之下,那断裂成两半的阎罗印玺,
裂缝中流淌出的铅黑色虚无不再涌出,它们已经凝固,
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深入骨髓的诅咒伤口。王座上,那曾经承载着至高神威的身影,
呈现出一种介于凝固石膏与风化岩石之间的可怕状态。幽冥之气不再是威严的护甲,
它们如袅袅青烟,从神躯的每个毛孔、每道古老的意识纹路中无声散逸,
飘散在凝固的空气中,速度缓慢得如同灵魂最后的叹息。那张亘古不变的威严神面,
冰裂纹无声蔓延,碎裂的痕迹下,显露出一种剥离了所有神性与权柄后,
纯粹的、僵硬的困惑与空洞。大殿中央,那片由崩塌的生死簿主控屏残骸形成的焦黑废墟,
凝固的暗红与幽绿光芒如同熄灭前的最后一点星火。唯一持续存在、恒定不变的,
是那块悬浮在废墟灰烬上方的幽深光屏,
上面那行惨白的系统告示:管理员权限:阎罗……已注销。这光芒是此刻唯一的活物,
无声地涂抹在废墟和凝固的殿宇上,像死神冰凉的注视。殿宇深处,
血池方向残留的画面被强行冻结在投影中。那佝偻的科学家身影,
握紧判官笔的姿态如同一个永不倒塌的雕塑,
淹没他的青白色“证明”之光也定格为一片凝固的、灼伤眼球的永恒白昼。
那被他暴力掠夺而来的判官笔,笔尖朝向的虚空,那片强行撕裂的空间通道尽头,
就是此刻万籁俱寂、神性消散的阎罗王座。时间,似乎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息,也许是一个纪元。冻结的主控界面废墟上,那行惨白的文字下方,
一丝黯淡的绿色数据流微弱地闪现了一下,像垂死之人的最后神经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