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二十七岁生日的后半夜,雨下得腥,像有人把铁锈撒进风里。
陈遇把我从十八层的天台推下去,还在耳边补一句:保险六百万,够我和林羡换辆新车。
我摔进烂尾楼地基,钢筋戳穿肺叶,血泡咕嘟咕嘟往外冒,像煮开一锅烂番茄。
最后一眼,我看见他蹲下来,用袖子擦我脸上的血,动作温柔得像在擦一枚刚出土的玉玺。
然后,他把我塞进一口最便宜的杉木棺材,连夜拉到城郊废弃化工厂——那里曾是军方生化废料填埋点,土带毒,水带菌,连老鼠都活不过三天。
最后一铲土拍在棺盖上,他哼着《今天你要嫁给我》,声音飘在雨里,像送葬又像迎亲。
黑暗、窒息、腐臭。我听见自己的血在耳膜里鼓噪,听见指甲在木板上抓出沟槽,听见泥土簌簌落下。
就在我以为这就算完了的时候,棺底渗进一股冰凉黏腻的液体,像腐烂的果冻,裹住我的脚踝、小腿、胸口,最后灌进鼻腔。
我呛得抽搐,却尝到一股诡异的甜——像熟透的榴莲混着福尔马林。
孢子,无数孢子。它们钻破我的眼角膜,顺着泪管爬进大脑,在我死透的神经上扎根。
那一刻,我听见一个声音,尖细,像小孩用指甲划玻璃:想报仇吗?那就做我的皇后。
三个月后,世界炸了。
先是沿海城市出现狂躁症,患者瞳孔扩散,见人就咬;接着内陆城市断网、断电、断水。
卫星图里,红色感染区像滴进清水里的血,一圈圈晕开。
官方说法:新型狂犬病变异株。其实只有我知道,那是孢子醒了。
它们以尸体为温床,以恐惧为养分,而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与它们共生的活人。
破土那天,我赤身裸体,皮肤下布满银灰色的菌丝纹路,像一张会呼吸的网。
阳光刺得我流泪,泪却是淡粉色的。
我低头看自己——指甲黑得发亮,头发长得拖到腰,沾满泥,却一根都没断。
我张嘴,喉咙里先滚出一团孢子雾,再发出声音:陈遇,林羡,我回来了。声音不像我,像几百个人同时说话,男女老幼叠在一起,阴森却悦耳。
我第一个目的地是南城金融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