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深秋的冷雨敲打着落地窗，叶司柠攥着设计图的手指泛白。会议室门被推开时，
她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气，抬头便撞进沈爵深不见底的眼眸。沈总，
这位是负责本次旧城区改造项目的主设计师叶司柠。甲方代表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叶司柠只觉得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沈爵的目光扫过她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
喉结滚动了一下：叶设计师，久仰。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指尖相触的瞬间，叶司柠像被烫到般缩回手。五年了，他褪去了大学时的桀骜，
一身定制西装衬得肩宽腰窄，可眼底那抹讥诮，和当年她在机场看到的一模一样。
沈总年轻有为。她垂下眼睫，掩去翻涌的情绪。项目启动会开到深夜，
叶司柠抱着文件走出大楼，冷雨混着寒风灌进单薄的风衣。黑色宾利悄无声息滑到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沈爵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车。他的语气不容置喙。不用了，谢谢。
叶司柠后退半步，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沈爵忽然笑了，
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叶设计师现在这么清高？当年在酒店，可不是这样的。
心脏像被冰锥狠狠刺穿。她记得那天沈母将支票推到她面前，
珍珠耳环晃着冷光：麻省理工的 offer 我看过了，三百万换你永远离开沈爵，
这笔交易很划算。雨越下越大，叶司柠的声音在雨幕中发颤：沈总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宾利的引擎声在身后炸开，轮胎碾过积水溅了她一身。叶司柠望着远去的车尾灯，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年她攥着那张支票在波士顿街头狂奔，把自己埋进图书馆的深夜里，
每次在设计课上拿到 A+，总会想起沈爵在大学画室里替她削铅笔的模样，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发梢镀上金边。二、项目进行到第三周，沈母突然出现在工地。
香奈儿套装与泥泞的地基格格不入，她径直走到叶司柠面前，
高跟鞋踩在钢板上发出刺耳声响。叶小姐，开个价吧。沈母优雅地掏出丝帕，
爵儿现在年轻不懂事，你该知道什么叫识趣。叶司柠握紧安全帽：抱歉沈夫人，
我和沈总是工作关系。工作关系？沈母轻笑，当年拿了三百万去读名校的人，
现在回来当设计师了？别告诉我你没靠沈家的钱铺路——妈！沈爵的声音打断她。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脸色阴沉得可怕，您来这儿做什么？沈母脸色一变：爵儿，
这种拜金女——她是我请的设计师。沈爵走到叶司柠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她护在身后，
以后我的项目，您少插手。叶司柠愣住了。雨水顺着沈爵的发梢滴落，
他西装肩头洇开深色水痕，可挺直的背脊像一堵坚实的墙。
沈母气得发抖：你为了她跟我翻脸？当年她拿了钱就走，你都忘了？我没忘。
沈爵的声音低沉，但我更没忘，她走的那天，是我奶奶去世三周年，我在墓园淋了一天雨。
叶司柠猛地抬头。当年她留了封信在他宿舍，说自己配不上他，说厌倦了贫穷的日子，
他母亲给的钱足够她更好的完成学业，她以为他看到信会鄙夷地扔掉，
却没想过他可能根本没收到。沈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还有，沈爵转向叶司柠，
目光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上周我去麻省理工，看到了你留在档案馆的设计手稿，
扉页写着我的名字。叶司柠的眼眶倏地红了。那天晚上，沈爵在工地集装箱找到叶司柠时，
她正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发呆。照片上两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挤在樱花树下，
沈爵搂着她的肩，笑得像个傻子。还留着？他在她身边坐下。忘了扔。
她慌忙想收起，却被他按住手。为什么不解释？沈爵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叶司柠沉默了很久，雨水敲打着铁皮屋顶，像在数着流逝的时光。解释什么呢？
你母亲说的对，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那三百万，我走不到今天。
她吸了吸鼻子，那天我去机场，看到你和林小姐站在一起，她穿的裙子，
是我三个月工资都买不起的牌子。沈爵苦笑：那是我妈安排的相亲，我当场就走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这个，你也忘了？ 是枚磨得发亮的银戒指，
当年他用兼职攒的钱买的，在宿舍楼下单膝跪地，说等他毕业就娶她。叶司柠以为早就丢了，
却原来一直被他收着。司柠，沈爵扳过她的脸，指腹擦去她的眼泪，
我妈那边我会处理。当年是我没用，没保护好你。梧桐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叶司柠望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想起大学时他总说，等梧桐叶落尽，春天就来了。
可我始终还是拿了你母亲的钱，为了我的自己的前途，出了国，我们不可能了
沈爵猛地将人按在墙上，眼中火光灼人："你以为我在乎那点钱？"突然低笑出声，
"叶司柠，你算过利息吗？按五年复利计算，你现在欠我的早就不止当初那个数了。
"指尖摩挲着她腕上旧表带，"不如用一辈子慢慢还？"腕间的力道突然加重，
叶司柠吃痛地吸气，却看见沈爵猛地松开手转身。三、一周后柏悦酒店的休息室里，
水晶灯的光晕在地板上投下碎裂的光斑。叶司柠刚把设计图放在茶几上，就被沈爵拽进怀里。
刚才在宴会厅，为什么要跑？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带着闷响。沈总，
我们还在谈工作。她挣扎着想退开，却被箍得更紧。谈工作需要躲着我？他松开手，
指尖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看到林薇薇挽我手臂时，在想什么？
叶司柠别过脸：沈夫人安排的相亲对象，自然要好好相处。叶司柠。
沈爵突然捏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那枚银戒，你非要这样刺我才甘心？
走廊传来脚步声，他却没松手。叶司柠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上，
像要挣脱出来：难道不是吗？你们本就门当户对。门当户对？他低笑出声，
忽然从西装内袋掏出份文件拍在她面前，那这个呢？
叶司柠看着股权转让书末尾的签名，指尖发颤：你疯了？把沈氏股份转给我做什么？
让你成为沈氏第二大股东，他俯身靠近，呼吸扫过她耳垂，这样算不算门当户对？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翻涌着她熟悉的执拗，
像大学时他非要帮她付清拖欠的学费时一样。沈爵，你不该.......
他握住她拿文件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当年你拿着三百万离开，我在宿舍喝了三天酒。
后来才想通，你只是想抓住唯一能实现梦想的机会。叶司柠的眼眶热起来：你……
我去年见过你母亲，他打断她，声音放得很柔，她说你在波士顿打三份工，
把奖学金全存起来，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回来。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时，
沈母带着林薇薇站在门口。叶司柠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沈爵牢牢按住。妈。
沈爵的声音平静无波，介绍一下，叶司柠，我要娶的人。林薇薇的惊呼声里，
沈母的珍珠耳环剧烈晃动：爵儿！你忘了她拿过我们家三百万？沈母气得浑身发抖，
我决不允许你们在一起，有我在，你们绝不可能。转身离开。林薇薇跟着沈母仓皇离开。
沈爵却像没看见，只是紧紧抱着叶司柠，下巴抵着她发顶。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她在他怀里闷闷地说。我知道。他收紧手臂，但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叶司柠从来不是需要依附沈家的人。相信我，我母亲那边你不用担心。
窗外的梧桐叶不知何时落尽了，一缕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叶司柠忽然想起沈爵说过的话，原来当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时，春天真的会来。
四、沈母果然没善罢甘休。三天后，叶司柠的工作室突然接到通知，
之前谈好的三个项目同时被冻结，甲方负责人要么关机要么避而不见。
她看着助理递来的合作方名单，发现背后都有沈家产业的影子。叶姐，
这明显是沈夫人在施压啊。助理急得满脸通红，我们刚起步经不起这样折腾。
叶司柠捏着钢笔的手微微发颤，玻璃窗映出她苍白的脸。正想给沈爵打电话，
手机先亮了起来，是他的号码。在哪？他的声音带着喘息，像是刚跑完步。工作室。
她顿了顿，还是如实相告，项目出了点问题。我马上到。半小时后，
沈爵撞开玻璃门闯进来，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
他扫过会议室里散落的文件，径直走到叶司柠面前：我妈做的。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叶司柠点点头，喉间有些发堵：也许……我们确实不合适。沈爵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叶司柠，你又想逃？我不是逃。她用力抽回手，
掌心已留下红痕，沈爵，你看看现实。你的世界我挤不进去，你的母亲也绝不会接受我。
接不接受不是她能决定的。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拍在桌上，
沈氏集团董事会刚刚通过决议，由我全权负责所有子公司运营。从今天起，
我母亲手里的股份只够参加年度股东大会。叶司柠愣住了，指尖抚过文件上的红色印章。
你以为我这几年在做什么？沈爵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我从基层做起，
拿下城西地块，吞并三个竞争对手，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在她面前说一不二。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当年我没能力护着你，只能眼睁睁看你走。现在我有了，
你还要推开我？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推开，沈母站在逆光里，身后跟着几位西装革履的董事。
爵儿，你真要为了这个女人，把沈家基业毁了？沈爵转身挡在叶司柠身前，
背脊挺得笔直：妈，我不是毁沈家，是在救它。您守着那些老旧规矩不肯放手，
早晚会被时代淘汰。他侧身看向叶司柠，眼神温柔却坚定，而且，司柠不是外人，
她是能陪我走更远的人。叶司柠看着他宽厚的背影，
突然想起大学时他在辩论赛上为她辩护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这样，不顾对方辩手的犀利言辞，
字字句句都在维护她的观点。叶小姐，一位头发花白的董事走上前，递来一份合同，
沈总说您的旧城区改造方案里，有关于传统工艺保护的章节，我们很感兴趣。
沈母的脸色愈发难看，却在看到沈爵递来的另一份文件时，突然泄了气。
那是沈爵准备好的股权转让协议，只要她再干涉公司事务，就会自动触发股权稀释条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