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归真堂札记·第三卷

>>> 戳我直接看全本<<<<
老村长递来的锦盒上绣着褪色的牡丹,打开时“咔嗒”一声轻响,像咬碎了颗陈年的核桃。

里面铺着暗红绒布,躺着块巴掌大的玉佩,玉色青中带白,上面雕着只衔着灵芝的仙鹤,翅膀的纹路里还嵌着层淡淡的朱砂——这是祖父年轻时给人瞧病,对方没钱支付诊费抵来的物件,后来那人举家迁去水库边的村子,竟成了最后一面。

“李大夫,这玉佩在祠堂供了三十年。”

老村长的手指在玉佩边缘摩挲,掌心的老茧刮过玉面,发出细碎的声响,“当年你祖父说,这玉能镇宅子,我们村这些年平平安安,全靠它。

现在黄三的事了了,该物归原主。”

我指尖触到玉佩的刹那,一股温润的气顺着脉络往上涌,像春日融雪淌过冻僵的河床。

祖父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有些物件沾了人的气,时间久了就有了灵性,丢不得,也忘不得。

“这玉该留在村里。”

我把锦盒推回去,“祠堂的香火养着它,比在我这儿强。”

老村长还想说什么,身后的年轻人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身子都弓成了虾米,脸憋得通红,指缝里渗出些血丝。

“这是我孙子,叫石头。”

老村长慌忙拍着年轻人的背,眼里的欢喜淡了大半,“前阵子为了护着坟地不被黄三的人强拆,被他们推搡着撞在石碑上,从那以后就总咳嗽,夜里更厉害,像有东西堵着嗓子眼。”

我示意石头坐下,解开他的衬衫扣子——左肋下有块青紫的瘀伤,形状像半截断裂的石碑。

搭脉时指尖一沉,脉象涩而滞,像是有团阴寒的气裹着淤血堵在肺经上,这不是普通的跌打损伤,是被阴邪之气侵了肺腑。

“黄三的人拆坟时,是不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

我问。

老村长的脸一下子垮了:“造孽啊……他们为了逼村民签字,把最老的那座坟给挖了,棺材板都撬了,说要把尸骨扔去喂狗。

石头就是那时候冲上去护着的,回来就病了。”

我想起祖父《异闻录》里的记载:古墓积阴,尸骨藏气,若被惊扰,怨气便会附在冲撞者身上,化作“尸咳”,百日之内不除,肺腑会被怨气蚀穿。

“我给石头开副药,”我取过纸笔,“另外,你们得把那座老坟重新修缮,再请些纸钱香火,给逝者赔个不是。”

老村长连连应着,石头却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漏风的风箱:“李大夫,那座坟……埋的是个女人,棺材里有支银簪,刻着‘晚’字。

黄三的人把簪子拿走了,说要拿去卖钱。”

银簪,刻着“晚”字。

我心里猛地一动,想起张桂兰的银镯子内侧也有个“兰”字,春桃说的核桃上刻着“囍”字,林慧儿子捡的木块上是“安”字——这些字连起来,像句没说完的话。

“那女人是你们村的?”

我问。

“不是,”老村长叹了口气,“听老一辈说,三十多年前有个外乡女人来寻亲,病死在村里,村民可怜她,就找了副薄棺葬在坟地最边上。

她没说自己叫什么,只说小名叫晚娘。”

三十多年前,外乡女人,晚娘……这些零碎的信息像散落在地上的珠子,我总觉得少了根线能把它们串起来。

送走老村长和石头,归真堂的门帘还没落下,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开。

林慧抱着小宝站在门口,脸色比上次来时更白,怀里的孩子缩着脖子,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指缝里露出片青黑色的皮肤。

“李大夫,小宝他……”林慧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昨天去公园玩,回来就说冷,身上长了这些东西,像鱼鳞似的。”

我掀开小宝的袖子,胳膊上果然布满了青黑色的鳞片,摸上去冰凉坚硬,边缘还在微微蠕动,像是有生命似的。

这是“阴鳞”,被怨气重的东西碰过才会起,比石头的“尸咳”更凶险。

“公园里碰到什么特别的人了?”

我拿出艾草点燃,让烟气绕着小宝的胳膊转。

“没……没有。”

林慧的眼神有些闪躲,“就是在湖边喂了会儿鱼,碰到个戴斗笠的男人,他说小宝眉清目秀,摸了摸他的头。”

“那男人是不是左手缺根小指?”

林慧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你怎么知道?

他手背还有道疤,像被火烧过!”

是黄三的人!

虽然黄三被抓了,但他手下那些帮凶还没落网,看来是把怨气撒在了小宝身上。

我想起晚娘的银簪,突然明白过来——这些刻着字的物件,根本不是随意刻的,“兰安囍晚”,合起来是“兰安囍晚”,倒过来念,是“晚囍安兰”,像句暗号。

“林慧,你老公公司的度假村项目,是不是要占晚娘的坟地?”

我问。

她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是……黄三说那块地风水好,非让我老公点头。

我老公不同意,他就总找借口刁难,还说……还说知道我婆婆当年的事。”

婆婆?

我想起林慧第一次来归真堂时,说自己总心慌忘事,原来不是因为小宝生病,是心里藏着事。

“你婆婆怎么了?”

林慧咬着嘴唇,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婆婆年轻时……就是三十多年前,在水库边的村子待过,后来突然就疯了,总说自己害死了人,去年冬天走的,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截银簪。”

半截银簪!

我猛地站起身,药柜上的铜杵被带得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晚娘的银簪被黄三的人拿走,林慧的婆婆攥着半截银簪疯了三十年,这根本不是巧合——晚娘的死,和林慧的婆婆有关!

“你婆婆叫什么名字?”

“张兰,”林慧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老公说,他小时候听奶奶说,婆婆年轻时叫‘兰儿’。”

兰儿,晚娘,“兰安囍晚”……线终于串起来了。

我抓起诊桌上的桃木剑,突然想起春桃说的“黄三办公室有骨头摆件”,那些摆件会不会就是晚娘的尸骨做的?

黄三不仅用邪术害人,还在利用晚娘的怨气敛财!

“林慧,你看好小宝,我去趟黄三的公司。”

我刚要往外走,门帘被人撞开,春桃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拿着张揉皱的照片。

“李大夫,我在我哥床底下找到的!”

春桃的声音带着喘息,“这是黄三的办公室,你看墙角!”

照片上,黄三坐在办公桌后,墙角的架子上摆着个黑色的陶罐,罐口露着截银簪,簪头刻着个模糊的“晚”字。

陶罐旁边还堆着些骨头,上面缠着红线,正是《异闻录》里养“阴煞”的容器。

“这照片是上个月拍的,”春桃指着照片背景里的日历,“我哥说,黄三的办公室夜里总传来女人的哭声,吓得他不敢靠近。”

晚娘的哭声,阴鳞,尸咳……这一切都指向那个陶罐。

我把给小宝的药包好,又给春桃塞了些艾草:“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黄三的公司在开发区的旧楼里,楼道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电梯停运,只能爬楼梯。

刚到三楼,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像指甲刮过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盏绿色的灯,墙角的陶罐正在微微晃动,罐口的银簪“嗡嗡”作响,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背对着我,正往陶罐里倒着什么,动作鬼鬼祟祟的。

“是黄三让你来的?”

我踹开门,桃木剑首指男人的后心。

男人猛地转身,脸上带着道刀疤,正是黄三手下最得力的打手,上次在归真堂被我用银针扎了曲池穴。

他手里的瓶子“啪”地掉在地上,流出些黑色的液体,溅在地上冒出白烟。

“李大夫,别多管闲事!”

刀疤脸从腰后抽出根钢管,“这罐子里的‘货’马上就要成了,卖了能赚几十万!”

“晚娘的尸骨,你也敢动?”

我挥剑劈向陶罐,刀疤脸慌忙用钢管挡住,桃木剑与钢管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功夫,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腰撞在办公桌角,疼得龇牙咧嘴。

我趁机一脚踹翻他,抓起陶罐——罐身冰凉,里面果然装着半截尸骨,银簪插在尸骨的胸腔里,簪尾缠着的红线上沾着些干枯的血迹。

“晚娘,安息吧。”

我把尸骨和银簪小心地取出来,用带来的红布包好,陶罐里的哭声突然停了,楼道里的霉味淡了不少,连空气都变得清爽了些。

刀疤脸见势不妙,爬起来就想跑,被我用银针钉在门框上,动弹不得。

“说,黄三还有什么同伙?”

他咬着牙不肯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抽搐——这是被怨气缠身的征兆,晚娘的魂魄虽然散了,但怨气还在,正一点点侵蚀着这些作恶的人。

“晚娘的坟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我问。

刀疤脸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终于松了口:“有……有个木盒子,里面是她的日记,黄三说……说那是控制晚娘怨气的关键。”

日记!

我心里的疑团终于要解开了。

刚要押着刀疤脸去水库边找木盒子,手机突然响了,是老村长打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李大夫,石头他……他咳得更厉害了,嘴里吐出些黑血,像墨汁似的!”

我心里一沉,晚娘的尸骨虽然找到了,但她的怨气还没彻底消散,石头怕是撑不了多久。

“老村长,你先找些糯米撒在石头床底下,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突然想起林慧的婆婆张兰。

她既然攥着半截银簪,说不定知道木盒子在哪。

“林慧,你婆婆有没有跟你说过水库边的老坟地有什么特别的标记?”

“说过!”

林慧突然喊道,“她说坟前有棵歪脖子柳树,树下埋着个铁盒子,还说……还说盒子里的东西见了光,她就没脸见人了。”

歪脖子柳树,铁盒子……这就是晚娘的日记!

我把刀疤脸捆在柱子上,嘱咐春桃报警,然后带着林慧和小宝往水库赶——现在不仅要救石头,还要了了晚娘和张兰这三十年的恩怨。

水库边的村子比想象中荒凉,土路两旁的野草长到膝盖高,风一吹,像无数只手在招手。

老坟地在村子最东头,果然有棵歪脖子柳树,树干上刻着个模糊的“晚”字,树下的土是新翻的,显然被人动过。

“就是这儿!”

林慧指着树下的土堆,“我婆婆说过,她年轻时总来这儿哭。”

我刚要动手挖,柳树后突然窜出个黑影,举着铁锹就往我头上拍——是那个戴面具的疤脸人!

他不知什么时候从警局跑了出来,脸上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黑,眼睛里全是疯狂。

“你们都得死!”

他嘶吼着扑过来,铁锹带着风声劈向我。

我侧身躲开,怀里的红布包掉在地上,晚娘的尸骨滚了出来,银簪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疤脸人看到尸骨,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抱着尸骨痛哭起来:“晚娘,我对不起你……是我没保护好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慧怀里的小宝突然指着疤脸人,咿咿呀呀地说:“妈妈,这个人……我见过,在公园碰到的戴斗笠的叔叔!”

原来在公园碰小宝,让他长“阴鳞”的就是疤脸人!

我刚要上前制服他,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打火机,点燃了身上的衣服:“晚娘,我陪你一起走!”

火焰瞬间窜了起来,映得他脸上的疤痕像条扭动的蛇。

他抱着晚娘的尸骨,在火里念叨着:“兰儿害了你,我没拦住……这三十年,我天天被良心啃着……”兰儿,就是林慧的婆婆张兰!

我终于明白了,当年张兰和晚娘同时爱上了疤脸人,张兰出于嫉妒害死了晚娘,疤脸人虽然知道真相,却因为懦弱不敢声张,只能眼睁睁看着晚娘含冤而死,自己则被愧疚折磨了三十年,最后竟跟黄三混在一起,想用邪术平息晚娘的怨气,结果越陷越深。

“李大夫,快看!”

老村长突然指着柳树下,火焰烧过的地方裂开道缝,露出个铁盒子的一角。

我赶紧把盒子挖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本日记,纸页己经泛黄,字迹娟秀,带着些水渍,像是被眼泪泡过。

“民国三十八年,三月初七,”我念着日记上的字,“兰儿说,她也喜欢阿武(疤脸人的小名),让我离开村子……可我怀了阿武的孩子,怎么能走?”

“三月十五,兰儿给我送来了碗鸡汤,喝了之后肚子疼得厉害,孩子没保住……她说是意外,可我看见她往汤里加了东西。”

“三月二十,我快不行了,阿武来看我,说要带我走,可我没脸见人……如果我死了,希望有人能知道真相,让我的孩子安息。”

日记写到这里就断了,最后一页画着个小小的墓碑,旁边写着“晚娘之墓,阿武立”。

原来晚娘是被张兰害死的,还怀着孩子。

难怪她的怨气这么重,难怪石头会得“尸咳”——那是她未出世的孩子在哭啊。

我把日记放在晚娘的坟前,又点燃了带来的纸钱,火苗“噼啪”作响,像晚娘在低声诉说。

奇怪的是,纸钱烧过的灰烬没有被风吹散,反而聚成个小小的漩涡,缓缓落在坟头,像是在点头。

“晚娘,对不起。”

林慧突然跪在坟前,眼泪掉在地上,“我替我婆婆给你赔罪,她不是故意的,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这三十年她活得比谁都苦,疯疯癫癫的,临死前还在喊你的名字。”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老村长的喊声:“李大夫,石头不咳了!

黑血也止住了!”

我抬头看向村子的方向,月光下,歪脖子柳树的枝条轻轻晃动,像是在挥手告别。

晚娘的怨气终于散了,三十年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刻了结。

回到归真堂时,天己经蒙蒙亮了。

药柜上的铜铃在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空气里的药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格外清新。

春桃打来电话,说刀疤脸和黄三的同伙都被抓了,警方在他们的窝点搜出了大量用邪术害人的证据,足够他们把牢底坐穿。

林慧抱着小宝,脸上的愁云散了,孩子胳膊上的“阴鳞”己经消退,只剩下淡淡的印记。

“李大夫,谢谢你。”

林慧给我鞠了一躬,“我终于明白我婆婆为什么总说‘欠了的,迟早要还’,人啊,还是得活得坦荡些。”

老村长也打来电话,说石头己经能下床走路了,村里打算重新修缮晚娘的坟,让她安安稳稳地待着,还说要把那块玉佩送到归真堂,说这是祖父和晚娘的缘分,该由我接着守着。

我看着诊桌上的玉佩,突然明白祖父为什么总说“归真”——不仅是让气回归本真,更是让人回归本心。

晚娘的恨,张兰的悔,黄三的贪,疤脸人的愧,说到底都是失了本心,被欲望和邪念缠上了。

正想着,门帘被推开,阳光涌了进来,落在墙上的《经络图》上,图里小人的眉眼似乎更舒展了些。

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进来,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举着朵小雏菊。

“李大夫,我奶奶说你能治‘不开心’的病。”

小姑娘把雏菊放在诊桌上,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我最近总做噩梦,梦见有个穿黑衣服的阿姨在哭,你能帮帮我吗?”

我看着小姑娘纯真的眼睛,突然觉得归真堂的故事,还远没结束。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