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顾聿深的礼物是陪情人产检。我捏着孕检单推开诊室门时,
他正温柔抚摸那女人的肚子。“别闹,她只是摆设。”他头都没抬,“乖乖生下来,
顾太太的位置迟早是你的。”当晚我签好离婚协议,搬空他半副身家。
他却在生日宴当众跪下:“求你回来,孩子需要完整的家。
”我笑着亮出更早的孕检报告:“真巧,我也怀孕了。”“可惜——不是你的。
”---冰冷的手机屏幕亮起,映着我指尖一点微弱的反光。顾聿深发来的信息,
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针,扎在眼底。临时有跨国会议,走不开。周年晚餐改天补,
礼物让陈助理送回去了。我指尖悬在屏幕上,几秒后,只回了一个字:好。
公寓里空旷得吓人。落地窗外,城市霓虹流转,繁华喧嚣,
却一丝一毫也透不进这精心布置过的空间。长餐桌上,摇曳的烛火已经烧短了一截,
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精致的骨瓷餐具和冰桶里那支价值不菲、此刻却显得格外孤寂的香槟。
两副碗筷,一副干干净净,另一副……纹丝未动。空气里弥漫着牛排冷掉后油脂凝滞的微腥,
还有我身上特意为他换上的、那款他曾经说最迷恋的玫瑰香水的味道。两种气息交织在一起,
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几乎令人窒息。改天?呵。我扯了扯嘴角,
一个毫无温度的笑纹在唇边漾开,又迅速冻结。手机又震了一下,屏幕跳出特别关注的提示。
我点开那个被我标注为“重要客户A”的微博小号——顾聿深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秘密花园。
最新动态,一分钟前发布。一张照片。背景是医院走廊特有的那种冷白灯光,
惨淡地打在墙壁上。照片焦点是一只骨节分明、属于男人的手,
正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覆在一个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女人的身体只露出腰腹那一小截弧线,皮肤白皙,穿着柔软的孕妇裙。
配文只有两颗简单的心形图案,却像淬了剧毒的匕首,
精准地捅穿我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图片下方定位清晰无比:**市妇幼保健院,
VIP产科特需部**。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
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手机差点滑落。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那剧烈的痛感才勉强压下了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摆设?原来我江晚,
在他顾聿深的世界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很好。我深吸一口气,
那冰冷的、带着牛排冷腥和玫瑰香气的空气刺入肺腑,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
指尖的颤抖奇迹般地停止了。我站起身,动作甚至算得上从容。走进衣帽间,
拉开最里面的抽屉,拿出一个轻便的折叠文件袋。然后,我坐回梳妆台前,
对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如纸、唯独眼神亮得惊人的女人,仔细地、一笔一画地,
为自己描摹上最明艳的口红。镜中的女人唇角勾起,那笑容冰冷而锋利,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拿起车钥匙,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发出清脆而稳定的声响,一下,一下,敲碎了这坟墓般公寓里死寂的空气。
---市妇幼VIP产科特需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甜腻花香混合的怪异气味,
昂贵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有死水般的寂静在流淌。
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紧闭着,门牌上“专家诊室”几个烫金字冰冷而疏离。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袋光滑的塑料表面。时间像凝固的胶体,
粘稠而缓慢。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从里面被拉开。一个年轻女人率先走了出来。
她大约二十出头,面孔精致得像橱窗里昂贵的洋娃娃,
眉眼间带着一种被娇宠出来的、未经世事的天真。她身上穿着宽松柔软的浅粉色孕妇裙,
一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另一只手则紧紧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
整个人几乎要依偎进他怀里。顾聿深。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
外面随意搭着那件我去年送他的限量版羊绒大衣,身姿挺拔,
侧脸轮廓在顶灯下显得格外深邃冷峻。此刻,他微微低着头,
视线专注地落在女人护着小腹的手上,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近乎柔软的专注。
他薄唇微动,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安抚的话。那女人仰起脸看他,笑容甜蜜得能溢出蜜来,
小声撒娇:“聿深哥,医生刚才说宝宝很健康呢,就是有点调皮,老踢我。
”顾聿深的唇角向上牵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
他抬起那只没被她挽住的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轻轻抚上她的小腹,
指腹温柔地摩挲着那层柔软的衣料,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乖一点,
别总折腾妈妈。”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是情人间的低语。
那语调里的宠溺,像滚烫的熔岩,瞬间灼穿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冷静。“嗯!
”女人用力点头,脸颊飞起红晕,依赖地将头靠在他臂弯,“聿深哥,你真好。
就是……江晚姐那边……”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委屈。
顾聿深脸上的温柔淡去些许,换上一丝惯有的、掌控一切的漠然。他揽着女人的肩,
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语调随意得如同在谈论天气:“不用管她。一个摆设而已,
占着位置罢了。”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她的小腹,
那点漠然又被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取代:“你安心养胎,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顾太太的位置,”他的声音斩钉截铁,“迟早是你的。
”“摆设……而已……”“顾太太的位置……迟早是你的……”每一个字,
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狠狠地凿穿我的耳膜,直抵心脏最深处。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四肢百骸都透着刺骨的寒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喉咙口涌上强烈的腥甜。诊室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我闭上眼,
深深吸了一口气。医院消毒水的冰冷气味混杂着那女人身上甜腻的香水味,令人作呕。
再睁开眼时,眼底最后一丝波澜也彻底平息,只剩下淬了寒冰的冷光。
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却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力量。我几步上前,
在顾聿深和那个女人即将走向电梯的瞬间,精准地挡在了他们面前。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聿深脸上的温柔和笃定瞬间冻结,如同完美的石膏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看清是我,
瞳孔猛地一缩,揽着女人的手下意识收紧,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始料未及的惊愕,
随即被浓重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愠怒覆盖。“江晚?”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冒犯的不悦,
“你怎么在这里?”他怀里的女人更是像受惊的小鸟,低低“啊”了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下意识地往顾聿深身后缩,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
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和毫不掩饰的敌意。我没有看那个女人。我的目光,
像两把冰冷的手术刀,直直地钉在顾聿深脸上,
将他脸上那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和愠怒看得清清楚楚。“怎么?”我轻轻开口,
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顾总日理万机,
开跨国会议开到产科VIP诊室来了?这会议内容,挺别致啊。
”顾聿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阴鸷得吓人。他上前一步,
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试图将我逼退,语气强硬而冰冷:“江晚,注意你的态度!
这不是你该胡闹的地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他身后的女人也怯生生地探出头,
声音带着哭腔:“江晚姐,你别误会……是我、是我身体不舒服,
聿深哥只是好心送我……”“误会?”我轻笑出声,打断她毫无说服力的辩解,
视线终于从顾聿深脸上移开,落在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我的目光锐利如刀,
将她从头到脚刮了一遍,最后停留在她护着肚子的手上。“身体不舒服,
需要顾氏总裁亲自作陪产检?需要他承诺顾太太的位置?”我语速不快,字字清晰,
带着冰冷的嘲讽,“这位……小姐,你的‘不舒服’,规格可真高。”“江晚!
”顾聿深低吼出声,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猛地伸手,似乎想抓住我的手腕,
将我强行拖离这个让他失控的局面。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秒,我猛地抬起手。
动作快如闪电。“唰啦——!”一声清脆而刺耳的撕裂声,
骤然划破了VIP走廊令人窒息的寂静。
我手里那张薄薄的、带着医院特有消毒水气味的孕检报告单,被我当着他的面,
从中间狠狠撕开!纸张纤维断裂的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决绝。
顾聿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怀里的女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纸张撕裂的脆响,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也彻底撕碎了顾聿深脸上那层虚伪的平静和强装的镇定。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总是运筹帷幄、深邃难测的眸子,
此刻清晰地映出那张被一分为二的孕检单,以及我脸上冰冷刺骨的嘲弄。震惊、错愕,
随即是汹涌的、被当众羞辱的暴怒,如同火山岩浆在他眼底翻滚,
几乎要将他理智的堤坝冲垮。他英俊的面容扭曲了一下,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
带着难以置信的森寒:“江晚!你疯了?!”他怀里的女人更是吓得浑身一抖,
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死死抓住顾聿深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西装布料里,
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仿佛我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
指尖捏着那两片残破的纸,动作缓慢而优雅,像是进行某种仪式。我微微歪头,
目光越过顾聿深剧烈起伏的胸膛,精准地落在那张煞白的小脸上。“疯?”我重复着他的话,
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冰锥,直刺那个女人,“我只是很好奇,
这位小姐肚子里揣着的‘顾氏未来继承人’,究竟是顾总亲自盖章认证的呢,
还是……”我的声音刻意停顿,满意地看着她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
护着肚子的手下意识地收紧。“……还是,别的什么张总李总王总,贡献的‘惊喜大礼包’?
”我慢条斯理地将后半句说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击在寂静的走廊里,带着致命的毒液。
“你胡说八道什么!”女人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你血口喷人!嫉妒!你就是嫉妒!聿深哥,她污蔑我!她污蔑我们的孩子!
”顾聿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的胸膛剧烈起伏,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他猛地将女人往身后一护,像一堵坚实的墙,
彻底隔绝了我的视线。他盯着我,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利刃,声音低沉压抑,
带着山雨欲来的狂暴:“江晚,立刻道歉!为你刚才的污言秽语,向她道歉!
否则……”“否则怎样?”我毫无惧色地迎上他杀人的目光,甚至向前逼近了一步,
高跟鞋清脆地叩击地面,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走廊里,
吸引着远处护士站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顾总想在这里,为了你的心头肉,
打我这个‘摆设’前妻一顿?”“前妻”两个字,我刻意咬得很重。顾聿深的身体猛地一僵,
眼底翻涌的怒火像是被这两个字骤然冻住了一瞬。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被戳穿的狼狈,有滔天的愤怒,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闪而过的恐慌。
我却没有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指尖一松,那两片残破的孕检单如同枯败的落叶,
轻飘飘地坠落,打着旋儿落在顾聿深锃亮的皮鞋前。“顾聿深,
”我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尘埃落定的漠然,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们完了。”说完,我没有任何留恋,利落地转身。
挺直的背脊像一杆永不弯曲的标枪,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回响,
一步一步,走向电梯的方向,
将身后那片狼藉、那对凝固的男女、还有那散落在地象征着“未来”的碎纸片,
彻底抛在身后。电梯门缓缓合拢的瞬间,我透过缝隙,最后瞥了一眼。
顾聿深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怀里紧紧护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他低着头,死死盯着脚边那两片刺眼的碎纸,侧脸的线条绷得死紧,
下颌线如同刀削斧凿般锐利。而他怀里的女人,正仰着脸,泪眼婆娑地对他说着什么,
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电梯无声下行,
冰冷的金属壁映出我毫无表情的脸。心口那块被反复撕扯的地方,此刻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也好,彻底死透了,反倒干净。回到那个曾被称为“家”的冰冷牢笼,我没有丝毫停顿。
巨大的行李箱摊开在卧室中央,我像一个精准高效的机器人,动作迅捷而毫无留恋。
衣帽间里属于我的衣物、首饰、护肤品被一件件扫入箱中。梳妆台上,
那些他心血来潮送的昂贵珠宝,连同他放在我这里的备用袖扣、手表,
全都被我毫不犹豫地扔进箱子角落,如同丢弃一堆碍眼的垃圾。书房里,
我拉开他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式两份的文件,
纸张边缘因为长期放置而微微泛黄——那是我们婚前签署的财产协议,
由顾家最顶尖的律师团拟定,条款严苛得近乎冷酷,但也清晰地划定了婚前财产的归属。
其中一条,
因顾聿深一方重大过错包括但不限于婚内出轨、与他人育有非婚生子女等导致婚姻破裂,
江晚有权获得顾聿深名下顾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补偿。指尖划过那冰冷的印刷体文字,
我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这就是顾家当年为了安抚我父亲、换取商业联姻利益而留下的唯一“仁慈”。讽刺的是,
此刻它成了我手中最锋利的武器。拿起笔,我在协议末尾,乙方江晚签名栏的下方,
流畅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最后的挽歌。做完这一切,
我合上行李箱,拉起拉杆。最后环顾了一眼这间充斥着昂贵家具和虚假温馨的巨大公寓,
没有一丝留恋。门在身后轻轻关上,落锁的声音清脆地隔绝了过去。
---顾氏集团周年庆暨总裁顾聿深生日晚宴。
宴会厅设在顾氏旗下最奢华的七星级酒店顶层。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浮动着名贵香槟、雪茄和高级香水的混合气息。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本城的名流显贵、商界巨擘几乎悉数到场,男人西装革履,
谈笑间指点江山;女人珠光宝气,裙裾摇曳生姿。舒缓的爵士乐流淌其间,
营造着一种优雅而疏离的浮华氛围。顾聿深无疑是今晚绝对的中心。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色手工定制礼服,衬得身形越发挺拔矜贵。他端着香槟杯,
穿梭在宾客之间,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与人寒暄应酬,
举手投足间尽显顶级豪门掌舵人的从容与魅力。只是细看之下,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
深邃的眸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和疲惫。他身边的位置空着,
这微妙的空缺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如同华美乐章中一个突兀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