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融化的巧克力铁皮屋顶被烈日烤得滋滋作响,像是随时会渗出热油。
林砚趴在阁楼的检修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视线穿过锈迹斑斑的铁架,
死死盯着悬挂在房梁上的旧冰箱。
“嘀嗒 —— 嘀嗒 ——”冷凝管最后两滴水珠落在接水盘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旋即被 42℃的室温吞噬,只留下两道浅浅的水痕。林砚咬着牙拧紧最后一颗螺丝,
右手的扳手 “哐当” 一声砸在地上,在寂静的午后炸开刺耳的回音。“姐!我的巧克力!
”楼下传来林晚尖利的哭喊,像根烧红的铁丝钻进林砚的耳膜。她心里咯噔一下,
顾不上擦掉手上的机油,连滚带爬地从阁楼梯子上滑下来。客厅正中央的矮桌上,
铝箔纸摊成一朵皱巴巴的花,深棕色的黏液正从纸边缘缓慢地流淌,
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那是五年前灾难爆发时,林晚攥在手里从超市抢出来的巧克力,
包装纸早就磨没了,她却用锡纸层层裹了三年,说要等 “命中注定的王子” 出现时,
一人一半。“它化了……” 林晚坐在墙角的旧沙发上,怀里抱着本封面磨白的言情小说,
肩膀一抽一抽地动。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裙,裙摆被林砚缝补过好几次,
针脚歪歪扭扭的,却用彩色线绣了几朵幼稚的小花。
林砚的目光扫过墙上的温度计 ——46℃。昨天还能勉强维持在 12℃的 “冷宫”,
今天彻底失控了。她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铝箔纸,残留的余温烫得她猛地缩回手。
“冰箱坏了。” 她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这台从废弃家电市场拖回来的双门冰箱,
被她掏空压缩机改成了保温箱,全靠楼顶的太阳能板供电维持低温,
是她们在这炼狱里唯一的 “奢侈品”。“你赔我!” 林晚突然跳起来,
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板上,“那是王子要吃的!你总是这样,什么都弄不好!
”林砚的喉结动了动,没接话。她左臂上的疤痕突然开始发烫,
五年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 也是这样的高温天,
十二岁的林晚死死抱着货架上最后一盒巧克力,任凭火焰舔舐她的裙摆。
林砚冲过去把她拽出来时,灼热的气浪在自己胳膊上撕下一块皮肉,疼得她在地上打滚,
却死死按住尖叫的妹妹。“我去修太阳能板。” 林砚捡起地上的帆布包,
把扳手和几卷绝缘胶带塞进去。她的动作很快,像是在逃避什么。“修不好的!
” 林晚在她身后喊,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种诡异的笃定,“书里说,
末世里的英雄会带着物资出现,他会有很多很多巧克力,比这盒大十倍!
”林砚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推开加固过的防盗门时,热浪像块烧红的铁板迎面拍过来。
林砚迅速戴上遮阳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楼道里的水泥墙已经被晒得发黄,
墙壁上的水渍印子蜿蜒如蛇,那是去年暴雨留下的痕迹。三楼的老陈家门口堆着几个空水桶,
林砚放慢脚步敲了敲门。没人应。她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伸手推了推,门没锁,
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陈叔?”屋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酸味,像是食物腐烂的味道。
林砚皱着眉走进去,看见老陈趴在桌上,手边的温度计显示 58℃。他的脸色发青,
嘴唇干裂起皮,胸口几乎没了起伏。“陈叔!” 林砚冲过去摇他的肩膀,
手指触到的皮肤烫得惊人。桌上的退烧药瓶是空的,
旁边摊开的《太阳能系统维护手册》被汗水浸得发皱。她摸出别在腰间的温度预警器,
这是老陈上个月送她的,说是用旧收音机改的,能提前半小时预警极端高温。
此刻屏幕上的数字还在缓慢攀升,红色的指针像条毒蛇,死死盯着 70℃的刻度线。
“太阳能板……” 老陈突然睁开眼,浑浊的眼球转向窗外,气若游丝,
“转换器…… 烧了……”林砚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猛地冲到窗边,撩开被晒得卷边的窗帘。
楼顶上的太阳能板斜斜地歪着,其中一块的玻璃罩已经碎裂,
黑色的光伏板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白光。“我知道了。” 林砚的声音很稳,
她从包里掏出最后半瓶过滤水,撬开老陈的嘴喂进去几口,“您躺着别动,我去处理。
”老陈没再说话,头歪向一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爬上楼顶时,
林砚感觉鞋底快要融化了。她跪在滚烫的水泥地上,手指抚过太阳能板的裂缝,
指尖沾到细碎的玻璃碴。转换器就在旁边,外壳已经被烧得焦黑,
隐约能看见里面熔断的线路。这是她们最后的能源了。林砚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满是塑料燃烧的味道,混杂着远处垃圾场飘来的恶臭。她想起昨天晚上,
林晚抱着那本言情小说,兴奋地跟她说:“姐,你看这段,男主角在末世里建了座水晶城堡,
里面有恒温系统,女主角每天都能喝到冰镇果汁。”当时她正在给蓄电池充电,
随口回了句 “别做梦了”,林晚就闹了别扭,背对着她睡了一夜。现在想来,
或许是自己太苛刻了。在这连呼吸都觉得疼的世界里,谁还不能做点梦呢?
她拆开烧焦的转换器,里面的线路板已经面目全非。最核心的芯片彻底报废,
这种型号早就停产了,就算在废墟里翻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找到替代品。太阳渐渐西斜,
温度却没有丝毫下降的迹象。林砚把坏的转换器拆下来,抱着它坐在楼顶边缘。
远处的城市轮廓在热浪中扭曲变形,曾经的高楼大厦像被啃过的骨头,光秃秃地立在地上。
五年前,这里还是车水马龙的都市。现在,只剩下一片焦土。“姐!你在哪儿?
”楼下传来林晚的喊声,带着点害怕的颤音。林砚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这就下来。
”她抱着报废的转换器走进楼道时,看见林晚站在老陈家门口,踮着脚尖往里看。
“陈叔他……” 林晚的声音很轻。“睡着了。” 林砚含糊地应了句,
把转换器塞进储物间,“太阳能板坏了,今晚可能要热一点。”林晚没说话,转身回了屋。
晚饭是半块压缩饼干,林砚掰了一大半给林晚。妹妹小口小口地啃着,
眼神时不时瞟向桌上融化的巧克力。“明天我去趟城西的废墟。” 林砚突然说,
“那里以前有个电子市场,说不定能找到能用的零件。”“我也要去!” 林晚立刻抬头,
眼睛亮了起来,“书里说,女主角在废墟里会遇到男主角!”林砚皱了皱眉:“太危险了,
你在家等着。”“不要!” 林晚把饼干往桌上一放,“你就是不想让我遇到王子!
你怕他把我带走,没人给你干活了!”“林晚!” 林砚的声音沉了下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外面随时会有塌陷,还有……”她没说下去。
还有那些为了半瓶水就能大打出手的拾荒者,那些在高温里变异的毒虫,
那些无处不在的危险。林晚却突然哭了起来,
哭得抽抽噎噎:“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我不想每天都吃压缩饼干,
我不想连块巧克力都守不住…… 姐,我们去找水晶城堡好不好?
书里说它就在东边的山谷里……”林砚看着妹妹通红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想起五年前,林晚还是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会在生日蛋糕前许愿要成为童话里的公主。
而现在,她只能在末世里,抱着本破旧的言情小说,做着不切实际的梦。“好。
” 林砚听到自己说,“等我修好太阳能板,我们就去东边看看。”林晚的哭声戛然而止,
愣愣地看着她。“但你得答应我,从明天起,跟着我学怎么辨认方向,怎么过滤水源。
” 林砚的目光很认真,“就算真有水晶城堡,也得我们自己走过去,不是吗?
”林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伸手小心翼翼地把桌上融化的巧克力刮进一个小铁盒里。
“我把它存起来。” 她小声说,“等找到王子,还能做给他看。”林砚没再反驳。
她收拾好碗筷,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远处的废墟里,
偶尔有零星的火光闪过,不知道是拾荒者在生火,还是又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温度预警器,屏幕上的数字还在缓慢跳动。明天,又将是艰难的一天。
夜深了,林砚躺在床上,听着身边林晚均匀的呼吸声。她悄悄起身,走到桌边,
借着月光看那本被翻得卷边的言情小说。封面上的女主角穿着华丽的礼服,
站在一座晶莹剔透的城堡前,笑容灿烂。林砚轻轻叹了口气,
把自己省下的半块压缩饼干放在林晚的床头。也许,有个梦也好。
至少在这无尽的黑暗和酷热里,还有点东西能支撑着她们走下去。窗外的铁皮屋顶,
依旧在高温中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这个末世的漫长与艰难。
第二章:焦土上的脚印凌晨四点的天空泛着诡异的橘红色,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林砚摸黑爬起来时,林晚还蜷缩在被子里,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 远处的天际线已经开始发亮,
空气里的温度计显示 39℃,比昨天同一时间高出整整 5 度。“醒了就起来收拾东西。
” 林砚转身时,发现林晚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正抱着枕头发呆。
她把叠好的隔热服扔过去,“穿上这个,外面紫外线太强。”那是件用消防服改的连体衣,
厚重的隔热材料被林砚拆去了多余的部分,缝补的地方用银色反光条做了加固。
林晚捏着衣服的边角,脸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穿这个怎么见人啊?像个太空人。
”“见谁?” 林砚低头检查背包,把过滤壶、应急灯和仅剩的两包压缩饼干塞进去,
“拾荒者还是变异鼠?”林晚的嘴唇动了动,没敢顶嘴。她慢吞吞地套上隔热服,
手指在腰间的束带上打了好几个结,突然指着自己的裙摆说:“我把那个缝在里面了。
”林砚凑过去看,发现她把昨天收集的巧克力黏液倒进了一个塑料小瓶,用细麻绳系在腰侧。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瓶身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块劣质的宝石。“走了。
” 林砚背起背包,将老陈留下的那本《城市废墟地图集》揣进怀里。
地图边缘已经被虫蛀得坑坑洼洼,城西的区域用红笔圈了个潦草的圈,
那是老陈生前标记的 “安全区”。推开单元门的瞬间,热浪扑面而来。
林砚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指缝间看见小区的柏油路已经被晒得发软,
昨天她留下的脚印陷在里面,边缘微微翘起,像块融化的太妃糖。“跟着我的脚印走。
” 她回头叮嘱道,“别踩黑色的地方,温度能烫掉一层皮。”林晚点点头,
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她的隔热靴是林砚用轮胎橡胶改的,鞋底厚得像块砖头,
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重的 “咚咚” 声。走了没多远,她突然 “哎呀” 一声蹲下去,
指着鞋底的纹路说:“卡东西了。”林砚转身帮她抠掉嵌在缝隙里的玻璃碴,
指尖触到她的脚踝时,发现隔热服的裤脚已经被汗水浸透。“怎么不早说?
” 她皱着眉把自己的水壶递过去,“小口喝,省着点。”水壶里的水只剩下半瓶,
是昨天晚上用冷凝法收集的露水,带着股铁锈味。林晚抿了两口就还给她,
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公路 —— 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正沿着路边行驶,
车身上焊着铁皮挡板,挡风玻璃的位置装着块太阳能板。“是他!
” 林晚突然拽住林砚的胳膊,声音发颤,“书里说的骑士!”林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骑手穿着件黑色皮夹克,头盔上的护目镜反射着阳光,看不清脸。
摩托车在路口的废墟旁停下,骑手弯腰从背包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随手扔向路边的灌木丛。
“坐稳了!” 骑手突然发动引擎,摩托车的排气管喷出股黑烟,
在路面上划出道黑色的轨迹。经过她们身边时,林砚听见头盔里传来吹口哨的声音,
紧接着一瓶矿泉水 “咚” 地砸在她脚边。“林工程师,还需要搭车吗?
” 阿哲的声音混着发动机的轰鸣传来,护目镜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妹妹的裙子挺别致啊。”林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手忙脚乱地把腰间的巧克力瓶往衣服里塞。林砚捡起地上的水瓶,发现盖子没拧紧,
水正顺着指缝往下滴。“谢了。” 她扬手把水瓶扔回去,“不用。”阿哲接住水瓶,
耸耸肩调转车头:“城西的电子市场塌了一半,小心点。” 摩托车的声音渐渐远去,
留下一串被热浪扭曲的尾气。“他认识你?” 林晚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书里的男主角都这样!”“他是拾荒者。” 林砚继续往前走,
脚步快了些,“去年帮他修过太阳能板,欠我个人情。”林晚还想说什么,
突然被脚下的碎石绊了一下。她踉跄着扶住旁边的路灯杆,
指尖刚碰到金属表面就猛地缩回来 —— 烫得像被火燎过。“疼……” 她眼圈泛红,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砚回头看了眼,发现她的指尖已经起了个水泡。“别碰金属。
” 她从背包里翻出烫伤膏,是老陈之前给的,铝管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忍着点。
”药膏抹在皮肤上时,林晚疼得抽了口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我走不动了。
” 她蹲在地上不肯起来,隔热服的帽子滑到肩上,露出被晒得发红的脖颈,
“这里根本没有王子,也没有水晶城堡,你骗我!”林砚看着她通红的眼睛,
突然想起五年前那个下午。林晚抱着巧克力盒蹲在超市货架后,
也是这样红着眼圈说:“姐姐骗我,说好了买草莓蛋糕的。
” 那时候的温度还没超过 40℃,她们躲在冷藏柜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