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庙是本地香火最旺的，师父用iPad看香火钱进账。 小师弟慧明馋烧鸡，
师父敲他光头：“佛在心，不在嘴。” 直到那个浑身恶臭的老乞丐跌进山门，
佛殿所有灯烛瞬间熄灭。 师父嫌他玷污佛地，命人叉出去。
老乞丐哑声说：“你们供的佛，金漆底下是烂木头。” 师父暴怒，
佛堂所有佛像突然同时流下血泪。 当夜，师父在禅房被从天而降的佛掌拍成肉泥。
我偷走功德箱的钱想跑，寺门轰然关闭。 黑暗中，只听见小师弟颤抖的声音： “师兄，
佛像……在动……”我们大觉寺，香火旺得能烫死人。天还没透亮，
山门外乌泱泱的人头就攒动起来，空气里塞满了劣质线香的呛人味、汗酸味，
还有钞票摩擦的沙沙声——那是师父的功德箱在“渡人”。我，智能大师的首席大弟子慧能，
负责守着这口沉甸甸的“功德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确保每一张红票子都顺顺当当落进箱底，别被哪只不长眼的“佛手”半路劫了去。师父呢？
他老人家盘腿坐在偏殿的蒲团上，屁股底下垫着最新款的乳胶坐垫。那身金线绣的袈裟，
阳光下晃得人眼晕。他手里没捻佛珠，捧着的是一块锃亮的iPad，
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那张油光水滑的胖脸。手指头在屏幕上划拉得飞快，
看着银行APP里那一串不断往上蹦的数字，嘴角压都压不住地往上翘。偏殿角落，
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的红字刺眼得很：“智能大师祈福专场，
随喜功德八千八百八十八起，结缘开光玉佛，价高者得。”“师父，
”小师弟慧明吸溜着鼻子凑过来，眼睛贼亮，压低了嗓子，“山下老刘头家的烧鸡，
今儿个新出锅的！那味儿，香得勾魂！”他喉结上下滚动，馋虫都快从喉咙眼儿里爬出来了。
师父眼皮都没抬，手指头依旧在屏幕上跳舞，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啪”一声脆响，
敲在慧明光溜溜的后脑勺上。“哎哟！”慧明缩着脖子叫唤。“蠢材！”师父声音不高，
带着股腻人的油滑，“佛在心，不在嘴！懂不懂？香客们捐的是虔诚，咱们吃的是供养！
心诚则灵，懂不懂？眼皮子浅的东西！”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慧明脸上，“滚去前头盯着点，
法物流通处那几个新来的丫头片子手脚不利索，别让香客白拿了咱的‘佛缘’！
”慧明捂着脑袋，蔫头耷脑地往外走，嘴里小声咕哝着“烧鸡…烧鸡…”，一步三回头，
活像只被抢了食的小狗。就在这时，山门那边猛地炸了锅！不是欢呼，不是诵经，
是惊恐的尖叫，混杂着东西被撞翻的稀里哗啦声，
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盛夏烈日下暴晒了三天死鱼烂虾的恶臭，猛地灌了进来！
那臭味霸道至极，瞬间盖过了满殿的香火气，熏得人脑仁儿发疼，胃里翻江倒海。
“怎么回事？！”师父终于舍得从iPad上挪开眼，眉头拧成了疙瘩，
油脸上浮起一层愠怒。他这金銮殿，哪容得下这等污秽！
我赶紧挤开乱成一团、捂着口鼻四散躲避的香客，冲到山门边。
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形瘫在门槛里头，几乎看不出是个人。
一身破烂布条挂在干瘦黢黑的骨架上，
糊满了厚厚的、板结的污泥和某种可疑的、散发着恶臭的深色秽物。头发纠结成块，
像顶着一蓬枯草烂泥。他就那么蜷缩着，身子微微抽搐，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似的抽气声，似乎随时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股子能把人熏晕过去的恶臭，源头就是他。几个年轻力壮的知客僧捂着鼻子，
一脸嫌恶地围着他，手里抄着扫帚和长棍，作势要把他叉出去。“等等！
”师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十二分的不耐烦和居高临下的冰冷。他捏着鼻子，
肥胖的身躯挪了过来，隔得老远就停住，仿佛再靠近一点就会被那恶臭污染了金身。
他眯着小眼睛，嫌恶地上下打量着地上那团污秽。“哪里爬来的腌臜东西？佛门清净地，
也是你这等秽物能玷污的？赶紧叉出去！别冲撞了菩萨，败了香客们的诚心！”他挥了挥手，
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地上的老乞丐似乎被“玷污”两个字刺了一下。他停止了抽搐，
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那颗沾满污泥和秽物的头。乱发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
那眼睛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眼白蜡黄，瞳孔深处却像燃着两小簇幽暗冰冷的鬼火，
直勾勾地穿透人群，钉在了师父那张油光光的胖脸上。师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老乞丐的嘴唇干裂起皮，沾着黑泥。他张开嘴，
喉咙里发出嘶哑、漏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砂锅里磨出来的，
刮得人耳膜生疼：“呵…呵…清净？你们…供的…那佛…”他喘了口气，
胸腔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呼哧声，抬手指了指大殿深处那尊被无数金箔、宝石、锦缎簇拥着，
在电子长明灯照耀下金光万丈、宝相庄严的巨大镀金坐佛。
“金漆…底下…裹着的…是烂木头…蛀空了芯子的…烂木头！”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放肆！！！”师父瞬间暴跳如雷，油脸涨成了猪肝色，肥肉都气得直哆嗦。
他指着地上的老乞丐，手指头都在抖，声音尖利得破了音：“邪魔！妖孽！
敢在佛前污言秽语，谤佛毁法！给我打！往死里打！打烂他的嘴！叉出去！扔山沟里喂野狗！
”他咆哮着，唾沫星子横飞，哪还有半分“大师”的气度，活像个被戳穿了画皮的市井泼皮。
几个知客僧得了令，虽然也被那臭味熏得够呛，但还是硬着头皮，抡起手里的扫帚棍棒，
就要朝地上的老乞丐身上招呼。就在棍棒即将落下的一刹那——“噗！
”“噗噗噗……”大殿里，佛龛前，供桌上，四面八方……所有正在燃烧的莲花灯烛，
毫无征兆地，在同一瞬间，齐刷刷地熄灭了！不是被风吹灭的那种摇曳熄灭，
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住了脖子，火光“噗”地一下，干脆利落地消失！
前一秒还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香烟缭绕如同西方极乐世界投影的大雄宝殿，
瞬间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啊——！”“菩萨显灵了？！”“救命啊！
”香客们惊恐的尖叫瞬间炸开，比刚才老乞丐闯入时更加凄厉混乱。黑暗放大了所有恐惧，
人群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互相推搡、踩踏，桌椅倾翻、供品滚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只有那尊巨大的镀金坐佛，在殿外透进来的、被山门遮挡后变得昏沉的光线下，
依旧巍然矗立，轮廓模糊不清。佛脸上那永恒慈悲的微笑，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
显得格外诡异、冰冷。混乱中，我下意识地朝老乞丐刚才瘫倒的地方看去。地上，
只剩下一小片被压乱的痕迹和几缕残留的恶臭。那团污秽的身影，
竟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老乞丐……他绝不是人！师父显然也吓懵了。他呆立在原地，
肥胖的身体在黑暗中筛糠似的抖，嘴里念念叨叨，听不清是佛号还是咒骂。
混乱持续了好几分钟，才有胆大的知客僧摸索着找到备用电源开关。“啪嗒”几声脆响，
几盏应急的白炽灯在殿角亮起，光线惨白黯淡，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
却让殿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惨淡阴森的滤镜。惊魂未定的香客们互相搀扶着，脸色煞白，
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怀疑，再也没了之前的虔诚，纷纷像逃难一样跌跌撞撞地涌出大殿，
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刚才还人声鼎沸、财源滚滚的“极乐净土”，
转眼间冷清得像座巨大的坟墓，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我们几个面无人色的和尚。
“师…师父……”我声音发颤，想问问接下来怎么办。师父猛地转过身，脸上的肥肉扭曲着，
惊惧尚未褪去，又被一种更强烈的、被冒犯的狂怒取代。“妖法！绝对是那老东西的妖法！
”他嘶吼着，眼睛赤红，“想坏我大觉寺的名声？想断我的财路？做梦！慧能！慧明！
”他猛地指向那尊巨大的镀金坐佛，声音尖利：“给我看好了！看好了这佛！金身！纯金的！
千年不坏！万邪不侵！什么烂木头？放他娘的狗臭屁！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明天…明天法会照常！香火钱…一分都不能少！听到没有？！”他色厉内荏地咆哮着，
试图用音量驱散自己内心的恐惧。我和慧明，还有其他几个吓傻了的师兄弟，
只能喏喏地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尊高高在上的镀金大佛。
应急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佛身上，那层厚厚的、光鲜亮丽的黄金外衣，此刻看去，
竟有种说不出的虚假和冰冷。老乞丐那句嘶哑的话，
像毒蛇一样钻进耳朵：“金漆底下…是烂木头…蛀空了芯子…”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我。
夜，死沉。白天那场混乱带来的喧嚣和恶臭似乎都散尽了，
可大觉寺的空气里却像是掺进了冰渣子，吸一口，凉气直钻肺管子，
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陈年朽木混合着廉价金漆的怪味。
值夜的师兄弟们都缩在自己禅房里，门窗紧闭，连平日里最嚣张的知客僧慧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