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神秘邻居的偶遇我怀疑我的新邻居脑子有病。搬来一周,三次在楼道里“偶遇”。
第一次,我顶着刚睡醒的鸡窝头,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去扔垃圾。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身形挺拔,站在电梯口,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商业晚宴。
四目相对时,我恨不得当场做法,让他原地失忆。他却只是看着我,然后很轻地笑了一下。
“早。”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种说不出的质感,像是老式唱片机里的标准男音。第二次,
我加完班回来,高跟鞋踩得脚后跟都快断了,形象全无地瘫在电梯里。电梯门一开,
他又站在那。这次换了件驼色风衣,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像是刚买的蛋糕。“加班了?
”我累得连眼皮都懒得抬,含糊地“嗯”了一声。电梯门关上前,听到他补了一句。
“辛苦了。”第三次,就是现在。我刚结束健身,浑身是汗,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耳机里还放着节奏感爆棚的音乐。一开电梯门,只见他靠在对面的门边,
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线条,下身是条浅色牛仔裤,
显得腿又长又直。手里还拿着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我愣在门口。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目光落在我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眼神太直接,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准备无视他,
用我自认为最冷酷的表情走进家门。“那个……”他突然开口叫住我。我停下脚步,
回头看他。他朝我走近两步,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一股好闻的、像是雨后松木的味道钻进鼻子里,混杂着我身上暴汗的酸味,
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化学反应。感受到他高大身影,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他停下来,
垂眼看着我,他眼睛很好看,睫毛长长的。“你东西掉了。”我低头,
看到地上躺着我那只粉色的兔子钥匙扣。刚想弯腰去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我一步,
将它捡了起来。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谢谢。”我伸手去接。
他却没有立刻给我,而是用指腹摩挲着那只毛绒兔子,眼神有些飘远,
像是在透过这只兔子看别的什么东西。“你很喜欢兔子。”他说的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我朋友圈三天可见,微博从不发日常,
这是什么新型的背调吗?当代网友都这么卷了?“还行吧。”我含糊地回答。
他终于把钥匙扣递给我,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心,带着一点凉意,却又像有电流窜过。
我飞快地收回手,心脏没出息地漏跳了一拍。“我叫陈舟。”他自我介绍,
声音依旧是那种不疾不徐的调子,“以后是邻居,请多关照。”“林念。”我报上名字,
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尴尬的对话。他却像是没接收到我“赶紧滚”的信号,
又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辣的?”我彻底呆住了。这也能知道?
难道他偷偷翻我扔掉的外卖垃圾袋了?看着我震惊的表情,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猜的。
”我不太信。正准备说点什么,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只简单地说了几个字。“嗯。
”“知道了。”“马上。”挂了电话,他对我点了下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看着他转身走向电梯的背影,宽肩窄腰,身姿如松,确实有几分姿色。直到电梯门合上,
我还站在原地。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刷屏:这人绝对有问题。绝对。
2 记忆的迷雾我把门“砰”地一声关上,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门板,
心脏还在不争气地狂跳。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这人绝对有问题。是我的新邻居?
还是什么新型的网骗,先从邻居做起,放长线钓大鱼?可他图什么?
图我刚还完花呗的信用卡,还是图我那只养了三年的肥橘猫?我走到客厅,
把那只粉色的兔子钥匙扣扔在桌上。毛茸茸的兔子,圆滚滚的身体,
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送的。我确实很喜欢兔子。可他怎么会知道?朋友圈三天可见,
微博大小号全是转发,连我妈都不知道我购物车里有什么。大数据都没他懂我。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进浴室冲了个澡。热水从头顶淋下,我试图冷静下来,
可陈舟那张脸,和他那双眼睛,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尤其是他摩挲着兔子钥匙扣的样子,
眼神飘远,好像在看什么很重要的东西。那不是在看钥匙扣,是在透过它看我。
这个认知让我打了个寒颤。第二天是周末,我决定在家躺平一整天,坚决不出门,
避免任何不必要的社交。结果下午三点,门铃响了。我从猫眼里看出去,心跳漏了半拍。
陈舟,又是他。他手上拎着一个蛋糕盒子,还是我最喜欢的那家店的。我假装不在家,
一动不动。门铃又响了两声,然后停了。我松了口气,刚想转身,手机屏幕亮了。
一条好友申请。我是陈舟,住你对门。我盯着那行字,头皮发麻。
他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物业给的?现在的物业都这么贴心了吗?我没通过,也没拒绝,
就那么放着。几分钟后,手机又震了一下。你的快递好像寄到我这儿了,地址写错了。
……真是栓Q了。我认命地打开门。他果然还站在门口,见我开门,
把手里的蛋糕盒子递过来。“物业送错了,说是你的。”我低头看了眼蛋糕盒子上的小票,
收件人确实是林念,但地址写的是我对门。还真是我下单的时候手滑点错了常用地址。
“谢谢。”我接过蛋糕,感觉手里的盒子有千斤重。“不客气。”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目光落在我身后的客厅里,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那幅我刚挂上没几天的装饰画上。
那是梵高的《星月夜》。“你也喜欢这幅画。”他又用了陈述句。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怎么……”“猜的。”他还是那两个字,嘴角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信他个鬼。
这哥们不会是开了天眼吧。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我穿着一身水蓝色的旗袍,站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庭院里,手里拿着一把团扇。
空气里有淡淡栀子花的香气。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背对着我,声音听起来很耳熟,
带着一点无奈。“阿念,你又把我的钢笔藏哪儿了?”“就不告诉你。”梦里的我,
声音娇俏,带着几分得意。他转过身来。那张脸,和陈舟一模一样。他走到我面前,
很自然地从我发间抽出一支派克钢笔,刮了下我的鼻子。“小淘气。”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心脏砰砰直跳,额头上全是冷汗。窗外天光已经微亮。那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到我能清晰地记得旗袍上丝线的触感,记得他指尖划过我鼻梁时微凉的温度,
记得他叫我“阿念”时宠溺的语气。可我叫林念,不叫阿念。我更不可能穿旗袍,
生活在那个年代。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被陈舟那个怪人搞得精神紧张了。
我这么安慰自己,但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周一上班,
我在电梯里又碰见了他。密闭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今天穿了身深灰色的西装,
身形挺拔,整个人看起来精英感十足。我抱着电脑,尽量往角落里缩,假装自己是空气。
电梯下行,数字不断变化。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电梯里格外清晰。“昨晚睡得好吗?
”我身体一僵,抬头看他。他正看着我,眼神深邃,好像能看穿我所有的心事。
“是不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梦到我了?
”3 电梯里的秘密我感觉血液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电梯轿厢里明亮的灯光,
把他脸上那点探究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破膛而出。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
像一道救赎的光。我几乎是逃一般地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奔向门外。
只感觉身后他的目光如影随形。那件事之后,我刻意躲了他好几天。出门前先通过猫眼观察,
确定楼道里没人了才像做贼一样溜出去。可缘分这种东西,真的有点玄学在身上。周五晚上,
我加完班回家,发现钥匙忘在了公司。我站在家门口,对着指纹锁试了八百遍,
它都用冰冷的机械音告诉我“指纹错误”。绝望。就在我准备掏出手机找开锁师傅的时候,
对面的门开了。陈舟穿着一身居家的灰色运动服,头发微湿,显然是刚洗完澡。
他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瓶水。“进不去?”我点点头,感觉自己像个被抓包的小学生。
他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这儿有把备用钥匙。”我愣住,“你怎么会有?
”“物业给的,”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说是怕独居的年轻人出意外,让邻居保管一把。
”我再次怀疑,现在的物业是不是贴心得有点过分了。他把钥匙抛给我,我手忙脚乱地接住。
“进来坐会儿吧,”他侧过身,让出门口的位置,“开锁师傅过来也要时间。
”他的客厅很简洁,黑白灰的色调,不像我的小窝,堆满了各种毛绒绒的抱枕和零食。
唯一有色彩的,是沙发背景墙上的画。不是梵高,是一片深邃无垠的大海,海面上空无一物。
我给他讲了我那个荒唐的梦,从水蓝色的旗袍到他发间抽出的那支钢笔。他一直安静地听着,
没有打断我,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等我说完,他才慢慢开口,声音很低。“所以,
你梦到我叫你阿念。”“嗯。”“林念,阿念。”他重复了一遍,
像是在品尝这两个称呼的区别,“挺好听的。”那天晚上,开锁师傅没来,
我用他的备用钥匙开了门。但我们好像就因为这件事,关系被强行拉近了。
他会算好我下班的时间,在电梯口“偶遇”我,手里提着两人份的晚餐。
他会借口家里的投影仪坏了,抱着一桶爆米花来我家,
看一部我收藏了很久却一直没看的文艺片。他带我去了海边,不是看日出,
而是看深夜的大海。我们就坐在沙滩上,听着海浪的声音,谁也不说话。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感觉很安心。心脏被一种叫作心动的东西填得满满当当。我开始记日记,不是什么少女心事,
就是单纯地记录。“十月十二日,天气晴。陈舟做了糖醋排骨,有点甜,但好吃。
”“十月十五日,阴。和他去看了海,他的肩膀很宽,靠着很舒服。”“十月二十日,晴。
我好像……有点喜欢他。”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那天,我翻开日记本,
准备写点什么。我看到前几页的内容,大脑一片空白。糖醋排骨?海?我努力回想,
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这些文字记录的是别人的生活。恐慌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开始忘记一些小事。忘记关掉燃气灶,忘记带钥匙,忘记刚刚说过的话。有一次,
我们约好去看一场画展。我化好妆,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他。手机响了,是陈舟。
“念念,我到楼下了。”“嗯?”我有些茫然,“去哪儿?”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画展。”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沙哑,“我们约好的。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精致的妆容,却想不起为什么要化妆。“对不起,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忘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挂了电话。几分钟后,
门铃响了。我打开门,看见他站在外面,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进来,
从背后抱住我。他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没关系。
”他在我耳边说,“忘了就忘了,我们再创造新的回忆。”可情况并没有好转。
我忘记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要。我忘记了他的生日,
忘记了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哪个路灯下,忘记了我曾经那么喜欢他。
我开始频繁地盯着他发呆。他这张脸,英俊得无可挑剔,可我总觉得陌生。
我看着日记本上那个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陈舟。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试图唤醒沉睡的记忆。可是没用。又是一个周末。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那幅《星月夜》。
门铃响了。我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很高大的男人,穿着深灰色的西装,身形挺拔。
他很好看,但是眉宇间有一种化不开的忧愁。他看着我,眼神很深,里面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像是痛,又像是爱。“林念。”他开口,声音很轻。我礼貌地笑了笑,
觉得他或许是新搬来的邻居。“你好。”我看着他,很认真地问。“请问,你找谁?
”4 糖醋排骨的悲伤他眼里的光,好像瞬间就熄灭了。那种深不见底的悲伤,
几乎要化为实质,将我溺毙。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良久,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送外卖的。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走错门了。”他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挺拔,
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心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我明明不认识他。日子照旧。只是我的日记本,再也没有更新过。我不再忘记带钥匙,
也不再忘记关燃气。因为我几乎不出门,也不再开火做饭。我每天就坐在沙发上,
看着墙上那幅《星月夜》,一看就是一天。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一周后,
门铃又响了。我打开门,还是那个男人。他瘦了很多,眼下的乌青很重,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我做了糖醋排骨。”他把保温桶递过来,
目光却不敢看我,“不甜,刚好的那种。”我没有接。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先生,
我们认识吗?”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慢慢垂了下去。保温桶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排骨和汤汁洒了一地,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他好像没看见一样,只是抬起头,
通红的眼睛看着我。“林念,”他一字一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看着我。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我看着他,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对不起。
”他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一个那么高大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手足无措地站着,想递张纸巾给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没关系。”他抹了一把脸,
声音却抖得厉害,“没关系,忘了就忘了。”“是我不好。
”“是我不该一次又一次地把你拉进我的生活里。”我听不懂。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了。
那里面不再只有痛苦和绝望,还多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我看不懂的,坚决的东西。
“你等我。”他说。“这一次,我不会再等着你忘记,等着你离开。”“我会找到源头。
”“我会把属于我们的时间,全部找回来。”他转身离开了,步子很大,很急,
再也没有回头。我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然后低头,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糖醋排骨。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我蹲下身,伸出手,沾了一点温热的汤汁,放进嘴里。
不甜,也不咸。是我从来没有尝过的,悲伤的味道。我在这个房子里又待了三天。
第三天晚上,我收拾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我把那本日记本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然后,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这间充满了我不记得的回忆的房子。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我知道,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那个男人说,他会去找回我们的时间。可我连我们是谁,都忘了。
我只想去找回我自己。一个没有陈舟,也没有糖醋排骨的,林念。
5 时空的涟漪我换了个城市,找了份图书馆管理员的工作。朝九晚五,
与成千上万册沉默的书为伴。日子安静得像一潭死水。我给自己办了新的手机号,
断绝了和过去的一切联系。虽然我根本不记得过去有什么可联系的。有时候,
我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这张脸很陌生,这个叫“林念”的名字也很陌生。
像一件不合身的衣服,勉强穿在身上。一天下午,馆里没什么人,我摸鱼刷手机,
一个学术论坛的推送跳了出来。
考古新发现:千年前的神秘女商人与时空涟漪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发帖人叫陆沉,
头衔是一长串的某某历史基金会创始人。帖子里,他用冷静克制的笔触,
描述了一位宋代奇女子。她叫苏念,凭空出现,用匪夷所思的经商手段搅动江南局势,
却在最鼎盛时人间蒸发,只留下一幅题了字的《星月夜》仿作。我的心脏猛地一跳。那幅画,
我出租屋里也有一幅。我继续往下翻。陆沉的团队用某种技术手段,复原了画上模糊的题字。
只有两个字。“忘我。”我像是被什么东西攫住了,开始疯狂搜索“陆沉”这个名字。很快,
我找到了那个基金会的官网。团队介绍页面,他的照片就放在第一个。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肩膀很宽。他微微侧着头,下颌线清晰利落,
鼻梁高挺。照片里的他,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疏离和压迫感。可我认得他。
就是那个提着糖醋排骨,在我家门口哭得像个孩子的男人。陈舟。陆沉。哪个才是他?
哪个又是我?我的手开始发抖,手机差点握不住。我点开他在那个论坛的主页,
一篇篇帖子看下去。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追猎者,在历史的长河里打捞着一个又一个影子。
唐代的宫廷乐师,谱出的《霓裳羽衣曲》残篇,能引动星辰。民国时期的女飞行员,
独自一人飞越了太平洋,再无音讯。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叫“念”。或“苏念”,
或“忆念”,或“念之”。她们的出现和消失,都伴随着地质记录上无法解释的能量波动。
而陆沉,就在追踪这些波动。他的文字冷静客观,像在分析一组数据。
可我却从那些标点和空格里,读出了一种滔天的、跨越千年的执念。他不是在做研究。
他是在找人。最后一个帖子的发布时间,就在一周前。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