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个木头人,是他出事前雕刻的最后一个作品,也是他送给我最“完美”的礼物。
现在,他死了,他的“魂”却住进了这个完美的躯壳里,要继续“爱”我。
我对着电话,清晰地报出了我家的地址。
“妈!”
儿子小杰撕心裂肺地哭着扑过来,他小小的身子撞在我身上,拼命去抢我的手机。
“那是爸爸!你怎么能把他劈了当柴烧!”
婆婆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我的鼻子,嘴唇都在哆嗦。
“林晚,你是不是疯了!阿诚刚走,你就要把他最后一点念想都毁掉吗?”
一旁的小姑子张莉也假惺惺地抹着眼泪,上来拉我的胳膊。
“是啊嫂子,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这么糟蹋我哥的心血啊,你这么做,不是在戳我们全家人的心窝子吗?”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三个。
“一个木头疙瘩而已,留着占地方。”
没过多久,门就被敲响了,收废品的王大爷扛着麻袋,手里提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子,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
“谁家……有木雕要处理?”
“王大爷,这里!”我扬声喊道。
儿子和婆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一左一右死死抱住那个木头人,用身体组成了一道人墙。
“不准动他!谁也别想动我爸!”
“谁敢动我儿子,我就跟他拼了!”
他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彻底点燃了我压抑了十五年的火。
我前所未有地厉声呵斥:
“我说了!这个东西必须今天就从这个家里消失!你们听不懂吗!”
我的怒吼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包括那个木头人,它关节处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仿佛被我吓到了。
在婆婆和儿子震惊的目光中,我绕过他们,抓住木头人冰冷僵硬的手臂,亲自帮王大爷把它往麻袋里塞。
木头很沉,我的指甲因为用力都翻了白。
小姑子张莉瘫坐在地上,哭着质问我。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绝情?我哥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我看着他们护着“丈夫”和“父亲”的悲痛模样,只平静地说了一句。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第二天,是我老公张诚的“头七”。
追思会在他生前最引以为傲的木工作坊里举行,说是要让大家好好送他最后一程。
街坊邻里亲朋好友都来了,对着满屋子冰冷的木雕作品,发出格式化的叹息。
“可惜了,这么好的手艺,这么好的人。”
“是啊,林晚真是没福气,这么好的男人说走就走了。”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钻进我的耳朵里,像一只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我姗姗来迟时,婆婆儿子小杰和小姑子张莉正抱在一起,对着张诚的遗像哭得肝肠寸断。
他们看见我,哭声立刻小了下去,三双眼睛齐刷刷地射过来,里面没有悲伤,只有毫不掩饰的怨气和恨意。
因为昨天那个被我当柴火送走的木头人,他们一整天没和我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