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冷白色的光浸透了原初文明地下实验室的每一寸金属墙壁。林深蹲在操作台旁，指尖划过布满绿色数据流的全息屏，屏幕上“记忆保护程序 V3.7”的字样正随着他的操作微微跳动。通风管道里传来持续的“嘶嘶”声，像是某种液体在金属管内缓慢流动——那是“记忆清洗剂”病毒的样本，储存在实验室最内侧的隔离舱里，也是他今天的调试对象。
“深哥，第 7组实验体的记忆碎片又紊乱了。”隔壁操作台的同事小张推过来一个金属托盘，里面放着三枚闪着红光的芯片，“你妈留下的这个‘保护程序’，还真能顶住病毒的侵蚀？”
林深的动作顿了顿。母亲的脸在脑海里闪了一下——白大褂，温和的笑，还有最后一次视频通话时，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她是原初科学家，”他低声说，指尖在手环上摩挲了两下，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银灰色的金属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某种未激活的密码，“程序没问题，是病毒在变异。”
话音未落，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操作台映得一片猩红。全息屏上的数据瞬间乱码，绿色的数据流扭曲成狰狞的线条，最后定格在一行刺眼的红色数字上：病毒传播率 87%。
“怎么回事？”小张猛地站起来，椅子在金属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隔离舱的玻璃突然裂开一道缝。林深瞳孔骤缩——他看见隔离舱内，那些原本安静悬浮的病毒样本，此刻像活过来的黑色藤蔓，正顺着裂缝往外攀爬。更可怕的是，实验室角落的培养舱里，原本沉睡的实验体编号 EX-01至 EX-09突然睁开眼，瞳孔浑浊，嘴角溢出黑色的涎水。
“快逃！”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从走廊冲过来，是母亲的同事，李教授。他的白大褂上沾着血迹，指着实验室后门的方向，“病毒失控了！记忆保护程序撑不了多久——”
轰隆！
培养舱的玻璃应声炸裂。EX-01号实验体率先扑了出来，它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指甲长得像黑铁利爪，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林深下意识地将小张往身后拉，自己却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后背重重撞在操作台上。
剧痛中，他看见李教授被实验体扑倒，听见小张的尖叫渐渐被吞噬。混乱里，手腕上的手环突然发烫，银灰色的纹路亮起红光，像某种被激活的印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一块燃烧的金属板从天花板砸落，正好压在他的腿上。
意识模糊的最后几秒，他似乎看见母亲的脸出现在手环的红光里，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活下去”。然后，黑暗彻底吞没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林深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醒来。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废墟里。生锈的钢筋从断裂的混凝土中刺出来，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吼，像某种大型野兽在徘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的味道，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嘶——”腿上传来剧痛。他低头一看，裤子被烧焦了一大块，万幸的是，压在腿上的金属板不知被谁挪开了，只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缓慢地渗出黑血。
黑血？
林深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实验室里的病毒样本——那些黑色的藤蔓状液体，一旦接触体液，24小时内就会将人转化为失去记忆的怪物。
他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座废弃的地铁站，锈蚀的车厢歪歪扭扭地堆在轨道上，其中一节车厢的入口挂着块破布，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模糊的字：安全区仅限 24小时。
“吼——”
低吼声更近了。林深转头，看见三个“人”正从废墟深处走来。他们的动作僵硬，青灰色的皮肤上布满溃烂的伤口，喉咙里不断溢出黑色的涎水——和实验室里失控的 EX-01号一模一样。
丧尸。
恐惧像冰锥刺进心脏。他想逃，腿却软得不听使唤。就在这时，手腕上的手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嗡——
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光幕凭空出现在他眼前，上面浮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像某种实时更新的规则图谱：
规则模板Ⅰ：丧尸末日病毒传播途径：体液唾液/血液转化时间：24小时变异体缩短至 1小时弱点：2000Hz高频声波可破坏病毒蛋白结构当前能量：100点解析规则消耗 3点，剩余 97点
林深愣住了。这是……母亲留下的手环？它不是普通的饰品，而是某种能解析规则的工具？
“吼！”最前面的丧尸已经扑到了面前，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深看着光幕上的“弱点提示”，心脏狂跳——2000Hz高频声波？人类的声带根本无法发出这种频率的声音。丧尸的腥臭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在废墟中摸索，手指突然触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
是一个被压在钢筋下的消防应急广播器。
外壳已经锈蚀，但按钮还能按下。林深猛地想起实验室里的声学设备——应急广播的扬声器经过特殊设计，最高可发出 2200Hz的声波，只是平时为了避免扰民，被限制在 800Hz以下。
“就是它！”
他用尽全力掀开钢筋，将广播器拖出来。外壳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缠绕的电线。手环的蓝光幕突然闪烁，数据流自动对接广播器的内部结构：
检测到声波设备破损，可临时超频至 2000Hz操作方式：短接红色与蓝色导线，同时按下电源键能量消耗：额外消耗 5点当前剩余 92点
丧尸已经扑到面前。林深顾不上多想，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母亲送的生日礼物，一直挂在钥匙扣上，撬开广播器的外壳，用刀尖剥开两根导线的绝缘层。
“滋啦——”
导线接触的瞬间，广播器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他按下电源键，同时将广播器对准丧尸。
尖锐的高频声波炸开，像一把无形的刀划破空气。2000Hz的频率正好命中光幕提示的“病毒蛋白弱点”，最前面的丧尸动作猛地僵住，青灰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最后“噗”地一声化作黑泥。
剩下的两只丧尸被声波震慑，动作明显迟缓。林深趁机拖动广播器后退，后背抵在锈蚀的车厢上，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刚才的超频让广播器的外壳烫得惊人，而且手环的能量又少了 5点。
“原来如此……”他喘着气看向手环，“适配器不仅能解析规则，还能指导如何利用环境道具触发规则……”
林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环的红光渐渐暗下去，他却在那一瞬间，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变了——低头看时，手腕的皮肤竟然变得有些透明，能隐约看见皮下的血管，像某种……量子化的征兆。
“这是……规则适配器？”他喃喃自语，想起母亲日志里提过的词，“能解析、应用、甚至改写平行世界的规则……”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车厢后传来。林深猛地抬头，握紧了手边一块锋利的金属片——却看见一只鹿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它和普通的鹿不一样。体型更大，毛色是纯粹的白，最奇特的是它的鳞片——金色的，像融化的阳光，覆盖在脊背和鹿角上，随着呼吸微微发亮。它的眼睛是清澈的琥珀色，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深，没有敌意，反而带着某种……熟悉的温柔。
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见鹿的金鳞上，竟映出了一幅流动的画面——母亲被关在透明的容器里，拍打着玻璃，嘴型在说“救我”。
“你……”林深喉咙发紧，试探着伸出手，“你认识我母亲？”
鹿没有回答，只是往前走了两步，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就在触碰的瞬间，手环再次亮起红光，这一次，光幕上跳出一行新的字：
检测到共生体 EX-00星芒，记忆碎片同步中……
林深看着鹿不，是星芒的金鳞，突然明白了。母亲的失踪，病毒的失控，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切都和原初文明的“规则实验”有关。而他，带着母亲留下的适配器，或许是唯一能揭开真相的人。
远处，更多的丧尸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正朝着这边聚集。星芒猛地抬起头，金色的鳞片瞬间竖起，像展开的利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林深深吸一口气，扶着车厢站起来。手环的能量还剩 97点，身体的量子化虽然诡异，但暂时没有大碍。他看着星芒，又看了看远处逼近的丧尸群，握紧了手腕上的适配器。
“走吧，”他低声说，像是对星芒，也像是对自己，“找到我母亲，结束这一切。”
2林深盯着那只鹿的眼睛，掌心的广播器还在发烫。
金色的鳞片在残阳下泛着流动的光，像融化的黄金被浇铸成了兽类的轮廓。最让他心惊的是鹿脊背上的鳞片——那些鳞片并非平整地覆盖，而是像无数面微型镜子，正断断续续映出破碎的画面：白大褂的一角、闪烁的实验仪器、还有母亲被模糊的脸，正对着某个方向说着什么。
“你是……EX-00？”林深想起手环光幕里闪过的编号，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颤。
鹿没有回应，只是偏过头，琥珀色的瞳孔转向地铁站深处。那里的黑暗中，隐约传来金属摩擦的“咔哒”声，不像丧尸的低吼，更像某种机械结构在活动。
手环突然亮起蓝光：
检测到非感染体生命信号疑似实验体规则适配建议：保持声波设备待机状态能量剩余 92点警告：安全区屏障能量波动异常剩余存续时间：17小时
林深这才注意到，那节挂着“安全区”破布的车厢周围，其实笼罩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光幕。光幕边缘正像水波一样微微颤抖，而“咔哒”声正是从光幕外侧的阴影里传来的。
他扶着锈蚀的车厢壁站起来，将广播器的音量调小——刚才超频的余波让喇叭有些失真，此刻发出的杂音像生锈的锯子在磨铁。鹿或许该叫它星芒？很自然地走到他身边，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像是在示意跟上。
一人一鹿贴着光幕内侧往前走，脚下的碎玻璃发出刺耳的声响。越靠近光幕边缘，那种“咔哒”声就越清晰。林深眯起眼睛，看见阴影里站着个两米多高的东西。
那东西像是用生锈的齿轮和铁皮拼凑成的，没有明确的五官，只有胸口嵌着一块发绿光的晶体，正随着“咔哒”声闪烁。它的手臂是两根可伸缩的金属管，末端各焊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扳手，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光幕。
“规则剥离器？”林深的呼吸顿了顿。他在实验室的资料里见过这东西的图纸——原初文明用来清除实验体自由意志的机械，能通过“三重排斥场”撕裂意识与身体的连接。
手环的光幕自动弹出新的规则图谱：
规则剥离器初级核心机制：通过绿色晶体释放意识排斥场范围 5米能量来源：未知疑似与安全区屏障存在能量共鸣弱点：排斥场无法穿透低频声波干扰建议 700Hz以下
林深愣住了。低频声波？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广播器，刚才为了对付丧尸调到高频模式，现在要立刻切换频段，恐怕需要重新拆解线路。
“咔哒——咔嚓！”
规则剥离器的扳手突然狠狠砸在光幕上。淡蓝色的屏障像被投石的水面，瞬间荡开大片涟漪，其中一角甚至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痕。裂缝中飘出的不是空气，而是某种灰白色的粉末，落在旁边的丧尸残骸上，那具尸体竟像融化的蜡一样，慢慢变成了一滩没有形状的粘液。
“意识被剥离后，连物理形态都会崩坏吗？”林深的后背沁出冷汗。他突然想起母亲日志里的话：规则不是枷锁，而是用来锚定存在的框架。
星芒突然用头撞了撞他的腰，金鳞上的画面变了——这次不再是碎片，而是清晰的一段记忆：母亲蹲在实验室里，面前摆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金属盒子，她正把一只小白鼠放进其中一个盒子，对旁边的人说：“安全区和剥离器是共生体，就像这两个盒子，一个提供庇护，一个负责清除‘溢出物’……”
“溢出物指的是我们这些实验体？”林深攥紧了广播器，指节发白。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安全区的时限是 24小时——不是为了保护幸存者，而是为了给规则剥离器留出“清理时间”。
规则剥离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猛地转向这边。胸口的绿色晶体爆发出刺眼的光，林深的手环突然剧烈震动，光幕上的文字开始扭曲：
警告！检测到意识锁定！排斥场正在穿透屏障当前强度 30%建议：立即制造低频干扰能量消耗 10点
林深没有犹豫。他再次撬开广播器的外壳，这次的动作比刚才熟练得多。星芒的金鳞轻轻扫过他的手背，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突然清晰起来——母亲拆解声波设备时的侧影、她笔记本上画的电路图、还有一句被红笔圈起来的话：“应急广播的备用频段是 450Hz，专门用来对抗低频干扰……”
“找到了！”他扯断一根黄色的导线，将其与地线短接。广播器发出一阵沉闷的嗡鸣，不像刚才对抗丧尸时的尖锐，更像某种厚重的鼓点，敲在人的胸腔里。
规则剥离器的动作明显迟滞了。它胸口的绿色晶体闪烁不定，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林深趁机观察它的构造，发现那些拼凑起来的铁皮上，竟用白色涂料写着密密麻麻的编号——EX-02、EX-05、EX-11……全是实验体的编号。
“这些铁皮是用实验体的残骸改造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调高音量，450Hz的低频声波像无形的拳头，狠狠砸在规则剥离器身上。
“哐当！”
剥离器胸前的绿色晶体突然迸裂，碎片溅落在光幕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它的身体开始像散架的玩具一样松动，那些生锈的铁皮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线缆——那些线缆竟像活物一样扭动着，最后化作一群黑色的飞虫，嗡嗡地飞进了光幕的裂缝里。
手环的光幕恢复了正常：
规则剥离器已清除能量剩余：82点检测到残留记忆碎片是否吸收？消耗 5点能量
林深看向星芒。鹿正用头拱着一块从剥离器身上掉下来的铁皮，铁皮上“EX-07”的编号被金色的鳞片覆盖后，竟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女孩轮廓——扎着马尾辫，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正对着屏幕里的人笑。
“这是……记忆碎片里的人？”林深按下了“吸收”选项。
一阵刺痛从太阳穴传来。无数混乱的画面涌入脑海：白色的病房、手臂上的输液管、平板电脑上滚动的数据流，还有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说：“小雨，记住这个频率，以后如果遇到一个叫林深的人，帮他……”
画面突然中断。
林深捂着额头蹲下身，星芒立刻用身体护住他。他这才发现，安全区的光幕已经稳定下来，刚才被砸出的裂缝正在缓慢愈合，而那节挂着“安全区仅限 24小时”的车厢上，破布不知何时被换成了一块崭新的金属牌，上面用激光刻着一行字：
拾荒者联盟临时据点——EX-07
“EX-07……”林深抬头看向星芒，鹿的金鳞上，那个扎马尾辫的女孩正对着他，露出了和记忆碎片里一样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