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月神赐我一面能改写现实的镜子。＞我让沙漠涌出清泉，令枯树开出金花，
把贫瘠村庄变成人间仙境。＞村民跪拜称我为新神。＞直到天地法则失衡，赤月悬空，
山峦崩裂，海水倒灌。＞神谕降世：“凡人窃取创世权柄，需以血祭平息天怒。
”＞祭坛前我举起镜子，在众神注视下将镜面狠狠砸向祭台。＞碎片纷飞中，
我的血染红大地。＞枯萎万物重获新生，而我化作新的法则，悬于天际。---雨，
砸在帕罗斯村干裂的土地上，像天神无情的鞭笞，带着积攒了数月怨气的蛮力。屋檐下，
莉娅缩着肩膀，单薄的麻布衣贴在身上，冰冷得刺骨。她望着眼前浑浊的水洼，
里面映出一张过早被风沙和饥饿刻上痕迹的脸——十六岁，却已有了二十岁的枯槁。
雨滴砸在水面，那张脸便碎了又聚，聚了又碎，如同她从未安稳过的日子。村子的穷，
是刻在骨头缝里的。龟裂的田地在雨幕里贪婪地吞咽着浑浊的泥水，但这点恩赐，
填不满它被烈日烤干的深壑，更救不了地里蔫头耷脑、叶片焦黄的麦苗。远处，
几间土坯房的屋顶在风雨中呻吟，茅草被狂风撕扯着抛向灰暗的天空。
空气里弥漫着土腥味、牲畜粪便的酸腐气，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属于绝望的沉寂。
神庙在村子尽头最高的坡上，曾是唯一体面的石砌建筑。如今也只剩下断壁残垣，
几根孤零零的石柱指向铅灰色的苍穹，像垂死者伸向天空求救的手。它是莉娅的“家”。
父母在几年前一场席卷整个绿洲的瘟疫中倒下，再没起来，留下她一个人，
像野草一样在神庙的废墟角落里扎下根。她为村里唯一识字的乌鸦祭司打杂，
清扫神殿残留的灰尘，整理那些早已无人诵读、字迹模糊的破烂泥板，
换取一天一个硬得能硌掉牙的黑麦饼和半碗稀薄的豆汤。那是她维系生命的全部。雨势稍歇，
变成冰冷的、连绵不绝的丝线。莉娅裹紧湿透的衣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神庙。
她得去清理祭司交代的那片塌陷的偏殿废墟。冰冷的泥浆没过了她草鞋的边缘，
每一次拔脚都带着沉重的吸吮声。她瘦小的身体在空旷的废墟间显得格外渺小，
仿佛随时会被这片巨大的荒凉吞噬。偏殿的屋顶塌了大半，雨水顺着断裂的石梁和椽子淌下，
在瓦砾堆上汇成浑浊的小溪。莉娅费力地搬开一块松动的石板，雨水立刻灌进下面的空隙。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视线无意间扫过石板下的阴影。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在泥水的浸泡下，透出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非自然的幽光。不是火光，不是星光，
更像…某种沉睡的、内敛的生命微芒。第2章一种莫名的悸动攫住了她。
莉娅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咚咚地撞击着单薄的胸腔。她几乎是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入冰冷刺骨的泥水中摸索。
指尖触到一个坚硬、光滑、边缘略带弧度的平面。她用力一抠，
一块沉重的东西脱离了淤泥的束缚。她把它捧了出来。那是一面镜子。
比她见过的任何磨光的青铜镜都要沉，镜面漆黑如最深的夜，却又不是纯然的黑，
里面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凝固的星光在缓缓流转。雨水冲刷掉镜面上的泥污，
那深邃的黑色镜面映出莉娅苍白而惊愕的脸，镜框是某种非金非玉的暗银色金属，触手温润，
上面缠绕着极其古老、极其繁复的藤蔓与星辰纹路。镜背中心，镶嵌着一枚月牙形的宝石，
散发着幽幽的、仿佛来自遥远月宫的清冷微光。“月神阿尔忒弥斯……”莉娅喃喃低语。
她认得这个符号，在乌鸦祭司那些残破的泥板上见过。可这面镜子……它绝非凡物。
它沉甸甸地躺在她的掌心，像一颗沉寂已久的心脏，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等待苏醒的脉动。
就在这时，一块因雨水浸泡而松动的石头从头顶的断梁上滚落，带着风声砸下！
莉娅本能地抬手护头，尖锐的碎石边缘在她粗糙的手指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
“嘶——”痛楚让她倒抽一口冷气。殷红的血珠立刻涌出，滴落。不偏不倚，
正落在那深邃如夜的镜面之上。没有声音。只有光。
一道纯粹到极致、却又温和无比的银白光芒，骤然从镜面中心爆发出来！它无声地席卷，
瞬间吞噬了莉娅的身影，吞噬了倾倒的断柱、破碎的瓦砾、冰冷的泥水，
吞噬了整个坍塌的神庙偏殿！光芒穿透雨幕，直刺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穹！莉娅僵在原地，
被这无法理解的光芒笼罩。那光并不灼热，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感，流过她的指尖伤口，
痛楚竟奇迹般地消失了。光芒如同活物，在她周身流淌，似乎在探索，又似乎在确认。
她低头看向镜面，深邃的黑色背景上，无数细小的银光如同被惊动的鱼群，
正围绕着那滴殷红的血珠疯狂旋转、汇聚。血珠仿佛成了旋涡的中心，镜面不再是静止的，
它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志”，一种宏大、古老、仿佛源自世界诞生之初的意志，
透过冰冷的镜面，清晰地传递到她的灵魂深处。这意志并非语言，更像一种共鸣，
一种权限的开放。莉娅脑中一片空白，
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近乎本能的念头：“水……干净的水……”这个念头如此强烈，
如此纯粹，源于她喉咙的干渴，源于脚下龟裂土地的哀鸣。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动作的，只是下意识地、用那只刚刚愈合了伤口的手，
紧紧握住了沉重的镜柄，将镜面对准了身前那片污浊的泥泞水洼。
嗡——第3 章一声极其低沉、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嗡鸣。
镜框上那月牙宝石的光芒猛地炽亮了一瞬。镜面深处，那滴属于莉娅的血珠骤然扩散，
化作一片无垠的、澄澈的湛蓝水域。紧接着，一道细小的、却异常纯净的银色水流，
毫无征兆地从镜面中心凭空涌出！它像一条有生命的灵蛇，轻盈地落入浑浊的水洼。
奇迹发生了。浑浊的泥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净化、提纯。水洼中心，一点纯净的蓝迅速晕开，
驱散污浊。水流从涓涓细流，骤然变得汹涌！不再是小小的水洼，
而是从这片被雨水浸透的废墟中央，一股清冽的泉水猛地喷涌而出！水柱不高，
却带着沛然的力量和勃勃生机，哗啦啦地冲击着瓦砾，溅起晶莹的水花。清泉！废墟之中，
竟涌出了清泉！莉娅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寒冷。
她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手，接住一股喷溅而出的泉水。水，冰凉刺骨，却纯净得不可思议，
带着一种她从未尝过的、甘冽清甜的味道。这味道瞬间冲散了喉咙里积年的尘土和苦涩。
她猛地抬起头，望向镜子。深邃的镜面里，不再是她的倒影，而是倒映着喷涌的清泉，
泉水的影像在那些流转的银光中显得格外圣洁。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
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恐惧。镜子！这面来自月神的镜子！它拥有创造神迹的力量！
她攥紧了冰凉的镜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沉甸甸的分量此刻却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她的目光，像饥饿的鹰隼，
扫过神庙废墟外那片被村民世代诅咒的、贫瘠龟裂的土地。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念头，
在她被狂喜烧灼的脑海中轰然炸开。“土地……肥沃的土地！”念头一起，
镜面深处的湛蓝水域瞬间变幻，化作一片无垠的、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沃土虚影。
莉娅毫不犹豫地将镜面对准了废墟外那片最干旱、石头最多的坡地。嗡鸣再起，
比刚才更低沉，更浑厚。镜框上的月牙宝石光芒大放，
一道柔和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淡金色光晕，如同无形的涟漪，以镜面为中心，
无声无息地扩散开去，瞬间覆盖了整片荒坡。光晕所及之处，
龟裂的硬土仿佛被无形的手温柔地抚平、揉碎。坚硬的石块在柔和的光芒下迅速风化、分解，
融入泥土。贫瘠的、砂砾般的土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松软、黝黑、油亮！
深褐色的泥土翻涌着，仿佛沉睡的巨兽在苏醒，散发出雨后森林般湿润肥沃的芬芳！
莉娅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
她看着那片曾经连最耐旱的荆棘都难以存活的土地，在金光中蜕变成传说中神赐的良田。
还不够！远远不够！一个更绚丽、更耀眼的渴望在她心中燃烧起来。她猛地转身，
将镜面对准废墟边缘那株早已枯死多年、只剩下扭曲漆黑枝干的老橄榄树。“花！金色的花！
开满它！”她在心中呐喊。镜面应念而动，
深邃的黑暗背景瞬间被一片无边无际、璀璨夺目的金色花海虚影取代。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
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虫，从镜面中喷薄而出，带着温暖的气息，扑向那株枯死的朽木。
奇迹在枯木上绽放。第4章光点附着之处，焦黑的树皮剥落，露出内里鲜活的绿意。
干瘪的枝条如同注入了生命之泉，迅速变得饱满、柔韧，抽出嫩绿的新芽。
新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伸展，然后，就在莉娅的眼前，
在那新抽的、翠绿欲滴的枝条顶端，一个、两个、无数个饱满的花苞鼓胀起来，
紧接着——砰！砰！砰！花苞次第炸开！不是寻常的花朵，而是纯粹的、流动的黄金！
每一片花瓣都像是能工巧匠用最纯的黄金熔铸而成，在昏暗的天光下，在残留的雨滴映衬中，
折射出夺人心魄的辉煌光芒！整株枯木，顷刻间化作了一株燃烧的黄金火树，璀璨、神圣，
将这片破败的废墟映照得如同神之庭院！莉娅站在喷涌的清泉旁，脚下是松软油亮的沃土，
眼前是燃烧的黄金花树。她握着那面冰冷的镜子，如同握住了整个世界的心脏。
力量感从未如此真实地充盈着她的四肢百骸，驱散了寒冷，驱散了饥饿，
驱散了所有被踩在泥泞里的卑微。她看着镜中自己那双因为震惊和狂喜而睁大的眼睛，
那里面燃烧着一种陌生的、近乎贪婪的光芒。“神……”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喉咙里，
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带着颤栗和一种初生的、不容置疑的确定，“我……就是神！
”消息如同野火，乘着雨后湿润的风，瞬间烧遍了死气沉沉的帕罗斯村每一个角落。“神迹！
废墟涌出了清泉！”“莉娅！是莉娅！她把石头地变成了黑油土！”“快去看神庙！
枯树开金花了！满树都是金子！真正的金子！”最初是惊疑，是不敢置信。
但当第一批胆大的村民，踩着泥泞，带着满腹的狐疑和一丝渺茫的期盼，
跌跌撞撞地跑到神庙废墟时，所有的怀疑都被眼前无法理解的神迹碾得粉碎。
清冽的泉水在断壁残垣间欢快地流淌，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清澈见底的水潭。
几个孩子不顾大人的阻拦，扑到水潭边，贪婪地掬起水大口喝着，
发出满足的咕咚声和欢快的尖叫。“甜的！是甜的！”他们的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而那片曾经被所有村民视为不毛之地的荒坡，
此刻散发着雨后泥土特有的、令人心安的肥沃气息。黝黑、松软的泥土，
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生命力，几个老农跪在田埂边，颤抖着抓起一把泥土，
放在鼻尖深深地嗅着，浑浊的老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他们用指甲掐进泥土，
感受着那从未有过的、易于耕作的松软和肥力。然而，最令人窒息、最夺人心魄的，
是废墟旁那株燃烧的黄金树！它矗立在那里，每一根枝条，每一片花瓣，
都在昏暗的天光下流淌着纯粹而神圣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刺眼，
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和难以言喻的诱惑力。村民们远远地围着，不敢靠近，只能仰着头，
张着嘴，像一尊尊被施了石化魔法的雕像。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敬畏、无法理解的恐惧，以及对那纯粹“黄金”的本能渴望。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泉水流动的哗哗声，和一片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莉娅就站在清泉之畔，黄金树璀璨的光芒为她瘦小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模糊的金边。
她手中紧握着那面古朴神秘的镜子，镜框上的月牙宝石在黄金树的光芒映照下，
流转着更加深邃的幽光。她的背挺得笔直，脸上不再是往日的怯懦和卑微，
而是一种混合着巨大力量带来的晕眩和刻意维持的平静。
她看着那些曾经对她视而不见、或是指指点点、或是充满怜悯的村民，
此刻如同蝼蚁般匍匐在神迹的脚下，巨大的满足感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她胸中奔涌。
“莉娅……”一个苍老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是村里最年长的老木匠哈桑，他佝偻着背，
拄着拐杖，一步步挪到人群最前方。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株黄金树，
然后又转向莉娅手中的镜子，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莉娅的脸上。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哀求，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绝望的希冀。
“莉娅……这……这真是……”哈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努力地想表达什么，
却词不达意。他猛地丢开拐杖，那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颤抖着伸向莉娅脚下的沃土，
似乎想触摸这神迹的实感。但他终究不敢真的触碰到莉娅的衣角，那只手悬在半空，
最终无力地垂下。他扑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松软湿润的新泥里，额头深深地抵了下去。
“神……仁慈的神祇啊……”一声沙哑的呜咽从他喉咙里挤出。这声呜咽如同一个信号。
扑通！扑通！扑通！如同被狂风压倒的麦浪，围观的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少，
一个接一个地跪倒下去。他们匍匐在莉娅的脚下，跪拜在喷涌的清泉旁，
跪拜在流淌着黄金的树下。额头紧贴着尚带雨水泥泞的新土，
身体因为激动、敬畏和巨大的冲击而剧烈颤抖着。“月神显灵了！”“莉娅女神！
宽恕我们过去的无知吧！”“感谢您的恩赐！仁慈的女神！”“赐福帕罗斯吧！
伟大的莉娅女神！”混乱的、带着哭腔的祈祷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汇成一片狂热的信仰洪流。他们不再称呼她为“莉娅”，而是“女神”。
莉娅的名字被彻底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神迹和恐惧共同铸造的神位。
莉娅站在跪拜的人群中心，
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震动——那是无数卑微身躯因敬畏而引发的战栗。她微微仰起头，
看向那株自己亲手创造的黄金树，璀璨的金光映在她漆黑的眸子里，
点燃了两簇小小的、冰冷的火焰。
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一切的、如同神祇俯瞰凡尘的奇异感觉，牢牢攫住了她。
她握紧了手中的神镜，冰冷的镜柄此刻滚烫。她微微抬起手臂，动作有些僵硬，
却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神像的庄严。人群的喧哗瞬间低了下去，
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和粗重的喘息。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狂热的期盼。“水，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寂静，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非人的空灵，
“将流淌在每一户门前。”念头流转，镜面深处水波荡漾。她将镜面缓缓抬起，
对着村子的方向。一道比之前更粗壮的银色水流，如同被驯服的银河，从镜面中奔腾而出！
它没有落向地面，而是违背常理地悬浮在半空，像一条闪亮的缎带，
精准地流向村中地势最高处——那口早已干涸见底、只剩下淤泥和枯叶的公共蓄水池。
水流注入。干涸的池底迅速被清澈的水填满，水位持续上涨，很快漫过池沿。紧接着，
奇迹沿着早已废弃的引水沟渠蔓延。清澈的活水，如同获得了生命，沿着沟渠的轨迹，
无视地形的阻碍，欢快地流淌起来！它流过每一户村民破败的门前，
在干涸的院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甚至直接流入一些人家半塌的厨房水缸！“啊！水！
水来了！”靠近村口的几户人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哭喊。莉娅没有停下。她移动镜面，
指向村外那片因连年干旱而枯萎、只剩下灰白草茬的公共牧场。“草，”她宣告，
“丰茂的牧草，将覆盖这片土地。”镜中景象变幻为无垠的绿色草原。
第5章柔和而充满生机的绿光从镜面洒向枯槁的牧场。如同神之画笔扫过，
枯死的草茬瞬间化为乌有，松软肥沃的黑土翻涌而出。紧接着，
鲜嫩翠绿、肥厚多汁的牧草以惊人的速度破土而出，疯狂生长！几个呼吸之间，
荒芜的牧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如同最上等天鹅绒般的碧绿草场！
微风拂过，草浪起伏，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神啊！是真的！草！全是草！
”几个牧羊人连滚爬爬地冲进牧场，扑倒在厚实的草地上，
贪婪地抓起一把把鲜嫩的草叶塞进嘴里，又哭又笑。
莉娅的目光扫过远处几间摇摇欲坠、连风雨都难以遮蔽的破屋。她念头微动，镜中光影流转，
化作坚固石屋的虚影。“居所，”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坚固的居所，
庇护我的子民。”镜面再次闪耀。几道柔和的光束精准地投射在那几间破屋之上。
破败的茅草顶、泥坯墙在光芒中无声地分解、重塑。腐朽的梁木化为坚固的石柱，
塌陷的墙壁被整齐的条石取代，漏风的屋顶覆盖上厚实的石板。转瞬之间，
几座虽然简单却坚固异常、足以抵御任何风雨的石屋拔地而起，取代了原先的危房。“房子！
我的房子！石头房子！”房子的主人冲了过去，摸着冰冷坚固的石墙，嚎啕大哭，
随即又跪倒在地，朝着莉娅的方向疯狂磕头。莉娅站在神庙废墟的高处，
俯视着整个帕罗斯村。清泉流淌，沃土铺展，金树生辉，牧场丰茂，
新屋坚固……死寂的村庄在神镜的威力下，
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蜕变为一片流淌着奶与蜜的“神赐之地”。
村民的欢呼、哭泣、祈祷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如同汹涌的海潮将她托举到前所未有的云端。
她看到乌鸦祭司了。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人，
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人群边缘。他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跪拜，只是静静地站着，
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仰头望着那株燃烧的黄金树，望着莉娅手中那面流转着幽光的镜子。
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没有狂热，没有喜极而泣，
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深不见底的凝重。他的眉头紧紧锁着，鹰隼般的目光穿透鼎沸的人声，
死死地盯在莉娅身上，那目光里没有敬畏，只有一种沉重的、令人不安的忧虑和审视。
莉娅心头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像冰凉的针尖轻轻刺了一下。但那感觉转瞬即逝，
被脚下山呼海啸般的“莉娅女神”彻底淹没。祭司的忧虑？在绝对的神迹面前，
又算得了什么？她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更紧地握住了那面带来无上权柄的镜子，
感受着它冰冷外壳下与自己心跳逐渐同步的、磅礴的力量脉动。她微微扬起下巴，
迎向那些崇拜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神”的弧度。
时间在神迹的光辉中失去了刻度。帕罗斯村的日子，被莉娅手中那面神镜彻底改写。
第6章清晨，当第一缕微光刺破夜幕，
莉娅便会在村民自发为她修建的、位于黄金树旁那座最坚固宽敞的石屋中醒来。
门外早已恭敬地等候着捧着新鲜浆果、新挤羊奶和烤得恰到好处麦饼的村民。
他们的眼神谦卑而热切，如同供奉真正的神祇。莉娅的意志，通过那面镜子，
便是帕罗斯不可违逆的天意。村中唯一一条通往外界、坑洼不平的泥路，在镜光扫过之后，
变成了一条平整宽阔、能并排行驶两架马车的石板大道，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
村民渴望丰收。于是，当莉娅将镜面对准刚刚播下种子的新开垦沃土时，
镜中便显现出沉甸甸、金灿灿的麦穗虚影。柔和的金光如细雨般洒落，
泥土下立刻传来细微的骚动。嫩绿的麦苗破土而出，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节、抽穗、灌浆、成熟！仅仅半天时间，
一片广袤的金色麦浪便在微风中起伏，饱满的麦粒压弯了麦秆。村民们冲进麦田，
抚摸着那沉甸甸的、带着阳光温度的真实麦穗，激动的泪水混着汗水流淌。
一个跛脚多年的老妇人，在女儿的搀扶下，颤抖着跪在莉娅的石屋前，祈求健康的光辉。
莉娅将镜面对准了她那条萎缩扭曲的腿。镜光闪过，如同无形的神之手术刀。
老妇人只觉得一股暖流注入冰冷的肢体，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萎缩的肌肉重新变得饱满有力！她难以置信地松开女儿的手，试探着迈出一步，
再一步……然后，她踉跄着，又哭又笑地在石板路上奔跑起来，口中高喊着“女神万岁”！
神迹！无所不能的神迹！帕罗斯村的名字，连同“莉娅女神”的传说，如同插上了翅膀，
乘着商旅和游吟诗人的口，迅速传遍了周围的城邦和绿洲。起初是好奇的窥探者，
然后是拖家带口的朝圣者，最后是浩浩荡荡的迁徙队伍。人们跋涉千里，
穿越荒凉的戈壁和危险的沙丘，只为一睹神迹之地，祈求莉娅女神的垂怜和赐福。
小小的帕罗斯村，在极短的时间内膨胀成了一个喧嚣嘈杂的圣城。
简陋的石屋被更大更坚固的房屋环绕、挤压。临时搭建的帐篷如同雨后蘑菇，
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村外的草场。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语言、各种口音的祈祷声、交易声、争执声，
以及牲畜的嘶鸣和孩童的哭闹。曾经清澈见底的公共水池，如今挤满了取水和沐浴的人，
变得浑浊不堪。丰茂的牧场被过度啃食，露出了斑驳的黄土。秩序在崩塌的边缘摇摇欲坠。
新来的朝圣者与帕罗斯原住民为了一口水、一片栖身之地争吵不休。
小偷小摸、恃强凌弱的事情时有发生。人们狂热地拥挤在莉娅的石屋外，
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各自的需求，无数双手伸向她，祈求着财富、健康、爱情，
甚至仇敌的死亡。莉娅站在石屋的露台上，俯瞰着下方蚂蚁般蠕动、喧嚣鼎沸的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