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京海婆罗门
董芳芳心里咯噔一下,职业雷达嗡嗡作响。
“怎么?
见个小姑娘,比见你们所长还难?”
狱卒搓了把脸,声音压得蚊子哼哼似的。
“董记者,您是真不知道那三位小祖宗家里……是什么来头。”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吐出那个词:“京海的……婆罗门。”
狱卒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缓缓说道:“那位不幸离世的张子豪小朋友啊,他的父亲张天魁可不是一般人。
张天魁可是咱们京海的首富啊!
他的财富简首无法估量,跺跺脚,整个金融圈都会像遭遇八级海啸一样,掀起轩然***;打个喷嚏,恐怕本市的 GDP 都得跟着抖三抖呢!”
董芳芳脑子里“嗡”一声,首富?
狱卒还在掰指头,一根根数着砸过来的惊雷。
李伟,他爷爷,李守正,那可是京海实验小学的老校长啊!
这位老爷子,在教育界可是赫赫有名,他的学生遍布整个京海,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
而且,他和教育界的关系也非常好,各个学校的大门就像是专门为他敞开的一样,只要他老人家咳嗽一声,半个教育圈的人都得立马竖起耳朵,恭恭敬敬地听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要说这李守正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厉害,那还得从他的家族说起。
他们家可是有着德高望重的传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种高尚的品德和令人尊敬的地位,简首就是他们家的祖传技能啊!
董芳芳突然觉得,肩上的廉价采访包带子勒得锁骨生疼。
“还有王鹏。”
狱卒的声音更低了。
“他妈,王美娜——坐拥千万粉丝的网红,‘娜么美’,首播带货女王!
一天带货三个亿大佬!
粉丝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咱这看守所淹成水族馆!”
董芳芳眼前发黑。
首富,校长,网红顶流?
这三家凑一块儿,能量叠加起来堪比小型核反应堆。
她采访本上那些“深度剖析”、“人性叩问”的标题。
在这三座大山面前,脆弱得像一张擦***纸。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有点飘。
“那……那个小姑娘呢?
她爸那样……”她朝身后看守所深处努努嘴。
那个流着口水吃墙皮的“凶手”形象挥之不去。
“现在家里,还有人吗?”
狱卒摇头,叹气。
“哪还有人?
爹进来了,傻的。
妈?
早八百年就没了。
就剩个孤零零的小丫头。”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
“那孩子……唉,情况能好到哪去?”
董芳芳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一个精神崩溃的父亲,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儿。
案子还没审,风暴中心的弱者,似乎己经被命运提前判了刑。
似乎!
这跟自己从网上了解过的,是截然相反的局面!
与此同时。
京海地图上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西城区,“阳光花园”小区。
名字充满希望,现实却骨感得硌牙。
墙皮斑驳,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陈年油烟和潮湿霉菌混合的味儿。
小区最深处。
一栋老楼背阴面,藏着一个半截埋在地下的入口。
一扇锈迹斑斑、漆皮剥落的绿色防盗门,顽强地隔绝着内外两个世界。
这是一个地下室改的住宅。
门外。
此刻却聚集了不少人。
十几号人围得水泄不通。
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把低矮的地下室天花板掀翻。
“杀人犯的种!
滚出来!”
一个膀大腰圆、穿着油腻工装裤的男人,脸红脖子粗地咆哮,唾沫星子横飞,拳头把门板砸得“哐哐”作响,门框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每砸一下,那扇可怜的门就痛苦地***一声,就仿佛这对可怜父女的人生一样,随时就要崩塌!
被摧毁!
“活该!
爹是弱智杀人魔,妈跟人跑了,野种一个!
报应!”
一个烫着爆炸头、穿着艳丽睡衣的中年妇女叉着腰,她朝着门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啪嗒”一声,黏糊糊地糊在门板中央。
“跟她那傻子爹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留着也是祸害!”
一个干瘦老头,挥舞着手里捡来的半截拖把棍,眼神浑浊却充满戾气。
“打受伤干净!
为民除害!”
“对!
打死她!
给咱们孩子报仇!”
人群被彻底点燃,口号变得整齐划一,充满血腥味。
几个年轻力壮的,,也开始用脚猛踹那扇摇摇欲坠的绿门。
“哐!
哐!
哐!”
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
门板剧烈地颤抖着,门框与水泥墙的连接处,细碎的粉尘和碎屑不断崩落。
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断。
门内。
死一般的寂静。
与门外的喧嚣地狱形成极致反差。
在猛烈的踹门声中,更显得惊心动魄。
那个花背男,后退两步。
深吸一口气。
脸上横肉狰狞地扭曲,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他猛地一个冲刺助跑,铆足了全身的蛮力狠狠踹向门锁的位置!
“给老子开——!”
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怒吼,金属扭曲撕裂的刺耳锐响!
“砰——咔嚓——!”
那扇饱经蹂躏的绿色防盗门,再也承受不住这毁灭性的一击,爆裂开一道狰狞的豁口。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透过那道刚刚被暴力撕开的、只有一指宽的幽暗缝隙。
一只眼睛!
一只属于孩子的眼。
那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充满绝望!
害怕!
弱小!
无助!
门缝后的黑暗里,传来一声被死死捂住、扭曲变调的呜咽,像濒死小兽最后的哀鸣。
那门,被踹开的缝隙,如同野兽张开的巨口。
空气凝固了。
连暴民的叫骂都诡异地停顿了半秒。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门轴垂死的***。
花背男显然也没料到,这一脚效果拔群。
看着那道裂口,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涌起更狂热的凶光。
狞笑着再次抬起了他那双沾满泥污的劳保鞋。
“小畜生!
看你往哪躲!”
花背男大喊着,像是地狱来的厉鬼。
再次抬脚!
一脚再次踹出!
“给我出来!
小畜生!!”
“哐!”
那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