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藤蔓缝隙斜斜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落在南晏蓬松的尾巴上,泛着柔软的白光。
灰鸟的伤好了大半,此刻正歪在兔毛堆里打盹,左翅偶尔扇动两下,把沾在绒毛上的阳光抖得晃晃悠悠。
南晏靠在石壁上假寐,九条尾巴随意铺在地上,像摊开的雪白绒毯——其中一条尾尖沾着根灰羽,是那小家伙昨晚蹭上去的,他竟没像往常一样嫌弃地抖掉。
午后的困倦像潮水般涌来,老狐狸的呼吸渐渐放缓。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尾尖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像有小虫子在爬。
起初他没在意,首到那痒意越来越执着,带着点试探的轻啄,一下,又一下。
南晏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厉色。
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硬生生顿住了动作。
那灰鸟不知何时醒了,正踮着爪子站在他的尾毛上,小脑袋埋得低低的,用喙尖小心翼翼地啄着他尾巴根部刚脱落的一缕绒毛。
那绒毛雪白蓬松,比兔毛还要软,它啄得格外认真,啄下来一小撮,就赶紧往怀里塞,灰扑扑的翅膀拢得紧紧的,活像个偷糖的小孩。
“啾?”
察觉到他的目光,灰鸟动作一僵,抬起头,黑豆似的眼睛里满是惊慌,怀里的尾毛“簌簌”掉了两根。
它慌忙用爪子去扒,却越扒掉得越多,急得原地蹦跶了两下,发出委屈的“啾啾”声,像是在辩解,又像是在求饶。
南晏挑眉,故意沉下脸:“胆子肥了?
敢动我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百年修为的压迫感。
灰鸟吓得缩成一团,脑袋埋进翅膀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后背,翅膀还在微微发抖,那模样可怜又可笑。
老狐狸看着它这副怂样,心里的火气早散了,嘴上却不饶人:“上次偷啄我尾巴尖的账还没算,现在又敢偷毛?
信不信把你丢回溪里喂鱼?”
“啾……”灰鸟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哭腔,像是真听懂了威胁。
南晏嗤笑一声,尾巴轻轻一甩,把它从自己身上抖了下去。
小家伙“啪嗒”一声摔在兔毛堆里,却顾不上疼,先慌慌张张地把散落的尾毛拢到一起,紧紧护在身下。
看着它这副视若珍宝的模样,南晏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转身从角落拖过一捆晒干的兔毛,用爪子推到它窝边,动作粗鲁,语气却软了些:“蠢东西,这个不比我的毛软?”
灰鸟愣了愣,抬头看看他,又看看那堆蓬松的兔毛,试探着伸出左翅扒拉了两下。
兔毛轻盈地散开,带着阳光晒过的暖香,确实软得不像话。
它立刻忘了刚才的委屈,兴奋地“啾”了一声,扑进兔毛堆里,用喙和爪子一阵忙活。
没一会儿,它就把兔毛扒拉成个圆圆的小团,中间留出个刚好容下自己的窝。
它小心翼翼地叼起刚才偷来的尾毛,铺在小窝最中间,然后蜷起身子钻进去,只露出个尖尖的脑袋,舒服得眯起了眼,连受伤的右翅都舒展了些。
南晏蹲在旁边看着,见它把自己埋得像个灰扑扑的绒球,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忽然觉得这场景顺眼得很。
他别过脸,假装整理自己的尾毛,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眼底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树洞里静悄悄的,只有阳光移动的细碎声响,和灰鸟满足的轻啾。
南晏甩了甩尾巴,决定暂时原谅这个偷毛的小家伙。
至少,它把自己的树洞,衬得不像从前那么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