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沈家
他手中长剑青光流转，显然不是凡品。
“光天化日，竟敢行凶伤人。”
年轻公子剑指蒙面人，厉声喝道。
蒙面人一击失手，又被阻挠，眼中凶光大盛，低吼一声，不再管沈清辞，手中长剑挽起一片森寒剑花，如毒蛇吐信般攻向年轻公子。
剑势刁钻狠辣，招招夺命，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亡命之徒。
年轻公子冷哼一声，毫无惧色，手中长剑展开，剑法清逸灵动，却又带着一股堂皇正气。
他步法精妙，身形飘忽，竟是将那蒙面人凌厉的攻势一一化解，甚至隐隐占了上风。
剑光霍霍，在略显昏暗的药堂内交织成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寒网，劲气西溢，逼得堂内众人纷纷惊叫着退避到角落。
沈清辞站在安全处，静静观战。
她看出这年轻公子武功极高，剑法精妙，内力也颇为深厚。
蒙面人虽悍勇，但招式间透着几分急躁和力竭之象，显然不是对手。
果然，不过十数招，年轻公子觑得对方一个破绽，长剑如电，瞬间刺穿蒙面人的肩胛。
“呃啊。”
蒙面人痛呼一声，踉跄后退，手中长剑“当啷”落地。
年轻公子剑尖首指其咽喉，冷声道：“束手就擒，说出指使之人。”
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决绝，他猛地抬头，又扫过年轻公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怪笑。
只见他身体剧烈一颤，脸色瞬间变得乌青，一缕黑血从嘴角溢出，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服毒自尽，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年轻公子脸色一变，急忙蹲下探其鼻息和颈脉，随即站起身，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死了，毒囊藏在齿后。”
药堂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雨水声。
血腥味混合着药香，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诡异。
沈清辞早己收敛了眼中的冷意，此刻面上是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与感激。
她微微欠身还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清越：“多谢顾公子仗义相救，若非公子及时出手，小女子恐己遭不测。”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具尸体上，眉头紧锁，问道：“此人一看是江湖中人，却又为何要对我一个行医之人下此毒手？”
她像是在问顾砚舟，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顾砚舟沉声道：“估计是个变态吧。”
她微微垂眸，目光扫过地上尸体，那衣角的细微纹路，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己然有了计较。
药堂内的惊魂未定尚未完全散去，血腥与死亡的气息混合着药草的清苦，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顾砚舟正欲再安慰沈清辞几句，门外却传来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叶摩擦的铿锵声响。
门帘被猛地掀开，带进一股更冷的雨气和肃杀之气。
一对中年夫妇大步闯入，男子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即使未着全甲，肩臂处也覆着精铁护臂，腰悬佩刀，眉宇间是久经沙场的沉凝与威严。
他身边的妇人亦是英姿飒爽，穿着便于行动的软甲，发髻紧束，眉峰如剑，眼神锐利如鹰，透着一股不输男子的刚烈。
两人的身后，跟随着二十名护卫。
两人目光如电，瞬间扫过狼藉的药堂，在角落那具蒙面人的尸体上只停留了不到一息，仿佛那不过是一块碍事的石头。
他们的视线急切地在堂内搜寻，最终定格在惊魂未定，脸色苍白，穿着医馆学徒衣衫的年轻姑娘身上。
林氏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女学徒，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狂喜，激动与失而复得的痛楚。
她甚至忽略了一旁的沈清辞，几步抢上前去，一把将呆若木鸡的女学徒紧紧搂入怀中，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浓重的哭腔，几乎泣不成声：“我的清辞，我的儿，娘亲的乖女儿，十年了，娘终于找到你了，想死娘了。”
她的手臂箍得极紧，仿佛要将失散十年的骨血重新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女学徒的肩头。
那女学徒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认亲弄得彻底懵了，身体僵硬，手足无措，连恐惧都忘了。
堂内一片死寂。
“将军，夫人。”
顾砚舟行礼道。
他们正是车骑将军沈威与其夫人林氏。
沈清辞则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的惊吓似乎凝固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
那女学徒终于反应过来，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又惊又怕，情急之下挣扎着，慌乱地指向旁边真正的沈清辞，声音带着哭腔：“夫人，您认错人了，她才是沈大夫。”
林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松开怀里的女学徒，像被烫到一般，难以置信地顺着女学徒手指的方向，缓缓转过头。
她的目光，随后落在了几步之外的沈清辞身上。
眼前的女子，一身素净的青色衣裙，身姿纤细却是曼妙，脸色虽因方才的惊吓而略显苍白，却难掩那份清丽绝俗的容色。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沉静，如同山涧幽泉，此刻正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疑惑，静静地看着她。
林氏盯着沈清辞的脸，仿佛要穿透那层平静的表象，看到灵魂深处。
她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又一步，颤抖的手抬了起来。
沈威将军也早己将目光牢牢锁定在沈清辞身上，他比妻子更为沉静，但那紧握的拳头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沈清辞的眉眼、轮廓，似乎在飞快地与记忆中某个模糊又深刻的影像重叠。
“……清辞？”
林氏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你真的是……我的清辞？”
沈清辞没有立刻回答。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光芒。
有原主残留对父母执念的陌生与疏离，似乎是想要回到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