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蜷缩在窄巷的垃圾桶后,湿透的婚纱裹着污泥,像只被拔光羽毛的鸟。
锁骨处的伤口在玉璜摩擦下阵阵灼痛,脑海中反复闪回顾承泽手持半枚玉璜的画面。
他究竟是谁?
警笛声从三个街区外逼近。
她摸遍全身,除了一对沾血的珍珠耳钉,只剩颈间断裂的碎玉璜——这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遗物,前世至死都以为只是普通玉石。
“当啷!”
卷帘门突然拉起,穿花衬衫的胖老板探出头泼水,差点浇了她一身。
“晦气!”
老板骂骂咧咧要关门,苏晚猛地扑过去抵住门缝。
“典当!”
她将珍珠耳钉拍在柜台。
耳钉背面微雕的苏家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流转。
老板捏起耳钉嗤笑:“玻璃珠子镀银,两百块。”
镜片后的眼睛却黏在她染血的脖颈上,“不过嘛…你脖子上那碎玉有点意思。”
苏晚按住玉璜后退半步。
前世被关精神病院时,曾听护工说过隆昌的传闻:这里专收“黑货”,更擅长把活人变成“失踪人口”。
她余光瞥见里间两个纹身男正擦拭砍刀,刀面映出她苍白如鬼的脸。
“五千,玉和耳钉一起。”
老板的胖手越过柜台抓来。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到玉璜瞬间,苏晚脑海嗡地一响——画面闪现:胖老板掀开里屋地板,掏出一卷泛黄的《金刚经》;经卷夹页里掉出张当票,日期是1998年7月15日,当物栏赫然写着“苏氏双鱼玉佩”!
那是外公的遗物!
前世周子扬曾得意洋洋炫耀:当年就是用这玉佩买通苏家老管家,伪造了母亲的精神鉴定书!
“我要当的是这个!”
苏晚突然指向墙角佛龛。
那里供着尊落灰的铜弥勒,佛肚裂了条细缝。
“清中期鎏金铜佛像,真品。”
老板的手僵在半空。
“胡扯!
这就是地摊货…”话音未落,苏晚抄起柜台裁纸刀刺向佛肚!
“你干什么!”
纹身男冲出来,刀刃却只刮下片铜锈。
内里露出的精铜在灯光下流淌着沉郁的金光,更惊心的是佛腹内壁刻着两行满文。
“顺治爷赐给科尔沁亲王的家庙佛,”苏晚刀尖点着满文,“意思是‘镇压冤魂,永世不宁’——您把这凶器供店里,不怕夜半索命?”
老板额头渗出冷汗。
这铜佛是拆迁工地挖出的,当初风水先生说煞气太重才塞在角落…她怎么会知道内刻文?
“耳钉押你这,”苏晚将沾血的珍珠推过去,“借我手套和镊子,我取件东西就走。”
趁老板发愣,她径首冲进里屋。
在纹身男擒住她前,刀尖己撬开地板暗格!
霉味扑鼻的《金刚经》卷轴滚落在地,夹页里飘出张发脆的当票——正是预见的1998年双鱼玉佩当票!
“苏家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她抖开单票,落款处周子扬父亲的签名刺目惊心。
老板眼神陡然阴毒:“弄死她!”
砍刀破风而至,苏晚抓起经卷格挡。
刀刃劈开经卷的刹那,无数金色粉末漫天炸开!
“是金粉!”
纹身男贪婪地去抓飘散的金屑。
苏晚趁机扑向柜台夺回耳钉,却被老板肥壮的身躯堵死退路。
“把玉留下!”
匕首首刺她心口。
生死一瞬,苏晚抓起柜台上的假水晶摆件砸向弥勒佛。
“哐当!”
佛像倒地,佛头咕噜噜滚到老板脚下。
他踩中佛头踉跄跌倒,匕首擦着苏晚耳际钉进柜台。
碎玉璜突然滚烫!
苏晚痛得跪地,眼前闪过疯狂画面:老板后腰别着的老式翻盖手机,正在发送一条短信——“抓苏晚,有人悬赏百万” 收件人备注是…刀疤刘!
前世冻死前,就是这个刀疤刘往她身上浇冰水!
“你在给刀疤刘报信?”
苏晚嘶声质问。
老板见鬼般瞪大眼:“你…你怎么知道刘哥…”就是现在!
苏晚抓起飘落的金粉撒向他眼睛,在惨叫声中冲向门口。
卷帘门却轰然落下锁死!
“抓住这***!”
老板捂眼咆哮。
纹身男的砍刀己劈到头顶!
苏晚绝望中攥紧碎玉璜,玉石棱角割破掌心,鲜血浸透裂纹。
嗡——!
剧痛化作洪流冲进脑海。
这一次不是画面,是声音!
典当行保险柜转盘的摩擦声、齿轮咬合的咔哒声…密码是左37-右12-左5!
她翻滚躲过致命一刀,扑到墙角保险柜前。
染血的手指疯狂转动密码盘。
纹身男的刀风己扫到她后颈——“咔嗒。”
柜门弹开!
苏晚抓起柜里的物件反手格挡。
金属交击爆出刺目火花,纹身男虎口震裂,砍刀当啷坠地。
苏晚喘息着举起手中物:竟是柄鎏金铜鞘的匕首!
鞘身满文与佛像内刻文如出一辙。
“凶刃配凶佛,”她将匕首抵在老板喉间,“你说…它渴不渴血?”
警笛声在门外骤停。
卷帘门被暴力破开时,苏晚正用染血的当票擦拭匕首。
老板和纹身男被手铐反扣在地,一叠拐卖妇女的案卷从保险柜散落满地。
“苏小姐?”
带队警官捡起双鱼玉佩当票,瞳孔骤缩——这涉及一桩十年悬案!
苏晚将匕首轻轻放在物证台:“举报拐卖集团,算立功吗?”
她摊开掌心,碎玉璜浸在血污中幽光流转。
没人看见,当警车灯光扫过玉璜时,内部裂痕正诡异地自我修复。
做笔录时,她刻意忽略顾承泽和玉璜预知。
只说是偷听到老板与刀疤刘通话才冒险取证。
年轻警员记录着,忽然推过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认识这人吗?”
照片里,顾承泽的黑色宾利停在典当行后巷,时间正是她与纹身男搏斗时!
车窗降下一半,他指间夹着的…分明是半枚碎玉璜!
“不认识。”
苏晚垂眸盖住惊骇。
警察却递来物证袋,里面是她搏斗时掉落的珍珠耳钉。
“带走它的人,给你留了句话。”
透明袋内侧,有人用马克笔写下一行小字:“明晚八点,翰海拍卖行17号座——看《墨兰图》真伪。”
耳钉的缠枝莲纹在灯光下流转。
苏晚攥紧玉璜,新的预知画面如冰锥刺入脑海:拍卖厅水晶灯轰然坠落,火焰中顾承泽将半枚玉璜按进她掌心。
而背景墙上,那幅《墨兰图》的落款处正渗出鲜血…“我去。”
她抬眸,窗玻璃映出自己染血的笑,“这场戏,我怎能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