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旗袍的金线滚边在廊灯下泛着幽光,领口下方镂空处的花瓣隐约可见。
腰身处收得极窄,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倒像是朵裹着丝绒的玫瑰,偏生眼尾那颗泪痣红得灼人,把那抹柔润衬得有了刺。
包厢里的声浪漫出来——莫少钦的笑声混着冰块撞杯的脆响,周珂在说《风月传奇》的选角标准,丁维章的雪茄味先一步窜进鼻腔。
江晚舟捏了捏手包带,鳄鱼皮纹硌着掌心。
“江小姐。”
莫少钦端着香槟迎上来,银袖扣在腕间一闪,“这墨绿色衬得您皮肤更白了,倒真像书里写的‘月中桂,云外竹’。”
他离她半步远站定,酒杯沿擦过她手背,“《风月传奇》的女主,非您莫属。”
江晚舟垂眼盯着他领结上的碎钻,笑意在唇边漫开:“莫少该清楚,三年前我就退出了。”
她指尖掠过杯壁,冰镇香槟的凉意透过玻璃渗进来,“上回盛源注资九天,莫董说要给我留个角色;今天莫少又说非我莫属——”她抬眼,眼尾微挑,“是剧本太缺人?
还是别有所图?”
莫少钦的喉结动了动。
他见过太多女人在他面前装清高,可江晚舟不一样。
那时他想,这女人要么疯了,要么真的厌了贺承肆。
“江小姐要什么条件?”
他放下酒杯,指节敲了敲茶几上的剧本,“片酬、番位、宣发资源——叮。”
金属碰撞声像根银针扎进耳膜。
江晚舟的背脊陡然绷紧,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漫过来,裹着点烟草的余温,是贺承肆常抽的大卫杜夫。
她无意识用拇指摩挲唇边的酒渍,饱满红唇在瓷白的手指映衬下,像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莫少倒是会挑时候。”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砂纸擦过金属的沙哑,“云顶的包厢隔音虽好,可贺某在走廊站了十分钟,把莫少的‘诚意’听全了。”
江晚舟转身,撞进一片墨色西装里。
贺承肆的袖扣是她当年送的,白金雕着并蒂莲,此刻正抵着她锁骨。
他离得太近,她甚至能数清光影里他下颌线未刮干净的胡茬,还有第三颗错扣的衬衫纽扣。
“贺总这是查岗来了?”
她仰起脸,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华盛和九天又没合作,您管得倒宽。”
“我管的从来不是华盛。”
贺承肆的手落在她腰上,指腹隔着旗袍料子碾过她腰线,“是有人穿这身旗袍,存着要勾谁的心?”
他俯身,鼻尖擦过她耳垂,那枚威尼斯买的珍珠被体温焐得温热,“莫少?
周导?
还是——”他喉结擦过她发顶,“勾我?”
鎏金镜突然撞进视野。
江晚舟看着镜中交叠的影子:她***在外的肌肤,在灯光的暗影里白得发光,与他墨色的西装,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极简的水墨。
贺承肆的手顺着腰往上,拇指抚过她勾起的唇角,指节在发抖。
“贺承肆,你的左手,是在发抖吗?”
她突然咬住他右手拇指,不轻不重,却尝到了血锈味——他刚才掐烟头时蹭破了皮。
男人的呼吸顿在她颈侧。
镜中他的瞳孔缩成一点,像被踩了尾巴的兽,却又慢慢松开了掐着她腰的手,改而扣住她后颈。
他的吻落下来,带着点惩罚的狠,却在触及她锁骨时软了——那里纹着朵玫瑰。
“晚晚…”他声音哑得厉害,舌尖扫过玫瑰的尖刺。
江晚舟的指甲掐进他后背,隔着西装也能感受到肌肉的紧绷。
她想起西年前在北海道,他也是这样吻着她的伤口问“疼吗”。
可现在——“叩叩。”
包厢门被敲响。
周珂的声音混着点讨好:“莫少,贺总,投资方的人到了……”贺承肆的动作顿住。
他抬起头,镜中江晚舟的唇色比刚才更艳,像被揉碎的玫瑰。
他摸出帕子擦她嘴角,指腹却在碰到那枚泪痣时停住,轻轻按了按:“晚晚,回来我身边。”
江晚舟整理旗袍领口,指尖触到被吻红的锁骨,心跳快得要撞出胸腔。
她转身时,莫少钦正站在茶几旁,目光在她和贺承肆之间打转。
周珂捧着个文件夹跟在他身后,封皮上“风月传奇”西个字。
“江小姐。”
周珂递出文件夹,“这是最终版合约——晚晚。”
贺承肆突然攥住她手腕,掌心烫得惊人,“跟我去天台说两句话。”
江晚舟看着他发红的眼尾,想起刚才他在说“你还敢回来”时的模样。
她抽回手,却把指尖留在他掌心里轻轻一勾:“贺总急什么?”
她接过周珂的合约,封皮触感冰凉,“有些话,在这儿说也一样。”
贺承肆的喉结动了动。
他盯着她翻开合约的手指,骨节细白,窗外维港的灯火漫进来,把“主演:江晚舟”几个字照得发亮。
他摸出烟盒,却在点燃前顿住——她最讨厌他在她面前抽烟。
于是他把烟按进水晶烟灰缸,火星溅在“九天娱乐”的烫金logo上,烫出一抹灰色痕迹。
周珂的声音像根细针,刺破了包厢里紧绷的空气:“江小姐若肯点头,我们立刻开拍。”
他指尖虚点合约末页的签名栏,金漆在灯光里晃出细碎的星芒。
江晚舟的指尖悬在签名栏上方,余光瞥见贺承肆喉结剧烈滚动。
他西装袖扣在桌角投下菱形阴影,恰好罩住“主演”二字——她用三年时间,从巴黎高定时装周杀回港城的筹码。
可当她的指甲即将触到纸面,腕骨突然被铁钳般的力道攥住。
“贺总这是做什么?”
她侧头,撞进他泛红的眼尾里。
他的指腹还带着方才按灭烟头的灼烫,像要把她的骨血都烙进掌心,“华盛又不投资这部戏。”
“华盛不投,但贺某投。”
贺承肆冷笑一声,指尖勾住衬衫第二颗纽扣,“莫少不是想知道江小姐要什么条件?
我替她开。”
金属扣环崩开的脆响惊得周珂后退半步,深灰西装下,冷白肌理随着动作起伏,胸口那抹刺青终于显形——是朵被荆棘缠绕的玫瑰,花瓣边缘泛着极淡的蓝,和她锁骨下那朵如出一辙。
江晚舟的呼吸滞在喉间。
她记得那个雨夜,她发酒疯拽着他去刺青店,说要“把彼此的刺都刻进肉里”。
他当时皱着眉说“胡闹”,却在针管扎进皮肤时,握住她发抖的手贴在自己心口:“疼就咬我。”
此刻她的指尖不受控地抚上那片刺青,玫瑰的尖刺硌着指腹,和她锁骨下的刺痛重叠。
“我记得,那晚你撕碎了白衬衫。”
她的嗓音轻软,指腹碾过他因刺青而微微凸起的皮肤,“说‘江晚舟,你这朵玫瑰,扎得我血肉模糊’。”
贺承肆的眸色暗了几度。
他扣住她后颈的手猛然收紧,将她抵在包厢雕花墙上。
檀香木的纹路硌着她脊椎,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那也是我甘心情愿。”
他的拇指摩挲她耳垂,他西装内袋里却有硬物抵着她腰。
“贺总这是自己打脸?”
江晚舟仰起脸,泪痣擦过他下巴的胡茬,“当年是你说,晚晚你该冷静一下’,现在我回来了——”她的手指抚过他的喉结,“想要我回到你身边,除非……叮——”电梯提示音像道惊雷。
贺承肆突然攥住她手腕往门外走,周珂举着合约的手悬在半空,莫少钦的冷笑混着丁维章的咳嗽撞进耳膜,却都被电梯门闭合的轻响截断。
金属轿厢里,江晚舟能清晰听见两人交叠的心跳,他掌心的薄茧磨着她腕间动脉,像在数着倒计时。
“贺承肆,你弄疼我了。”
她声音里裹着娇气,却没抽回手。
他的动作顿住,低头时发梢扫过她额头:“三年前在机场,你也是这么说。”
电梯开始下行,数字屏的红光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你说‘承肆,我手腕要断了’,我松开手,你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
江晚舟的手指微蜷。
此刻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交缠的影子,他的手探向她旗袍后背,拉链滑动的轻响像根羽毛,扫过她每寸神经。
“贺总,要在这里重温离婚夜?”
她挑眉,声音却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