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我们那边的村子里,婆婆欺负儿媳妇,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男方全家欺负儿媳妇一个人,也没人觉得这有啥过分的。
但是将儿媳妇一家子都给逼死的,这种事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1“刘婆子,
我家柴火快烧完了。你赶紧去山上砍点树枝回来。”说话的是李婆子,刘婆子的亲家。
“我家还有点,要不你先用着。这眼前就要变天了……”刘婆子说着包起她家的柴火筐,
就搬到了李婆子家的院子里。李婆子一脚就将筐子踹翻了。“你自己瞧瞧就这点哪够用。
万一晚上下起了大雪,我拿什么烧火炕啊。”刘婆子弯腰把树枝一根根捡起,堆好。
李婆子又一脚踩上了刘婆子的手指,“别捡了,赶紧上山吧。回来晚了,还得耽误我做饭。
”刘婆子婆子疼得皱了皱眉,但她还是啥也没说,拿上东西就走了。
李婆子和刘婆子两家就隔着一堵矮墙住着。李婆子的独生子大伟,
当初非要死皮烂脸地娶刘婆子的女儿玉亭。李婆子原本是一百个的不同意,
但大伟以外出打工为要挟。“我就要娶玉亭做老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带她进城。
再也不回来了。我看你能把我咋地。”其实刘婆子也是不情愿这门婚事的,
但瞧着大伟是真对自己的女儿好,她和她男人老刘头也就同意了。没想到,
女儿玉亭才嫁过门,李婆子一家人就全都变了脸。先是大伟娶了新媳妇,
还是惦记着外面的好。“娘,你不懂,城里可好了。要啥有啥,全是村子里看不见,
摸不着的。”大伟只给她娘简单地撂下这么一句话,对玉亭连招呼都没打,
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玉亭只能看着大伟的背影,默默地在心里流眼泪。
从此李婆子就开始在这两个家里面,作威作福了。李婆子不仅欺负玉亭,
甚至连玉亭的爹娘都不肯放过。这不,眼看着就要变天了,李婆子这是故意让刘婆子进山的。
“老婆子,你刚让老刘头到镇上打酒。这是又让刘婆子干啥去了?
”李婆子看着自己那个畏畏缩缩的男人,更是来气。“我让她上山砍柴去了,晚上下雪,
咱得把炕烧得热热的,舒坦。”老李头一听,脸当时就涨红了。“啥?昨天为了给你晒衣服,
她刚把腿摔了。今天这种天气你又让她上山砍柴?万一出点事,可咋办啊。再说,
再说咱家的柴火不是都堆在仓房里呢嘛,咋说也够用的啊。
”李婆子把吃了一半的酥饼往地上一扔,坐在当院就哭。“你就是心里还有她啊。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孙子都快有了。你还向着她,不向着我。这日子我可没法过了啊。
”见李婆子撒泼,李老头就只会挠头。这时玉亭从外面回来了。“娘,这是咋了?快起来,
地下凉。可别落了病。”“啪”的一下,李婆子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盼着我得了病,好早点死。你就能当家作主了呗。”自打玉亭进了李家的门,
她这脸上就没有白白净净的时候。不是左脸就是右脸,总是红一块,青一块的。
身上的大小伤,就更是不用提了。“和你娘亲一个贱德行,除了会勾引男人,干啥啥都不行。
猪肉买回来没有?”玉亭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买回来了。我这就去剁馅。
”玉亭进了仓房,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娘,案板和菜刀在我娘亲家的厨房里,
您看我是在咱家剁馅?还是在我娘亲家剁?”李婆子哼了一声。“当然是去你娘亲家剁了。
一会我还要睡个回笼觉,可别吵着我。”玉亭拿着猪肉进了她娘家。她喊了好几声爹娘,
也没人应她。老李头瞧着玉亭着急的样子,实在有些不知道咋开口。“小亭,
你爹去镇上打酒了。你娘……你娘她,进山砍柴了。”“啥!
”玉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婆子。她心里清楚,这肯定是李婆子又在故意为难她娘。
外面已经开始刮起刺骨的寒风了。老刘头此时正好打酒回来。他一听自己的媳妇进山了,
啥话都没说,放下酒坛子,也进了山。老刘头不仅个瘸子,还是个断臂。
玉亭实在不放心她的爹娘,本想也跟着她爹一起进山寻她娘。“贱胚子,
你怀着我们老李家的娃呢。你今天要是再敢迈出我家这院门一步,等我儿子回来,
我就让他休了你。”天上飘着漫天的雪花,玉亭在院门口整整站了一天一夜。
等回来的是她死去的爹,和她奄奄一息的娘。这老两口是被村里人,在山脚下发现的。
发现他们的时候,老两口的身子全都硬了。但老刘头在上,他用身体护住了刘婆子。
刘婆子才勉强活了下来。“看山上的痕迹,两个人像是滚下来的。”“玉亭,
你先照顾你娘吧。你爹的后事,大伙会帮衬的。”村里的人都知道李、刘两家的过去的事情。
可这都是别人家的事,谁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伙肯定是要帮一把的。
“懒货,我刚去镇上给大伟打了电话,他后天回来。你去把东屋收拾收拾,
大伟回来好方便住。”屋里的人全都愣住了。刘婆子还在昏迷中,李婆子竟让玉亭回家干活。
而且听这意思,大伟不在家的时候,玉亭连个屋子都没有。难道她住的是仓房不成。
玉亭从小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可现在她的眼神能杀死人。“死丫头,你瞪我干啥。
你爹死了,我不得给大伟打电话让他回来嘛。你男人回来你不伺候着,还等啥呢。
”“我要在这看着我娘,我想等我娘醒。”“你先回家收拾,我在这看着。你娘要是醒了,
我喊你。”一旁有个邻居刚想替玉亭说句话,就被其他人推出了屋。“你可别多管闲事啊。
老李婆子是啥人你不清楚嘛。要是她以后找你的麻烦,可有你受的。”“就是就是,
该帮的咱都帮了。大夫也来了,往后就看老刘婆子自己的造化了。
”玉亭咬着牙回了刘婆子家。她收拾好东屋之后,想要进仓房给她娘做口吃的。玉亭想着,
万一她娘啥时候醒来,就能有口热乎的饭。可她刚一推开东屋的门,
就看见自家的院子里冒出了浓浓的黑烟。“娘!”玉亭奔到自家屋门前,
正撞上李婆子从里面出来。“你家炕太凉了,我想烧炕,给你娘暖和暖和。
可这柴火都受潮了……”李婆子的话还没说完,玉亭一把推开她,冲进了屋里。“娘!
”又过了一会,屋子里面的烟越来越大,仿佛还能听到“劈里啪啦”的着火声。
老李头这时正好回来。他和几个村里人放下买回来的棺材,赶忙冲进去救人。
刘婆子家地方小。2就一间屋子,里间睡人,外间就是烧炕做饭的地方。大伙推门这么一瞧,
火苗已经窜出了灶台。大伙有的灭火,有的去里间屋救人。等把她们母女抬出来的时候,
刘婆子已经没了气息。玉亭也昏迷不醒了。“这一家人太可怜了。”村里人都忙前忙后的,
唯独不见李婆子。老李头跑回家这么一看,李婆子正在仓房里吃着热乎的汤面。
老李头虽然气得直打哆嗦,但他也只敢拍桌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咋还有心思吃东西?
”李婆子一惊。“出啥事了?”老李头蹲在地上,用头往灶台上磕。“小亭家着火了,
刘婆子……她……死了。”李婆子又扒拉了两口碗里的面。“那丫头呢?
”“小亭现在……昏迷着呢。”李婆子几步冲出了仓房,跑到刘婆子家院里就大哭。
“诶呀妈呀。我说回家给你娘俩做口热乎的吃,这咋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呢。
都怨我没照顾好你们娘俩啊。”这会刘婆子家院子里本来就乱,李婆子再这么一闹,
大伙看着心里更烦了。有人赶忙上来,把李婆子搀回了她自己家。她回去了,
村里人才敢小声议论。“就跟谁看不出来似的,猫哭耗子假慈悲。肯定是她自己饿了。
”“可不是嘛。玉亭家就是穷了点。但三口子都是好人。唉,这下全被李婆子给毁了。
”连村里人都能看出这是李婆子演的戏,老李头又怎能看不出来。
老李头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玉亭。自言自语地开始念叨。“小亭啊,
年轻的时候我对不起你娘,没想到老了老了,又对不起她的闺女。
要是这次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能平安无事。我就帮着你悄悄地跑吧。
”老李头伸手给玉亭掖被角,被李婆子撞了个正着。李婆子上手就给老李头一嘴巴。
“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对儿媳妇都敢动手动脚了。当初没娶到她娘,
现在又惦记上她闺女了。等儿子回来,我就让他休了这个不要脸的玩意。”说完,
李婆子掀开玉亭的被子,就要把她拽起来。老李头实在忍不下了。“你这是要干啥啊!
玉亭还没醒,而且她还怀着咱的孙子,这要是一失两命,我看你咋跟大伟交代。
”李婆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话时还带着一股子嫌弃的味道。“今天打电话的时候,
我儿子都告诉我了。他在城里边又搞了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怀了你们李家的种。
”“若这个贱胚子生下的是个男娃,我还能让她在咱家待下去。若她生下的是个女娃,
我连铺盖卷都不会给她。让她找她那对死鬼爹娘去吧。
”老李头听说他儿子在城里又找了个对象,一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
他赶紧给玉亭又把被子盖好,仔细瞧了瞧她。生怕她听到了李婆子刚才的话。
“先别管这小贱人了。刘婆子家院子里还停着两个废物呢,你去处理了。我可不管。
”临出屋前,老李头对李婆子说。“你可不能趁我不在,再欺负小亭了。
”李婆子冲着炕沿呸了一口。“我才懒得在这看着她呢。”说完,
李婆子跟着老李头也出了屋。他俩刚一走,玉亭就笑了。刘婆子和刘老头的棺材,
才在院子里停了一天,李婆子就非要将两人下葬。“我儿子明天就带着新媳妇回来了。
玉亭这丫头也没醒。这事我就做主了。赶紧把他俩给埋了。可千万别冲了我儿子的喜事。
”抬棺材的后生们也都看不下去了。“刘大婶,你也太……这缺德事,我们干不了。
”刘婆子一听这话,当时就跟他们翻了脸。“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你婶子说话呢。
我是没给你们钱,还是咋的。让你们抬就抬。等埋完了,我再多给你们两钱。
”几个后生仍是为难。“那这事,我叔知道不?”刘婆子挺了挺胸脯。“我家的事,
啥时候轮到他做主了。”“今儿个我就要做回主!这棺材不能抬!
”就见老刘头手里拎着满满一大袋子纸钱,急匆匆地走到了棺材旁。他冲着刘婆子喊。
“我前脚出门,你后脚就要整事情。咱村啥时候有过停棺一天就下葬的规矩了。
人家活着的时候,你没给过一天的好脸。现在人都被你……人都死了,你还不肯放过他们。
你现在就把他们埋了,这阴间的路,你让这老两口,可咋走啊。”老刘头越说越激动,
他把手中的纸钱往棺材上一放。“我看今天谁敢动!”老刘头活了这么些年,
他在村子里从来没跟任何人红过脸,更别提发这么大的脾气了。今天大伙算是见识了。
但刘婆子在这附近的几个村子,那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别管是不是她们村子里的人,
不分男女老少,大家伙都是能躲着就躲着。“好啊,老头子,你竟然向着外人。
今天你不把她俩下葬,就是跟我和儿子过不去。我就要和你拼命。”有一半的人在看笑话,
还有一半的人在等着看更大的热闹。“就今个,埋了吧。”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伴着一股阴风从墙的那边传了过来。大伙顺着声音一看,玉亭正站在矮墙的那头。大雪过后,
天气阴冷阴冷的。可她就只穿了一件薄衣服,站在寒风口。玉亭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