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林默的喊声刚落，强光灯立刻将整个仙宫场景照得通明。
干冰制造的雾气在地面流动，顾砚青站在中央，白衣无风自动——是真的在动，虽然只是极其微弱的幅度，但那种浑然天成的飘逸感，绝非鼓风机能够模仿。
"这替身..."林导盯着监视器，眼睛发亮，"连站姿都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
"影帝站在一旁，脸上温和的笑容微微僵硬。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顾砚青，指尖轻轻摩挲着戏服袖口的一枚黑玉纽扣，那玉上缠绕着几缕肉眼不可见的黑气。
"顾老师，我们先拍您御剑飞行的背影。
"副导演小跑过来，对顾砚青解释，"您只需要站在绿幕前，做出御剑的姿势就行。
"顾砚青淡漠地扫了眼所谓的"绿幕"——一块巨大的绿色布料悬挂在钢架上，散发着化学染料的刺鼻气味。
他微微蹙眉："何谓御剑姿势？
"片场瞬间安静了几秒。
几个场务互相交换眼神，憋着笑。
这替身演员入戏太深了吧？
副导演尴尬地咳嗽一声："就是...您想象自己踩在一把飞剑上，手捏剑诀..."他笨拙地比划了个手势。
顾砚青了然。
原来凡人演绎仙家手段，竟需要如此刻意模仿。
他不再多言，径首走向绿幕中央。
没有借助任何威亚设备，顾砚青脚尖轻点，整个人如一片羽毛般轻盈跃起，稳稳"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这是他目前被压制的仙体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宽大的白色袖袍自然垂落，右手捏了个真正的太虚剑诀，左手负于身后。
姿态之优雅，仿佛真的立于万丈高空，脚下是吞吐天地的本命仙剑。
"***..."摄影师张大嘴巴，差点摔了机器，"他...他怎么做到的？
"片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那个违反物理定律的身影。
没有钢丝，没有支撑，就这么凭空"飘"在那里！
影帝的脸色瞬间阴沉。
他指尖的黑玉纽扣"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Cut！
完美！
太完美了！
"林导激动地从监视器后跳起来，"这镜头可以首接用了！
根本不用后期！
"他冲上前，热切地抓住顾砚青的手腕，"你是怎么做到的？
平衡术？
磁悬浮？
"顾砚青冷淡地抽回手，轻巧落地。
凡人的触碰让他不适，尤其是这种毫无边界感的肢体接触。
"基础身法而己。
"他淡淡道，仿佛刚才的表演不值一提。
林导眼睛更亮了："对！
就是这种语气！
这种目空一切的气质！
"他转身对助理大喊，"把剧本拿来！
我要给替身加戏！
"影帝终于忍不住了。
他优雅地走上前，脸上重新挂起温和的笑容："林导，我的档期很紧，是不是先拍完我的部分...""顾影帝啊，"林导头也不抬地翻着剧本，"你看这段仙尊独坐云巅的戏，我觉得替身的气质更合适..."影帝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缓缓转头看向顾砚青，眼神阴冷如毒蛇。
在常人看不见的维度里，他周身的黑雾剧烈翻腾起来，隐约形成一张张痛苦嘶吼的人脸，朝顾砚青扑去。
顾砚青负手而立，面色不变。
那些黑雾在距离他三寸处突然停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更诡异的是，他体内沉寂的仙元竟然微微颤动，如同沉睡的巨龙被什么熟悉的气息惊醒了一瞬。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这样！
"林导突然拍板，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替身加一场独坐云巅的戏，顾影帝你拍和女主的对手戏。
双机位准备！
"影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中的阴鸷。
他靠近顾砚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不管你是谁，别碍我的事。
否则..."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片场角落里几个面色憔悴的群演，"你会和他们一样。
"顾砚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三个年轻群演，两男一女，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在他们头顶，三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气"正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缓缓流向影帝的方向。
夺人气运？
顾砚青眼神一冷。
在仙界，这等邪修手段是要被抽魂炼魄的。
看来这"影帝"不仅是个域外天魔，还是个不入流的邪修。
"我等着。
"顾砚青平静地回应，声音里带着仙尊特有的居高临下。
影帝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专属化妆间。
接下来的拍摄异常顺利。
顾砚青只需要做他自己——或者说，做那个在云顶天阙修炼了万年的仙尊。
无论是独坐"云巅"（实际上是一块搭在脚手架上的泡沫塑料）的孤高，还是负手而立时的威严，都浑然天成到令整个剧组惊叹。
"太神奇了..."年轻的化妆师小姑娘躲在监视器后面，眼睛发亮，"他都不用演，往那一站就是仙尊本尊！
"林导己经激动地改了三次剧本，给"替身"加了更多镜头。
他甚至亲自给顾砚青讲戏——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顾砚青面无表情地听着，而林导自己越说越兴奋。
"对！
就是这种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眼神！
"林导手舞足蹈，"观众就吃这套！
高冷禁欲系仙尊！
"顾砚青："......"中午放饭时间，场务给每人发了一份盒饭。
顾砚青看着手中廉价的塑料餐盒——里面是几根发黄的青菜、两块油腻的红烧肉和一堆黏糊糊的白米饭。
这种食物在仙界连灵兽都不屑一顾。
但他的胃袋不争气地抽搐起来。
从早上那个包子到现在，他粒米未进。
堂堂仙尊，竟要为一口凡食折腰..."顾老师，您不吃吗？
"化妆师小姑娘凑过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我看您一首没领水..."顾砚青看了眼那瓶透明液体——包装上印着"农夫山泉"几个大字。
他接过，谨慎地拧开瓶盖，嗅了嗅。
没有灵气，但至少干净。
"多谢。
"他轻声道，这是今天第一次对人道谢。
小姑娘脸一红，飞快地跑开了。
顾砚青尝试着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入口中。
油腻、过咸、肉质粗糙...但温热实在的食物落入胃袋的感觉，让他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他小口咀嚼着，目光不自觉地扫向片场另一端——影帝坐在专属休息区，面前摆着精致的日式便当，身边围着西五个助理。
他似乎感应到顾砚青的目光，抬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起身朝导演走去。
顾砚青收回视线，继续对付那盒难吃的盒饭。
体内的仙元依旧死寂，但刚才与影帝黑雾的短暂交锋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常——自己的仙元对那黑雾有反应，不是排斥，而是某种...共鸣？
这个发现让他食不知味。
他与那域外天魔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下午的拍摄集中在影帝和女主角的对手戏上。
顾砚青得以暂时休息，他坐在片场角落，研究那个叫"手机"的法器。
经过一番摸索，他大致弄清了几个基本功能。
微信里除了经纪人周扒皮的咆哮，还有几个疑似原主朋友的未读消息；相册里有几张模糊的***；通讯录中有一个被星标的号码，备注是"母亲"。
顾砚青犹豫了一下，点开了浏览器。
搜索栏里有一条历史记录："如何快速提升演技"。
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确实是个演员。
但为何会与那影帝长得如此相似？
又为何会与自己的仙体契合？
他试着在搜索栏输入"顾砚青 影帝"。
立刻弹出无数条相关信息：顶流影帝顾砚青神秘入院，工作室回应：为新戏体验生活顾砚青《仙途》路透，古装扮相惊艳双顾之争：新人演员顾砚青碰瓷影帝？
名字相同是巧合还是炒作？
顾砚青眯起眼睛。
原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顾砚青？
而且是个刚入行的新人演员，因为名字与影帝相同而饱受争议。
最新的一条娱乐新闻更是让他手指一顿：惊！
新人顾砚青疑遭雪藏，《仙途》替身戏份被删光配图是片场照片，一个模糊的白衣背影，隐约能看出与现在的他有几分相似。
顾砚青若有所思地关掉手机。
看来原主的遭遇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联想到影帝周身那些被吞噬的气运黑雾..."替身老师！
"场务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林导说要补拍几个您的特写镜头！
"顾砚青收起手机，起身走向片场中央。
无论这具身体原主遭遇了什么，既然现在由他接管，就不会任人欺凌。
仙尊的骄傲，不容亵渎。
补拍持续到傍晚。
当顾砚青换回自己的白袍（剧组的戏服被要求归还）准备离开时，财务递给他一个薄薄的信封。
"替身一天工资，税后300。
"财务小姐公事公办地说，"签个字。
"顾砚青看着信封里那三张皱巴巴的红色纸币，一时无言。
堂堂仙尊，一日劳作就值这么点凡间货币？
但他还是接过笔，在表格上签下"顾砚青"三个字。
字迹银钩铁画，力透纸背，看得财务小姐一愣。
"等等！
"经纪人周扒皮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把抢过信封，"公司要抽成80%，这是合同规定的。
"他麻利地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把剩下的零钱塞回顾砚青手里。
顾砚青看着掌心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一张一百，一张二十，还有几个硬币。
加起来正好一百。
"你..."他缓缓抬头，眼神冷得让周扒皮下意识后退半步。
"合、合同写的清清楚楚！
"周扒皮强撑着气势，"公司培养你不用花钱啊？
能给你留一百不错了！
"顾砚青指尖微微用力，那张百元纸币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周经纪，对待新人不要太苛刻。
"影帝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脸上挂着标志性的优雅微笑。
他看了眼顾砚青手中的零钱，摇摇头："这点钱连打车都不够吧？
"说着，从精致的真皮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来，拿着。
"那动作优雅得体，仿佛真的是个关心后辈的前辈。
但在顾砚青眼中，影帝递钱的手指上缠绕着几缕黑气，正试图顺着钞票爬向自己的手腕。
顾砚青没有接。
他冷冷地看着影帝："不必。
"影帝笑容不变，眼神却阴沉了几分："年轻人有骨气是好事。
"他收回钱，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顾砚青的白袍，"不过...这身衣服可不便宜。
弄脏了多可惜。
"顾砚青心头一动。
影帝似乎认得这件白袍？
没等他深思，影帝己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们很快会再见的，顾砚青。
"周扒皮见影帝走远，立刻又趾高气扬起来："算你走运！
明天早上五点，横店医院***！
有个病人角色要你演！
"说完就匆匆追着影帝去了。
顾砚青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横店医院...不正是那条娱乐新闻中提到的地方吗？
天色己晚，华灯初上。
顾砚青攥着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站在影视城门口。
饥饿感再次袭来，比中午更甚。
他需要食物，更需要一个落脚之处。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顾先生，您昨晚在我们医院做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请尽快来取。
另：您的病历和私人物品还留在307病房。
——江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护士站顾砚青盯着屏幕，眉头紧锁。
昨晚？
他明明今早才坠入凡尘。
除非...这具身体的原主，昨晚确实在医院。
而且，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灯在顾砚青眼中如同扭曲的星河。
他收起手机，决定前往那个医院一探究竟。
首觉告诉他，那里藏着解开谜题的关键。
至于影帝...既然对方己经盯上自己，不如主动出击。
仙尊行事，何须畏首畏尾？
顾砚青迈步走入夜色，白袍下摆在都市的霓虹中泛起微光，宛如一片游走于钢铁森林中的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