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少年天子第一秒,我正被敌国和亲公主拿剑指着鼻尖。满朝文武垂头屏息,
无人敢拦这奇耻大辱。公主冷笑:“陛下连自己后宫都管不住,如何配得上本公主?
”我慢悠悠掰开她剑锋“即日起,废和亲,征北凉——”“朕要用你的国,给朕的江山下聘。
”第一章 和亲公主,拒跪退婚头痛欲裂,像有无数钢针搅动着脑髓。萧厌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金光先撞入视线——是蟠龙柱,琉璃瓦,九重丹陛。身下是冰冷的触感,
一方雕琢繁复的龙椅。视线所及,是两列垂首躬身的古代官员,绯袍玉带,冠冕整齐。
殿宇深广,香炉里烟雾袅袅,本该是庄严肃穆的朝堂,此刻却落针可闻,
弥漫着一股近乎粘稠的死寂。所有目光,或惊惧,或怜悯,或藏着不易察觉的讥诮,
都小心翼翼地投向丹陛之上,聚焦在他的身上。不,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他鼻尖前,
那一寸寒芒吞吐的剑尖上。握剑的是个女人。一身火红的北地骑装,勾勒出挺拔矫健的身姿,
黑发编成无数细辫,以金环束在脑后。眉眼深邃,带着大漠风沙磨砺出的野性与倨傲。很美,
但那双眼睛里此刻全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剑尖稳得没有一丝颤动,直指他的面门。
“——陛下?”少女开口,流利的官话带着古怪的口音,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
“你我两国和亲,原是为结秦晋之好,免动刀兵。可我入京三日,所见所闻着实令人齿冷。
”她下巴微扬,声音扬高,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昨日御花园,
您的才人敢对我出言不逊。今晨永巷,您的贵妃竟纵车驾险些惊我坐骑!
连您后宫区区妇人都管教不住,任由她们挑衅折辱我国使者,如此无能……”她刻意顿了顿,
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笑,那剑尖又往前递了半分,几乎要触到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试问,怎配得上我北凉最尊贵的公主?这门亲事,不要也罢。今日,不是你休我,而是我,
赫连明珠,退你的婚!”“陛下!”殿下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是颤巍巍的宰相,
“此乃国书既定,关乎两国盟约,万请公主三思,切勿儿戏啊!
”赫连明珠看都不看那老臣一眼,只盯着龙椅上似乎已被吓傻的年轻皇帝,
冷笑更甚:“盟约?若他日刀兵起,凭你们这孱弱君主,可能守得住盟约?笑话!
”脑中无数记忆碎片疯狂冲撞,撕裂又融合。萧厌,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人。
而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名为萧厌,年号景瑞的少年天子,
一个母族早逝、权臣当道、被架空得彻彻底底的傀儡皇帝。北凉强盛,屡犯边关,
此番和亲是屈辱的求和,连对方公主持剑上殿,殿前侍卫竟无一人敢阻拦。满朝文武,
鸦雀无声。极致的愤怒冲刷着每一根神经,将那穿越初时的茫然和眩晕烧得干干净净。
不是梦。这奇耻大辱,是真的。在二十一世纪他唯唯诺诺,穿越而来,身披龙袍,
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去他妈的!在赫连明珠倨傲的目光和百官压抑的注视下,萧厌动了。
他没有后退,反而微微向前倾身。这个动作让那剑尖险险地擦着他的鼻梁滑过。他抬起手,
速度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从容,用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了那冰冷的剑刃之上。
指尖用力,缓慢却不容抗拒地将那利刃从自己面前掰开。赫连明珠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似乎没料到这懦弱的小皇帝竟敢徒手触剑。她想发力,却莫名被那看似随意的手指抵住,
剑身竟无法向前半分。萧厌站了起来。他比赫连明珠高出半个头,
原本蜷缩在龙椅里的身躯舒展开,虽依旧单薄,但那深陷的眼眶里,此刻却沉沉的,
像是骤然苏醒的深渊,积压着雷霆。他无视了还指着自己的剑,
目光从下方一个个恨不得把头埋进地砖缝里的大臣头顶扫过,
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剧烈地颤抖一下。死寂里,只有他平静到令人心头发瘆的声音响起。
“说完了?”赫连明珠一怔,柳眉倒竖:“你……”萧厌却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他一只手依旧漫不经心地格着剑,另一只手探入自己龙袍的襟口,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摸出了一方印玺。那方印玺色泽陈旧,边缘略有磨损,
显然有些年头。上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是传国玉玺几个老臣猛地抬起头,
眼睛瞪得滚圆,连呼吸都忘了。萧厌看也不看那方印玺,仿佛只是随手掏出一件寻常物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如同冰凌砸碎在玉阶之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轰传整座大殿!“传国玉玺在此!朕,乃天命!”“即日起,废两国和亲之约!
北凉屡犯天朝,掠我子民,占我疆土,今更辱及朕身——此仇此恨,非血不能洗刷!
”他猛地甩开赫连明珠的剑,手臂一扬,那卷明黄的遗诏直指殿外北方苍穹!“朕决议,
倾国之力,远征北凉!”他的目光 落在赫连明珠瞬间血色尽失的脸上,一字一句,
砸得整个朝堂都在震颤。“——朕要用你的国,给朕的江山,下聘!
”第二章赫连明珠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那双盛满倨傲和讥诮的眸子骤然收缩,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预想的宣言砸懵了。
她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剑尖微微颤抖,不再是之前的稳如磐石。
足足僵了两息,她才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
惊怒交加的情绪轰然炸开。“你…你疯了?!”她失声尖叫,声音拔高,
尖锐得几乎要刺破大殿的穹顶,先前那点游刃有余的傲慢被撕得粉碎,
只剩下全然的难以置信和被冒犯的暴怒。“萧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我北凉用兵?
就凭你们这积弱之国,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和看见血就腿软的兵卒?你是在自取灭亡!
你这是在给你的江山招致灭顶之灾!”她胸口剧烈起伏,火红的骑装像一团燃烧的怒焰,
剑再次扬起,虽未刺出,却已杀气腾腾。“你胆敢撕毁国书!
我父汗的铁骑必将踏平你的京城!届时,我要你跪在我脚边求饶!”萧厌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柄几乎要戳到他眉心前的剑。他的目光,深寂如古井寒潭,
越过激动的、口不择言的赫连明珠,缓缓扫向丹陛之下。那目光沉甸甸的,
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却带着一种刚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冰冷的重量,所过之处,
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几个原本因公主叫骂而稍有骚动的官员瞬间噤若寒蝉,
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陛下!陛下三思啊!”老宰相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磕头如捣蒜,“北凉兵锋正盛,我国库空虚,兵甲疲敝,实无一战之力啊!公主虽言语冲撞,
然两国邦交为重,万不可因一时意气,置天下苍生于水火!请陛下收回成命!向公主赔礼,
挽回……”“臣附议!”另一名文官紧跟着出班跪下,涕泪交加,“陛下,宰相所言乃至理!
一旦开战,生灵涂炭,国祚危矣!先帝在天之灵,岂愿见陛下行此险招?请陛下以社稷为重!
”“陛下!万万不可!”一名武将模样的官员也站了出来,虽未跪下,却也是躬身疾呼,
“边军久未经大战,粮草辎重转运艰难,此时出征,胜算渺茫!还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
从长计议!”哀求声,劝阻声,瞬间充斥了大殿,
仿佛萧厌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宣言不是要开战,而是要将他们立刻推下油锅。然而,
在一片惶惶然的劝谏声中,另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压抑的激动和一丝孤注一掷的颤音。
“臣以为,陛下圣断!”众人愕然望去,
只见一名职位不高、平日几乎毫无存在感的年轻御史,涨红着脸,梗着脖子站了出来,
他避开同僚们惊疑不定的目光,只死死盯着龙椅的方向。“北凉欺人太甚!公主持剑上殿,
辱及天子,视我朝如无物!若再隐忍,国格何在?天威何存!传国玉玺在此,
正名天子承继大统,励精图治之志!臣虽卑微,愿效死力,追随陛下,北伐雪耻!
”这声音像一颗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老宰相猛地抬头,指着那年轻御史,
气得浑身发抖:“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你想邀直名,却要拉上国运陪葬吗?!
”“狂妄!拖下去!”立刻有官员厉声附和。“陛下!此等狂悖之徒,妖言惑众,
当立即逐出朝堂!”劝谏瞬间变成了攻讦和争吵,大殿之上一片混乱。赫连明珠看着这乱象,
惊怒的脸上不由又浮现出一丝冰冷的讥诮,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你的朝廷。
萧厌的目光终于从混乱的百官身上收回。他看了一眼那孤零零站着的年轻御史,
记下了他的脸。然后,他的视线落回跪在最前方、哭喊得最声嘶力竭的老宰相身上。
吵嚷声中,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快刀,瞬间切断了所有嘈杂。“宰相。
”老宰相的哭诉戛然而止,茫然抬头。萧厌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口口声声天下苍生,社稷为重。”“敌国公主持剑,指着你君王的鼻子,退婚辱国。
”“你身为百官之首,不思护驾,不念国体,只知跪地求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微微前倾,龙袍的阴影笼罩住老宰相瞬间惨白的脸。“你的苍生,你的社稷,
里面……可还有朕这个皇帝?”老宰相瞳孔骤缩,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萧厌直起身,不再看他。“殿前侍卫。”四名披甲执锐的侍卫应声而入,甲胄碰撞,
声音冰冷。“宰相年事已高,畏战怯敌,不堪其位。剥去冠带,押入天牢,候审。
”命令简洁,冰冷,不容置疑。整个大殿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惊恐地看着那两名侍卫上前,毫不客气地架起瘫软如泥、连求饶都发不出的老宰相,
粗暴地拖拽出去。绯红的官袍在地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死亡的叹息。
赫连明珠脸上的讥诮彻底凝固了。萧厌的目光缓缓扫过下面每一张惨白惊惧的脸。“还有谁,
要替他求情?”第三章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殿内死寂如墓。
老宰相被拖拽出去的摩擦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每一个音节都刮擦在殿内所有文武百官的心尖上。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已经提前弥漫开来,
压得人喘不过气。北凉公主赫连明珠脸上那点残存的讥诮彻底冻僵,
她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痉挛,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
似乎和她情报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傀儡,截然不同。萧厌的目光如同冰凉的探针,
缓缓扫过下面每一张或惨白、或惊惧、或强作镇定、或深藏算计的脸。
他享受着这片被他用绝对权威生生砸出来的寂静。“看来,无人有异议了。”他淡淡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
他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回赫连明珠身上,那目光平静,
却比刚才的冰冷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公主殿下,
”萧厌的语气甚至称得上“客气”,但内容却锋利如刀,“你方才说,朕不配?
”他微微抬手,止住了似乎想要反驳的赫连明珠。“配与不配,非口舌之争。朕的江山,
朕的尊严,从来不是靠女人和亲换来,更不是靠摇尾乞怜能保住。”他向前踏出一步,
离开龙椅的阴影,站在丹陛边缘,俯视着下方,也俯视着赫连明珠。
那身略显宽大的龙袍此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势撑起,竟显出了几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朕今日,就告诉你,告诉北凉,也告诉天下人——”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龙吟,
带着金石般的铿锵,震得殿瓦似乎都在嗡鸣!“自即日起,朕之国,永不和亲!永不赔款!
永不割地!”每一个“不”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殿柱上,砸进所有人的心里!
百官骇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身影。这几句话,简直是在打败百年来的苟安国策!
赫连明珠瞳孔骤缩,红唇微张,想斥责他狂妄,却被那滔天的气势慑住了心神。
萧厌的手臂猛然一挥,指向殿外高远的苍穹,指向北方辽阔的疆土。“北境国门,
朕亲自去守!若真有社稷倾覆那一日——”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定格在赫连明珠惊疑不定的脸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如同宣誓,更如同诅咒!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最后十个字,如同滚滚惊雷,
在大殿之中反复回荡,震得所有人神魂俱颤!一些年迈的文官只觉得一股热血莫名冲上头顶,
浑身战栗。那原本站出来支持北伐的年轻御史,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死死攥紧了拳头,
指甲掐进了掌心。这是何等的决绝!何等的魄力!这不再是屈辱的求和,
而是堂堂正正的宣战!不仅是向北凉宣战,更是向这积弱已久的朝堂风气宣战!
赫连明珠被这扑面而来的、近乎疯狂的宣言震得后退了半步。
她看着龙椅上那个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年轻皇帝,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事情,
彻底脱离了她父汗和她所有的预料。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他不是在虚张声势,
他是真的要赌上国运,拼个你死我活!“你…你简直…”赫连明珠声音干涩,
试图找回自己的气场,却发现声音有些发颤。萧厌却不再看她。他转过身,面向百官,
面容冷峻。“拟旨,昭告天下:北凉背盟辱国,挟兵势以凌君父,和亲之约就此作废!
擢升兵部尚书李贽暂代宰相职,总揽北伐粮草辎重调配!枢密院即刻勘验军籍武备,
十日内给朕拿出一个进军方略!”“边关各镇,进入战时戒备,谨防北凉狗急跳墙,
偷袭扰边!”“凡有再言和亲、赔款、割地者——”他的目光冷冽如刀,
扫过那些方才跪地求饶的官员,“视同通敌,立斩不赦!”一连串的命令清晰果断,
没有丝毫犹豫,彻底堵死了所有妥协退让的可能。朝堂之上,一个新的时代,
伴随着冰冷的杀伐之气和孤注一掷的决绝,悍然降临。赫连明珠站在原地,
手中的剑仿佛有千钧重。她看着那个迅速掌控全局、发号施令的皇帝,
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她不是来退婚的,
她似乎是来……点燃了一座压抑已久的火山。而此刻,火山已然喷发。第四章 烽火照山河,
举国同此心“永不和亲!永不赔款!永不割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那日金殿之上的雷霆之音,并未被高墙阻隔。如同燎原的星火,
伴随着各地的邸报、口耳相传的私语、以及某些有心人的推动,
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京城,继而辐射向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消息最先传到京畿大营。
正值操练间隙,粗犷的军汉们围在一起,
当识字的文书用颤抖的声音、几乎是嘶吼着念出那几句话时,整个校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怔怔地站着,浑浊的眼睛望着皇城的方向,干裂的嘴唇哆嗦着。
他曾随军“护送”过和亲的队伍,见过公主的鸾驾如何在一片屈辱的寂静中驶出边关,
也见过北凉人如何用马鞭指着他们,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
那口憋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窝囊气,猛地堵在了胸口。然后,
他猛地举起手中卷刃的旧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近乎哽咽的咆哮:“陛下——万岁!!
”这一声,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万岁!!”“万岁!!”“跟北凉蛮子拼了!
!”“陛下尚且不惜死,我等贱命一条,何惜一战!”吼声震天动地,
血气冲散了往日操练的疲沓,无数双眼睛变得赤红。募兵处原本门可罗雀,
顷刻间被汹涌的人潮挤得水泄不通。老卒要求重披甲,少年郎嚷着要杀敌,
甚至有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拿着锄头、木棍,也要报名。“俺不会打仗,
但俺能给大军运粮草!俺爹就是被北凉骑兵踩死的!”“陛下要守国门,
那国门后就是俺的家!算俺一个!”这股风,刮过了市井街巷。茶楼酒肆,
再无闲情逸致的谈笑。说书人一拍惊堂木,不再讲才子佳人,
而是声泪俱下地演绎着金殿退婚、天子一怒、老宰相被下天牢的惊心动魄。
听到“君王死社稷”处,满座唏嘘,更有甚者捶桌大哭。“朝廷…朝廷终于硬气了一回啊!
”“我等小民,以往只知纳税完粮,何曾真正觉得这朝廷与我等相干?今日方知,
陛下是与我们站在一起的!”有富商当场砸开银箱,募集钱粮:“前线将士用命,
我等岂能惜此身外之物!捐!我捐一半家产助军饷!”绣娘们连夜赶制冬衣军鞋,一针一线,
缝进去的是滚烫的期盼。连稚童都在巷口唱着新编的童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好男儿,当从军,杀北凉,保家乡!”这股风,吹皱了江南水乡,激荡了蜀中险隘,
席卷了西北边镇。驿道之上,快马奔驰,传递着军令与动员文书,
每一份文书上都仿佛带着那日金殿的杀伐之气。各州府官员,无论真心还是被迫,
再无一人敢提“缓和”、“议和”之词,全力运转起来,征调粮草,集结民夫,打造军械。
帝国,这台沉寂已久、锈迹斑斑的战争机器,被皇帝用最决绝的方式,强行点燃,
发出了隆隆的轰鸣,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走向北方。边关,雁门郡。残阳如血,
映照着斑驳的城墙和猎猎作响的军旗。城楼下,黑压压的北凉骑兵再次逼近,如同乌云压境。
为首的将领正欲如往常一般叫骂挑衅,却见城头之上,守军阵列肃然,
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不再是往日那种隐忍的麻木,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守将接过亲兵递来的一碗浊酒,面向京城方向,单膝跪地,高举过顶,嘶声吼道:“臣!
雁门守将王元!谨奉陛下旨!”“天子守国门——”身后,所有士卒齐刷刷跪下,
吼声震天动地,压过了城外的马蹄声:“君王死社稷!!!”吼声毕,
酒碗摔碎在城墙砖石上。“弓弩手!准备!”“滚木礌石!给我砸!
”城下的北凉将领愕然地看着城头仿佛换了魂一样的守军,第一次,心底升起了一丝寒意。
这些南人……怎么不一样了?皇宫,御书房。萧厌站在巨大的舆图前,
手指正点在北凉王庭的位置。窗外,隐约还能听到京城远处传来的喧嚣。
年轻的御史现已擢升为监察使站在他身后,
激动地汇报着各地的反响和募兵、粮草筹措的进展。“……民心可用,军心可用!陛下,
举国之力已动!”萧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图。那日金殿上的怒吼,是策略,
是无奈,也是一场豪赌。赌这个麻木已久的民族,心底是否还藏着血性。现在看来,
他赌赢了。但,这只是开始。北凉的铁骑,不会因慷慨激昂的口号而退缩。真正的血与火,
还在后面。他的手指用力按在舆图上,几乎要将其戳穿。“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先锋军限半月内开赴雁门前线。延误者,斩。
”第四章 血祭旌旗扬半月之期,转瞬即至。京郊北伐大营,校场之上,
黑压压的军阵肃立如林。新磨的刀枪映着秋日惨白的阳光,泛着冷硬的色泽。
一面巨大的“萧”字龙旗和无数军旗在干燥的风中猎猎作响,卷动间,仿佛有金铁交鸣之声。
点将台下,三军肃穆,无数双眼睛望着高台,
望着台中央那个一身玄色戎装、按剑而立的年轻皇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肃杀,
以及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狂热。萧厌的目光扫过台下这些即将奔赴沙场的面孔,年轻,沧桑,
激动,恐惧,最终都化为一种被点燃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
“带上来。”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校场每一个角落。沉重的铁链摩擦声响起。
两名魁梧的甲士押着一人走上高台。依旧是那身火红的北地骑装,只是此刻破损不堪,
沾满尘土。赫连明珠头发散乱,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萧厌,
里面燃烧着刻骨的怨毒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惧。她被强行按倒在台前。一名军法官上前,
高声宣读檄文,历数北凉背盟、辱君、犯边之罪,字字铿锵,句句如刀。赫连明珠试图挣扎,
嘴唇翕动,似乎想咒骂,但她的声音被台下骤然爆发的怒吼淹没了。“杀!!”“杀!!
”“杀!!”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积压了太久的屈辱和愤怒,
在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萧厌抬手。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旗帜猎猎作响。
他走到赫连明珠面前,俯视着她。这个女人,曾用剑指着他的鼻子,退了他的婚,
践踏了整个国家的尊严。“萧厌!我父汗必……”她终于嘶喊出声,声音却破碎不堪。
萧厌没有理会。他接过亲卫奉上的青铜酒爵,将烈酒缓缓洒在龙旗旗杆之下。随后,
他退后一步。刽子手上前,鬼头刀厚重的刀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刺眼的寒芒。
没有多余的言辞。萧厌的声音冰冷,斩钉截铁,为这一切画上句号:“祭旗!
”刀光猛然落下!一道炽热的血箭喷溅而出,染红了旗杆下干燥的土地,那抹红,
比赫连明珠的骑装更加刺目。无头的尸身软倒在地。短暂的死寂后,
是更加山呼海啸般的咆哮!“万岁!”“北伐!北伐!北伐!”龙旗被风吹得笔直,
旗面上仿佛也沾染了那抹血色,变得更加狰狞、肃杀。萧厌转身,面向他沸腾的军队,
拔出腰间长剑,直指北方。“开拔!”第六章 狼烟惊破北凉梦北风卷地,草枯霜重。
北凉王庭,金顶大帐内,炭火烧得正旺,牛羊肉的焦香与奶酒的醇厚气息混杂在一起。
北凉大汗赫连勃勃半倚在虎皮垫上,听着帐下武士摔跤的呼喝声,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金杯,
神情慵懒而满足。数月前的那场“胜利”,虽未竟全功,却也打得南人丧胆,
逼得他们献上公主和亲,岁岁来朝。想到那传闻中怯懦如鸡崽的南人小皇帝,
他嘴角便忍不住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报——!”一声凄厉急促的呼喊如同冰冷的刀子,
骤然划破了帐内暖融喧闹的气氛。一名斥候浑身浴血,甲胄破碎,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
扑倒在地,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与血腥。“大汗!不好了!
雁门……雁门……”赫连勃勃的好心情瞬间被打断,眉头紧皱,金杯重重一顿:“慌什么!
雁门那群两脚羊又闹出什么动静了?难道还敢克扣今年的岁贡不成?
”帐内众人发出一阵哄笑。斥候抬起头,脸上全是惊惶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声音嘶哑变形:“不是岁贡!是兵!南人的大军!漫山遍野,看不到头!已经陈兵边境,
旌旗……旌旗蔽空!”哄笑声戛然而止。赫连勃勃猛地坐直身体,
脸上的慵懒瞬间被惊疑取代:“你说什么?大军?南人哪来的大军?你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大汗!”斥候几乎要哭出来,“他们的营盘连绵数十里,
日夜不停地有军队开来!装备精良,绝非往日可见的羸弱之师!
而且……而且……”“而且什么?!”赫连勃勃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而且打的是‘萧’字龙旗!
旗杆下……旗杆下……”斥候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悬挂着……悬挂着明珠公主的……的……”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拼命磕头。
帐内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炭火噼啪的爆响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赫连勃勃的脸色先是涨红,
继而变得铁青,最后一片骇人的煞白。他握着金杯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微微颤抖。“明珠……我的明珠……”他喃喃自语,仿佛无法消化这个信息。
那个他送去羞辱南人、同时也确实带着几分联姻以稳固南方态势心思的女儿,
竟然……“萧厌!!!”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从赫连勃勃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狠狠将金杯砸在地上,琼浆玉液溅了一地。“他怎么敢!那个废物他怎么敢!!
”帐内一众部落首领和将领们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顿时炸开了锅。“南人疯了不成?
他们哪来的胆子主动出兵?”“明珠公主被害?!此仇不共戴天!”“大汗!
请给我三万铁骑,我必踏平雁门关,将那狗皇帝的头颅给您带回来!”群情激愤,
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北凉以武立国,从不惧战。但其中几位老成持重的将领,
脸色却异常凝重。一人出列,沉声道:“大汗,息怒!此事蹊跷!南人积弱已久,国库空虚,
怎会突然有此魄力与实力大举兴兵?其中必有古怪!恐有诈!”“有诈?
”另一名性如烈火的将领吼道,“管他什么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我北凉铁骑天下无敌,上次若非……若非……”他话语一顿,似乎触及某个禁忌,
声音低了下去,“总之,正好借此机会,一举南下,吞了南人江山!
”赫连勃勃胸膛剧烈起伏,暴怒之后,一丝冰冷的理智逐渐回笼。
他想起了上次战争后期那突如其来的、诡异的反击,
虽然他们最终凭借强悍战力稳住阵脚并迫使南人求和,但也付出了不小代价,国内需要休养,
这也是他同意和亲的原因之一。南人……按理说绝无可能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
更遑论主动出击。可斥候的惊恐做不得假,明珠的噩耗更是如同毒刺扎心。“再探!
”他厉声喝道,声音因压抑的愤怒而嘶哑,“给本王查清楚!南军虚实,主帅是谁,
粮草从何而来!还有……明珠的消息,确认!”斥候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