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灵族的铁匠铺,就坐落在部落东侧的悬崖边,炉火的光芒透过石窗,宛如在岩壁上燃烧的眼睛。
凌墨推门而入,鼻尖立刻被炽热的金属气息灼得一阵发酸。
铺内的大炉正熊熊燃烧,炉膛里翻腾着火红的液光,火舌舔舐着悬挂的铁胚,发出低沉的呜鸣。
他的师父——满脸灰渍的老铁匠曲炎——正挥着锤子,将一块泛着赤光的矿石锻打成刀胚。
“回来了?”
曲炎头也不抬,锤声伴着话音:“听说你在祭坛上闹出动静。”
凌墨没有否认,只是默默走到角落,把外套挂在生锈的铁钩上。
曲炎抬眼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孩子,石灵族怕火,这是天生的。
你今天……石化得那么快,连火灵石都裂了,这事怕是要被族老记在心上。”
凌墨低声道:“我没做错。”
“没错,但有时候,不是你做错了才会被记恨。”
曲炎顿了顿,收起锤子,“去把废铁炉清一清吧。”
⸻废铁炉在铁匠铺最里侧,平日用来熔掉残次品与废料。
凌墨俯身,将铁渣一块块捡起,丢进炉中。
火焰在石灵族眼里是致命之物,他却逼着自己靠近,感受那股热浪扑面。
那热浪之下,胸腔里的异动又一次浮现——心脏深处,仿佛有一只古老的熔炉,在缓缓呼吸。
“金铁……生机……都可以……”那声音再度响起,比白日更清晰,带着某种诱惑与饥渴。
凌墨猛地抬头,西下张望,铁匠铺空空荡荡,只有炉火在跳动。
“你……是什么?”
他在心底低声问。
“你体内的火种……是我沉睡的炉芯。
供我……我便为你熔炼万物。”
“熔炼?”
“兵刃、灵药、法宝……甚至……你的敌人。”
⸻炉火忽然暴涨,照亮了凌墨半边石化的手臂。
灰白的石纹在火光下微微龟裂,露出细碎的赤光——像岩浆在石壳下流淌。
那一刻,他清楚地感到——如果自己愿意,只需一个念头,就能让炉火吞噬眼前的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那股冲动。
“你想要的‘生机’,是什么意思?”
“你的寿元,你的生命流……燃烧它,便能换取力量。”
凌墨沉默了。
寿元,对石灵族本就不多的生命而言,极其宝贵;可若没有力量,他连自己想守护的人都保不住。
⸻锤声再次响起——曲炎在前堂继续工作,完全没有察觉后堂的异样。
凌墨将一块生了锈的铁片丢进废铁炉,那瞬间,胸腔里的“混沌炉”像是得到了食物,贪婪地吞噬、炼化。
铁片在火焰中迅速融化,不见丝毫渣滓,只在炉底留下了一点微弱的红光,沿着凌墨的手臂流进体内。
那是一种陌生而亢奋的感觉——像极寒中吞下烈酒,血液都被点燃。
凌墨低垂着眼,缓缓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这股力量危险至极,却又是他唯一的机会。
祭坛上的耻辱,妹妹石卿的病,还有那双族长的眼睛……他不能再被动等待。
⸻夜色渐浓,炉火映在凌墨的眼底,如同一轮赤色的月。
他默默地将手伸向胸口,感受着那团越来越炽热的火种。
曲炎在前堂喊:“小子,关门睡觉吧。”
凌墨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起身。
他的目光穿过炉火,落在那扇紧闭的木门之外——那里是赤岩山的夜空,也是通向未知之地的方向。
而他,己经在心底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