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只有我工位的灯亮着，惨白的光裹着电脑屏幕的蓝光，像块冰贴在我脸上。
我盯着屏幕上 “星辰母婴” 项目的色值参数，指尖按在鼠标上，塑料壳的凉意顺着指缝往骨头里钻。
原本的 CMYK95-0-0-5，现在变成了 95-0-0-8，那串红色数字在黑色背景里晃，像渗出来的血。
客户半小时前发的邮件还在屏幕顶端跳：“色值超标，不符合婴儿产品安全标准，项目暂停，索赔百万。”
我猛地靠在椅背上，椅子腿在地板上划了道刺耳的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撞来撞去，最后落在寂静里，只剩我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砸着耳膜。
下午五点，我和张曼还一起坐在这个工位前过方案，她指着屏幕上的色值说：“小薇，这个 95-0-0-5 很稳，就按这个定，我再跟客户确认一遍。”
现在怎么会变？
我点开文件属性，修改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可我十二点离开时，还特意保存了最终版，退出前反复核对过三次。
我抓起手机，手指抖得按不准屏幕，给张曼发微信：“张总监，‘星辰’的文件色值被改了，你那边有备份吗？”
消息发出去，显示 “已读”，却没回复。
我又发：“客户说要索赔，我们得赶紧查是谁改的。”
这次等了十分钟，才收到回复，文字带着刚醒的慵懒：“小薇，怎么这么晚还在忙？我早就回家啦，文件不是你最后确认的吗？是不是你太累，不小心输错了？”
我盯着 “你最后确认的吗” 这几个字，嘴里突然泛起一阵涩味，像是中午喝的凉白开还堵在喉咙里。
下午明明是她拍板定的，怎么现在成了我一个人的事？
我点开公司监控系统，输入密码时，指尖的汗把键盘弄湿了一小块。
凌晨一点十五分，走廊的监控里出现了张曼的身影，她穿着白天那件米白色西装，手里拎着个黑色文件夹 —— 那是我昨天借她装参考资料的，文件夹上挂着的小布偶，是姑姑去年给我缝的，左耳的线头松了，我早上出门前还特意捏了捏，现在看监控里的布偶，左耳的线头没了。
她停在我工位前，弯腰操作了大概两分钟，然后拿着文件夹走了，走向服务器房的方向。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又划了道响，这次我没管，快步走到工位下翻抽屉。
手指碰到设计日志的硬壳封面时，我顿了顿 —— 边缘有一道新的划痕，上周张曼借走日志时，我特意在封面贴了张透明胶，现在透明胶没了，划痕还在。
我翻开第 37 页，那页画着 “星辰母婴” 的初稿，旁边用铅笔写着 “姑姑说，婴儿的衣服要像棉一样软，色值不能偏黄”，现在初稿旁边多了个小小的铅笔印，是个 “8”，和张曼平时记笔记的字迹很像。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我以为是张曼回复，掏出来却看到个陌生号码：“别查监控，也别找备份，小心你电脑里的东西。”
短信发完，就再也没动静了。
我握着手机，掌心的汗把手机壳浸得发潮，脑子里乱糟糟的 —— 这个号码是谁的？是提醒我，还是威胁我？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了，远处传来电梯 “叮” 的一声，我吓得赶紧把手机揣回口袋，合上设计日志。
电梯口走出来个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看到我还愣了愣：“姑娘，怎么这么晚还在？”
我勉强笑了笑：“有点工作没做完。”
阿姨 “哦” 了一声，清洁车的轮子在地板上滚过，发出 “咕噜咕噜” 的响，混着她手里拖把拖地的水声，慢慢走远了。
我看着阿姨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深吸了口气 —— 得去服务器房找备份，只要能找到凌晨一点前的文件，就能证明不是我改的。
我抓起背包往服务器房走，背包带蹭过肩膀，帆布的粗糙感让我稍微定了定神。
服务器房的门没锁，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 “嗡嗡” 声，是机器运行的声音。
我刚要推开门，就听到旁边 IT 部的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李伟的声音，很小，却听得很清楚：“张总监，我知道了，那个 72 小时外的备份，我不会给别人看的，您放心。”
李伟是我大学室友，去年毕业周年庆还一起吃火锅，他当时拍着我肩膀说：“以后在公司有事儿，随时找我。”
我僵在原地，手指攥着背包带，指甲掐进帆布缝里，有点疼。
他怎么会帮张曼拦着备份？
服务器房的 “嗡嗡” 声还在响，我站在门口，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连呼吸都变得沉 ——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好像只有我一个人，陷在这摊红色的警告里，找不到出口。
